Ｈ市的秋天，如果說白天是微風徐徐，那麼晚上應該說秋風瑟瑟瞭。

　　我沒有再出口叫住小方，不知道爲什麼，感覺這兩周的出差回來之後，什麼地方突然有些不對瞭。默默地跟在妻子身後向６號樓——我們的傢走去。

　　看著她卡其色的風衣下露出的黑色大網眼絲襪，配上６厘米黑色高跟鞋的腳步，心裡不知道什麼感覺？到底發生瞭什麼？爲什麼妻子會穿這樣站街女一樣的絲襪，ＧＬ８上送她回來的是誰？是同事嗎？爲什麼要追著車跑？顯然是車裡人刻意要小方陷於窘境，車上扔下來的又是什麼？晚上到底是跟誰吃飯去瞭？爲什麼不接電話？太多的疑團在腦海裡盤旋。我是愛她的，我相信小方也是愛我的，而且是堅信。如果她不愛我，就不會遠離成長生活的故鄉，一人隻身來到北方的小城與我結婚。

　　如果說，開始的一切隻是迷惑，那麼我可能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對我來講應該說是震撼。

　　心情忐忑的我跟在妻子身後不遠處，我發現進入單元門前，小方擡頭望瞭望樓上，我知道她是在看傢裡是不是有燈光。下班回來後，我習慣的點上瞭客廳的燈，所以小方看到的應該是傢裡客廳裡傳出來的暖暖的燈光。然後小方快步進入瞭單元門。

　　我不知道她進門後如果發現我在傢裡，怎麼跟我解釋晚上發生的一切，也許一切都有原因，也許一切她都可以完美的解釋清楚，也許她是被單位領導或者同事欺負瞭，或者發生瞭什麼事情，我不知道。我最終會知道。

　　步入小區單元後，我奇怪的發現，單元裡的電梯一部停在２８層，一部停在Ｂ２層。我們傢住在１６層，電梯爲什麼停在２８層？沒有想太多，我按下電梯上樓鍵。我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傢裡，希望進門後，妻子一如既往的擁抱，想重溫我們的甜蜜。又或者，我想快點聽到的隻是一個完美的解釋。

　　電梯停在１６樓，打開門的一剎那，我發現小方不在傢裡，房間裡依舊是客廳裡我出門前留下的昏黃燈光，門口卻沒有小方黑色的高跟鞋。

　　「我回來瞭，小方」房間裡沒有應聲。

　　她沒回來？明明親眼看到小方進入瞭單元樓道，我是後跟上來的，前後差瞭不到幾分鍾，而此刻她卻不在傢裡。她沒有直接回傢？去瞭哪裡？２８樓？２８樓住的是誰？上錯樓瞭？喝的太多瞭？小方回傢前擡頭望的那一眼，是在看我們自己的傢？還是２８樓的燈光？

　　突然感覺心裡亂亂的，整個晚上，都有點詭異。

　　一大堆問題湧上心頭，我就那裡愣住瞭。不知是時間靜止瞭我的心，還是我的心縮短瞭時間的距離。不知過瞭多久，當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去２８樓看看小方是不是在那裡的時候，聽到瞭電梯到達的聲音。

　　傢門開瞭，妻子小方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發現我正衣冠楚楚的站在傢門口，全身止不住的一顫，我知道我嚇著她瞭。

　　「你嚇死我瞭，站門口幹什麼，你要出去啊？」小方的臉色有些蒼白，卻用略帶責備的口吻問道。

　　「奧，我？？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發微信你也不回。都這麼晚瞭，擔心你，準備去樓下等你。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喝酒瞭嗎？」我一邊回答，一邊低頭看向小方的腿。我驚奇的發現，她白嫩的腿上黑色的大網眼絲襪不見瞭，和她黑色高跟鞋相搭配的明明是一條牛仔褲，我不記得早上出去她穿的是不是牛仔褲瞭，努力的回想瞭一下。天氣涼瞭，她還囑咐我，對瞭，她出門時穿的是牛仔褲。絲襪呢？在牛仔褲裡面麼？

　　「市局領導晚上快六點才去我們單位，後來又座談瞭一下，我們所長又安排接待局長，就這樣瞭。這些領導真討厭，那麼晚還要去檢查，害的大傢都不能休息。」小方一面說，一面拖鞋進屋。

　　「我都回來瞭，你放心吧，進屋吧。我沒喝酒，就是感覺很累，領導太難伺候。」

　　換拖鞋時，她的小腳是光著的，沒有穿襪子，說明黑色大網眼絲襪沒有穿在牛仔褲裡面，那麼她脫掉瞭，又換上瞭牛仔褲？

　　「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爲有什麼事情瞭？」不想一下就用質問的口氣詢問晚上發生的事情，隨便說這些什麼，我盡量平靜自己的聲音。見到妻子進屋去換衣服，我默默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機，點燃瞭一支煙，看著電視裡百無聊賴的跑男兄弟嘩衆取寵的尖聲高叫。

　　「你晚上吃瞭嗎？吃的什麼？真對不起，本來說好晚上一起吃飯的，結果單位有事情。」妻子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身傢居睡衣。

　　「吃瞭，樓下小店裡隨便吃瞭點。」滿腦子的疑團，我卻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我想要的是小方跟我解釋，聽她說發生瞭什麼，不管解釋多麼牽強，我都會相信，可是她卻好像沒有什麼想要解釋。但是我還是從她的眼神裡看到瞭點點的歉意，是的，是歉意。

