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潘世明本來也想像之前在一隊一樣偷懶,奈何上次打架出事,王哥管得嚴,所以當上隊長後連續幾天都陪三隊下井。

  這小子是真不會管理,下瞭井就明目張膽地和陳三兒等人聊起天來,還和陳三兒一起欺壓其他人,陳三兒也狐假虎威,好像自己成瞭管理階層一樣。

  這井下的面積其實很大,三個隊,每隊一個井,距離挺遠的,而且挖的是不同深度的,一隊挖的是40米深的,煤層高,但是量少,所以每天工作量還挺大的;二隊是60米深的,屬於中煤層,煤層薄,但是量大好挖;最慘的就是三隊,深煤層,煤量大,但是不好挖,而且深層巖石多,比較硬。下井之後三十幾個人分佈在礦洞不同角落,很自然形成五六個人一夥,大概的分工是四個人挖,一個人推車,其實推車是個輕松活,所以大傢是輪流推車的。

  潘世明上任五天,他已經很喜歡陳三兒這個兄弟瞭,竟然還偶爾分一兩根煙給他,這可是三隊從來都得不到的好處,不過呢,隻有晚上吃飯前才能找機會快活。

  到瞭第六天,一如既往地在井下和陳三兒偷懶,不過呢,陳三兒再偷懶也不肯能完全不幹活,畢竟有產量指標在那裡,所以潘世明也得抽時間去別的人的地方瞅瞅。來到我們這邊的時候,是一個挖的比較深的礦洞,高度能差不多讓我一米七多的個子站直,於是潘世明在我們這邊伸個懶腰。

  這邊有我、小驢子、劉海兒、小欒幾個人,再遠一點點,是老焦和老許的另外一組人。

  潘世明伸完瞭懶腰,就順腳提瞭小驢子一腳。這小驢子吧,還真是個驢脾氣,別人對隊長和打手都是笑臉相迎的,他卻好像是個不服的表情,你說不揍你揍誰。踢完瞭,小驢子也不敢反抗,潘世明罵瞭一句,就轉頭站在洞邊,脫瞭褲子撒尿。

  此時,我站直瞭,向小欒和劉海擺擺手,示意過來,又做瞭個「噓……」的手勢,叫大傢小點聲,礦井下灰暗的帽燈照不亮整個礦洞,每個人也隻能看清一點自己前方的東西。小欒和劉海兒心領神會,卻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惡作劇,隻是悄悄地走過來,而此時我離著潘世明最近。

  潘世明這一泡尿又臭又長,看他在抖雞巴瞭,估計是尿完瞭,雖然看不到後面,但是也能看得出,有三個礦燈帽的燈光在向自己接近,不過還沒等潘世明轉頭,我的鐵鏟就敲在他的大腿膝蓋後側。潘世明膝蓋中傷,單腳跪在地上,一邊轉頭,剛要吼出來,卻被我抓滿煤灰的手摁在臉上,沾滿煤灰的手指摳進眼睛裡,手掌摁住嘴巴,讓他發不出很大聲,順勢就把他頭摁在地上。礦燈帽一滑,頭並沒有磕在石頭上,我另一隻手還拿著鏟子,用這個幹他是在太狠,於是扔瞭鏟子,拳頭招呼他老二和胃部。

  小欒和劉海兒看楞瞭,沒想到我出這麼一招,倆人傻瞭兩秒,我一隻手摁著潘世明臉,擡頭用下巴示意他倆過來幫忙,這倆人才一起上下其手,摁住瞭打。

  直到看這小子快動不瞭瞭,我才叫他倆停手。直到這時候,小驢子才意識到要過來幫忙,湊過來看。灰暗的礦洞中,這一幕雖然隱蔽但是估計逃不過不遠處老焦和老許的視線。

  打完瞭,留下潘世明在地上抽搐,我們幾個則是躲得遠遠地。

  不多時,潘世明被送到地上。

  當天晚上,好久沒出現的胡老大匆匆趕回七隊。直到吃飯,三隊的人也沒受到懲罰,這讓所有人都不安起來。尤其是小驢子和小欒。

  這一幕老焦和老許一定是看到的,他們還不報告給陳三兒,然後再報告給王哥?

