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園中呆瞭一個下午,等到雪飛回神的時候,早已是日暮。
“小姐!您怎麼如此折磨自己!”
一道屬於秀冬焦急擔心的聲音,讓雪飛立刻回頭。
“冬兒!你……你沒事吧?”看著眼前的冬兒,似乎沒有什麼改變。
“小姐我沒事,有事的是您啊!您怎麼可以穿那麼少呆在這寒風中!”冬兒將披風為雪飛披上,“我隻是被他們軟禁在瞭房中,他們沒有對我如何的。”
雪飛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冬兒,的確無恙,才放心的任由著它攙扶著自己回到瞭房中。
或許是冬兒在瞭身邊,所以雪飛的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的漠然瞭。
隻是,就算是如此,更多的時候還是一言不發。
冬兒伺候著雪飛睡下後,便熄滅瞭燈火,走瞭出去。
留下雪飛一人,卻怎麼都無法入眠瞭。翻來覆去,心中卻思念著霍錫驥。但是,一想到如今和段常雲的關系,所有的思念化為瞭無奈。
無奈麼?
似乎,她竟然恨不起來瞭……
苦笑著,雪飛閉上瞭眼,想著這些日子的一切。
雖然,段常雲如今形同軟禁瞭自己,卻不斷的送來奇珍異寶。可是,她要的根本不是這些東西!
每一次,當自己用最狠的話,看到的都是一張強忍著痛和絕望的臉。
有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瞭。
被一個男子愛著,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情。可是,當這個男子是自己心愛之人的舅舅之時,剩下的隻有恨意和傷痛。
可是,恨意早已被男子所作的事情埋沒。那麼,掙紮後剩下的,隻有是……傷痛瞭……
雪飛把自己蜷縮著,背對著滿室的月光,卻發現,自己臉流淚的勇氣都沒有瞭。
“雪兒……你為何要如此呢?”突然,段常雲的聲音讓雪飛僵直,無法動彈瞭。
當段常雲如同往常一般,來到雪飛的床前時。他能夠感覺到,雪飛今日的氣息似乎不穩。但是,他隻以為她睡得不好。
“今日,你似乎開心瞭一些瞭,對不對?”如同往常一樣,段常雲蹲瞭下來,看著靠裡蜷縮著雪飛。
雪飛隻是咬著下唇,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不該表明未睡。
“有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你的那個侍女。”段常雲低著頭,看著雪飛的背,隻想將心中的所有話一一訴說。
雪飛很想問,為什麼段常雲會這麼說,但是卻隻剩下閉著眼一言不發。
“至少,你看到她,是如此的高興。”段常雲輕輕的撫著雪飛的發絲,“可是,對我,你卻永遠的冷漠。你可知道,如是能得到你的一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聽著段常雲的話,雪飛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他……
這是……訴情衷麼?
“可是,你卻不要我……”段常雲還是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你要的,隻有霍錫驥。雪兒,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羨慕和嫉妒他。”
閉上眼,段常雲想起瞭很久很久以前,那麼央求著自己要飛的小女孩。
“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瞭。那時候的你,央求我飛……”記憶,似乎回到瞭很久很久以前,“若是那時候……我便知曉自己的動心,那時候……”
段常雲沒有說下去瞭,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不可能的。
“因為我晚瞭一步,所以……永遠都不可能瞭嗎?是嗎?”似是在問雪飛,又似是在自問。
此刻的雪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清楚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央求著他抱著自己飛。小時候的自己,見過他好幾次的。可是……那時候的自己,隻是將他當作瞭一個長輩罷瞭。
“雪兒,我真的很愛你。真的很愛……很愛……可是,這些話我卻不敢面對著你說。”苦笑著,手離開瞭雪飛的發絲,“因為我知道……得到的隻是你的厭惡和冷漠……”
雪飛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
“你可知道,若不是愛到瞭深處,我也不願意如此的……”段常雲能夠感覺到,此刻的雪飛,似乎氣息一點都不像是沈睡的。可是,此刻的他,隻想要將心中的一切訴說。
“若不是錯娶,我不會成為你的丈夫。我答應過,三年就結束這個錯誤。”似是在回憶一般,段常雲看著床頂。
“可是……我也告訴過自己,你是我的小輩,是我侄子的妻子……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女子,段常雲隻覺得悲哀。
“再多的告誡又有何用呢?真的愛上瞭,所做的根本無法控制啊!我想放你走,可是一想到你離開,心痛如刀絞!我也想告訴你,我可以給你自由。可是……”閉上眼,隻覺得心碎,“給瞭你自由,誰又能給我的心自由呢?”
