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沿著海岸邊一路向海的那邊不知走多遠,突然顯出一片陸地,便是看不到盡頭的石海,不知從何時起這塊地方便堆滿瞭石頭,錯綜復雜,一不小心便困在這石海中,司徒紫薇輕輕一躍踏進漫山遍野石海中,頓時飛沙走石,四周刮起大風,滿眼看去皆是灰蒙蒙的一片,司徒紫薇根本不予理會運足抬高聲調道「老友司徒紫薇特來拜見普天廣法佛,什麼時候普天廣法佛以飛沙走石相困做待客之道瞭」。

  話音剛落,四周狂風飛沙都消散的無影無蹤,半晌,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緩緩落下,飄揚的裙擺露出白生生的大腿,緊裹的黑袍的身材婀娜窈窕,「佛主有命外客進入都需受佛主邀請,否則不可入內」,司徒紫薇好奇道「可勞煩通稟是司徒紫薇來訪,想來普天廣法佛必定會許可的」。

  哪知女子絲毫不通情理,喝道「憑你是誰,佛主有命絕不可外人擅自闖入,斷然不會放你進去的」,雙手持著分水刺言語中滿含著怒氣「呦呵,口氣不小嘛,既然不願意通稟那可別怪我不客氣瞭」,司徒紫薇步伐輕盈每一步在空中踏出一道波紋,無數條白練飛撲向面前黑袍女子,然而白練不過是虛招一道劍氣從地面拔地而起直接在黑袍女子身上炸裂開,將身上的黑袍炸的粉碎,露出瞭光潔毫無遮攔的白花花的身子,身上光潔無一物,連陰毛都退的幹幹凈凈,可惜臉部被金粉面具遮住看不見面容,雙手持著分水刺。

  「身材不錯,屁股也挺豐潤適合生孩子,看看你手裡有幾分本事,待會見瞭普天那老東西將你討來給雄兒作伴也不錯」,漫天劍氣化作箭矢般直撲面前的裸女,劍氣將塗瞭金粉的面具炸開,一張較好的容顏可惜卻被塗上瞭一層金色的粉末,面具炸開時空中揚起瞭金色的粉末,讓司徒紫薇不由得皺眉,隻是這下司徒紫薇也發現不對勁瞭,自己幾招都結結實實的打在瞭面前的女子身上,怎麼毫發無損,司徒紫薇不信邪無數道白練沖天而起宛如蛟龍直撲而來,金粉猶如散沙般試圖阻礙白練卻徒勞無功,重重疊嶂打在金粉女子身上,打的她後退好幾步才定下身形。

  「竟然是金剛不壞,普天沒想到你一直說的金剛不壞這功夫你真研究出來瞭」司徒紫薇不由得開懷笑道,普天廣法佛是雄兒的師傅,他研究武功精進,對雄兒也是大有裨益,「哼,你說這麼多有何益處,怕不是又想從佛主那裡撈點好處」一道鬼魅的身法伴隨著淒厲的猶如從幽冥中傳來的厲鬼的嚎叫聲,一個裹著鬥篷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女人橫在司徒紫薇面前,咬牙切齒的從嘴裡蹦出瞭幾個字「佛主沒有邀請你來」,聲音中抑制不住的怨恨與嫉妒。

  司徒紫薇有些莫名其妙面前女人對自己的恨意為什麼這麼大,但若是就此打道回府豈不是平白落瞭自己的顏面,「哼,哪裡來的孤魂野鬼在我面前叫囂,我要找的是普天,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司徒紫薇飛身而起雙手橫推,運轉起無數石塊砸向飛石陣的陣眼,別人不懂這飛沙走石陣的奧秘,她可瞭解的清清楚楚,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普天二人相互之間的瞭解甚至比和丈夫王離之間的瞭解還要深。

  漫天飛石飛至半空中懸停住,而後如花灑般碎成粉末隨風飄散而去,法相莊嚴的中年男人站在司徒紫薇面前,雙目緊閉,身後還站著兩名同樣黑袍裹身分別戴著赤鬼面具和紫色面具的女人,司徒紫薇見到普天廣法佛出來嘴角微微一笑,故作行禮的模樣恭敬的道「在下司徒紫薇見過普天廣法佛」,可她躬腰半晌也沒等到普天的答復,不由惱怒道「普天,你什麼時候架子這麼大瞭……」一抬頭卻發現普天廣法佛正睜著眼睛癡癡的看著她。

