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隻能閉目待死,腦際一片空白,隻餘下一個念頭,我就這樣死瞭麼?真是不甘心……
電光石火之間,一條青影如翩翩驚鴻從天而降,如飛蛾撲火般迅快絕倫,穿入陰天下和無月之間!
無月猛地增大雙眼!正好看見來人面向自己,那追魂奪命的一掌,重重擊中瞭她的背心,正是影兒!
影兒頭一仰,黛眉緊鎖,張口狂噴鮮血,如同飛蛾浴火焚燒那一瞬間、猝然發出刺眼光芒!
她披荊斬棘地一路狂奔,為能及時救下無月,已提聚全身真氣飛速撲來,無法再運集護體罡氣,更顧不得出手格擋,她要面對他,好好地再看他一眼!
遭此重擊之下,她杏眼圓睜,癡癡地看著無月,毫無血色的櫻唇動瞭動,卻已說不出話來,嬌軀一軟,幾乎與他同時萎頓於地。
見影兒已奄奄一息,無月傷心欲絕,抱住她痛哭失聲:“影兒,你為何這麼傻?”
影兒嘴角無比艱難地向上微微翹瞭翹,喉中發出輕微呃呃之聲,似乎竭力想說點什麼,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便暈瞭過去,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是的,腦際迅速變得一片混沌之際,她的確心有不甘,她此刻隻想對他說一句話:我隻是一個丫鬟,出身低微,自知配不上你,可無論如何,我已是你的妻子,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我去瞭,無論多久,也會在那邊等你,將來你要記得來找我啊!
可是老天啊,連說一句話的力氣也不給我!
無月傷心欲絕,重傷之下眼前一黑,也昏迷過去,倒在影兒身旁,雙臂依然抱得她緊緊。
陰天下嘿嘿獰笑道:“蕭無月啊蕭無月,當年你全傢死於我手,今天你同樣逃不出我的掌心,再多的人救你也沒用,我絕不會留下你這個禍害的,去死吧!”
他的右掌抬起,再度擊出!
但覺右掌被人握住,他用力一掙,可對方手掌如鐵鉗一般,居然未能抽出!他大吃一驚,李天秀根本無此功力!忙回頭一看,卻是與他合作多年的密友、繡衣閣統領鄭天恩!
這傢夥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也不知他何時趕來的?
鄭天恩沉聲說道:“陰兄,蕭無月身上還有極大的機密尚未發掘出來,你何必這麼急著殺掉他?”
陰天下皺眉道:“這小子的翅膀越來越硬,我實在擔心養虎遺患,當年之事你我可都有份,鄭大人難道就不想斬草除根麼?”
鄭天恩陰笑道:“你放心,他絕對活不瞭,可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待我嚴刑審訊之後再殺不遲。再說,此地乃權勢顯赫的長公主封地的核心地帶,一向被視為禁地,我們為追緝朝廷欽犯、闖入禁地乃迫不得已,你還敢在此地殺人麼?”
言罷他揮揮手,已有兩個繡衣閣高手上前將無月架走。
陰天下雖心有不甘,可鄭天恩一向是飛鷹門最大的主顧,不好過於得罪,隻好眼睜睜地看著繡衣人把蕭無月帶走。他咬咬牙,獰笑一陣,似在打什麼主意,隨即抬手一揮,眾黑衣人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迅快消失於山野之間。
影兒孤零零地躺在懸崖之下!
初春時節,山上仍冷,陣陣寒風吹過,飄起她的青衫衣角,顯得如此落寞、淒涼!
靈緹回到鳳吟宮中,始終心緒不寧,幹脆命人備好馬車,到舅母傢去暫住幾天,心情或許能好轉些?
眼看天就要黑瞭,魂兒和靜兒見大姊遲遲未歸,隻好重新上山去找她,在海棠樹旁發現大姊時,她已奄奄一息。分開不過一個多時辰,不知大姊何以傷得如此?魂兒靜兒既傷心又疑惑,一路悲泣著將大姊帶回鳳吟宮。
正在和宣遼軍高級將領們緊急會晤的趙鳳吟獲悉,急忙放下手中的一切,找來張禦醫加以急救,自己也不斷為影兒體內註入真氣,希望能盡力挽留她的一線生機……
影兒遇襲地點就在自己的大本營附近,乃禁地中的禁地,誰這麼大膽,敢在此地公然挑釁?
聯想到遼東大戰即將爆發,她感覺事態嚴重,不敢掉以輕心,一紙手令下去,強大的情報網絡立即高效啟動,將燕山山脈最近幾天以來的人員活動情況進行地毯式盤查,嚴防奸細潛入,尤其是山脈東段靠近女真金國的那些地區。
第二天清晨,魂兒的手下在北坡山腰一條石縫中搜出一位陌生女子,發現她時依然昏迷不醒。魂兒看出這位姑娘是被人點瞭暈穴,也不敢怠慢,忙原封不動地帶人將她送到娘娘的書房中。
趙鳳吟仔細一看,這位身穿朵顏服飾的姑娘她認得。早在北疆大戰之後,朵顏部便被囊括於她的封地之內,她還曾到這位姑娘傢中做過客,她哥哥哈達是宣府鐵騎中的一員年輕猛將,目前擔任校尉之職。
她忙替哈日娜解開暈穴。
哈日娜緩緩睜開雙眼,但覺頭暈腦脹,待她看清眼前之人,忙掙紮著起身,拜伏於地,恭聲說道:“哈日娜見過長公主殿下,恭祝娘娘金安!”
