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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孤苦情兒

  她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不由得搖瞭搖頭,似想趕走心中的煩惱,皺眉說道:“你不用這麼灰心,天下蕙質蘭心的美女多的是,也未必個個都喜歡無月。以我看,小青這丫頭就對你大有情意,阿姨為你做主,讓你娘把她許配給你如何?”

  小津對她頑皮地眨眨眼睛,笑道:“那是因為小青壓根兒就沒怎麼和無月哥哥打交道。若是他對小青灌上一句迷湯,小青不愛死他才怪,立馬躲得我遠遠地!要不,夫人敢不敢和我打賭?”

  她長嘆一聲說道:“小津,你還不瞭解女人。女子若是愛上一個男人,即便那個男子多麼對不起她,她也是不會變心的,哪有那麼容易見異思遷?”

  小津說道:“這點我相信,不過那要愛得很深才行,就象夫人和我二姊對無月哥哥那樣。至於小青這樣的丫頭可是現實得很,二姊回來後成天纏著二姊問他的事兒,若能攀上高枝兒她豈會不願意?對我,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罷瞭,呵呵!”

  慕容紫煙見他說得如此駕定,信心也有些動搖,打賭若輸瞭可是很沒面子,還得給無月再添上一房小妾,怎麼想都不合算,忙岔開話題道:“不跟你瞎扯瞭,小青的事兒你還沒回答我呢?”

  小津怔怔地看著她,緩緩地道:“夫人,您是知道的,這一生一世,我心中隻有……就不勞夫人啦。”

  慕容紫煙實在受不瞭他那情深似海的眼波,伸手輕撫著他的頭發,柔聲道:“上次在我書房中不是已經說好,對我徹底死瞭這條心麼?今天怎麼又說這樣的渾話!”

  小津輕輕靠進她的懷裡,喃喃地道:“做不成戀人,做我的乾娘好麼?”

  她已有些妊娠反應,母性奇重、乳房發漲,胸脯被他的頭一拱,乳房更加漲得難受,不禁生出一陣母愛沖動,隨口就待答應,可轉念一想,不願給他留下任何念想,緩緩搖頭道:“不行,好好讀你的書吧!”輕輕推開他的身子,走進煙霞臥室之中

  溧陽小鎮上,燕芷容拉著無月走向賓悅客棧,她逛街的興致似乎也沒瞭,一路走一路挽住無月聊得很是親熱。無月看著她那煥發著青春活力的如花笑靨,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忽覺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耳聽有人說道:“這位大姊姊,求求您行行好吧……”

  他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臟兮兮的小孩眼淚汪汪地跪在街沿上,約莫八九歲光景,身旁一張草席不知裹的何物,身前地上放著一張紙牌,四角用石子壓住。他湊上前去一看,隻見上面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下面是兩排小字:“逃荒至此,爹爹饑寒而亡,若有好心人出錢葬父,俺願終身為奴。”

  小孩見他停下腳步,這才把手松開,抓得他一手的污垢。他也不以為忤,蹲下身子溫和地說道:“小弟弟,草席中就是你的爹爹麼?”

  小孩一臉悲戚之色地看著他點點頭,一時淚如雨下,將滿是灰塵的臟臉澆出一道道臟痕,變成瞭一張大花臉。他眼圈也是一紅,眼前不禁浮現出同樣臟兮兮的、至今下落不明的小雨,愛屋及烏之下,對無傢可歸的小乞兒油然生出憐惜之心。

  他本是孤兒,與他感情最為深厚的幾位姑娘也是,他對流浪街頭的孤兒一向有著深切的同情,不由得轉頭說道:“芷容姊姊,這孩子真是好可憐,咱們幫幫他吧?”

  燕芷容長嘆一聲道:“這些年姊姊雲遊江湖,天災人禍加戰亂,處處餓殍遍地,逃荒者全傢餓死路邊的也不在少數,這種情形我見得太多瞭,你都幫得過來麼?何況眼下,你自己還……還自身難保呢。”

  他毅然說道:“別的也就罷瞭,可眼見這孩子如此可憐,又找上瞭我,我怎麼也不忍心棄之不顧啊!”

  燕芷容順從地點點頭,低聲說道:“那好吧!”

