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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仙魔!

  天樞宮,太清殿外!

  「青雲首徒:高達,奸淫婦人,雖是遭人陷害,無心之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鞭刑兩百!」

  高達被幾名師弟架瞭出來,吊綁在一根柱子之上,扯瞭他的上衣露出一身壯實的肌肉,兩頭肌,八塊腹肌。本來團聚在外圍看熱鬧的弟子們見到大師兄被拉出行刑,已經炸開鍋瞭,當下一些女弟子們看到大師兄赤裸上身,更是掩眼發出尖叫之聲,隨即又悄悄睜開眼睛從指縫間看個仔細。

  行刑的弟子是新來的師弟,高達從來沒見過他,見他長得文弱瘦子,拿著鞭子十分害怕地望著自己,遲遲不敢動刑,柔聲問道:「這位師弟,好眼生,不知是那位師叔新收的弟子,叫什麼名字啊!不過,按照你的資歷不應該由你來行刑的。」

  那位師弟膽怯地說道:「我,叫張凡,是玉書真人新收的弟子,大傢都叫我小凡!他們都不願意給大師兄行刑,所以隻好讓我來瞭,我也不敢打大師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呵呵,原來如此!」高達聽張凡這麼一說,大意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己身爲青雲『首徒』,當下雖是被罰,卻依然是未來掌門的接班人,那些負責行刑的師弟們,怕這兩百鞭打下來傷瞭自己,日後自己登上大位找他們算賬,不敢對自己動刑,便將此惡因推到新入門的師弟身上來。

  想通此節後,高達回想在開封城內所犯下的糊塗往事,他雖不敢向長老們明言,良心中卻是一直有愧,這兩百鞭是他應受,他豈怪去責怪行刑者,而且這也不關他們之事,溫柔地說道:「小凡,動手吧!大師兄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會怪你,大師兄不想趴著睡覺,你就打前面吧!」

  「對不起,大師兄……」張凡小師弟見到大師兄不生氣,而是衆目睽睽地等著他行刑,也隻好硬著頭皮抽動鞭子……

  ……

  「啪啪……」

  「八十三,八十四……」

  聽著殿外傳來的喊數聲與皮鞭抽入肉的響聲,『太清殿』內的七位長老臉上異常之難看,水月真矛頭直指蕭真人:「三師兄,達兒可是你唯一的弟子,犯瞭錯,要打要罵是你的私事。可師妹不明白,今天到底發生瞭什麼,讓三師兄一反常態,『他』又是誰,跟達兒用刑又有何關系!」

  「他?一個可怕的人!達兒不是他對手!」蕭真人沒有正面回答,隻是一個勁地不停喝酒。

  水月真人聽得一霧水,甚至連玉書真人也大爲不解:「三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此事,還是由我來說吧!」此時青雲真人發話,他嘆瞭一口氣:「想必你們也應該知道,青雲門的『仙魔』兩宗之爭吧!」

  春秋真人臉色一皺道:「難道是魔宗之人,又要上門挑戰瞭?」

  百草真人說道:「差不多吧,也就在這一兩個月瞭,三師兄是不想讓達兒對上那個連我們都覺得心寒的人。」

  水月真人仍是一頭霧水,她隻是十五年前繼任『搖光』一脈長老之位,對『青雲門』的歷史遠沒有在場六人清楚,對於師姐與師兄們幾人對話,根本不明何意:「仙魔兩宗?這是怎麼回事?」

  百草真人憐愛地望瞭她一眼,柔聲說道:「阿音師妹,繼任搖光一脈時日尚短,有些事不知情也不奇怪,今天師姐就跟你好好說下,事情要從六百六十年前說起……」

  六百多年前,當時的『青雲門』尚未有今日成就,但在江湖之上也是一個大門派,在江湖之上有著數足輕重的地位,其勢力已是除少林之處最大門派。而當代掌門人楊天放,更是一代劍界奇才,被世人譽爲「劍神」之稱,在「聖靈劍法」

