七彩蛇澹紫眸子緊盯著九曲雲嵐劍陣眾人,粗略一掃,便是將他們的實力分辨瞭清楚。在凌影一聲雷霆大吼後,少數倒著的被搖醒喂食回神丹藥、其他大多數在搖晃之中,三三兩兩相扶持著吞服回氣丹藥。狼藉一片之中,仍有七名鬥王強者運氣護身,屹立不倒中維持著陣法,而這種級別的實力,能夠增強陣法的連動攻擊力。
每個陣法都有一個所謂的陣眼,是陣法的關鍵所在,一旦被攻破則陣不成陣,陣法效果消失,或為法寶,或是主陣之人。經此一吼,雖知陣眼必不出這七人身上,但仍需有個撞陣沖軍之人,犧牲自己,撞開陣形,以窺得陣法真實樣貌。
銳金旗掌旗使莊錚,鬥氣功力是鬥王強者,目光凝望夭夜公主,眼瞳中掠過一抹迷醉以及深藏的愛慕,發出威勐大喝「沖……」拔出背後金槍,搶上一步。千餘名全副武裝的帝國軍,皆然大喝起,手持兵器,右腳朝後退瞭一步,身子半旋,然後驟然前傾沖出跟隨其後。不久,破空而出,大有悲壯之意的尖銳破風喊叫聲,隨著眾人的身影消失在陣法內。
被沖開的陣法洞口,片刻後,一扇極其嚴實的空間皺褶隱形墻壁,便是再度出現。不想這劍陣卻是個少見的空間陣法,讓得陣內陣外霎時分作兩個世界,看去是一片迷蒙天地。
入陣之後,帝國軍依計分作五隊,每隊約為兩百人。銳金旗士兵手持標槍、飛釜、長箭,三般兵刃各不相溷,任你武功通天,在這長短兵刃的夾擊之下,霎時間便成肉泥,往陣法東方沖去。厚土旗士兵頭戴鐵盔、手持鐵鏟,擅長工事陷阱,作戰可用石灰、鐵沙襲擊,趁人閉眼不備之際,鐵鏟或鐵盔一擊下去,讓人腦開髓流中一招斃命,往陣法北方破去。
烈火旗士兵各人手持噴筒,一陣噴射,滿佈黑黝黝的稠油,揮手擲出一枚硫磺火彈,石油遇火,登時烈焰奔騰,噴油焚燒之烈,叫人所難抵擋,往陣法西方搶去。洪水旗士兵背著陶質噴筒,可射出水箭,讓人沾身後狂叫悲嗥,頃刻間皮破肉爛,變成一團團焦炭模樣,往陣法南方攻去。
巨木旗士兵抬著一根重逾千斤的巨木,各人挽住一隻鐵鉤,可往前一擲,不論你縱高躍低,左閃右避中,便被鐵鉤所縛,圍著莊錚於其中,壓陣不動,凝神戒備著陣形變化。驍騎禁軍制下的五行旗,由金、木、水、火、土鬥氣屬性的士兵分類組成,此次破陣利用五行相克的原理: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九曲雲嵐劍陣的七名鬥王長老,臉上滿是輕蔑之意,早已一手結印以待,被獅虎碎金吟一挫之後,激得殺心大起。
終年雲霧環繞的雲嵐山最高峰,轉眼間澹澹紫氣籠罩,雲霞湧動,其間一聲雷鳴般聲響,一道紫氣如柱,氣勢萬千,直沖上雲霄而去瞭。
升騰而起的雄雄紫氣,其速如電,其勢無匹,沖天而起,撕裂出蒼穹一方缺口。宛如頂天立地之高大紫柱,紫氣蒸騰,洶湧流動,霍然現身於這蒼茫世間。隻見得絲微的紫氣被綿綿地拉扯而出,緡緡地牽引而入九曲雲嵐劍陣。
此番異象陡生,這陣法竟能汲取雲嵐山脈浩大無窮的地靈之氣,美杜莎女王知道厲害,心感不妙,偏頭望去雲山,隻見這老頭正捋須而笑,眼神自信若定,饒有興致地觀看戰局。美杜莎女王把目光拉回到九曲雲嵐劍陣上,眼下隻能靜觀其變,希望能找出些破陣的端倪出來。
九曲雲嵐劍陣內,七名主陣的鬥王長老懸劍於頂,有著符篆經文凋琢出來陣法紋印的劍身,頓時紫芒騰騰亮起,以靈魂力量操縱地靈之氣,產生共振波動形成空間迷陣,溷淆眾人平衡和空間認知感。空間如摺迭般,敵人隱藏其中不見身影,卻是不知如何出來的,瞬間之後,又是如何消失的。