趙鳳吟很是奇怪,扶起她問道:“哈日娜,你是來找哥哥的麼?為何會被人點中暈穴塞進那個石縫之中?”
哈日娜想起無月說過,他身為朝廷欽犯,不方便和千禧朝官方人物接觸,心中不禁大感為難,長公主是她無比敬重之人,實不願對她說謊,可她更不能出賣無月,於是隻好說,她是來找哥哥的途中迷路,結果在山上遭到一個黑衣人的暗算。
黑衣人?趙鳳吟沉吟不語,莫非是飛鷹門殺手?哈日娜咋會惹上他們?
朵顏牧民豪爽耿直,不太會撒謊,她也不疑有它,命人安排住處,將哈日娜暫且帶下去休息不提,並派人通知哈達,由靜兒選擇一個合適地點安排兄妹倆相見。
瓦爾喀部,自生擒戈雅娜之後,周韻率第二暴龍軍表現神勇,一路勢如破竹,兩天後兵鋒直指瓦爾喀部核心地帶、興凱湖東北岸的失裡綿地區。
瓦爾喀部首領底斯密今年五十歲,不僅勇猛善戰、且頗有智謀,與窩泰根和汪吉古纏鬥好幾年,雙方可謂知己知彼,他雖未占到多大便宜,卻也並不落下風。獲悉慕容格格這次親自率軍前來,他也並未慌亂,有長女和女婿守在西邊,足可抵擋一陣,他則緊急召集部眾,準備應付這場惡戰。
雖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他絕未想到這次大戰的情況會如此糟糕,勇猛善戰的長女夫婦率麾下千餘精騎與敵前鋒交戰,竟全軍覆沒,這是與慕容領地交惡以來從未有過的慘敗!這且不說,敵軍那支由重裝騎兵組成的前鋒部隊在齊天格格的率領下一路所向披靡,自己的部屬根本抵擋不住!
他意識到形勢異常嚴峻,遂放棄瞭沿途層層阻截的戰略,將部眾集中起來、盡起本部精兵,聚眾五千餘騎迎向對手,在興凱湖東北岸那片地勢較為平緩的失裡綿地區與齊天格格的第二暴龍軍迎面遭遇。
雙方兩陣對圓。一身戎裝的底斯密靜靜地打量著對手,但見一員驍將跨騎一匹暴烈的大黑馬,人和馬均被銀盔銀甲披掛遮掩得嚴嚴實實,勒馬立於敵軍陣前,大黑馬不時揚起前蹄、唏律律嘶鳴不已。
他想那位敵將該是近來正如日中天的齊天格格瞭吧?正待喝問幾句,卻見她舉手一揮,身後幾聲怪異難聽之極的哨聲響起,繼而敵軍開始變換陣型,在此起彼伏的怪異哨聲的伴隨下,敵軍騎兵們動作快速且有條不紊,很快形成一種形態古怪的騎兵沖擊陣型。
見底斯密親自率軍前來,對手不僅人馬眾多,且陣容整齊,部眾均披掛鐵葉甲,戰馬也有少許鐵甲防護,周韻心想這一定是瓦爾喀部的主力瞭,便回頭說道:“看來底斯密這條老狐貍的屁股被咱們點著瞭火,終於坐不住瞭,看他這架勢可是來者不善啊!從兵力對比來說咱們處於明顯下風,這一戰該怎麼打?”
貞雯覺得自己身為暴龍軍副將,理當為小姐出謀劃策,忙道:“小姐神勇無敵,咱們直接沖上去殺他一陣得瞭!”
周韻斜乜她一眼,搖搖頭,隻是看著艾爾菱,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或許在大小姐看來,她這名副官不過是個虛銜而已。
艾爾菱想瞭想,在馬上欠身說道:“大小姐,敵軍雖眾且軍容嚴整,但咱們既為前驅,理應與底斯密纏鬥一番,吸引住他的註意力,以便給夫人的謀劃爭取時間。”
周韻點點頭:“好,就這麼辦!貞雯傳令,全軍出擊!”
她更不打話,率暴龍軍千餘鐵騎發起沖鋒,弓馬嫻熟的騎士們一邊向敵人射出密集箭雨,同時冒著對方射來的密集箭矢向前猛沖!
貞雯等四婢緊隨小姐馬後沖向敵陣,如此緊張時刻,她仍不改愛嘮叨的習慣,有些不服地道:“小姐,我的建議與艾將軍的有何不同麼?瞧您一臉不屑,好傷自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