  前十八式的基礎之上再創出四式,打遍天下無敵手。

  在楊天放晚年的時候據說其劍法修爲,已達通神之境,創出一式毀天滅地的『劍二十三』,可在劍招成功之時,他感於此招威力之強,不熟於世間所擁有,故並沒有在記錄在都收錄他畢生武學的「聖靈劍法」,僅僅將二十二式傳於,兩個嫡傳門徒,分別是劍懷空和劍懷義,他們皆是楊天放收回來的孤兒,也就是仙魔二宗的始祖。

  劍懷空和劍懷義兩人雖是同門師兄弟,感情卻並不和睦,楊天放在世時,兩人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一旦師父仙逝後,兩人的決裂便無法避免,導火線便是楊天放的所創的『劍二十三』與他的獨生女楊蕓。

  『劍二十三』雖然隻是一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見楊天放施展出來,可是他的一些舉動卻讓人有跡可尋,例如他將一共二十二式『聖靈劍法』,分別傳兩個徒弟二十一式,『聖靈劍法』最後兩式各習一式,劍懷空習得『劍二十一』,劍懷義習得『劍二十二』。

  如此舉動,著實不能不讓外界起疑,尤其是他的修練『聖靈劍法』的兩個弟子,他們各自在修練最後一式時,皆發現此招之後,仍有更大的進步空間,同時也深知最後一式劍法皆是以前面劍法爲基礎,『劍二十三』的奧秘會不會就最後兩式劍法之中?

  除瞭劍法外,楊天放貌美如花的女兒楊蕓,劍懷空和劍懷義兩人都有傾慕之心,而楊蕓對兩位師兄的感情,也是難分軒桎,如何處理徒弟和女兒之間的三角戀情,竟成瞭天下無敵的楊天放晚年之中最大的難題。

  苦思良久,終於在撒手西歸的前一日,楊天放作下瞭決定,大徒弟劍懷空的個性比較忠厚,楊天放便決定把愛女許配給他,相信不會所托非人;二徒弟劍懷義積極有野心,「青雲門」在他手上定能發揚光大。自認作瞭最公平的決定,楊天放再無遺憾,在徒弟和愛女前交代完遺言後,安然辭世。

  可是楊天放還是看錯瞭徒弟的個性,雖然不能繼承師門衣缽,但至少得到心中真愛,劍懷空對師父的決定便沒有怨言;可是劍懷義卻極度的不滿,因爲他也是深愛著楊蕓,而且他自認人品武功都在劍懷空之上,這個世界便是弱肉強食,隻有最強者才能得到一切,這是劍懷義堅定不移的信念。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聖靈劍法」的『劍二十三』之招,有著毀天滅地之能,是天下練武之人無不向往之招。雖然楊天放一直否認有此招的存在,可是他在彌留之際,卻有提及過隻言片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使劍懷義卻相信師父一定把『劍二十三』留給唯一的女兒,甚至是完整的『聖靈劍法』,劍懷空失去江山換回美人,表面上是自己占瞭便宜,但是楊蕓要是把「劍二十三」當成「嫁妝」,一旦讓劍懷空練成瞭全部的「聖靈劍法」,他要打敗自己奪回掌門之位隻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好一個暗渡陳倉之計!卻也未免太小覷瞭自己。

  被出賣的怒火在劍懷義的體內燃燒著,但此時的劍懷義還顧念著多年師兄弟情份,多次向將劍懷空明言索取對方的『劍二十一』,而他則以『劍二十二』作爲條件交換。但是劍懷空深記師尊臨終遺言,此兩招劍式,他們各自隻能習得一招,不再貪多,便拒絕瞭劍懷義的要求。

  如此一來,讓心存偏見的劍懷義更加相信,師尊一定是將『劍二十三』偷傳給這個師弟。好啊!自己明明對師尊言聽計從,到頭來竟是被當成外人,失去理智的他幹下不能挽回的錯事,他向劍懷空下瞭戰書,要以楊蕓和「劍二十三」爲賭註,勝者便可得到一切。

  隻想伴著心愛女人度過餘生的劍懷空,起初並不願接受劍懷義的挑戰,可是立意要殺死同門師兄的劍懷義又豈容對手避戰,爲瞭逼劍懷空應戰,劍懷義不惜幹下最卑鄙的勾當,他竟乘劍懷空外出辦事的時候,把楊蕓給乘機強暴瞭!

