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王麗跟陳靜是異鄉相識患難與共的好朋友;畢竟中國人把情義看得很重;畢竟五千年的中華文化使我們在男歡女愛上都比較含蓄而不愛張揚。王麗決定暫且不把我們的事兒告訴陳靜。
按照與王麗的約定,我下班後開車到醫院接她,然後我們一起去機場。新加坡地處熱帶,氣候變化無常。中午還是晴空萬裡,烈日炎炎。傍晚就突然變得烏雲密佈,陰雨綿綿瞭。
我開車到瞭醫院門口的停產場,王麗還沒有出來。雨水灑落在車窗上,望出去是迷蒙蒙的一片。
不一會兒,王麗跑著出來瞭。一上車就把頭伸過來給瞭我一個輕輕的吻。
“早來瞭?”
“剛到不久。”
“想我嗎?”王麗眼看著我,嘴角微翹,顯露出一絲甜意。
“當然!”
“怎麼想?”
“怎麼想,想得我都神魂顛倒瞭,今天把程序都寫錯瞭。”
“盡瞎說,走吧!”王麗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說。我們出四美路,進入泛島中央高速公路,駛向樟宜機場。
淅淅的小雨打在汽車的檔風玻璃上,泛起晶瑩的雨花。刮水器不停地搖動著發出有節奏的“吱吱”的聲響。
“林昊。”王麗突然叫我。
“嗯?”我眼睛仍註視著前方的公路。
“你覺得陳靜怎麼樣?”
“不錯呀。”
“不過我告訴你,她可是很喜歡你的。”
“不會吧。”
“她可是在我面前經常說你的好話。”
“說我什麼啦?”
“說你沒有給中國人丟臉。”
“怎麼講?”
“說你個子高,有風度,有氣質。而且斯文大方,見多識廣。”
“本來嘛!”
“嘿!說你胖,你就喘上瞭。告訴你啊,以後不許招惹別的女孩子。”王麗的後半句說的很重,好象一改以往的純情和溫柔,顯得嚴肅而認真瞭許多。
“說那兒去瞭。”我敷衍瞭一句,但心中卻感動一種震撼。我可以不招惹陳靜,但想到在美國的英子,我不由得一陣心顫。
雨還在下個不停,細密如針。天空灰暗,大地沉寂而蒼茫。我們在這無邊無際的雨中一路向前駛進。
“哎,哎!該拐瞭。”王麗在我的肩上拍瞭一下急促的說。這時我才發現我已經駛過瞭ECP的出口,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一旦錯過瞭出口是件很麻煩的事。我隻好繼續前進,彎入ECP到Bedok掉頭,繼續朝樟宜機場駛去。
新加坡樟宜機場的接機大廳,寬敞而明亮,一順兒的落地玻璃墻可以清楚的看到到達的旅客。當我和王麗跑進接機大廳時,就看到陳靜已站在行李傳送帶旁等候行李瞭。陳靜看見瞭我和王麗,使勁地向我們招手,甚至還跳躍瞭幾下,顯得格外的高興。王麗是個美麗的女孩,但陳靜決不是一個安靜的姑娘。她活潑好動,生性開朗。隻見她穿一條淺咖啡色牛仔褲,腳上是黑色高跟長筒靴,紫色的緊身毛衣,外套一件柿黃的短大衣。大衣敞開著,顯露出她那苗條勻稱的身材。烏黑的長發隨著她身體的晃動在空中飄灑,她搖手的姿勢,臉上的笑容,無不展現出她的青春和嬌艷。
“林昊。”
“林昊!”當我感覺到站在我旁邊的王麗用她的臀部側著頂我時,我才知道她在叫我。
“嗯,嗯。”我急忙回答。
“你發什麼呆呀?我是問你待會兒你還請陳靜吃飯嗎?”王麗一本正經的說。
“請吧,反正我們倆也還沒有吃晚飯。”我回答。
“哼。”王麗輕哼瞭一聲,嘴唇緊緊的咬在一起。愛絕對是自私的,無論它是多麼的虛無縹緲。我時常在想,在上帝造人時,為什麼要在人的思維中設計瞭這麼多自私的程序。正因為這道程序,人世間上演瞭多少生死別離的悲愴慘劇……
“HI!王麗。HI!大哥!”陳靜出來瞭,她雙手推著行李車,邊走邊向我們高聲的打著招呼。我上前接過陳靜手上的行李車。陳靜跑過去與王麗擁抱在一起。猶如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他們在一起說瞭些什麼話,我沒有去註意,但陳靜的激動和王麗的困窘是顯而易見的。
“大哥,你快把我忘瞭吧。”陳靜脫開環抱王麗肩頭的雙臂,向我跑瞭過來對我說。
“那能啊!”我說。便雙手緊緊的握著行李車的推把,極力躲閃著陳靜的貼近。陳靜把一隻手也放在行李車的推把上,象在幫我推車似的,與我並肩邊走邊聊。我心不在焉地與陳靜聊著,但大部分都是她在講她回傢的趣事,而我時不時的向後張望跟在後面的王麗。
夜色中的新加坡仍然是迷人的,盡管對於我還覺得是那麼的陌生。我盡力地在尋找我所熟悉的餐館和食檔。喧囂浮躁的空氣中彌漫著熱帶島國那種特有的氣息。那閃爍的霓虹燈,嘈雜的車流,和擦肩而過的行人,還有那蹩腳的英語,混雜的華語以及各種中國南方方言所形成的噪音。使我意識到這裡畢竟是他國異鄉。
