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氣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本來就是做小廝的料,怎能跟孩兒相提並論?娘也真是!”
慕容紫煙笑道:“是是~我兒原該由別人侍候的,娘可是委屈你瞭,咦~你今兒一來就無精打采的,誰得罪你瞭麼?”
周巖恨恨地道:“還不是曉虹那死丫頭,真是不識抬舉,氣死我瞭!”
慕容紫煙奇道:“那可是個才女,一向很識得大體的,她怎會又得罪你瞭?”
周巖皺眉道:“娘且來評評理,就憑我堂堂羅剎門唯一的繼承人,向她一個小小的恒山派掌門千金主動示好,她居然還推三阻四的,上次還讓孩兒吃盡苦頭,真是莫名其妙!”
慕容紫煙開導他道:“人也不是這麼個比法,其實別說是你,恐怕除瞭無月,那丫頭不會再瞧上別的任何男人。”
周巖無比煩躁地咆哮道:“又是無月,為何這次回來,這麼多人成天都把他掛在嘴邊?真是氣人,不行,您得下道命令,往後這兒的人誰敢再提到他,一律格殺勿論!”
慕容紫煙沉吟半晌,語重心長地道:“巖兒,你這次回來,娘真是喜出望外,對你期望很大,希望你把心胸放寬廣一些,別這麼小肚雞腸。娘不能下這樣的命令,因為我自己就做不到。”
周巖氣惱地道:“為什麼?難道在您心目中,那個野小子比孩兒還重要麼?”
慕容紫煙搖搖頭,“當然不是!那完全是不同的感情,你說,娘肚子裡已有他的孩子,能舍得下他麼?”
周巖脖子一梗,怒氣沖沖地道:“我不管!反正在這兒有我沒他、有他就沒我,您看著辦吧!”
慕容紫煙痛苦地道:“你和無月在娘心中都很重要,你就別再逼娘行麼?你害得他有傢難歸,娘心裡很難過,你知道麼?若是讓韻兒知道娘已找到他,卻因為你而無法與他團聚,還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事端,唉……”
周巖臉色一變,正待說話,摘月已帶人送來大堆賬本。慕容紫煙擺擺手,說道:“巖兒,你好好看看吧,記住,今後別再跟為娘說這樣的話。”
周巖搖搖頭不置可否,坐在書案邊開始細細地翻閱下四旗歷年上繳的財貨清單,以及每年的支出情況。
尚未看多久他就發現瞭一個問題,帳薄上顯示,關中鑲白旗近兩年上繳的份額最少,不禁抬頭問母親:“娘,鑲白旗在下四旗之中可是實力最弱麼?”他回來之後,慕容紫煙隻是向他介紹瞭一下羅剎門的大概情況,詳情瞭解得不多,故而有此一問。
慕容紫煙答道:“不,鑲白旗僅次於渤海鑲黃旗,實力居於第二位。”
周巖皺眉道:“既如此,鑲白旗近兩年為何上繳財物最少,旗主是否有中飽私囊的嫌疑?娘應該好好徹查此事,若有什麼貓膩,該當嚴懲不貸!”
慕容紫煙拿起賬本看看,不禁深以為然,當下立馬讓摘月飛鴿傳書,急召鑲白旗旗主夜霧霜趕來圍場述職。
見夫人密函中措辭嚴厲,夜霧霜不知發生何事,不敢怠慢,星夜馬不停蹄地趕來沂南圍場覲見夫人。
等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夫人的書房,大禮參見已畢,慕容紫煙劈頭蓋臉地呵斥道:“鑲白旗地處關中,轄區不小,尤其在河套大草原經營販馬生意多年、利潤豐厚,可近兩年為何上繳的財貨不增反降?而且在下四旗之中是最少的?”
夜霧霜一怔,原來卻是為瞭此事,根據他多年跟隨慕容格格南征北戰的豐富經驗,但凡見她如此動怒,通常會有人掉腦袋,然而女真人生性耿直,即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當下拜伏於地,誠惶誠恐地解釋道:“夫人容稟,近兩年來關中地區天災人禍不斷,餓殍遍地,屬下謹遵夫人訓令,一向註重體恤災民,便拿出大量財物用於賑災,所以可供上繳的財貨實在有限,望夫人明察!”
隨即他又補充道:“為證明屬下所言非虛,夫人可傳令哈爾泰火速將鑲白旗歷年來的賑災賬冊送來,供夫人過目。”
當夜,他被交給飛霜手下行刑隊關押起來,囚禁他的牢房就在各大門派那些重要人質的隔壁,由於尚需等待物證,夫人倒未下令動刑,不過飛霜手下行刑隊中個個都是心狠手辣之輩,眼見一個大人物落網,少不得落井下石,將他狠狠奚落侮辱一番!