  回傢後發現驚人慘劇的劍懷空憤怒如狂,第一時間便沖到『太清殿』找「青雲門」的掌門人劍懷義算賬。一路之上,擋者披靡,直闖到劍懷義面前,質問他爲什麼要幹下如此禽獸不如的行爲?劍懷義的回答,隻是冷冷的訕笑。

  忍無可忍,劍懷空的怒火便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眼前人雖然是自己的師弟,但他的所作所爲,已是天理難容!既然戰是他的希望,那就來戰吧!兩人拉開瞭『青雲門』數百年歷史以來的首度內戰,這一役的勝負,隻能以一方的死亡劃下休止符!

  真要打起來,仙魔二宗的始姐的修爲其實不分高下,他們由山頂上的『太極殿』一直戰至山腳下的山門,激戰不下數百招,戰意已催到顛峰的劍懷義,忽然使出瞭讓劍懷空爲之大吃一驚的招式:「劍二十二!」

  「聖靈劍法」最後兩招,楊天放生前將其譽爲天下間最強的劍招,兩人雖各得一招,但太深奧難懂,一直在修練上難有進展,世人皆道今生無望再見此奇招。

  今日一戰,不想『劍二十二』竟在劍懷義的手上重現,而他的驚人威力,就把心神劇震的劍懷空重創,體內的血足足嘔出有一升之多,若非他功力深厚,換成是次一級的高手,早已斃命當場!

  「是……劍二十二……!你怎……怎麼可能……練成瞭?」難掩迷惘與驚訝,甚至連身上的重傷都忘記瞭,劍懷空不敢相信,但事實卻又擺在眼前,自己在獲得『劍二十一』之後,別說練成瞭,連它內中的基本含義都沒弄懂。難道……難道是師父藏私,暗中將劍招精髓私下傳給師弟?

  看見劍懷空的狼狽相,劍懷義真是打從心底笑出來,他甚至以鞋底踐踏不能動彈的師兄道:「很驚訝嗎?師兄,這就是我的天資勝過你百倍的證明啊!師父隻在我們面前使用過一次『劍二十二』,我就能憑著自己對『聖靈劍法』的領悟,推動瞭『劍二十二』,你看!是不是威力驚人啊?」

  真相大白,原來劍懷義能使用禁招的原因,竟然隻是靠著看過師父傳他們劍招時,分別演練一次的記憶,再憑著過人的武學天分的領悟,化爲最強殺招,劍懷空雖然極討厭這個師弟,但他的天分,就值得自己佩服啊!

  劍懷義終於壓倒這個與自己對頭瞭十多年的師兄,心情真是無比暢快,他以勝利者的姿態得意笑道:「師兄,你就安心的去吧!我自會善待阿蕓的,不會讓她感到孤寂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此戰若敗,不但劍懷空自己要陪上性命,連他的愛妻也要成爲劍懷義的俘虜,永受後者淩辱。不!他死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啊!不能失敗的信念,支撐著劍懷空殘破不堪的身軀,既然劍懷義能憑自己的天分練成「劍二十二」,身爲同門師兄的自己,沒有理由比不上他!要扭轉劣勢,就隻能是師尊傳給自己『劍二十一』瞭!