  隻有劉海兒頗為得意,總是安慰小驢子和小欒,意思跟對瞭大哥,隻有我強哥敢這麼出手。

  第二天上工前,胡老大也沒查出是誰動的手,於是眾人一起受罰,下井前,所有三隊的人都脫光瞭,打上幾鞭子,然後才下井。

  其實小欒和小驢子不知道,老焦和老許是我故意讓他們看到的,這倆人就算是說瞭是我幹的,我硬說不是,頂多挨一頓打,胡老大沒證據,不可能單憑這倆人一句話,就至於我死地,而且如果陳三兒等更多人站出來指證我,那就太假瞭,這種事怎麼可能很多人知道。當然也有可能是老焦和老許幹脆不敢把我供出去。總之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狠。

  胡老大沒有在這種事情是糾結太久,罰瞭三隊一個休息日,又打瞭一次,也就算瞭,潘世偉也不敢怎麼樣,不過他確實有在私下裡查問三隊的目擊者。

  胡老大再沒追究,潘世偉也不好隔山打牛。這件事之後,欠債幫除瞭陳三兒以外,其他人都有點怕我,而迷糊幫的人,也自然聚集到我附近來,傻子上次得瞭我一塊雞屁股的恩惠,也是對我很感激,隻是他不懂得表達,光會沖我樂。見胡老大又是幾天沒安排新的隊長,我又有瞭下一步打算。

  又一個工作日,我叫劉海兒又放瞭一遍消息,還是胡老大有意在三隊裡找一個隊長。說起這胡老大,自從上次潘世明被打之後,就再沒出現過。這次的消息我讓劉海兒放的更詳細一點,等傳到打手耳朵裡的時候,真是弄不清消息哪來的,三隊的人說是一隊的人說的,一隊的人說是二隊的人說的,二隊的人又說是聽三隊的人說的,鬧不清楚。

  很快這消息也傳到瞭王哥耳朵裡。王哥是個粗人,這天晚上突然沖進三隊宿舍,揪起一個就打瞭兩巴掌,想說啥,沒說出來,就罵罵咧咧地走瞭。第二天,卻又和顏悅色地來跟大傢宣佈一個重要決定。

  「那啥,你們不是想選新隊長嗎?那啥,胡哥說瞭,樣你們各葛選,俺們這叫民主,樣你們那啥,各葛選,那個啥,那個啥,投票,啊,明天早上,那個啥,那個把票投上來。」說完叫手下每人發一個紙條,就是他媽的小孩寫作業的田字格紙撕的,然後又給瞭兩根鉛筆。

  沒說記不記名,不過呢,宿舍裡組織發票收票的就是老樸,王哥走後,這工作就被陳三兒的人搶瞭過來,這誰寫誰,還不是一目瞭然。

  本來這迷糊幫的人數和欠債幫的人數相當,除去中立的老樸幾個人和傻子外,我們迷糊幫可能還多一兩個人,本來是有把握贏的。然而,我卻叫小驢子把消息放下去,叫迷糊幫的人都不要選我,而是選陳三兒,大傢雖然不情願,也看不懂我搞什麼名堂,但還是聽瞭。

  第二天早上,陳三兒的人把票一個個搶過去,就連陳三兒也詫異到自己竟然可以這麼高票,這才屁顛屁顛地交到王哥手下手裡。然後由老樸唱票。誰知道這老樸他媽的不識字,然後又給回王哥,更可笑的是王哥他媽的也不識字。

  王哥叫瞭一個小弟來唱,三隊這幫文盲,寫的東西是五花八門,念得大傢都忍不住哈哈笑。

  這一次唱票我才知道,這陳三兒本名叫陳磊,隻有跟他近的幾個知道,於是有那麼五六票就寫瞭「陳磊」的大名。再然後就是一大堆人寫的「陳三」,還有不會寫的,幹脆用拼音寫「chensan 」,弄得唱票的人拼瞭半天。39人的三隊,除瞭兩個人寫瞭「李強」,還有一個寫瞭老樸,一個寫瞭小二,一個寫瞭老許,剩下的清一色都是陳三兒。

  中立的五六個我管不著,迷糊幫的都寫瞭陳三兒,兩個李強,一個是傻子寫的,這傻子還是念過書的,會拼音,另一個我猜是老樸。

  陳三兒得意中榜,唱完瞭票,不免得意忘形,雖然也很詫異自己能得到這麼多票,不過還是跳梁小醜一般,說瞭幾句恭維大傢的江湖套路話,什麼各位擡舉,小弟不才之類的。

  王哥當場宣佈陳三兒任命為三隊隊長,然後就離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