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叔迷迷糊糊,似乎還不算完全清醒,但是臉色已經好瞭很多。沒過多久,袁媛就拎著便當外賣回來瞭,我從她手中接過瞭外賣,之後給三叔打開,三叔聞到瞭味道,搶過盒飯就大口的吃瞭起來,仿佛好幾天沒有吃飯瞭一般,整個房間裡就剩下瞭三叔狼吞虎咽的聲音,我看著三叔可憐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更加的自責。一旁的袁媛也跟著嘆氣,她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在大街上看到乞丐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掏錢去給它們,我和她說過很多次,有很多的假乞丐,所以盡量不要去施舍給它們,就算要給,也要看清楚,但是袁媛每次都忍不住惻隱之心,“萬一咱們猜錯瞭呢?那豈不是錯過瞭該幫助的人?”每次袁媛都是這句話,讓我無言以對,最後也就隨瞭她。
“還……還……要……”三叔吃瞭一份盒飯後,拿著空著的飯盒可憐兮兮的說道。
“三叔,你剛恢復,盡量不要吃太多的東西……就算要吃,也要等一會才行……”我此時沉浸在悲傷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袁媛走到跟前和三叔說道。
“圓……圓……圓……”這個時候三叔才看到袁媛,看著袁媛瞪著眼睛說道,樣子似乎有那麼一絲害怕。剛剛袁媛一直站在我身後,而且三叔是半躺著,所以剛看到袁媛。
“三叔,你別怕,她是我媳婦,你的侄媳婦,不要怕……”看到三叔害怕的樣子,我不由得趕緊安撫三叔,袁媛身上的氣質我是最體會過的,看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三叔患病後本來就十分的膽小,所以害怕也是十分的正常的。
“去給三叔倒一杯水……”我轉頭和袁媛說道,在傢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吩咐袁媛的,袁媛每次都會聽我的話,可以說,在傢裡我和大爺差不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差不多就是這個待遇,袁媛從來沒有過抱怨什麼的。小時候的時候,三叔想要喝水,就會喊著“圓……圓……”意思就是水瓢的意思,一邊嘟囔一邊還用手比劃著,所以我知道三叔此時要喝水,看來三叔是又餓又渴。袁媛拿著暖壺跑到外面的水房打水去瞭,因為匆忙,我還沒有給暖瓶註滿熱水。
“不……不渴……”不一會,袁媛就拿著暖瓶回來瞭,隻是等袁媛把水拿過來後,三叔竟然用手擋住瞭,說不渴。我也奇怪,剛剛三叔喝瞭不少的清湯,怎麼還會渴?
“三叔精神有些問題……”我害怕袁媛多想,趕緊和袁媛解釋道,白把袁媛折騰瞭一趟。
“沒事的,老公……對瞭,你沒有問問醫生,三叔的精神疾病可不可以醫治?這傢醫院有精神科的……”袁媛微笑著擺瞭擺手說道。
“嗯……等三叔的感冒好瞭,我問問醫生,直接把他的皮膚也處理一下,已經感染瞭,可能會留下疤痕……”聽到袁媛的話之後,我點瞭點頭說道。而三叔一直直勾勾看著袁媛,眼中帶著一絲恐懼,似乎十分的害怕袁媛,按照道理來說,袁媛雖然不怒自威,但此時面對的是我三叔,袁媛顯得十分的和藹,為什麼三叔還會如此的懼怕她?或許這一年中,他在村子中沒少被欺負吧。
不一會,醫生帶著護士開始給三叔做檢查,我和袁媛回避走出瞭走廊,等待著醫生的檢查結果,這次醫生帶瞭心理醫生,給三叔做一項詳細的檢查。希望三叔能夠有康復的機會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做一個瘋子呢?一輩子被人嘲笑,一輩子沒有自己完全的意識,如果是我,我寧願去死,也不要這麼窩囊的活著。在走廊裡,我坐在休息椅子上,袁媛一直握著我的手,無言的給我安慰。
“醫生怎麼樣……”等心理醫生走出來之後,我趕緊起身問道。