最後晚宴選在新加坡河的克拉碼頭。過去的克拉碼頭是木船上下貨的落後地段。但今天的新加坡河,今非夕比,早已是夜間娛樂的著名景點。那裡高樓林立,酒吧縱橫,紅男綠女,西裝短裙,時尚風流,各國遊人,統統充斥於此。我把車停在大華銀行摩天大樓的地下停車場,看瞭一下停車收費牌,禁不住心中忿然:宰人!而後又自嘲地搖頭而嘆。這兒畢竟不是北京。
看中一傢印尼餐館,說是印尼風味,其實都是華人經營。還未完全踏入大廳的正門,猛然見大堂侍女如雲。飄飄然裡外穿梭。那位一定是領座的,顯然奪目出眾。水綠的緊身上衣隱現著內在的線條。芭迪色的落地長裙襯托起若雅若露的情調。她好象有意等我走到臺前才悠然揚首微笑向我顯示自己美麗的面容:“How many people, Sir?”那英語說的猶如一汪清水。但我仍固執地尋找她話語中當地口音的蛛絲馬跡。我曾用自己非凡的聽力當面指正他們的錯誤。當我告訴她說“Don’t speak Singlish please!”時,她用美麗的雙眼送來極為惡意的敵視,然後冷冷佛袖而去。
當我們坐下,女侍應生遞上印制精美的菜單。我的眼睛從菜單上移開,環視瞭一下四周,我發現有無數道目光向我射來,那些目光充滿瞭羨慕,嫉妒和貪婪。我不由得心中一喜,望望坐在我左邊的陳靜和右邊的王麗,個個如花似玉,清麗迷人。於是我昂首挺胸,悠然自得地用我流利的英語和嫻熟的常識點瞭菜,並面帶笑容地說瞭聲“Thank you!”將菜單交給侍應生。
菜上來瞭。全是印尼特色的佳肴。亮晶晶的Grilled Sotong,黃盈盈的Curry Chicken,嫩綠鮮美的Gang Kong,久負盛名的Fish with BBQ Sauce,外酥裡嫩的Fried beancurd with Dumpling。還有甜中帶酸的岜喱水和濃濃椰香的椰漿飯。
“哇,這就是印尼飯啊!”陳靜一手拿著勺另一隻手拿著叉在空中搖晃著說。
“是啊,我還真沒有吃過印尼飯。”王麗也顯出驚奇的神情。
“那你們今天就好好品嘗一下吧!”我看到兩位小姐的激情和親媚,空氣中仿佛充滿瞭無限的溫馨和浪漫。
“大哥,來點酒吧。”陳靜用叉子紮起一片Sotong,那白亮的光澤逗人食欲。放進嘴裡邊嚼邊輕輕地發問。
“不行啊,他要開車的。酒後駕車被警察發現要坐牢的。”王麗頓時接著說。
“哎喲,沒有情趣。”陳靜低下頭,一時無語,顯得一臉的失落。
“好吧,今天為陳靜洗塵,顧不瞭那麼多瞭,況且咱們中國人常說‘無酒不成席’嗎!今天就過把癮吧!”我說完立即向女侍應生示意,點瞭兩瓶“Tiger”。我剛說完我就感覺到我的右腳被王麗踩得隱隱作痛。
“謝謝大哥。”陳靜說著又挑起一塊Sotong送的我的眼前,我正要張嘴去接,腳上又是一陣疼痛,急忙拿起桌子上的盤子接瞭過來。
“Tiger”來瞭。我有些尷尬地拿起酒杯倒酒,因為我不知道應該先給王麗還是先給陳靜。透明的玻璃杯在燈光下把酒中的泡沫照得十分清楚。細小的氣泡如千軍萬馬直沖杯底,然後又扶搖而上而溢出酒杯外。
“啊,對不起。”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語。
“沒關系。”陳靜笑著開始為我斟酒。也許是想讓我開心,她好似幽默地一隻手把酒瓶口壓住杯子,輕輕向後一拉,使酒杯微微傾斜。然後把酒徐徐倒入。她最後輕挑瓶口完成全部過程。那動作輕重緩急,一板一眼,滴水不漏,颯是好看,瀟灑。我幾乎看迷瞭。甚至忘瞭道謝。象是在一種自我陶醉的境界裡,我端起酒杯,小泯一口。感到甘甜和清爽。
陳靜又給王麗斟滿瞭一杯。
“來,為瞭陳靜安全歸來,為瞭王麗工作順利,我們幹一杯。”其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為瞭王麗什麼,但我決不能露掉她,也許這就是遊戲的規則。我舉起酒杯提議說。
“啊,好,幹!”陳靜高興地說完一飲而盡。王麗也把杯裡的酒喝得一幹二凈,她用餐佈擦著嘴角,有些強作歡顏。
這頓飯對我來說吃得是既興奮又膽怯,既溫馨又尷尬。當我們從餐館的大門出來時,我隱約聽見陳靜在問王麗“你是不是來例假瞭?顯得精神不佳。”。
夜雨紛飛,天水一色。新加坡河上的安德遜鐵橋在夜幕中那片朦朧的溫馨和浪漫永遠是一個檔不住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