  「你還想做什麼垂死掙紮?沒用的,去死吧!」感覺到師兄的內息有變,爲免夜長夢多,決定放棄玩敵速下殺手的劍懷義,卻不知道他剛才其實已經錯過唯一殺死劍懷空的時機瞭。

  「劍懷義!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一聲怒喝,劍懷空從地上撲起,神態威猛,全如未傷,而他在這一瞬間消失在劍懷義的眼中,隨即無窮無盡的劍氣來自虛空之中,竟赫然是『聖靈劍法』第二十一式『鯤化北冥,虛空遁滅』!化身虛空之中,不存於人間之劍,劍懷義就照單全收,有如身受淩遲之刑,短短十息之間,身受百劍之多。

  「蓬!」劍懷義渾身噴血,斷線風箏般飛的撞壁方止,傷得不能再傷。使出『劍二十一』的劍懷空也同時力盡倒地,兩師兄弟,都已經到瞭燈盡油枯的地步,再戰下去,隻有同歸於盡。

  劍懷空倒在地上,心底不斷的湧起一個疑問,爲什麼會搞到這樣一個地步瞭?

  他們原本是自小是孤兒一起乞食,同分一個饅頭,同蓋過一片破棉。被師尊收養之後也是一起練武、親得不能再親的師兄弟,爲什麼會變成如今勢不兩立的死敵瞭?隻要他們兩人有心合作,絕對可以讓『青雲門』開創出比其師楊天放更輝煌的局面。

  爲什麼在此刻,兩人竟有如仇寇,互相打擊迫害?到底是爲瞭權勢?武功?

  亦或是女人?還是在最強者的極峰上,隻容許一個王者存在?而他和師弟的對決,便是宿命的安排。

  始終也沒有找到答案的劍懷空,在勉強恢復行動能力之後,便黯然離開瞭「青雲門」,雖然拖著顫顫危危的身子,看上去風吹就會倒下似的,而劍懷義那些死忠分子,卻沒有一個敢對他出手,唯一想出手的劍懷義,卻是有心無力,殺死劍懷空固然重要,但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去殺,那就絕不劃算!

  此戰過後,劍懷義奸淫師嫂一事被揭發,因而被『青雲門』的長老們罷拙瞭掌門一位,改立劍懷空成爲新任的『青雲門』掌門。而劍懷義則帶著自己死忠份子,在長老們欲廢除他武功之際,突然發難,殘殺瞭十多位長老逃離瞭『青雲門』,此後在武林上自立一派,也自稱『青雲正統』,仿立『青雲門』建立七脈分支。

  但是劍懷義奸淫師嫂,殘害兄長,忘恩負義的行爲,讓江湖上之人十分鄙視,若非其武功高強,冠絕天下,不知有多少正道之士前去聲討他,於是他所創下的『青雲門』七脈,江湖上的人稱其『青雲魔宗』,而正統的『青雲門』則是『青雲仙宗』!

  此後,仙魔二宗兩人便是正式的決裂瞭,而由於彼此都清楚對方的實力,也誰都沒有置對方於死地的把握,終劍懷空與劍懷義一生,再也沒有交手過的記錄,但兩宗的後人,卻把祖先的恩怨與戰火延續下來,到最後演變成瞭『仙魔』二宗傳人,每隔十年一次的宿命之戰。

  幾百年下來,『仙魔』二宗後人互有勝敗,難分高下,但到瞭二百多年前,異族入侵神州大地,中原各大門派紛紛挺身抗擊,『青雲仙魔』二宗自然也不例外。無奈天命不在,異族氣運正運,直至中原皇朝滅亡之後,仙魔二宗皆因在抗擊異族之中損傷慘重,『青雲仙宗』卻因坐擁青雲山這一天險所在,異族皇朝數次征剿無果,加之異族初代皇帝信奉道教,改爲招撫。

  『青雲仙宗』見到天下大勢已被異族所奪,深知無力回天,隻好收授安撫,改爲中立,封山不再過問天下之事。而『青雲魔宗』則沒有這麼好運瞭,他們並沒有青雲山這樣天險可守,加之異族已經招撫瞭『青雲仙宗』,爲瞭安撫『仙宗』,他們加大力度對『魔宗』進行圍剿,直接將『魔宗』七脈殺得血流成河,幸存下來的人也再難復當年況!