　　「這次去Ｂ市學習的怎麼樣？有沒有背著我偷看其他小美女？」話題轉移瞭？不想說說車和黑色塑料袋的事情嗎？

　　「就是業務提升學習，你又不是不知道，從早到晚，哪有時間看美女。」如果從前小方這樣問我，可能會招致一場嬉鬧，但是今天我不想。「這麼晚回傢，你也不要我去接你，你把車停好瞭嗎？挺不好，明早又被交警貼條瞭。」

　　「我沒開車回來，車停單位瞭，單位統一安排車去吃的飯，你也不問我晚上吃的什麼。一點都不關心我。」小方用有些嗔怪的語氣說道。

　　「接待市局局長，吃的還能不好嗎？你們單位的接待工作也要我來操心啊，我就關心關心我媳婦的安全就好瞭。你晚上怎麼回來的啊？」想問的話，還是要問的。

　　「打車回來的，其他人都喝酒瞭，隻有我沒喝酒。」小方一邊向衛生間走一邊說道「親愛的，我累瞭一天瞭，你也剛回來，我們早點休息吧。」說完小方就獨自進入衛生間洗漱，準備休息瞭。

　　「你先洗洗吧，我看看電視就睡。」我悻悻的答道，聽說話的意思，小方今天是不準備跟我溫存瞭。滿腦子的疑團，依然是疑團，沒有半點緩解下來。

　　小方洗漱完畢後，從衛生間出來，在我臉上輕輕地吻瞭一下，坐在我的身邊。

　　「強，你是不是生我的氣瞭。」

　　「爲什麼生氣？」

　　「因爲我沒有陪你吃晚飯唄，本來大老遠的回來，我晚上也是想陪你吃飯的，可是單位不是有事情嗎，別生氣瞭，明天周六，我好好陪陪你。」妻子的雙臂環繞在我的脖子上，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女人香，聽到小方在耳邊娓娓耳語的道歉，暖流還是依舊的湧上心頭。她對我隱瞞瞭什麼，我可以肯定，或許是遇到瞭什麼事情，或許是她不想我知道她的困境。

　　「好啦，好啦，我最親愛的老婆大人，單位的事情要緊。」我也伸出右臂抱住小方纖細的腰肢。

　　「你不生氣就好瞭，我們早點睡吧，我累瞭。」又是輕輕地一吻。然後小方站起身來向臥室的方向走去。

　　「小方。」

　　「嗯」

　　「如果單位事情太多，或者遇到什麼問題，需要我找關系幫你解決，你就告訴我。」

　　「沒有啦，就是最近比較忙而已，我自己能處理的。再說，也不能什麼事情都麻煩您老人傢，找關系托人解決，您說是不是？」小方沖我微笑著說道，可是我明明看到，這微笑裡有隱隱的苦衷。「對瞭，吳所長晚上吃飯時候通知我，說下周要安排我去Ｂ市參加全省文化館開幕式，可能要去幾天。」一邊說一邊偷瞄瞭一眼。

　　「參加開幕式，去好幾天幹什麼啊？Ｂ市離我們也就２００公裡路程，當天去當天回來瞭，最多一天時間吧。」說心裡我開始有些懷疑瞭，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瞭。

　　「全省年度文化工作會議說是也要借這個機會一起開呢，我都說瞭不想去，可是吳所長說，年輕人需要鍛煉，這種大場面露露臉，對以後的發展有好處，還安排我代表所裡做工作報告，不過工作報告不長，就是簡單介紹總結一下上個年度的工作，對下個年度的工作計劃做個介紹。」

　　「好吧，那就去吧，有機會去Ｂ市裡轉轉也挺好的。畢竟你也沒有去過Ｂ市。」

　　小方的理由太充分瞭，我沒有任何阻攔的理由。就是感覺她瞬間對好不感興趣的工作內容熟悉瞭起來。

　　「親愛的早點睡吧，我真的很累瞭。」

　　我進入臥室的時候，她已經背對著我躺下瞭，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瞭，愛著她嬌美的身軀躺下。沒過多久，小方閉著眼睛轉過身瞭，將她的胳膊搭在我的身上，慢慢的呼吸均勻瞭起來。

　　沒有溫存，沒有黑色絲襪的調調，隻是相安無事的睡覺。挪開小方放在我胸前像玉藕一般白嫩纖細的手臂，看著身邊進入夢鄉的妻子微微扇動的睫毛，精致的臉上即使進入夢鄉依然可以看出有些倦容。我久久不能入睡，站起身來，站在陽臺，打開窗子，點上一支煙。深秋，有些微涼的風，吹在我的臉上，仿佛一隻溫柔的手，撫慰我著我漸漸冷靜下來的心。

　　周末，兩天的時間過得很簡單，一如往昔，我沒有再追問，或者我也是在試著回避，也許內心深處我已經隱隱的感覺到瞭些什麼，還是我不願意知道事情的真相。再或者，一切其實都很簡單，又或者是我多心瞭。

　　總之，吃飯，逛街，看電影，回父母傢，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正常。小方就像其他初爲人妻的小婦人一樣，享受著與愛人在一起的每一刻時光。

　　周日的晚間我們發生瞭關系，很普通，很正常，和之前一樣。也不知是因爲這幾天的憂鬱心情，還是其他原因，早早敗下陣來，匆匆洗過之後睡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