  司徒紫薇一時覺得有些尷尬,試探問道「我見這幾位徒弟有金剛不壞功,可是師兄新近修煉的神功」,聽到這聲師兄,普天這才回過神來道,一時間慌亂瞭手腳,再也保持不瞭莊嚴的法相,急急忙忙道「師妹快來山洞裡做,山洞裡艱苦比不得歸劍山莊那般奢華,倒是師妹莫要嫌棄,可惜上次去安慶沒能見到師妹一眼,萬萬沒想到師妹竟然會尋上門來,這四位便是我歸劍山莊的四位護法,赤、金、紫、青,金便是塗瞭金粉的那位,青護法所過之處鬼哭狼嚎嬰兒也不敢大聲啼哭,赤護法所過之處烈火燃燒寸草不生,紫護法善使毒,毒術天下一絕」。

  「噗嗤」看著普天佛手足無措的樣子,司徒紫薇一時間沒忍住笑出聲,「倒是我要謝謝師兄,雄兒去蜀地若不是師兄讓門下八位女俠隨行護送,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情呢,隻可惜上次沒能見上一面當場感謝」。

  走進山洞,洞內用油燈照的燈火通明,設施倒是很簡陋有六個蒲團,一個是普天四個是身後四個女人,司徒紫薇就地往第六個蒲團上坐,普天趕忙又拿來一個蒲團鋪在司徒紫薇身後,「師妹用這個新的,這個放地上臟瞭都落瞭灰」,司徒紫薇笑著盤腿坐在蒲團上「倒是很久沒有和師兄好好聊過天瞭,想來上一次能和師兄坐而論道已經是數十年前在弘一上人麾下聽講佛法,隻不過師兄如今已經是佛門二號人物瞭,不過師妹此來倒是想請教師兄一件事,我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安,有禍端將起,數十年來除瞭相公王離那一次……」想到數十年前那場蕭傢白傢滅門案,司徒紫薇頓瞭一下,「就再沒有過這種心驚肉跳大廈將傾之感,大黎總藏著什麼禍事」。

  停頓瞭半晌,普天廣法佛嘆瞭口氣道「師妹,你可知大黎最大的禍端是什麼嘛」,司徒紫薇搖瞭搖頭,「以物配主,武不配位」看著司徒紫薇有些疑惑的眼神,「武林之中有這麼一句話,武林盟主當武功高強者居之,武林之中當以武功論高下,武功強者為尊,可師妹你看如今大黎是這樣嘛」,不等司徒紫薇說話,普天繼續說道「如今大黎,公卿貴族掌握權柄,麾下蓄養牝奴女侍,論武功他們比得上自己傢族裡的哪一個牝奴,卻組建奴軍驕橫奢淫,單若如此便罷瞭,師妹你知道最危險的事情是什麼嘛」。

  普天盯著司徒紫薇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世傢貴族以養蜂飼蟻之法般馴養牝奴,隻認所謂的主子,全無自己的主見和意志,確保牝奴們對自己忠心耿耿,可一旦自己身死,這些牝奴奴軍便如無頭蒼蠅或是失去瞭頭羊的羊群,成瞭別人隨意操縱的利器,依我之見,總有一天,大黎袞袞諸公馴養的牝奴奴軍都將成為他人手中的利刃」。

  司徒紫薇沉默瞭,她不知道普天說的對不對,隻是這麼多年都是如此過來的難道大黎立國兩百年都成錯瞭的不成,勉強的苦笑道「師兄……可能剛剛我說的隻是我的錯覺,一時神情恍惚罷瞭,是我多想瞭,不談這些瞭,倒是一直以來聽說師兄閉門修煉神功,不知修煉大成否」一聽司徒紫薇問這個,身後四位護法不等普天說話,立即齊齊要搶著誇耀普天佛,赤護法開口道「佛主修煉的絕技已經有七十一門,還差一項便可成七十二絕技,將佛門武學發揚光大,便是弘一上人也沒能將武學研究到如此境界」。