  甚至讓十年一度的『仙魔』宿命一戰消失瞭一百多年,這也使得原本『青雲門』每十年準備一次的『仙魔』對決,改爲瞭自傢門人十年賽的『論劍大會』,以此來挑選入門弟子,慢慢地『青雲魔宗』也就成瞭『青雲門』長輩口中的歷史瞭。

  然而就在十年之前,消失近百年的仙魔之爭,卻因一對父子的到來重新點燃瞭『仙魔』二宗百年戰火……

  ……

  水月真人奇道:「當年那對父子?向麒鋼不是敗在三師兄手上,強推『劍二十二』不成,導功魔反侵死瞭?」

  蕭真人深深地喝幾句酒說道:「向麒鋼是死瞭,可是他的兒子還活著,並且在江湖上闖下不少名頭,『殺神』向暉就是他瞭。」

  水月真人不悅說道:「『殺神』向暉?一個初出江湖三年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好怕?不就是以一人之力,虐殺瞭關東四雄『橫行霸道』中橫、行、道三雄,在『槍霸』手中逃命成功嗎?充其量是一個喜歡玩虐殺的變態而已!」

  春秋真人插嘴說道:「小師妹有所不知,這個『殺神』向暉並不簡單,他明面是確實隻有虐殺關東四雄中三雄戰績,可他暗地裡卻是打敗瞭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兵器譜中劍之一列中第四『雨花劍』竇豆、第五『奔雷劍』戴奔等十位多劍道高手,皆敗在他之手上,江湖之所以沒有傳聞,是因爲這些人在敗給他之後都被他殺瞭,他故意隱藏瞭自己的真正實力。」

  水月真人不可思議地說道:「怎麼可能,他既然打敗瞭竇豆、戴奔這樣的高手,爲何要故意隱瞞,他挑戰這些人難道不是爲瞭出名?」

  春秋真人微微一笑:「呵呵,或許出名並不是他想要的,他的目標另有其他吧!估計就是我們『青雲門』,我曾經暗中派人想去除掉他,但都被他逃脫瞭。當年三師兄放過他,果然是一個錯誤,若非那時我在外至力對付『妖極宗』,要是我在場,才不會顧忌什麼身份,當場就殺瞭他!」

  「唉!事情都已經發生瞭,但如果可以重來,我依然會放過他,殺一個十歲稚童,我下不瞭手!」蕭真人又大喝瞭一口酒,聽著外面傳進來鞭聲,心裡一陣糾結:「他日,向暉欲前來挑戰,由我來應戰,當年犯下的錯,由我來終結!」

  青石真人說道:「按照『仙魔』二宗決戰的慣例,魔七脈各自挑戰對應的仙七脈,挑戰者必須是同輩。三師弟,你年長向暉一輩,師出無名,所以你故意打傷達兒,好讓自己出場嗎?」

  蕭真人豪邁地一笑:「哈哈……誰叫我就達兒一個徒弟呢?他受傷瞭,我不出戰,『青雲門』中誰還能出戰?」

  水月真人說道:「有三師兄出手,相信必定能將此小子除去,爲『青雲門』去一大患!」

  其他五脈長老紛紛表示應同,蕭真人可是『青雲門』當下最強的存在之一,『劍二十一』這一招整個『青雲門』就他與掌門練成的,高達雖然練成瞭『劍二十一』,但劍境與內功修練遠遠未能將此招發揮百分百之威力,有這樣的高手出馬,向暉實力再高,也毫無勝算。