  二人都沒經歷過這種事,不知該如何處理,她回到客棧招來兩位隨行護法,說明情況之後,讓他倆出面處理此事。這兩位中年灰衣人行事幹凈利落,經驗豐富,立馬分頭行動,到各店鋪籌備棺木、靈棚和花圈等物,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物事已全部到位,甚至還找來一位道士為死者招魂。

  做過道場之後,小孩在臨時搭建的靈棚中拜祭過亡父,請來的一夥幫閑將棺木放上一輛大車,嗩吶吹奏著哀樂,一路逶迤來到鎮外,道士已選好一個山清水秀之處,就地挖坑安葬、立碑。

  棺木入土時,小孩趴在棺木之上,忍不住嚎啕大哭!人生之中這樣的生離死別能經歷幾次?每次離別都會在世間留下一條飽經創傷的心靈,擦幹眼淚,踏上完全陌生的人生之路,前途未卜,沒瞭任何依靠,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也隻能獨自面對。

  這是人生不能承受之輕,撕心裂肺的哭聲令無月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當年爹爹橫死無定河邊,後來他去尋訪過多次,至今連爹爹的葬身之處也找不到啊!後來的人生經歷告訴他,有沒有父親的孩子性格上會有多麼大的差異!他學會瞭該如何保護自己,懂得該怎樣說話才能討人歡心,或許對他今後的人生頗有助益,可心靈上的創傷又有誰知?

  小孩跪在墓碑之前,面對黃土孤塚呆呆出神,良久良久,眼中哀傷是如此深沉,唯一相依為命的人就這樣走瞭,孤獨地長眠於這堆黃土之下,自己也將孤身一人,未來一片茫然……

  無月擦擦眼睛,上前蹲在小孩的身邊長嘆一聲道:“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可有去處麼?”

  小孩淒然搖頭,隨即堅決地道:“我答應過的,小姐既已替我葬父,從此我便當追隨主人,終身為奴。”

  無月想起北風,她不也是終身為奴麼?她那自卑的眼神,每每令他心酸,他和聲說道:“我幫你純屬同情,你不必為奴……好好保重,我走瞭。”

  他拍拍小孩的肩,起身欲行,不是他不願收留這孩子,而是他也在亡命途中,隨時都會遇上危險,帶個小孩子在身邊實在不方便,還可能連累他。

  小孩死死地拉住他的手直搖頭,眼中露出哀求之色。看來這孩子真是無處可去瞭,他猶豫半晌,隻好溫和地說道:“你實在要跟著我也行,不過我可不是你的什麼主人,做你的大、大姊就好,行麼?”

  當著這麼多人,他一不小心差點兒就說漏瞭嘴。

  小孩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不禁皺眉,這孩子是什麼意思?嘆息道:“我該回去瞭,你若舍不下你爹,就留下再待一會兒吧,晚些時候可到鎮上賓悅客棧五號上房來找我。”

  小孩癡癡地看著墓碑,眼中滿是眷戀和不舍,又轉頭緊張兮兮地看著他,一付左右為難的模樣。他輕輕掰開小孩的臟手,嘆道:“既如此,我就再等你一會兒吧。”

  雇來幫忙的百姓已然散盡,孤塚邊那條小小的身影是如此孤苦淒涼,漸轉低沉的飲泣是如此哀傷無助,他也是心有戚戚焉,當年若非北風姊姊把他抱回,他的下場或許比這孩子更慘,長長地呼一口氣,轉頭滿懷歉意地苦笑道:“芷容姊姊,我這兒做善事,勞心費力的卻是你,真是抱歉!”

  燕芷容輕輕一笑:“咱倆還用分什麼彼此麼?何況做點善事,感覺還真不錯!”

  無月緊瞭緊她的柔荑,心中很是感動,多麼美麗溫柔的姑娘啊,李氏傢訓教育出來的女孩兒的確不同凡響!

  一個多時辰之後,見小孩嗓子都哭啞瞭,他才過去拉起小孩臟兮兮的小手,低聲說道:“走吧,以後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回來看看你爹。”

  小孩總算乖乖地跟他走瞭,隻是一臉心酸,嘴裡喃喃自語,也不知在念叨些啥,一路走一路回頭,令人見之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