此刻的雪飛,早已經咬住瞭被子的一角。
她清楚的聽到瞭段常雲的傷痛,他的話,讓她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可是……
她可以不恨他,可以不怨他。
但是,誰又能知道,她的心痛和神傷,又該是何去何從呢?
雪飛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息貼在瞭自己的耳邊,那一刻她一動都不敢動,隻是緊緊的閉著眼。甚至,連喘息都不敢瞭。
“求你,給我三年,好不好?”貼在雪飛的耳邊,段常雲心中已經瞭然瞭,“三年後,我便放你離開……我……隻要你三年。陪在我身邊三年,好不好?我會將這三年,作為餘生的回憶……”
可是,回答他的,是滿室的寂靜。冬夜的月光,顯得那麼的慘白和冰冷。
“你……不願意嗎?連三年,都不願意給我嗎?”慢慢的站起來,看著依舊是背對著自己蜷縮著的雪飛,段常雲剩下的,之後悲戚。
那一刻,雪飛很想睜開眼,安撫這個充滿瞭傷痛的男子。
可是……
隻要是想到,自己和他的婚事,想到霍錫驥,想到他們的關系。
最終,她隻能咬著唇,幾乎滲出瞭血絲,卻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閉上眼,段常雲隻覺得自己此刻冰冷。
他,已經知道瞭,此刻的雪飛根本沒有睡著。她,聽到瞭自己所說的一切瞭。
可是……
看著此刻面對著自己,身子卻似乎微微顫抖的女子。
自己隻想要三年……她都不願給予麼?
最後的一絲人氣抽離瞭室內,雪飛睜開眼,隻看到慘白的月光還殘留著床前。
“霍哥哥……我該……怎麼辦?飛兒……該怎麼辦?”
蜷縮著,淚卻早已濕瞭枕頭。
那夜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過。從那一夜之後,雪飛也已經好幾日未曾再見到段常雲瞭。
雪飛現在住的,一直是段常雲的驚濤閣。而段常雲,卻一直住在書房內。
“宮主,您這般是何苦?”此刻,修羅剎和決四人都在書房內。
他們看著已經連著幾日都不成休息,不斷的處理事務的段常雲。
“宮主!”決沖上前,“您這樣子,身子會越來越虛弱的!”
此刻,決已經察覺到,段常雲的內息越來越混亂瞭!如此下去,必然會倒下的!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們都下去。”此刻的他,隻能有這個方法,讓自己好忘記一些痛楚罷瞭。
“您這都是為瞭那個女人!”決此刻,對雪飛的不滿和厭惡是真的到瞭極限瞭。
“決,你做什麼!”修一把拉住瞭正要往外去的決。
“我去找她!倒是要問問,宮主是做瞭什麼,她要如此折磨宮主!”決憤憤不平。
“這是宮主和夫人的私事!”修皺眉,不贊同決此刻的沖動。
他們,都知道原來宮主和夫人的婚事根本不是他們認為的心心相許。
“可是……”
“夠瞭!你們誰都不準去找雪兒!”段常雲打斷瞭他們的話,“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和雪兒無關!不準你們任何人去騷擾她!”
就算是她不愛自己,他想做的,還是保護著她。
一切的錯,都在自己。
雪兒,根本沒有錯。
是自己錯娶瞭,誤要瞭,強留瞭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個人的錯啊!
閉上眼,其實他早已經疲憊瞭。可是,隻要一停下瞭,腦中就會如同此刻一般。看到的,都是雪飛的臉。想到的,都是她背對著自己冰冷的背影。
“若是她能夠回身看我,該多好?”如同喃喃自語一般,卻還是讓四人都聽到瞭。
“宮主……”四人擔心的看著此刻,雙眼滿是血絲的男子。
“下去吧……”此刻的段常雲,已經累得連說口的話,都是那麼的無力瞭。
四人看著此刻他的樣子,隻能默默的退瞭出去。
“小姐,這裡的花真美。”冬兒跟在雪飛的身邊,陪著她一起賞花。
雪飛不言不語,隻是呆呆的看著園中的花兒們。
冬兒知道雪飛的心思,也知道,此刻她的矛盾。因為,不久之前,雪飛就將一切都告訴瞭她。雪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自然是據實以告的。而且,此人還是自己信任的侍女。
“小姐,其實……其實冬兒覺得,或許姑爺沒有錯。”冬兒猶豫瞭很久,才開口。
雪飛驚詫的看著她,不能理解她竟然說如此的話。
“冬兒,你可知道在說什麼?!”