  司徒紫薇一聽喜不自勝,「不知是什麼樣的絕技竟然能有七十二門之多」,青護法道「我們姐妹四個便是修得七十二絕技,若是公主殿下想要知道佛主修得何等絕技與我姐妹四人交手一番不就知曉」,話音剛落,飛身而起淒厲的鬼哭狼嚎之聲此起彼伏,宛如墜入幽冥地域,十根蔥蔥玉指似是收割魂靈的利抓撲來,司徒紫薇抬手相迎雙掌對擊之時,隻覺得死氣彌漫洶湧內力想要摧毀其體內經脈,猛地運氣轉身震開青護法。

  「剛剛這一抓名叫寂滅抓,公主殿下不如再接下這一招如何」紫護法迎面撲來落在洞中一塊半面削平的巨石上,頓時滋滋滋作響,腳底的石塊已經被腐蝕出瞭兩個淺淺的腳掌狀的凹陷,可見紫護法浸淫毒功之深,「紫衣可收瞭你的毒功,莫要毒傷瞭師妹」普天心心掛念著司徒紫薇生怕手下護法沒輕沒重不小心傷瞭,紫護法沒有答話雙臂齊展,一股赤紫色的毒霧彌漫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氣團隨著紫護法的身形朝司徒紫薇撲來。

  司徒紫薇閃轉騰挪不過衣角略微沾瞭那氣團一下便立即被腐蝕出一塊大洞,讓司徒紫薇暗暗咋舌,不過她也不慌,論內力她勝過面前這幾位護法不少,也不用什麼招式,樸實無華的蓄力一掌將紫護法蕩開,其餘幾女還要再上從四面八方圍瞭過來,不閃不避直指司徒紫薇咽喉,存心要爭勝竟是要以命搏命的打法,「哼」也不知這幾位護法對自己哪來的那麼大的怨恨,運足瞭內力無數白綾盤空纏繞圍成一個球狀將司徒紫薇牢牢護在裡面,白綾的另一端扭曲纏繞如蛇狀撲向四女,「都住手」普天見在讓這幾個女人打下去怕不是要出人命瞭,飛身至半空中左手硬接下司徒紫薇這一擊,右手豎指為掌擋住瞭四位護法。

  「砰」一聲五個女人齊齊向後退瞭幾步,司徒紫薇猶有餘力,吐納收氣運功,面色如常,抬頭看向那四位護法,四位護法面色有些狼狽,大喘瞭幾口氣紫色的面具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張幾乎和司徒紫薇一模一樣的臉龐,「這……」司徒紫薇瞪大瞭眼睛,她可以確認面前的女人絕不會是自己的同胞妹妹,這世上哪怕真的有自己的孿生妹妹也不可能相仿到如此地步。

  「佛主,我……」紫護法神情變得有些害怕,「這是怎麼回事普天,你要給我一個交代,為什麼這個女人會跟我如此想象,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司徒紫薇面帶怒色瞪著普天,知道已經瞞不住瞭的普天佛嘆瞭口氣,對其餘三女說道「你們把面具摘下來吧」三女齊齊摘下面具,露出瞭三張幾乎和司徒紫薇完全一模一樣的面容,「師妹你聽我說,這些女子皆是我這三十年來精挑細選的面容與你相仿的女子……」,隻是話還沒說完司徒紫薇掉頭就往山洞外飛身而出,「瑤兒」普天喊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司徒紫薇謊用自己妹妹司徒銀瑤的名字,隻不過司徒紫薇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佛主……」身後四女齊齊站起身呼喚,普天這才轉過身來,失魂落魄的坐在蒲團上,「佛主,奴等該死,憑由佛主責罰」四女齊齊跪下,「夠瞭」普天煩躁不安粗暴的揮手打斷四位護法的話,然後隨即鎮定下來看著四位美貌的女護法委屈巴巴的神情,自己培養瞭她們二十多年,終於將她們連面容都變得和司徒紫薇近乎一模一樣,將四女都招至懷中,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四女的臉龐,從袖子裡掏出一張人皮面具,面具做的栩栩如生與司徒紫薇的面容完全一模一樣,套在四位女護法的臉上幾乎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就是司徒紫薇本人,普天打量著面前的「司徒紫薇」不由得心滿意足的笑瞭起來。

