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龍城。
天兆帝十分罕見的、正式的上瞭一次朝會。
皇帝荒淫,這是朝堂中人盡皆知的事情,若是不算以前的事情,天豐朝的皇帝已經快十年沒走上朝堂瞭,各位文武大臣們因為不用早早的上朝堂面見皇上,倒也樂得清閑。
但這次皇帝在親征之後宣召文武大臣上朝,卻與以往不同,朝中重臣都已經看到瞭那個坐在龍椅上臉色鐵青的天兆帝,顯然,皇帝非常不高興。同樣,雖然皇帝極力掩飾,四處封鎖消息,可天豐官軍慘敗的各種小道消息已經開始在騰龍城中流傳。
於公公從天豐殿的後面推門進來,就能聽見天兆帝憤怒的咆哮。
「朕也大小經歷過數場戰陣,可從未因此大敗而歸過!朝堂之上都是知書達理,能文能武的朝中大能,就沒有一點有用的辦法麼?」
一名武將回話道:「回皇上,魔教叛逆人數眾多,雖然我等竭力確保京師的兵員,可城內之兵還是太少,加上禦林軍可用者不過一萬五千餘,餘下屆是吃空餉的份額與老弱病殘者,不堪大用!若是魔教攻來…恐怕難以抵禦。」
「就不能征農兵麼?舊時天豐太祖統一中州,就是靠著幾十萬農兵………」
「皇上若是此時征農兵,必然會引起恐慌!而且更是中瞭魔教的奸計!」一名老臣急忙出列:「京師中已有傳言,說魔教所向披靡,天豐官軍主力十不存一,還說什麼皇上是要在騰龍城外開戰,用百姓當人肉盾牌!若是此時征農兵,更是坐實瞭騰龍城的各種傳言。目前許多百姓都已經舉傢逃亡,若是強留他們,必然激起民變!現在六扇門已經被派出緝拿造謠者,可效果低微。」
「哼!」
龍椅前的桌案被天兆帝拍的啪啪直響,他深吸一口氣:「到其他城中的信使,有沒有將消息傳到其他大城中,朕的勤王大軍在何處?若是他們出兵勤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各路求援信使都已經到瞭目的地,全部都是八百裡加急趕回來的,但是…」
「但是…離天城…」
「離天城怎麼瞭?朕問你話呢!」
那個發言的文臣,偷偷與那武將對視瞭一眼,最終鼓起勇氣向皇上回話:「離天城…離天城城主回復說沒有足夠的兵力,他們並沒有派過來一兵一卒…」
「而且中州的其他城…都在觀望…都沒有派兵勤王…俱因為魔教軍隊打著天豐長公主的旗號。」
天兆帝用顫抖的手將手中緊握的奏折丟回瞭桌案上的那堆奏折中,然後猛地將桌上所有的奏折都掀瞭出去。
「這是命令!朕的命令!讓這些城派兵勤王是朕的命令,他們竟敢違抗朕的命令!這些文臣武夫,全都在欺騙朕!就連朕深信的將軍也是如此,一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懦夫!廢物!」
「可是,皇上…」
那武將剛要辯解幾句,立刻被天兆帝的怒喝堵瞭回去:「廢物!懦夫!飯桶!自己去看看奏折上都寫瞭些什麼東西!」
那老臣急忙諫言:「皇上息怒,若是這樣說,必然寒瞭騰龍城中堅守的將士們的心啊!」
「飯桶!朝廷養著他們,不是讓他們按兵不動,見死不救!一群吃幹飯的飯桶!」
朝堂上的群臣低著頭,不敢言語。
「這些人都是天豐王朝的敗類!一點都沒有領兵之人的榮譽感,不過是打瞭幾場小勝仗,圍剿瞭幾處匪患便可以自稱」將軍「!可是現在這些文臣武夫除瞭吃飯睡覺,遛鳥逗狗,納妾嫖妓,什麼都不會!這些廢物!飯桶!隻會拖朕的後腿!朕就應該把這些人統統處死,然後切成一塊一塊去喂雷豹獸!」
「想當年太祖兼並中州,一統天下,他也不過是個低微的農夫!那些敗類和廢物,他們連農夫都不如!這些人遲早要還他們欠下的債,所有的人都要償還!」
等到癱坐在龍椅上的天兆帝怒氣稍微消減瞭一些,底下的那位老臣才悄悄用袖子擦瞭擦汗,向天兆帝遙遙一拜:「啟稟皇上,老臣有個法子,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陶愛卿說,朕聽著。」
「老臣覺得,既然魔教勢大,那我朝不如就示弱一番,要不就…」
「要不就降瞭?」天兆帝惡狠狠地轉過頭盯著那個老臣:「陶愛卿,這就是你的狗屁計策!」
「不…皇上…老臣絕無此意…老臣隻是說…」
「你知不知道已經有數個城的城主勸朕降瞭!朕降的瞭?這天豐朝就要毀在朕的手裡!那李翰林怕是恨不得食朕肉喝朕血,若是朕降瞭,朕豈有全屍可留!把這個不忠不義的東西拖下去,抽一百鞭子!」
「陛下,老臣絕無此意!陛下!」
那老臣雙腿一軟,還沒有求饒幾句就被禦前侍衛給拖出瞭天豐殿,見此人被拖走,還有三四個大臣跪瞭下來為他求情:「皇上,陶閣老年事已高,怕是挨不過這一百鞭子,請陛下收回成命吧!」
