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町?”李香草從未聽說過這名字,似乎還是個男子,除爹和大娘、以及大哥和香菱妹子之外,娘還從未親自侍候過別的病人,何況還是個男的!
她不禁疑惑萬分地瞅著鸝幽凝,“大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鸝幽凝有些不滿地沖老爺努努嘴,“那是你爹的一個書僮,至於你娘為何需要親自侍候他,大娘也不太清楚,還是回去問你娘去吧。”在她想來多半也是老爺作孽,九妹跟她一樣唯恐傢醜外揚、不得不為老爺擦屁股、正在親自為小町的屁股上藥,不過這等事兒她當然不能給這兩個丫頭明說,而且相信九妹也不會亂說的。
李香草依然雲裡霧裡,遂和妹子辭別爹和大娘,雙雙回到西院夢筠居第二進院,由於不方便進入東廂房,隻好站在大堂門外沖那邊揚聲叫道:“娘,請您過來一下。”
蘇夢筠走到門邊噓瞭一聲,壓低嗓門兒應道:“娘這就過來,二閨女別大聲嚷嚷,以免驚擾到病人。”言罷回身替依然昏迷中的小町輕輕掖好被角,溫柔地摸摸他的頭,但覺並未再發高燒,這才出門沿抄手遊廊朝正屋中間的大堂走去。
聽娘說爹大反常態、帶著一個書僮打算常住在二進院裡,李香草姊妹倆當然不幹,立馬又前往致馨院,向爹提出嚴重抗議,希望爹停止如此不合規矩的不良行為。
李廷弼安慰道:“香草,為父隻是讓他在夢筠居二進院東廂房裡聽候使喚,那幾間正房他都是不能進的,更別說你們兩個閨女所住的第三進院瞭,你倆跟他不會碰面的,沒必要太擔心。”
李香草知道爹一向偏心,隻肯聽大哥的勸說,香菱妹子也被爹視為掌上明珠,除瞭大娘嫡出的這對兄妹倆,府中任何人在爹面前說話都全不管用。既然勸不動爹,她跟妹妹嘀咕幾句之後隻好退而求其次,向爹提出:“既如此,我和妹妹想搬到香菱妹子那邊去住,希望您同意。”
李廷弼揮揮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好好,兩個小丫頭跟你娘一樣不通情理,隨你們去吧,隻要你娘沒意見就行。”
姊妹倆回到夢筠居跟娘說瞭一下,蘇夢筠心想黃花閨女也該盡量避避嫌疑才好,便同意瞭。姊妹倆回到裡面,立馬吩咐丫鬟收拾隨身應用之物,打算一起搬到致馨院第四進院裡,去跟李傢的小公主香菱同住。因為她倆知道,閑雜人等絕不敢涉足香菱獨居的這個幽雅小院兒,否則即便爹不管,一向非常袒護香菱妹子的大哥也絕不會容忍這等惡劣行為發生。
且說李香菱給爹娘請安進來後,帶丫鬟在自己的後花園裡逛瞭一圈,剛回到雅廳裡坐下不久,聽瞭這對九姨娘庶出的姊妹一番訴苦後,也對老爹如此離譜的做法大為不滿,滿心想出去找爹討個說法,卻被香草姊妹倆勸住,唯恐爹誤以為是她倆故意在香菱面前搬弄是非,以至於給爹留下不良印象。
作為傢裡倍受寵愛的小公主,李香菱這一跨四進院很大,除瞭她的香閨、那棟坐北朝南的精雅繡樓,繡樓兩側還各有五間後罩房空著沒人住,東西廂房也各有五間,她的奶娘和丫鬟住東廂頭三間,其餘東廂房和西廂則全都空著,再往北的第五進院唯一的一道圓拱門跟四進院相通,是專供她賞花的小巧後花園。
所以她的居住環境非常幽靜,尤其爹娘從致馨院搬到西頭的書房偏院去住之後,致馨院後面這偌大的三進宅院裡就剩下她主仆幾個人獨居,不過太靜瞭也會覺得缺少人氣、並非好事,尤其對生性活潑的香菱而言更是如此。
所以當她聽香草姊妹倆提出打算搬過來住的想法後,自然非常歡迎,當即吩咐丫鬟把緊挨著繡樓東側的頭兩間後罩房收拾出來供姊妹倆居住,跟她倆過來的丫鬟則安頓在東廂房裡。
姊妹仨在繡樓雅廳裡尚未聊上一會兒,其餘八位庶出的姊妹也紛紛帶著丫鬟和隨身物品來到這兒。原來她們陸續前來給爹和大娘請安時同樣驚聞一個書僮居然隨父親住進九姨娘的夢筠居這個天大的壞消息,想法也都跟香草姊妹倆一樣,不約而同地跑到香菱這兒避難來瞭。
李香菱本也喜歡熱鬧,又生就一副愛打抱不平的女俠性格,倒也不嫌人多,隻要男人和礙眼的潑婦別闖進來就行。這樣一來,後罩房已被姊妹們住滿,隨來的丫鬟有幾個還得兩人同住一間廂房。
統統安頓下來之後已到亥時時分,但李香菱還是把姊妹們統統招進繡樓雅廳裡,隻因這位年紀不大卻生就俠骨柔腸的千金小姐還有註意事項需要給姊妹們交代一番:“有件事兒姊妹們可能還不知道,致馨院這邊其實也並非凈土,爹把那個最小的書僮也帶進來瞭,今年十一歲,好像名叫小寶什麼的……”
“啊?天哪!怎麼會這樣?”李香語諸姊妹頓時發出一陣驚呼,紛紛指責父親太過離譜,個個尋思,如果連香菱這兒都避不開那些討厭的書僮,傢裡哪兒還有她們這些黃花閨女的棲身之地?唯一就剩下湘怡院嫂子那邊瞭,環境倒是一點兒也不比致馨院差,可姊妹們哪有住在已婚的大哥院子裡的規矩?