  一道身影飛也似穿過沙石、越過海灘,不過過瞭多久才停下,司徒紫薇喘著氣轉頭看瞭看身後確認普天沒有追上來,這才停下身子,內心慌亂如麻,她未嘗不曾知道普天對她的心意,三十年前,弘一上人被先帝邀請前往皇宮宣講佛學,司徒紫薇和一眾皇族成員一起聽講佛學,也正是由此認識弘一上人坐下首席弟子普天,便自認瞭師兄師妹,本以為過瞭這麼多年,自己早已嫁為人婦還有瞭孩子,過去的事情早已經是塵封的往事,沒成想普天卻從沒有一日將這心意放下,竟是能培養出數個與自己面容相仿的女子。

  一想到這,司徒紫薇便心亂不已,普天還是雄兒的師傅,目前來看更是佛門之中在弘一上人之後最有希望接替他的人,對於雄兒而言可謂是一強大助力,萬萬不可與他交惡,隻是一想到普天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有那四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護法,司徒紫薇便是一陣心煩意亂。

  「咯咯,姐姐竟是心亂瞭呢,怕是姐姐做夢都沒有想到三十年前一場相遇,竟是直到今天都不能忘懷呢,哎,可惜可惜,若是世間能有像普天佛一樣強大的男子對我這般癡情就好瞭」司徒銀瑤從樹林裡鉆瞭出來,搖曳著白生生的大腿,從身後靠近司徒紫薇。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想要幹什麼,你一路都跟著我」司徒紫薇警惕的連珠炮似的問瞭三個問題,「哎呦呦,姐姐急什麼呀,凡是和普天佛打過交道的人誰不知道他對姐姐的心意啊,反倒是姐姐數十年來一直裝聾作啞的,指望時間能抹除一切呢,至於我要幹什麼,自然是調查一些事情,不,不能叫調查應該說讓某些人知道某些塵封的事情」。

  「銀瑤你不妨把話說的清楚些」,「姐姐可真是裝糊塗的高手,三十年前和如今都是一樣的能裝糊塗,姐姐可以在男女情感上裝糊塗,自然在別的事情上也可以裝糊塗,人生在世難免要得過且過,對嘛姐姐」司徒銀瑤伸手環抱住司徒紫薇的腰肢,緩緩摩擦著完美無瑕的身軀,司徒紫薇鐵青著臉色一言不發她倒要看看今天司徒銀瑤能說出什麼來。

  「二十多年前京城劇變,白傢被滅,蕭傢被指控謀反而被抄傢,哪怕是已經嫁入宮廷的貴妃隻要是出身白傢和蕭傢就一個也跑不掉,這一切的一切都少不瞭姐夫的手筆吧,姐姐莫要以為讓姐夫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讓我司徒銀瑤從中逃得性命得以逃亡蓬萊便是莫大的恩情瞭,我母後從宮廷貴妃變成教坊司驅使的奴婢,我逃亡蓬萊數十年,日日夜夜都不會忘瞭當年發生一切」。

  司徒紫薇沉默瞭,二十多年前京城事變也同樣是她不願提起的往事,自己的丈夫五軍大都督王離和大黎朝的國之棟梁太尉王導謊成白傢蕭傢謀反,騙得先皇下旨抄瞭蕭傢和白傢,但隨即先皇便後悔命人收回成命,但此時先皇病重任何旨意都需由掌印大太監負責傳達,王導和王離兄弟二人抓住這個時間差,率先發難手持抄傢的旨意調集九城重兵將白傢蕭傢抄傢,偽造謀反證據,迫使先皇最終不得不血洗蕭傢和白傢,放逐蕭傢和白傢女眷。

  這其中是非曲直司徒紫薇何嘗不是一清二楚,蕭傢貴妃於自己更是有過恩情,蕭傢長女與自己更是手帕交,但奈何自己已是王離的妻子,斷無告發自己丈夫的道理,隻能假作不知裝糊塗,但從那以後與丈夫王離再無夫妻歡好,二人縱使同在一府也甚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