“小姐,冬兒隻是實話實說。難道小姐覺得,姑爺愛上您是姑爺故意的嗎?”冬兒知道,此刻的雪飛,心中有心結,所以任憑原本那個有著一顆玲瓏剔透心的她,看不透瞭。
冬兒的話,讓雪飛詞窮,隻能繼續看著花園。
“小姐,姑爺為瞭你,你看看種滿瞭鮮花,搜羅瞭各種奇珍異寶。除瞭用膳,也幾乎不出現的。”冬兒覺得,至少要解開小姐的心結,否則她會一直這麼不開心下去。
雪飛抿著唇,隻是安靜的聽著冬兒說下去。
“小姐曾經告訴冬兒,一旦愛上瞭,是沒有理由的。愛,是不受控制的。那麼,姑爺愛上瞭,也不能收他的控制呀。”冬兒看瞭一眼雪飛,發現她認真的思考瞭,“我知道,這些事情不該多言的。隻是,小姐現在心中有瞭鬱結,一直不能釋懷。”
冬兒說得不多,因為她知道,按著小姐的聰慧,一定可以自己想通的。
雪飛看著蔚藍的天空,閉上瞭眼。
段常雲有錯嗎?
他沒有錯,就如同冬兒所說,他並沒有錯。
那一夜,她聽得清晰,他也是無奈的,他也曾掙紮過。
自己愛霍錫驥,卻怎麼都無法愛段常雲,這是沒有理由,無法抗拒的。
而他,有錯嗎?
他沒有錯,愛上自己沒有錯,隻是……
“冬兒,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但是,他如今將我形同軟禁,難道就該瞭嗎?”睜開眼,雪飛看著一旁的冬兒。
“這……”冬兒想不出任何的說辭瞭,隻能沈默瞭下來。
“我知道,這一切若是深究起來,每一個人都有錯。從一開始,從錯嫁的那一日起,大傢都有錯。每一個人,都要為此負上責任的。我也知道,他願意承諾三年的約定,那便是我有愧於他瞭。”環抱著自己,雪飛愣愣的出神。
“所以,那一夜酒後之事,我沒有怪他,也沒有怪任何人。隻是,想尋一個安靜的地方,度過此生罷瞭。當他說出愛的時候,我也沒有怪他,隻是想離去,這樣子便對誰都好瞭。”苦笑著,雪飛隻覺得好累。
“那小姐為何……”冬兒不明白,為何她還要如此的鬱結。
“我厭惡的,是他用愛的名義將我軟禁在此。我恨的,是他私自扣留下霍哥哥的信件。”嘆瞭口氣,雪飛放開瞭抱著自己的手,“此生,我已如此,不可能再和霍哥哥成婚瞭。如今的我,隻想要回到爹和姑姑身邊,然後平靜的一人度過餘生罷瞭。或許,也不會再見霍哥哥瞭……”
當說完那一句之時,雪飛隻覺得此刻心痛萬分。
再也不見霍哥哥,再也不見心中所愛之人,那便是一種刻骨之痛啊!
“小姐……”冬兒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說那麼多的。此刻,她的小姐反而更加的傷懷瞭。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沈浸在悲傷中的雪飛,並沒有註意。倒是冬兒,轉身卻見是決沖瞭進來,身後是修羅剎三人欲拉住他。
“你到底想如何折磨宮主!宮主哪裡對不起你瞭,你要如此對他!”決一把推開瞭冬兒,走到雪飛面前。
雪飛看著突然出現的決,看著他眼中的不滿和厭惡。一下子,愣住瞭。
“決!”修上前一把拉住他,看向瞭雪飛,“夫人,決不是有意冒犯的!”說著,準備拉著決走開。
決卻推開瞭修,隻是想問個清楚。
終於,雪飛從呆愣中回神,看著眼前的這個氣憤的男子。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處得罪瞭他。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雪飛不解的看著決。
“你……”決還要說,卻被一旁的剎突然點瞭穴。隻能憤怒的看著剎,眼中有著威脅。卻是被羅和剎直接架著走瞭。
“這……”雪飛和冬兒都詫異的看著他們。
“夫人,決冒犯瞭,希望您不要往心裡去。”修立刻道歉。
“無礙。”對待他們,雪飛至少還是有禮的。
“夫人……”修猶豫再三,決定還說出口,“若是可以,您去看看宮主吧。他……”嘆瞭口氣,最終修還是說不出口。
雪飛乍聽修的話,隻是咬著下唇,卻沒有接話。
“屬下先告退瞭。”修知道,多說無益,隻能起步離去。
走到一半,還是轉頭,看著依舊不言不語的雪飛。
“就當做是為瞭宮主對您花費瞭那麼心思的一絲感謝也好。夫人,您還是去看一眼宮主吧……”說完,修走瞭。
看著修離去的方向,雪飛站立瞭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