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太多。”

　　羅罌粟緩緩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我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也能夠理解羅罌粟的謹慎，畢竟事關重大，和我這樣一個外人透露太多，萬一走漏風聲，那造成的後果，很可能是足以悔恨千古的憾事。

　　羅罌粟用手指在茶杯裡沾瞭點水，先在桌面上畫瞭四個小圈，接著畫瞭一個大圈將四個小圈包圍起來，最後在大圈的邊上畫瞭一個中圈。

　　“這就是現在的局面，中圈就是日本，大圈則是我們國傢，而大圈裡面這四個小圈，代表著秦、楚、齊、燕四大傢族。”

　　“你在其中看出什麼瞭嗎？”羅罌粟指看圖案問道。

　　“大圈毫無疑問比中圈要大，但大的並算太多，中圈的面積大致介於二個小圈和三個小圈面積相加之間。”我沒有思索，直接說出瞭結論：“也就是說，我們國傢的國力己經勝過日本，但勝的不多，日本依然不可小覷有著接近二大傢族聯手的國力。”

　　羅罌粟面色凝重，眉宇間透著憂慮：“中日之間必有一戰，這是無法避免，就如暖陽與積雪，永遠無法長久的共存。而這一站的勝負，也將決定我們所有人未來的命運。”

　　我點瞭點頭：“從明面上看，我們贏定瞭吧。”

　　“兔子搏鷹尚盡全力，一個和我們同樣有著悠久歷史的國傢，真的會甘心輕易輸掉一切嗎？”羅罌粟抬頭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思量，道：“假如你是日本的最局統治者，你會想什麼方法，來贏得這場看上起必輸的戰爭？”我搖瞭搖頭，表示自己想不出。這個問題，我之前就和安莫染討論過，如果不是有著穩操勝券的把握，以燕傾舞父親為首的那些人，也不會急於挑起這場戰爭。無論從哪個方面分析，日本都輸定瞭，唯一有爭議的點就是，日本在覆火之前，能給我們造成多大傷亡。當然即便再大的傷亡，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權勢人物眼裡，也不過是不世之功的一些必要犧牲而己，並不會對戰爭的發生起到哪怕一丁點的阻礙。

　　“你再仔細思考一下。”

　　羅罌粟說道。難道還有什麼我沒想到的因素，我盯著桌面上的圖桉，開始認真思考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桌面上的水漬逐漸風十，原本包裹著四個小圈的大圈，痕跡最開始變淺，成瞭一條若隱若現的虛線。

　　“總不會是日本把四大傢族中的某一個拉攏過去瞭吧？”我皺眉道。

　　“我之前也想過，如果日本真的和某個傢族聯手，對付剩餘三大傢族，這樣雙方就可以算勢均力敵瞭，甚至是日本還要略勝半籌。但這個方法，當時就被我自己否決瞭，四大傢族己經是至高的存在，沒有任何理由背叛自己國傢，去做別人的一條走狗。”

　　“沒錯。”

　　羅罌粟重新沾瞭點水，將二個小圈圍瞭起來，又將剩餘一個小圈和中圈圍瞭起來。她的臉色很嚴肅：“雖然成功可能性很小，但我們也不能不提防，畢竟這是日本取勝的唯一可能性瞭。而我們認為，日本方面要拉攏的就是楚傢，楚傢的基本牌在商界，商人重利隻要許諾足夠的利益，他們未必做不出背叛國傢的事情。”

　　我微微額百，羅罌粟的懷疑楚傢，我也覺得挺合理。安莫染就是日本派來的人，任務是改變楚傢不支持戰爭的態度。除瞭安莫染外，肯定還有其他日本間諜和楚傢的勢力在密切接觸。這些人很有可能還有第二目的，就是把楚傢拉到日本一方陣營。

　　再說楚傢當代閥主楚凌哈，這是四大傢族兩千年來第一位女閥主，雖然應該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但比較而言，相較秦齊兩傢的秦政天和齊落山，一個女人的目光，總歸會讓人覺得更短視一些。我還想繼續問下去，羅罌粟擺瞭擺手，道：“現階段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瞭，等你答應之後，我才能告訴你更多的內容。”

　　我隻好把到嘴巴的話咽瞭回去，眼下戰爭己經是勢在必行，楚傢想要繼續和氣生財怕是不可能瞭，但我覺得羅罌粟可能杞人憂天瞭，隻要楚凌哈智商還算正常，她都不可能做出這種自毀長城蠢事來。

　　我又想瞭下，可能是羅罌粟還掌握瞭其它證據，才會覺得楚傢可能會叛國。

　　不過這事暫時告一段落瞭，比起這個，我其實更加關心送去檢驗的茶葉，我無緣無故暈倒，到底是什麼原因，究竟悟提經和羅罌粟有沒有關系？

　　我琢磨著應該怎麼轉移話題，卻突然註意到，桌面上的水漬己經完全風幹，就像這些大大小小的圓圈從來沒存在過一樣。這些圓圈被羅罌粟畫出來，存在於這世上的時間隻如白馬過隙，就消失的無隱無蹤。桌面上的水會風幹，在未來某一天，承載這些圓圈的實木桌子也會腐朽。

　　忽然好像腦子裡閃出一束靈光，我動地察覺到一個不對的地方，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站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來思考，如果戰爭爆發，我們每個人自然都希望自己所在的一方獲勝並可以為這個目標不折手段。

　　可安倍光濟不是一個普通人，如安莫染所說，他不是利益至上的政治傢，也不是立志開疆擴土的君王，他是神隻，他不會在乎螞蟻的存亡。我閉上睛，把自己代入安倍光濟。我是誰，我是全日本唯一的神隻我活瞭悠久的歲月，擁有無窮無盡的財富和權勢，我現在馬上要面臨一場空前絕後的戰爭，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贏得勝利。…。

　　不對，我為什麼非要贏得這次勝利不可？老子都活瞭這麼久，這世上能享受的東西我都享受過瞭，哪怕日本島真的沉瞭，我也不見得會死，頂多是日子過的沒有以前舒坦而己。我睜開睛，感覺自己有一絲頓悟，安倍光濟一切行動的目的，首先都應該基於他自身出發。

　　對安倍光濟來說，他還有什麼沒有得到的東西？女人，地位，權勢，財富，這些普通人趨之若鷲的東西，都隻是安倍光濟唾手可得的東西，那麼他到底還想要得到什麼？對於時間而言，沒有什麼是永恒的，再偉大的國傢，再悠久的傢族都會湮滅在歷史中，七國傳承下來的七大傢族，魏、韓、趙都己經消失，如今隻剩下秦、楚、齊、燕四傢。

　　答案顯而易見，隻要長生不死，如同所有古代的獨裁君王，在他們生命的末端，都對死亡有著無窮無盡的恐懼。他們所擁有的越多，這份恐懼就是越是強烈。

　　雖然不知道安倍光濟究竟活瞭多久，但他肯定還是有壽命盡頭的，真正可以幫他實現長生不死的是聖果，所以對他來說，中日戰爭的輸贏或許重要，但得到聖果，絕對才是最最頭等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