第二天下午,鑲白旗副旗主哈爾泰便攜帶一大摞賑災賬冊匆匆趕到,恭恭敬敬地呈給夫人過目。
慕容紫煙匆匆瀏覽一遍,見賑濟難民的重點為老人和婦孺,不禁連連點頭,下令釋放夜霧霜,並召他到書房覲見,對他大加贊賞:“夜旗主做得不錯,這次我可是冤枉你瞭,須知民心比金錢重要得多!放手去做吧,若有困難隨時向我匯報,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
夜霧霜千恩萬謝地和副手哈爾泰一起退瞭出去,在院子裡正好遇上匆匆趕來的晶麗萊,三人都是當年在塞外並肩作戰的老戰友瞭,在血與火之中凝結而成的戰鬥友誼非常深厚,自然少不得噓寒問暖一番。
晶麗萊關切地道:“夜大哥,問題都解釋清楚瞭吧?唉~聽得你被關押,可把妹子嚇瞭一跳!被送到飛霜手下的行刑隊,通常不死也得掉一層皮,你一定吃瞭不少苦頭吧?”
夜霧霜笑道:“還好~因為問題尚需調查,我倒並未受刑……我隻是有些奇怪,夫人這次咋忽然想起要查下四旗的賬目?以前可一向都是李嬤嬤主管的,夫人很少過問。”
晶麗萊沖書房中努努嘴,低聲說道:“你知道夫人身邊那位少年是誰麼?”
夜霧霜一臉迷惑地搖搖頭,羅剎門中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在夫人面前除非她主動提起,屬下一律不得多問。
晶麗萊湊在他耳邊說道:“那是夫人失散多年的兒子周巖,咱們的少主!自從他回來之後,可把大傢折騰得夠嗆,成天耍猴一樣把我呼來喚去的。”
夜霧霜變色道:“竟有這等事兒?對我們這幫夫人的老部下,連大小姐可都要給點面子的。”
晶麗萊對他耳語道:“可不是,唉~我瞧啊,大哥隻是第一個,有這麼個少主成天在夫人面前亂嚼舌根,接下來遭殃的還不知是誰呢,弄不好所有旗主都跑不掉……唉!不多說瞭,我還有事向夫人稟報,大哥一路保重!”
她轉頭向哈爾泰道聲珍重,這才繼續走向夫人的書房。
書房中,周巖從母親手中接過那些賬冊,大致瞄瞭幾眼,隨手扔到書案之上,忿忿不平地道:“娘就這樣放過瞭他麼?真是太便宜他瞭!拿出那麼多寶貴的糧食去喂飽那些跟蕭無月一樣沒用的雜種,真是不值!”
慕容紫煙不悅地道:“無月以後可是你的繼父,巖兒能不能對他尊重一點?”
周巖嘶聲道:“當我在外流浪的時候,他卻鳩占鵲巢,奪走瞭原該屬於我的愛,還有原該屬於我爹的愛,享盡瞭榮華富貴,您說說,孩兒心裡會怎麼想?”當然,養母柳嫣娘之事他還沒好意思說。
慕容紫煙嘆息一聲,看來要化解他和無月之間的矛盾,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一陣腳步聲傳來,晶麗萊走瞭進來。慕容紫煙黛眉微蹙地道:“麗萊,可是有什麼事麼?”
晶麗萊說道:“夫人,據塞外密報,遼東罷戰之後,長公主的宣遼軍主力已撤回宣府,隻在遼東前線留下少量部隊協同遼東官軍防禦,宣府鐵騎則撤回到土河畔的遼西重鎮大定堡一帶,不知有何意圖?”
慕容紫煙點點頭:“很明顯,她的機動部隊東移,是為瞭隨時策應遼東變局。以我看,她的主力必定會逐漸由遼西移往遼東,這是大勢所趨,畢竟眼下對千禧朝最大的威脅乃是來自我女真金國。對瞭,長公主撤軍之後的行蹤如何?”
晶麗萊答道:“按夫人吩咐,屬下特意交代塞外密探留意此事,然而長公主的行蹤一向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路上她總是故佈迷陣、弄些玄虛,跟蹤不易,就這次而言,她入關後似乎直奔京師而去,多半向父皇匯報戰況去瞭。”
慕容紫煙雙拳緊握,嚴肅地道:“麗萊,你傳令下去,要屬下密探多幾個心眼兒,一定要設法找到長公主的老巢!”
晶麗萊雙腳一並,“喳!”
她正待轉身出門,周巖忙喚道:“晶堂主別忙著走啊,留下來陪陪我!”
慕容紫煙站起身來對他笑道:“該是為娘練功的時候瞭,巖兒跟我一起去吧,讓為娘好好指點一下你的功夫。”
周巖搖搖頭說道:“在地門之中師父成天逼著孩兒練功,煩都煩死瞭!娘就讓孩兒先放松一段時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