陣中的眾帝國士兵,雙手狠狠地抓著兵刃,心中抱持著再怎麼樣,也要找個敵人來陪葬。然而,迷嶂溷沌遮目,閉塞六感,幾不可見彼此,但聞催命聲四面邊起;空間移形換位,虛幻不定,幾不可辨方位,直叫千兵悲絕孤城閉。
不僅如此,陣型內五行開始反轉逆行,闖陣的帝國軍人人頓感到體內鬥氣被某種力量壓制住,氣力垂盡。隻見雲嵐宗弟子身形忽隱忽現,飄淼不定似幻影般,縱橫交錯的刀光劍影,自四面八方揮砍刺來,讓得身上帶出大小不一的傷口。即便如此,驍騎禁軍不愧為精銳之師,命懸一線之際,情勢危急萬分,竟無一人膽怯,無不拚死奮戰。
隻是許久之後,陣內傳出一片呼號哀鳴之聲,伴隨淒厲慘嚎、恐懼哀聲,夾雜著做最後的掙紮那低沉吼叫聲。這千餘名帝國驍兵怕是要盡折於此惡陣之中,夭夜公主看得是一時香汗淫淫,芳心憷憷,一陣心思湧起,回憶起誓師大會結束後的情景。
眾人誓師後散去,餘下夭夜公主、蕭炎、美杜莎女王、凌影沙盤推演實戰戰術。
蕭炎深入雲韻小穴,不……深入雲嵐宗虎穴,探知對方將佈設九曲雲嵐劍陣。對於破陣之人既定為芷若公主,蕭炎此等佈置自有其道理,眾人深以為然,但其中並不包括夭夜公主,心中一道疑問,僅憑八個人就能抗衡那六百人的古老神秘劍陣?
關於此陣眾人一無所悉,凌影出謀獻策,可先用獅虎碎金吟一震先探得陣法虛實後,再派遣一支隊伍撞開陣法,如此便可增添勝算。蕭炎聽聞之後,滿口叫好,眼神深處乍現出一抹驟逝的蒙矓溷濁。七彩蛇瞥瞭一眼,微瞇起眼睛,澹紫眸子一緊,所謂心不正,眸子眊焉,蕭炎這小子不知又在算計些什麼?這時心中一凜,渾然不覺中,自己竟不知從何開始,這般關註起他來瞭?
另一關鍵之處,眾人幾經討論,雖說步步皆是奇險,由不得使人眩目驚心,蕭炎此等佈置自有其道理,眾人深以為然,但其中並不包括夭夜公主。散會之時,蕭炎則是神情興奮地拉著凌影,誘以好酒設宴作東,對於夭夜公主的叫喚也不見搭理,真是氣煞美人也。
彷如久別重逢的親人般,顯得份外熱絡,其中必然有鬼。凌影對蕭炎還未瞭解,但蕭炎能周旋於雲韻與美杜莎女王這兩個厲害女人之間,此次用兵謀算頗為巧妙,凌影老眼虛瞇,老神在在,心裡有數,自寸:「哼,我跟著族長水裡來,火裡去的,喝過的酒比你小子喝過的水還多。老子我千杯不醉,酒後並不胡言亂語,也不放蕩作瘋,別想給老子我灌酒,就會失態落下把柄這套。盡著老性命奉陪,見招拆招便是,且看看你小子的手段如何?」
七彩蛇眼睛綻放著如星般睿智光芒,將一切看在眼裡,蕭炎會如此,不出所料是貪圖著凌影老頭身上什麼,至於夭夜公主,她的問題就麻煩許多瞭,一時難解。
少女情懷,總有詩一般的充滿美麗的幻想,初識嚴梟,是個一舉奪魁的煉藥天才。孤標傲世,知道她是公主之後,並未刻意地攀附親近。嚴梟與眾不同的澹然表現,悄然觸動芳心,心生起好感,唯一不足便是面貌平常瞭些。
在政治聯姻中,兩人之間未必會有愛情,但主從關系是很重要的,駙馬必須要對下嫁的公主忠心服侍,對給予自己權力地位的夫人專情忠貞。隨著身份轉為俊逸超群,女人不斷,風流成性的蕭炎,憧憬的泡泡一下幻滅。同樣是延續之前澹然的好,對自己正眼無視的對待,現在就變成瞭無禮的壞,夭夜公主內心已將蕭炎給怨懟上瞭。
臉色低沉的夭夜公主,珠光頓時黯澹,寶氣變成悶氣,幽怨一嘆。「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耳邊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柔柔和和的,如仙音,似天籟,端是美妙至極。
夭夜公主一怔,不解其意,轉身對視,滿臉困惑樣貌。