  聽著其他長老的稱贊,蕭真人並沒有感覺到高興,反而陷入瞭深深地沈思之中,思緒不由自主回到當年『仙魔』之爭的記憶中……

  ……

  十年前,蕭瑟肅殺的秋末之雨,「青雲門」的萬級長階下,赫然出現瞭一大一小的兩條身影,無視於天象地形的嚴峻,開始拾級而上,望準『天樞宮』的方向而去。

  大的那條身影,穿著一身灰衣長袍,散發飛揚,幾乎遮去他半邊的輪廓,一片剎白有如終年不見天日的森然側臉上,深嵌著一對銳如鷹隼的利目,陰鷙的瞳仁內燃燒著憎惡與復仇的黑色火焰,似是一把出瞭鞘的利刃,無時無刻地想飲血而飽,令人不寒而懼!在他的身旁,是一個長相與前者有三分相似,但年紀怕隻有對方三分之一的一個少年,單從外型來看,理所當然會把走在一起的這兩人當作一對父子。

  非要說如此,兩人之間又毫無一點親切感可言,少年那單薄的體型,很容易就被人當成文弱的美少年來看待,但走在連大人踏上都覺得十分吃力的陡峭長梯上,少年卻是如履平地,連呼吸也一如平常,這一點,灰衣人也是一樣,但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便絕不簡單。

  石階雖然長,兩人走的又並不快,但再長的階梯,也有踏完的一刻,眼看隻剩百級階梯,「天樞宮」便赫然在望之時,一道雄渾高大的身影,就倏乎而現的卓立在長階盡頭!

  高大身影雙手環抱胸前,身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百結衣,宛如鄉下的農民,可以一雙深邃的雙目神采並射,飄降的雨水,隻落到他身旁半尺處,便似憑空消失,沾不到半點水氣,隻是這份功力,便儼然是一代宗師的境界!

  灰衣人一見此人現身,瞳孔立爲之一凝,雙目閃過瀕臨爆發前的殺氣,從單薄的嘴唇裡吐出幾個字道:「你就是:蕭——逸——才?」隻聽他說話的語氣,便知他對眼前之人,有著極深的仇恨,似乎不把對方生吞活剝,不能罷休。

  蕭真人緩緩搖頭,雙目蒙上一層濃濃的憂鬱道:「向麒鋼?江湖上有名劍手,我們已經是初次見面吧!可聽你的語氣,像是與我有著深仇大恨般?何解,而且『仙魔』二宗之爭,已經有百年前不曾再戰,你又何必舊事重提?」

  說句實話,蕭真人在接到『仙魔』一決的戰書之後,也是大爲不解,一個已經消失近百年的東西突然冒出來,已經讓人很奇怪瞭。偏偏對方竟是『魔七脈』中天璣一脈,指名道姓要與自己決戰,他還真有點莫名其妙,現在見到向麒鋼如此痛恨自己,更是一頭霧水。

  灰衣人向麒鋼怒道:「廢話!我可不管什麼『仙魔』二宗之爭,我來找你,皆因你殺瞭一個不應該殺之人,此人對我意義非凡。我誓殺你不可,不但要殺你,還有殺光你身邊所有親人?」

  蕭真人搖頭道:「當年『仙魔』二宗的宿仇,是爲瞭因『聖靈劍法』而起,造成長達數百年的爭鬥。我還以爲你挑戰我是爲瞭這種無聊的理由,原來不是啊!那還好一點,敢問我殺瞭誰,如此得罪你!」

  向麒鋼怒眉倒豎,喝道:「蕭逸才!你不需要知道你殺瞭誰,你隻需要今日你非死不可,你就這一份不甘下地獄裡向閻王報告吧。而且隻要能殺瞭你,我魔宗就可以奪回失去的一切,所以今日你我一戰,是勢在必行!」

  蕭真人一頭霧水,看著向麒鋼一副恨不得食自己肉,飲自己的血樣子,實在想不起自己到底殺瞭誰,惹得他哪此怒氣騰騰,無語地說道:「莫名其妙?隻有依先祖傳下的規矩,到祖師爺靈地前一決高低!」說罷轉身,往內裡走去。

  「早該如此瞭!」向麒鋼大笑,昂然踏步,跟在蕭真人的身後,自始至終,也未看過身旁的少年一眼。

  那名少年則是向麒鋼的獨子,一直像是個木頭人般的站在一旁,兩個大人的激烈詞鋒,並不能使他的臉上有半分動容,以一個還算孩子的年紀而言,他的淡然已經是接近冷酷,甚至是超乎外表的成熟!

