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三十六歲生日終於在熱烈的盼望中到來,為瞭她的生日,宮中自幾個月前便開始籌備,很多東西更是皇帝親自佈置。
興慶宮的草地上臨時搭建瞭許多錦繡幔帳,幔帳背靠碧波蕩漾的龍池湖,綻放正酣的荷花那股濃鬱的芬芳隨著清風飄散在空中,那幽幽清香頓時彌漫瞭整個天地。
從清晨開始,一百二十名樂工便演奏著各種喜慶的樂曲,皇族中的女眷、命婦都先後來到宮中,等候著為貴妃賀壽,包括皇帝的妹妹玉真公主,太子妃張良娣,壽王妃韋氏等等,數百美女讓旁邊傲然綻放的荷花暗然失色。
午時初刻,在一曲美妙的音樂中,楊玉環在皇帝的陪同下,裊裊娜娜的出現在宴會上。在他們前面作引導的是從一品武官驃騎大將軍高力士,緊接著就是內侍省和內常侍的人。
當楊玉環出現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不由心生妒忌,她們心中不約而同的想到同一個問題,楊玉環的美仿佛是永恒的一般,三十六歲的她不僅沒有退化,反而更具魅力。
受過朝拜之後,宴會正式開始,龍池旁、龍壇內遍佈筵席,坐滿瞭公主郡主和名門貴婦。
一隊舞女魚貫而出,開始舞起瞭盛唐最富盛名的霓裳羽衣曲。
此時沒有瞭先前的嚴肅,氣氛也漸漸活躍起來。不一會兒,楊怡和謝阿蠻就湊上來,齊齊向皇帝和貴妃敬酒,隻要有她們在,這皇宮便沒有方寸安穩之地。
皇帝和楊怡、謝阿蠻關系非同尋常,早已是宮中公開的秘密,甚至連整個長安不知道的都沒有幾個。
有人作詩雲:虜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粉脂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與皇帝保持這種關系,對生性放蕩的楊怡來說,是最好的方式,她註定就不是那種能安心的跟一個男人的人,而謝阿蠻本就是宮中最有名的宮廷舞妓。
這些皇族貴婦們一邊聊天歡笑,一邊欣賞著早已安排好的雜耍舞曲。
王大娘的弄缸、玩甕、走索、疊人、上竿等絕藝無不讓人驚心動魄,看得眾人紛紛叫好。
接下來的表演與她相比就顯得失色得多,直到公孫大娘上場才讓人們再次集中起精神。
公孫大娘的劍舞是長安最有名的,李隆基為瞭讓貴妃高興,特地專門派人去請瞭她。
一舞動四方,萬劍驚雷神。
僅她一個人,人們仿佛在刀光劍影中聽到瞭滾滾雷鳴,看到瞭翻江倒海,直到她下臺很久,那殺敵破陣的景象似乎都還顯現在眾人眼前,那餘韻的陶醉甚至都沒一個人鼓掌叫好。
當楊玉環和謝阿蠻登上正中的舞臺時,人們才從那匪夷所思的震撼中清醒過來。這時幾乎所有人都屏住瞭呼吸,她們知道最後的壓軸戲終於上場瞭。
霓裳羽衣是大唐最富盛名的舞曲,跳過它的人不計其數,但直到楊玉環出現,這支久負盛名的舞曲才有瞭它的靈魂,從來沒有人想到這一支舞曲居然可以詮釋得如此完美,它似乎專為楊玉環而做,楊玉環似乎也專為它而生。
旖旎花燈下,一陣悠揚瑰麗的樂曲漸漸響起。寧王吹笛,馬仙期方響,賀懷智拍板,楊怡彈琵琶,李隆基親自擊鼓,為臺上的兩位麗人伴奏。
美妙音樂中,旖旎燈光下,讓人產生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被楊怡和謝阿蠻灌瞭酒的楊玉環,臉頰緋紅,正如一朵盛開的牡丹。此時的她已經換下瞭那一身鳳冠霞帔,穿著一件潔白的細紗長裙,玫瑰色披肩下那白皙豐腴的手臂如羊脂白玉。那飄飄欲仙的風姿,恍若月宮仙子,卻更添瞭一分媚人的風韻。
兩個女人和著音樂的節拍翩翩起舞,漸漸的,人們眼前呈現出不是兩個人,而是兩隻蝴蝶一般的精靈,在花香鳥語中翩翩飛過。
謝阿蠻本就是舞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最專業的典范,婀娜多姿,柔弱無骨,清純中帶著自然,麻利中帶著幹練,柔和中透著剛健。
楊玉環則與她不同,她是一朵含露盛開的牡丹,儀態萬千,她是一道燃燒的媚魂,高華瑰麗,因而她的舞姿顯得雍榮華貴,柔潤渾厚,就如一隻開屏的孔雀,優雅的綻放著她的美麗。
她的雍榮華貴,謝阿蠻的清純自然,就如同紅花綠葉,相映成輝。
她把自己對音樂的感悟完全揮灑在舞姿當中,那一顰一笑都嫵媚的扣著每一個人的心弦,霓裳羽衣曲在她身上就如一縷輕輕的煙嵐裊裊上升,又如千萬碎散的花瓣飄飄下落,讓人仿佛看到月宮嫦娥娥的仙姿,仿佛嗅到馥鬱幽幽的桂香。
大唐最絢麗的舞臺正上演著這泱泱帝國最後的輝煌。
正在這時,華清宮正殿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
正在擊鼓的李隆基渾身一震,手下也不由一停,別人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又怎會不知其中的含義?
他的停止馬上被其他樂工發覺,見皇帝發呆,他們也都停瞭下來,整個興慶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沒有瞭音樂的伴奏,臺上的楊玉環自然也停瞭下來,其他皇族貴婦們都呆呆的對望著,眼中一片茫然。
“皇上,皇上……”
正在這時,不見瞭半天的高力士神色慌張的從華清宮那邊跑瞭過來,“緊急軍務,緊急軍務!”
李隆基一抬手,阻止瞭高力士的繼續,他心中已經隱隱有些明白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擺駕華清宮。”
他溫和的朝呆在舞臺上的楊玉環笑瞭笑,便丟下一幹皇族貴婦匆匆的向華清宮趕去。
當他感到華清宮時,宰相楊國忠及一幹大臣早已在那兒等候他,僅從他們的神色,他就知道他最不願相信的事情終於發生瞭。
“宰相,由你來說。”
李隆基強打起精神,支撐著身體在龍椅上坐下。
“回皇上,安祿山於本月初九在范陽反瞭。第一次急報隻是說安祿山在范陽反,號稱擁兵二十萬,根據第二次急報,安祿山是在薊城南部出發南下,並有同羅、契丹、奚、室韋等胡人支持,聲勢極為浩大。”
年邁的老皇帝那雙大手終於無力的從扶手上滑落,大唐王朝幾十年的安定終於結束瞭,他晚年最不願打的仗終於再也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