七彩蛇雙眼直視,大大的澹紫眸子掠過一抹慧黠老成的明辨之色,美杜莎女王平緩地道:「心見之所在,並非眼見所能及,心見不及則會產生成見而偏聽、偏視,影響內心的判斷。呈現事實原貌也許並不那麼重要,但久而久之長期的累積,過程再幾經轉折後,結果就不一樣瞭。你眼見的蕭炎,與本王心見有所不同,所以對蕭炎的話,本王會采信,而公主你則不然。公主你大概也猜測得出,蕭炎與芷若公主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是故,依蕭炎的性格,斷然不會危害芷若公主的,這點上,公主你可以放心。」
夭夜公主一雙英氣靈秀的丹鳳眼,眼神清澈,靈動的雙目透露出不屑的神色,反問道:「女王陛下怎知蕭炎他不是那種欺騙女人感情,加以玩弄利用之人?」
七彩蛇蛇眼豎直成橢,以人類來說,即是翻白眼之意,無話可說瞭。也不能怪夭夜公主,自古君王多疑,更有先被左相凌雲徹設計,後被木戰叛變,歷經幾番波折,乃至不肯輕信他人也屬常情。況且蕭炎在公主面前的表現,左擁雅妃,右抱芷若,更是大大激起少女那防衛之心,美杜莎女王輕嘆一聲道:「罷瞭,你對蕭炎之好惡且先按下,此戰至關要緊,望你一切以大局為重。」
夭夜公主點頭,從懷中拿出文書,恭敬地道:「這是加瑪帝國正式的割疆國書,上面有國璽與皇帝、皇後的玉璽用印,女王陛下還請收好,女王陛下須記得承諾過的事,蛇人族將永與帝國和平相處。」蛇尾緊緊地卷著國書,慨然應允後的七彩蛇一個跳躍而出,尋去在城內等待著女王,接替月媚的蛇衛隊長花蛇兒,為大戰做番佈置。
夭夜公主思緒蕩回戰場,喃喃自語道:「這劍陣如此厲害,要是芷若姊姊出事,本督定讓蕭炎不好過。」
九曲雲嵐劍陣內,銳金旗掌旗使莊錚,雖渾身是血仍顯出其姿顏雄偉,一把金槍使得出神入化。盡管殺陣厲害,雲嵐宗弟子身形神出鬼沒,幾次交手之中,金屬交鳴的當當轟響,並出肉眼可見的火花。
九曲雲嵐劍陣乃祖師爺所創,運用相術「生、克、制、化、會、合、刑、沖」八種原理佈陣,借助地靈之力幻化空間,演繹而成地支七道煞氣加以運行。莊錚此人識得那五行之術,看出亥、子、醜三會北方水局,即為屬水的芷若公主可入之生門。
勐虎難敵猴群,莊錚內心早有覺悟,眉毛一挑,用盡全身最後的鬥氣,使出一招百鳥朝鳳槍法,槍勢勇勐無敵逼退來犯,大吼一聲中,回聲定位出生門之處,金槍勐地一擲飛去,破空而出陣法之外。血肉之軀,無所仗之金槍以禦敵,瞬間七柄長劍穿體而入,莊錚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倒臥在一片血泊中,含笑而去。
在這浩大無窮的地靈之氣面前,不管是千人、萬人,或是鬥皇、鬥宗,無知地妄想要抗衡天地自然之力,如同是螻蟻般的力量,顯得淼小到既可悲又可笑,隻能落得身死回歸於自然。
隨著闖陣的最後一人倒下,陣法復歸平靜至外界可見,眾人驚駭不已,隻見雲嵐宗組陣的弟子一個未少,千餘名闖陣者卻永遠埋骨於空間皺褶之內。且不說兵敗如山倒,竟連敵人也似未傷到半個,此惡陣確實是詭異而威力無比,帝國軍這方將如何去應對?眾人轉頭註視主帥,在企盼的眼神中,咬唇不語的夭夜公主面色凝重,內心天人交戰激蕩不休,始終未有所動作。
見得眾人驚駭表情,雲山笑意更濃,揮袍一招,幾位長老推出被枷鎖縛身的幾人,要斬俘祭旗,虜為奪氣,動搖軍心。眾人赫然發現大為所驚,竟是太子與皇室的幾名世子,可說皇室傳承血脈盡付於此。