李香菱抬起一雙如蔥柔荑示意大傢稍安毋躁,隨即若有所思地瞅瞅李香語,後者報之以會意的眼神。
李香菱這才清清嗓子補充道:“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即便那個小書僮尚未成年,爹也還不至於那麼老糊塗、把他帶進致馨院後院裡。考慮到有書僮跟著,眼下爹和我娘已搬到西頭的書房偏院去住,你們也知道那邊是從二進院西頭那道圓拱門拐進去的,跟咱們這邊毫不幹涉。”
李香語諸姊妹不由得大大地松瞭一口氣,紛紛表示這倒沒啥。
李香菱接著說道:“不過我要提醒大傢的是,雖然書房偏院乃獨門獨戶,但跟咱們這邊畢竟挨得很近,姊妹們沒事兒最好別出三進院以外,以免撞見那些礙眼的傢夥。我想,前後這三進跨院也足夠大瞭,還有一座花園可供咱們遊玩,不出二門應該也沒啥。”
蘇夢筠的小女兒李香儀想瞭想,問道:“可是每隔幾天二娘就要帶姊妹們到西園浮翠閣中去練習刺繡,到時候又該咋辦呢?”
李香菱言道:“咱們偶爾出一趟垂花門也沒啥,西園一向是專供姨娘和咱姊妹們賞花遊春的去處,不會有閑雜人等進去的,咱們隻要走在路上小心些就成,即便遇上瞭,我也會派人遠遠地就把那些礙眼之人趕走!”
姊妹們這下才沒啥問題,各自散去回房睡瞭,唯獨李香語曾得到她的暗示,依然留在雅廳裡。
李香菱低聲問道:“香語姊姊,已經跟二娘說過瞭麼?”
李香語眼眶一紅,哽咽著道:“說過瞭……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李香菱笑道:“說過就好,你放心,妹子絕不會食言而肥!對瞭,二娘聽瞭之後怎麼說的?”
“我娘說她還得慎重考慮考慮。”
李香菱不悅地道:“姊姊都答應瞭,二娘還有啥好不樂意的?”
書房偏院中,雖然天色已晚,鸝幽凝仍未忘記要給小寶上藥,來到東廂房中掀開被子,小寶已提前趴好等著,她一瞧不禁樂瞭,“小寶為何把褲頭剪成這樣?呵呵~”原來這孩子不知何時在褲頭的後襠開瞭一個洞,這樣上藥時都不用脫掉小褲頭。
小寶恭聲應道:“大夫人身份尊貴,小的雖然尚未成年,但在大夫人面前裸露身子多有不便,對您太過不敬,所以小的便想出瞭這個法子。”
鸝幽凝想想也是,不禁暗贊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僅懂事,而且腦子靈光,不覺愈發喜愛。
她把藥栓給小寶安放好並不太費事,麻煩的是必須防止它脫落或滑進深處,這兩種情況藥效都會失去作用,按照申神醫的叮囑,她得留在小寶身邊隨時觀察,不時把藥栓摁進去或拔出來一點,直到藥栓完全融化,所以上完藥已經過瞭兩刻多鐘,她還不能回到正房安歇。
小寶光著屁股趴在榻上,上藥期間他不能動,象這樣躺久瞭渾身腰酸背痛,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大夫人閑聊。
通過他的敘述,鸝幽凝得知他本是叛軍肆虐最烈的山西一帶的流浪孤兒,後來為求溫飽加入朔州軍,成為楊震所部童子軍中的一員,誰知依然饑一頓飽一頓不說,後來還因為看管官軍高級戰俘不力、被人救走而遭到嚴厲處罰,他隻好跟小乖一起設法逃出軍營,流落到關中時被老爺看中,被收為孌童,名義上則是老爺的小書僮。
念及這孩子如此可憐,鸝幽凝不由得對他愈發疼惜。小寶不願對如此疼愛他的主母撒謊,但至少有一件事他絕不敢說出來,三個月之前他誤食大量纏思果之後、細長嫩屌便已能勃起且金槍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