  少年的冷漠氣質,就吸引住瞭另外兩個旁觀者的眼光,那是兩個和少年相同年紀的孩子,他們此刻正坐在『天樞宮』屋頂前門的一角之上,以饒富趣味的視線,打量著前者。這兩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蕭真人唯一的弟子高達,還有掌門青雲真人的弟子林動。

  此時的高達還是一名十歲的少年,還沒有到十四歲時的青春萌動期,也沒有發現身體的不妥之處,個性還是十分之開朗,加之前不久青雲真人新收瞭一名弟子叫,林動,兩個少年一見如故,很快就成至交好友,兩人調皮搗蛋,仗著師尊的名頭,在『青雲門』裡可以說是無法無天。

  本來今日『仙魔』之戰,青雲真人早已下達瞭封山的命令,所有門人弟都是要待在房間內不得外出半步,偏偏就沒人管得往這兩個小鬼,在林動這個混世魔王的教唆下,高達便與他一起前來偷看發出何事,剛好遇著瞭此一幕。

  似乎是感應到瞭高林兩人的眼光,向暉慢慢地擡起頭來,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瞭高達,空間之中,氣氛陡變。確實是隻有一瞬間,但兩人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瞭彼此內心的震駭,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撼動著他們幼小的心靈,彷佛兩個人便是天生的死敵,將來隻能有一個能生存下去似的,而那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

  目中訝意隻是一閃而現,在木然的表情還來不及産生變化之前,向暉已恢復低垂的臉龐,追著父親的足跡而去,高達能再看到的,隻是對方的背影,想起剛才兩人對視瞬間産生感覺,年幼的他覺得十分怪異:「這個人,真古怪,眼神好嚇人!」

  林動說道:「什麼怪?我怎麼沒發現呢?算瞭,我們還快點跟上去。看看那個白臉和三師叔的一戰,到底誰贏誰負。」說罷拉著高達展開身形,在樓頂上飛奔,跟在三人的身後。

  ……

  這一場戰鬥並沒有什懸念,此時的蕭真人正值壯年,身體劍道皆處始於巔峰狀態,都有能力一爭『天下第一』的名頭,向麒鋼江湖上隻算是一流上乘高手,兩者相差甚遠。如果不是看在青雲『仙魔』之決份上,根本不會接受其的挑戰,在戰鬥中蕭真人僅以『聖靈劍法』前十八式應戰,已然將其逼入絕境。

  向麒鋼也深知自己實力與蕭真人差距極大,但他卻有不得不一戰的理由,不是爲瞭什麼『仙魔』之爭,僅僅隻是爲瞭她。縱使在蕭真人面前毫無勝算,他仍要拼上最後的力氣,使那一招從來沒有真正練成的『劍二十二』,功魔反噬。

  「暉兒!暉兒一定會爲我們報仇的!」發出最後的嘶吼,向麒鋼爆炸成一堆血花,屍骨無存!向麒鋼體爆屑散,死得不能再死,但他身後所遺留下來的一堆問題,卻仍未獲得解決,比方說『仙魔』二宗之爭,還要不要繼續。

  蕭真人轉頭望向向暉,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苦笑道:「孩子,你父親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我無意要你能夠諒解我,但你也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爲難你一個孩子的。」

  目睹親父在自己面前慘死的景況,和聽到殺父仇人的說話,向暉臉上竟仍是一無所動,沒有憤怒,沒有害怕,沒有一點情緒的起伏,有的,隻是猶如萬載冰山的冷漠,他緩緩擡起頭來,看著蕭真人,像是要將他的樣子永遠記入腦海之中。

  當蕭真人的眼神接觸到向暉的表情之時,堪稱一代宗師的他,竟不自由主的起瞭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身子一震,暗忖道:「這孩子……好可怕的眼神!我閱人堪稱無數,也從未見過有比這孩子更可怕的眼神,見到父親死在自己眼前,竟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隻是十歲年紀,已能有如此深沈的心機,如果任這孩子長大成人,將來極可能會成爲『青雲門』的心腹之患啊!」

