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沉吟著道:“是的,九天玄女娘娘,也就是我前世的娘也時常在我夢中跑來找我,助我修煉先天仙氣,清晨醒來後我總感覺到體內靈氣的確充盈許多,連鳳吟她們都能跟著受益……”
情兒似忽地想起什麼,插嘴說道:“對呀,聽你說起九天玄女……記得有天夜裡夢中,你所說的那個情姨就曾咬牙切齒地告訴我,那次若非九天玄女及時趕來,你早已灰飛煙滅!當時聽她那樣說,簡直把我嚇死瞭!一再警告她絕不許傷害你,否則與她誓不兩立!她還直罵我不識好歹呢。”
無月皺眉道:“情兒,你今天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跟情姨有關?”
情兒忽地哽咽著道:“是的,昨夜她又來到我的夢裡,極其鄭重地反復警告我,說我若不趕緊離開你、隨她回山,我恐將再次面臨一場更大的劫難。這已是第二次,她的話我不得不信……”
無月不由得一陣緊張:“會是怎樣的劫難?天啊~情兒,你還是趕緊跟情姨走吧,我可不希望你再出事!”
情兒淚流滿面地道:“嗚嗚!可我若不能跟你在一起,活著也覺得沒意思,我不會跟她走!然而,到底還能跟你廝守多長時間,我心裡一點兒把握都沒有,嗚嗚嗚~所以,這幅畫兒大哥一定要收好,你要相信,無論我還在不在塵世、無論去瞭哪兒、變成何種模樣,我永遠都會想你的,即便萬物寂滅、宇內重開,我的心絕不改變!你也一定不要忘瞭我!”
無月把她抱得緊緊,哽咽著道:“我不會的,永遠不會的,一定!”
接下來的幾天,情兒更是與他寸步不離,片刻也不願分開,睡覺時也要把椅子拉到床邊、緊緊抓住他的手才能入眠,唯恐他忽然消失一般,不知她又時常夢到什麼,眉尖越蹙越緊、美麗杏眼中越來越憂鬱,無月問她,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又有好些天見不到無月,李君怡很是鬱悶。久別兩年,她積蓄瞭太多的愛欲思念需要與情郎在愛欲交纏中發泄出來,然而這次相逢,長公主把他盯得很緊,她和無月相處的機會本就不多,眼下他和情兒成天黏在一起就更沒機會瞭!
這些天來容兒和郡主相處得不錯,一直住在後花園中,她身邊連個說話人兒也沒有,閑得無聊,下午或晚飯後隻好在跨院裡散散步,以打發時光。相對來說她跟張媚湊在一起的時間多些,原本該跟影兒也很親密才對,可前些日子她倆為瞭情兒之事竟鬧得很不愉快,故而在一起的時間反而很少。
今天晚飯後她去瞭一趟後花園,主要是和長公主等人商討無月的問題。李君怡和張媚的前世分別是十六天仙之中分別傳授無月醫道和音律的二師父與四師父,無奈她倆都是溫柔閑散的性子,不象無月的三師父水夫人那般鎮得住他,今生也一樣,拿他很有些無可奈何。
李君怡從慕思苑回來時天已黑,便信步在院子裡閑逛起來。逛到小青所居的中苑附近時,但見前面墻角邊的花叢中似乎有條黑影。
李君怡心裡一動,躡手躡腳地靠近過去,果然是小米,正趴在墻邊留意著雅廳裡的動靜。她輕功不弱,加上小米窺探得過於專註,以至於離他隻有丈餘遠時他仍未察覺到。
這些天出來散步時,她幾乎每天都能在這附近撞見小米一次,容兒對他這種行為很是不滿,喝止無效之下已揍過他兩次,為此還與小青發生沖突,不知他為何還要冒險偷偷跑來?說是因為我吧,每次碰見我他又總是匆匆躲開,可是有些難為情?又不象啊,他總是像這樣躲在花叢中、趴在這道墻邊往雅廳裡偷窺,找他姊姊也需要這樣躲躲閃閃麼?
她輕輕咳瞭一聲。小米似乎嚇瞭一跳,回頭看看她,瞇縫著眼瞅瞭半晌,低聲問道:“君怡阿姨,是您麼?”
她點點頭,沒吭聲。小米不禁撫胸低聲埋怨道:“您咋偷偷摸摸就過來瞭,一點腳步聲也沒有,真是嚇死我啦!”
李君怡苦笑不得,驚笑道:“到底是你鬼鬼祟祟還是阿姨偷偷摸摸?我已好幾次見你偷偷趴在這兒,沒過來驚動你罷瞭。小米,西廂跨院中住的全是女眷,你本不該來的,容兒已教訓過你兩次,你既然還來,多半是有事,就該大大方方進去找你姊姊啊,幹嘛總是這樣偷偷摸摸?”