「他挨不過,那你們就挨得過是吧?凡是給他求請的統統給朕拉出去打五十鞭子!拖出去,給朕狠狠地打!」
「昏君!昏君!」
「皇上息怒,息怒啊!」
又有幾個人痛哭流涕的被拖瞭出去。
「看什麼看,是不是都想挨鞭子?朕知道你們心裡打什麼小九九,若是讓朕發現有人拖傢帶口逃走,莫怪朕刀下無情!傳令下去,即刻起關閉騰龍城城門,不允許有人離開,若是發現類似的行為就以魔教探子的名義處死!現在!都給朕!滾出去!滾!」
「臣等告退。」
在皇帝的暴怒之下,天豐殿中的文武大臣早就不想在這裡待著瞭,人流從用玄關湧出,直到天豐殿中隻剩下天兆帝和於公公兩人。
「皇上,其實那些武將說的也不無道理,若是皇上隨意貶低守城將士,我方的士氣本就低落,再貶下去,騰龍城軍中恐生嘩變。」
「朕當然知道!可看看那些文臣武將的樣子!」
天兆帝雖然還十分惱怒,可與剛才相比,怒火已經收斂瞭不少。
他拾起地上的奏折:「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有的城已經被那些魔教攻克,可那些城主不但不舍身成仁,居然還上奏勸朕降瞭!還有朕那個大逆不道的女兒,她打出的居然也是天豐朝旗號,還有什麼」誅叛逆、清君側「之類,朕看她是想取朕而代之!做女皇!這天豐朝幾百年來從沒有一個娘們來當皇帝,這簡直是大逆不道,豈有此理!」
「啪」的一聲,那奏折被天兆帝一腳踢得遠遠地。
「皇上,奴才覺得,現在對於城中軍隊還是以安撫、犒賞為主,以求穩定軍心,據奴才所知,我天軍主力都是被魔教設計摧毀,並非陷於野戰。若是沒有猜錯,魔教恐怕就數百個能戰之輩,力量有限,且又無甚固定的糧草補給方式。騰龍城城墻經過歷次加固,固若金湯,若是我天軍據城而守,城中糧食尚可消耗一年之久。魔教久攻不下,糧草耗盡,自然隻能敗走。」
「可就算這些人敗走,稍事休息他們還能卷土重來。」
「非也非也!前面奴才說瞭,魔教的力量十分有限,沒法完全控制任何一座城池!若是魔教敗走,想必那些按兵不動的大城都能夠看清形勢,派兵勤王!屆時,我天軍四面出擊,剿滅魔教不過朝夕之事!」
天兆帝拍瞭拍兩下於公公的肩膀,贊許的說道:「想不到你於德海還有幾分看得中州大勢的才能,看來朕是小瞧你瞭!」
「皇上過獎,奴才不過是多讀瞭幾本書,跟瞭幾日陛下,學瞭幾句皇上的話而已!鸚鵡學舌,非大才也。而且皇上好像忘瞭一件事,其實金光城的使團好幾日前就到瞭騰龍城,可皇上隻顧著禦駕親征,倒將他們給忘記瞭。」
「那群吃沙子的土鱉,哼!想必是等的久瞭,鬧騰起來瞭?」
「鬧倒是沒鬧起來,隻不過奴才聽說那些人與驛館的人鬧得不太愉快。不過皇上,奴才覺得,這金光城的人也許是可以利用的對象,尤其是那個達拉尼。」
「哦?就是那個新晉的荒漠之主,朕聽聞那是個女人,貌美如花,加上荒漠女子行事狂野放蕩不羈,想必這達拉尼也是個潑辣的妞!可惜啊,這女人懷著身孕,常言說女人懷著孕,味道就差瞭幾分。」
說是這樣說,可天兆帝自己當然也和孕婦上過龍床,嘗過人母的滋味,就比如那個被自己操大肚子的孟行雨。
「但若是皇上能將那達拉尼收入囊中,我朝的贏面就會徒增一分。」
這下天兆帝來瞭興趣:「細說。」
於德海微微躬下身子:「其一就是金光城的軍力,奴才抽空時曾經到驛館遠觀,那些護衛達拉尼的軍隊統稱金光軍,訓練有素,令行禁止,而且非常聽達拉尼的話,而且奴才聽說這樣的軍隊金光城還有數萬,這絕對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若是使用得當,可讓魔教腹背受敵,顧頭不顧腚!」
「其二,中州都說荒漠貧瘠,可是金光城並不缺錢財,達拉尼乘坐的車駕全都是漆金包銅,就連那些金光軍士兵,使用的馬鞍馬鐙都鑲嵌著金銀,十分奢華。若是控制瞭達拉尼,那我朝不但可以在貿易中大賺一筆,更是能用金光城的黃金擴充我朝的國庫。」
「其三,就是那達拉尼本人,荒漠女子放蕩不羈,想必那金光大法王也十分受用,若是能將這荒漠女子收入宮中,對皇上來說也是一大樂事。奴才所知便隻有這些,大的事情,還是得皇上親自定奪!」
「有道理!」
天兆帝轉念一想,對於德海說:「你先去安排接見之事,到時將那達拉尼引入宮中,然後就下那羅厄丹,到時候,嘿嘿…朕可就笑納瞭。」
「那奴才先恭喜皇上瞭。」
「哼,老東西。」
天兆帝點瞭點頭:「於德海,去內庫支取五百兩的賞錢,再去領一些羅厄丹與迷藥,事從緊急,盡快辦妥,勿要讓朕多等!」
「奴才遵旨。」
隨著於德海尖利的嗓音,紅衣大太監掛著不可察覺的笑容,倒退出瞭天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