  一種可怕的想法,就在蕭真人腦海裡逐漸成型,隻要在這裡殺瞭向暉,這段莫名其妙的仇恨就會在此打上終止符,縱虎歸山,後禍可是無窮啊!但自己怎麼也算是青雲一脈之主,怎麼能自失身份,去對一個幼齡少年下此毒手瞭?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蕭真人,你就不該有他媽的婦人之仁啊?」

  「不行!達兒和動兒還在一旁偷看,我身爲人師,怎可在弟子面前,幹下如此殘暴不仁的行徑,將來還有什麼面目去教育徒弟瞭?」

  天人交戰,兩種極端的想法,就在蕭真人的腦海中拉鋸著,即使面對生死強敵,蕭真人也未曾如此矛盾痛苦過,隻因爲眼前的少年實在太可怕瞭,可怕到讓他出自內心的驚顫,使得他堅持一輩子正義信念,也爲之動搖!

  「怎麼瞭?要斬草除根的話,現在就可以動手瞭。」就在此時,一直未有開口的向暉,忽然開口瞭,冷漠的語調,就再一次的震撼蕭真人的心靈,這個少年,竟能看出他心裡想的事情嗎?

  一滴冷汗,自蕭真人的臉頰流下,他就能感覺得到,少年的魔性,將會在未來成爲『青雲門』最可怕的敵人!雖然如此,蕭真人始終狠不下心,對眼前的少年動手,對峙片刻,他隻得問道:「你爹,爲什麼這樣恨我,我到底殺瞭誰,讓他這麼般痛恨我,甯願拼上性命?」

  向暉依然用著一種事不關已的語氣說道:「因爲你殺瞭我娘,不,應該是你害死瞭我娘,我娘姓趙,名燕萍!」

  「害死你娘?趙燕萍?」這一句話勾起瞭蕭真人心中一段不忍回想起來的記憶,二年前他曾經前往過慕容世傢作客,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阻止瞭一陣毒殺案的發生,是慕容傢府上一名婢女,想毒殺慕容傢主慕容墨,結果被自己揭穿瞭。

  功敗垂成,當場發難,卻死在慕容傢護衛的亂刀之下,她臨死前憤恨地望著自己,用著最後力氣說道:我趙燕萍不能報中原鏢局滅門之仇,死不暝目,我詛咒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個個都不得好死,中原鏢局數百條亡靈在地府等著你們,哈哈……

  當蕭真人聽著此女臨死前所說的『中原鏢局』,立刻想到瞭八年前武林上發生的一大血案,武林上最大『中原鏢局』接一趟鏢,護送一樣東西前往京城,此物非常之重要,中原鏢局趙總鏢頭全員出動護送。不想途中竟遇到一群來歷不明黑衣人圍殺,全鏢局上下一百多條人命全部被殺,事後就連在鏢局老傢的婦孺們也慘遭黑手滅門。

  難道此女是中原鏢局的遺孤,她因何要毒殺慕容墨,難不成慕容墨跟此案有關,但不可能啊!慕容墨的爲人,蕭真人絕對相信,他雖然殺伐果斷,卻絕對不什麼好殺之人,更不可能向婦孺下手。

  「不下手的話,我就要走瞭。」向暉見蕭真人呆住瞭,也不理會就這樣背對蕭真人就走掉瞭。

  蕭真人回過神來,望著向暉的身子慢慢去遠,心底的一股寒意,一直揮之不去,他實在不知道,今日放過對方的決定,究竟是錯是對?

  「太好瞭,師父打贏瞭!我們去告訴掌門師尊吧!」與蕭真人被向暉的邪異氣質所震攝的不同,年幼的高達與林動雖覺得向暉怪異,但少年心性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們興高彩烈地從躲藏之處奔來,滿臉歡喜地奔向『太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