小米忙豎起食指噓瞭一聲,輕手輕腳地走出花叢來到她身邊,低低地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兒……”
話未完回頭就走。見小米悶著頭一聲不吭,一直把自己帶到跨院東北角花園中最僻靜幽暗的角落裡,她不禁奇道:“小米,你這是幹嘛?”
小米低聲說道:“李夫人,在下有一事相詢,不知您能否賜告?”
李君怡笑道:“咱們也算老相識,不用這樣稱呼我,就叫君怡阿姨得瞭,阿姨可是把你當作一個不錯的晚輩看待的。”
小米一怔,隨即失笑道:“當年我可是叫過您君姨姊姊的。”
李君怡無所謂地道:“隨你怎麼叫吧。對瞭,你想問啥?”
小米急急地道:“最近那個、那個……情兒是咋回事?怎麼總不見她過來?你們來之前,她可是常到我姊姊這邊來的!”
李君怡恍然大悟地道:“你到西廂跨院來就是為瞭找她?”
小米瞪大雙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吃驚地道:“找她?”隨即苦笑道:“我倒沒那奢望,隻是想看看她在不在裡面,聽聽她和姊姊說話的聲音,您不知道,她的話音簡直比黃鸝鳥還要好聽十倍!唉!已有好長時間沒聽到過她說話,快十天瞭吧,我夜裡幾乎就沒睡著過……”
彎月銀輝之下,李君怡見他雙眼紅腫、佈滿血絲,眼圈也是黑黑的,果然一付沒休息好的疲憊模樣,不禁吃驚地道:“你也迷上情兒啦?”心中掠過一陣很不舒服之感,談不上吃醋,但心上人已深陷那丫頭佈下的情網之中,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終歸很不是滋味。
小米點點頭,抬頭望月,眼中滿是癡迷之色,一臉茫然地道:“兩年來在娘的勸導下我和好些女孩交往過,可直到這次見到情兒,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愛的滋味,令人渾然忘我,但覺為瞭逗她一笑,無論做什麼我都願意,若能得到她的愛,哪怕馬上去死也樂意!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大約就是這意思吧……”
聽他說得一大堆,李君怡但覺小米愛得如此狂熱,委實可笑、復又可悲可嘆,很顯然,情兒的心中眼中隻有無月,比自己更加癡情專一得多,小米的愛註定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忍不住勸道:“眼下情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價窩在吟香閣中和無月卿卿我我,好得如膠似漆,你想見到她是不可能的……”
接著她把這些天情兒與無月之間的情形大致說瞭一下,最後說道:“這下你該明白,情兒死活都不會喜歡上你的,你還是死瞭那條心,過自己的日子吧,有滿意的女孩子不妨去追到手,所謂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在她這一棵樹上?”
豈知小米依然執迷不悟地道:“沒關系!隻要我能見到情兒,一定要讓她明白蕭無月是怎樣一個濫情之人,我要告訴她,象我這種對愛癡情專一的男兒才值得她愛!她最終會接受我的,我堅信這一點!”
李君怡失笑道:“你對愛癡情專一?呵呵,我倒並不是說你怎麼樣,隻是覺得你這說法有些荒謬。”
小米皺眉道:“戀上情兒之後,我相信,對她的愛可以持續一生一世!”
李君怡不禁聯想到,無月對自己的愛最初也像一陣狂風暴雨,轟得自己暈頭轉向、苦苦堅守的貞節搖搖欲墜,最終身不由己地投入他的懷抱,可結果象雨象霧又象風,或許他的那陣激情也是如此吧?隻有對情兒的愛才能持久?
她心中一陣難過,喃喃地道:“你們男人啊,好像隨時都可以移情別戀,或許當初我不該相信無月的花言巧語的,失去貞潔不說,苦苦等他兩年,眼下還被他扔在一邊愛理不理的,想想真是不甘心啊!如今他對情兒也跟你差不多,或許入魔更深,犟筋得很,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不光是我,連長公主和郡主那等人物都無法勸動他分毫……”
小米看看天,拱拱手說道:“天已不早,在下該告辭啦!”言罷匆匆而去。
李君怡也自回房歇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的辰末時分,心中不由得一驚,自己咋變得如此貪睡?
她忙起身出門,貞兒與潔兒已侯在暖閣之中,齊齊上前斂衽為禮道:“夫人早安!”隨即打來熱水侍候她梳洗妝扮。
她有些不放心地問道:“貞兒,早晨有人來找過我麼?”
貞兒答道:“沒有,小婢進來時這兒沒人,夫人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