“你三叔的頭部沒有機理問題,一切都是正常的,之所以他會精神失常,完全是精神上受瞭強大的刺激,藥物對於這種精神疾病的效果很微小,而且這種心理精神疾病是最難治愈的。他受瞭強大的刺激,大腦形成瞭一種自我保護意識,把所有的事情都隱藏瞭起來,如果要治愈,除非能夠讓他自己慢慢恢復,而且要有適當刺激,讓他想起來什麼,這隻能靠他自己從心理陰暗走出來,如果能夠走出來,那麼不需要任何藥物就可以恢復正常瞭,如果他不能走出來,那麼就算有再好的醫療技術,他也隻能一輩子瘋瘋癲癲瞭……”心理醫生說完之後,他嘆瞭一口氣帶著一臉歉意離開。醫生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懂瞭,如果三叔不從失去妻子和兒子的悲傷中走出來,那麼他就會瘋一輩子,隻是這種世上最極致的悲傷,是那麼容易解脫出來的嗎?看來一切隻能看天意瞭……
“老公,別難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三叔一輩子這樣,咱們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給他養老送終……”袁媛捏瞭捏我的手,柔聲說道。
“唉……看看三叔睡瞭沒有,如果睡瞭,咱們去給他找一個老年公寓吧,等他出院瞭,就把他安排過去……”我轉移瞭一下話題,心中十分的復雜,自己也想出去透透氣。
透過瞭病床的窗子,我看到三叔已經躺在床上睡著瞭,吃飽喝的,他太累瞭,或許他許久沒有吃飽過瞭。我和袁媛走出醫院,我呼吸瞭一下新鮮的空氣,醫院藥物的味道,三叔身上的惡臭,讓我有些鬱悶,現在終於暢快瞭不少。我和袁媛開車向著我們市唯一的一傢公立老年公寓走去,不管怎麼說,給三叔盡快安頓完瞭,之後餘下時間陪著袁媛出去旅遊,這次旅遊我答應她很久瞭,我必須要兌現這個承諾。到瞭老年公寓後,我和公寓領導說明瞭我三叔的情況,老年公寓裡老年癡呆的老人不少,所以照顧一個精神病也沒有問題,隻要三叔沒有暴力傾向就可以,我向公寓領導再三保證,同時動用瞭一點關系,終於把這件事情辦妥瞭,隻是每月要向公寓支付一比不小的費用,但是對於我來說完全可以承受,而且袁媛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老公,沒事的,無論什麼情況我都支持你,咱們把三叔當成親生父母來養,我沒有見過公公婆婆,那麼就把三叔當成你的父母好瞭……”在去往老年公寓的路上,袁媛微笑著和我說道,她的眼神很真切,沒有一絲的勉強,患難見真情,我住院的那一次是患難,袁媛不離不棄,甚至最後還嫁給瞭我,這次的患難,和那次住院根本沒法比,袁媛的反應在我意料之中,卻也在預料之外。
時間很快,三天後,三叔終於可以出院瞭,感冒好瞭,而且皮膚病也得到瞭初步的治療,雖然臉部還是有些猙獰,但是比以前要好多瞭,至少疙瘩沒有那麼紅瞭,而且疙瘩也沒有那麼大瞭,隻不過疤痕卻留下瞭,沒有辦法,有些疙瘩已經被三叔撓破瞭,而且感染潰爛,所以三叔的臉上是凸出一片疙瘩,又凹陷一部分小坑,看起來雖然比以前順眼,但還是有些猙獰,或者說有些惡心,尤其是粗脖子,還有粗脖子兩側的大肉瘤。給三叔穿上瞭新買來的衣服,頓時幹凈瞭很多。隻是這短時間中讓我一直奇怪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叔還是很害怕袁媛,原來我以為三叔是害怕陌生人,或者說害怕袁媛身上冰冷的氣質,但是三叔面對陌生的醫生和護士的時候,就沒有那種害怕,隻是有那麼一絲緊張而已。或許袁媛天生就有一種讓生人勿進的氣質吧,也或許是袁媛面對其他人冷漠慣瞭,面對剛剛見面的親人,袁媛還做不到收放自如吧。
把三叔送到老年公寓後,我就帶著袁媛向著我倆的旅遊目的地趕去,隻是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不放心,也不知道在老年公寓三叔會生活的怎麼樣,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被人捉弄和嘲笑。還沒有等我多想,我和袁媛剛到目的地旅遊四天,就接到瞭老年公寓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