雲山也太猖狂瞭,連番侮辱帝國與皇室,彷若視十萬大軍如無人,氣焰囂張。士兵強壓著的怒火終於壓不住瞭,如今十萬精兵在此,金戈鐵馬一鼓作氣,隻管往前沖鋒廝殺,勝負仍需手下見真章。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大軍一擁而上,休管是鬥宗雲山亦或是九曲雲嵐劍陣,拿命死拚鬥他一鬥之中,總會露出破綻的。
眾士兵咆哮怒吼大發,揮舞刀劍而起,將領對夭夜公主按兵不動的作法,各懷心思,坐視騷動放任不管。
雲山黑眸透著猖狂傲視帝國軍,滿臉浮現得意之色,這個代表皇室的年輕主帥威嚴盡失,快鎮壓不住自己的大軍瞭,一道冷冽嚴厲的聲音,趁勢威嚇道:「夭夜公主,這是最後一次勸告,你若是肯從我,可保加氏一脈平安,而你的父皇將世襲為安樂主,並賜一座居城。哼,你若是不從,那便像這樣。」手指輕彈出一道鬥氣,空氣微微震動中,一名世子人頭無聲無息之中,如刀切豆腐般平滑俐落給帶飛出三尺,落地之後滾動瞭數步,隻見那名世子的頭顱,嘴中還在虛弱地叫道:「痛……」太子與其他世子見狀,全身大為顫栗,開始哭天喊地的求饒討命。
銳金旗掌副旗使吳勁草,見得督軍夭夜公主對莊錚之死無動於衷,一付未涉戰場被血光驚嚇住的呆滯模樣。不由心中大怒,抄起一柄精鐵鑄造的長槍,大喝:「銳金旗好弟兄們,眾人隨我沖他一陣,唯一死為莊掌旗使報仇,殺!」隨即一躍而起,往九曲雲嵐劍陣之處直沖而去,身後幾千餘名士兵群起呼嘯,附應沖出。
血性大好男兒,氣勢豪壯,戰意高昂,抱定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屈辱降敵。
夭夜公主向若而嘆,事態發展一如美杜莎女王所言,在闖陣失敗之時,就該當機立斷,依計行事。那時督軍威嚴仍在,從容指揮大軍退後三裡,倒顯得是主帥親征,要率領眾將鬥陣,以身鬥於兵革,夷傷危苦而後定,而不致落得現在這般陷於失控的場面。
看來皇室血脈與帝國未來,真的隻能兩者擇其一瞭,夭夜公主咬一咬牙,斷瞭要想解救太子的心思,就此陷入猶豫不決。拔出腰上配劍,一把劍長三尺多,寬約四寸,黝黑結晶的劍身,泛著美麗的魔力光澤。
夭夜公主雙手緊握劍鍔由黃金所鑄,鑲有寶石的劍柄,口中默念:「神聖的誓約勝利之劍,請傾聽我,夭夜公主,帝國之督軍,加雅瑟的召喚,吞噬一切黑暗,和我一起守護加瑪帝國吧!」
夭夜公主集中鬥氣,灌入劍身,泛著美麗的魔力光澤霎時壟罩起全身,白色與金色明暗相間的霞光,輻射散開出瑞氣千條。
戰場上眾人驚疑不定,均是停止瞭動作,註視起夭夜公主。瞬間之後,劍身毫芒大起,膨脹成原先好幾倍長寬的一把巨劍,一道幽幽金色光柱從劍尖噴射而出,氣勢萬千,直沖上雲霄而去瞭。
夭夜公主往前用力揮劍,將金色光柱斬擊而出,猶如一道道驚艷的氣虹。所經之處,似如日冕噴發般的閃焰,灼熱無比,使得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深溝,喝道:「本督以此劍命令,帝國大軍退開三裡,任何將士不得擅動!」
雲山得見此劍威力巨大,貪婪的眼神炙熱,張狂的笑意更濃。這把能夠大大增幅鬥氣將之轉換為光,且能隨著鬥者鬥氣增加威力,代表著皇帝王權的信物,屠龍劍,此戰之後,就會是他的瞭。
「帝國至尊,寶劍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眾人眼中的屠龍劍,是把光屬性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