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隻見人影一矮,倚凝噗咚一聲跪倒在地,“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傢小姐。”
倚凝仰起頭,眼中盡是無奈和彷徨,小手緊緊的抓著我的衣服,淚水佈滿瞭那張俏麗的臉龐。
我心中一震,趕緊將她扶瞭起來,急急問道:“芷玉她怎麼瞭?”
倚凝貝齒一咬,像是下瞭莫大的決心,望向我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公子一定要阻止小姐嫁給安慶恩或李憕。”
聽到她這話,我神色不由一變,短短幾天不見,她竟已談婚論嫁起來,抓著倚凝的手不由一緊,雙目煞氣一閃,“他們好大的狗膽,竟敢逼迫芷玉!”
倚凝臉上浮現起一絲無奈的笑容,深深的吸瞭口氣,苦笑道:“不是他們逼迫小姐,而是小姐自願的。”
看到我懷疑的神情,她舉起小手,“倚凝可以對天發誓,現在絕對沒有任何人逼迫小姐,也沒有任何人能逼迫小姐,她做的任何決定都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
她說到沒有任何人能逼迫到小姐的時候,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驕傲,仿佛天下真沒有任何人能傷得瞭芷玉分毫。
聽到她前後矛盾的話,我不由糊塗瞭。她要我去救芷玉,而芷玉又完全的自由,這讓我怎麼救?我伸手彈瞭一下她的額頭,苦笑道:“小丫頭,你就別給我打啞謎,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呀!”
“公子是有些喜歡我們小姐的,是不?”
她俏麗的美目肯定中帶著一絲期盼,其實她明白,如今隻是想得到證實。
我毫不掩藏的道:“平心而論,像芷玉那樣的女子,是男人都會喜歡,難道你還懷疑你傢小姐的魅力嗎?”
倚凝聽到我的話之後,不由松瞭口氣,輕輕的點瞭點頭,“那你也不希望小姐嫁給其他人,對不對?”
我重重的敲瞭一下她的腦袋,“小丫頭,你究竟想說什麼?”
看到她說話有上句沒下句,弄得我如雲裡霧裡,不由恨得牙癢癢的。
她還是沒有理我,看著我自顧道:“其實倚凝知道小姐對公子也是有些喜歡,若公子不想見到小姐下半身再繼續痛苦,那就想辦法讓小姐嫁給你,如果實在不成,至少也不能讓她嫁給安慶恩或者李憕。”
看到她鄭重的神色,我也認真的思索起來。她既然說芷玉現在有絕對的自由、沒有危險,那為什麼她要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決定?難道有什麼其他原因使得她不得不那麼做?
倚凝一見我的神色,便猜出我心裡想的是什麼,搖頭嘆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瞭,小姐是絕對自由,沒有其他任何外在原因的影響和幹涉,她那麼做完全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倚凝懇求公子的就是一定要千方百計的讓小姐改變心意,否則終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她話中的含義,然而卻更讓我疑惑。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
“倚凝能告訴公子的,已經全都說瞭,公子隻需相信倚凝不會害小姐就成瞭。如果公子能夠讓小姐改變心意,那小姐自會告訴公子原因;如果公子做不到,那知道瞭也無濟於事。倚凝給公子說瞭這麼多,實際上也算是背叛瞭小姐。”
她神色逐漸黯淡下去,她自幼便服侍小姐,兩人名為主仆,卻情如姐妹,她從來沒想過會做出什麼對不起小姐的事,如今雖是情非得已,但事實上她確實背叛瞭她。她緩緩的抬起頭來,深深的看著我,幽幽道:“公子會記得倚凝嗎?”
我不由輕輕的點瞭點頭,笑道:“像倚凝這麼乖巧的可人兒,我怎麼會不記得呢?就是倚凝不告訴我這些,我也會阻止你傢小姐嫁與別人。我答應你,她不嫁則已,要嫁就一定得嫁給我。”
倚凝頭皮一松,臉上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笑容,“如此倚凝就放心瞭。倚凝人微言輕,隻是個笨丫頭,公子能記得倚凝,倚凝也就滿足瞭。”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臉色也越來越是蒼白,身子緩緩的向下垂去。
我心中猛地的一震,在她問我會不會記得她的時候,我就有種不妙的感覺,時刻提防著,以防她一時沖動做出什麼傻事。
見我連點她七處大穴,她望著我輕輕的笑瞭笑,用她那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沒用的,倚凝決定來找公子的時候,就沒準備再活著回去,倚凝沒臉再見小姐,所以我來之前,就喝下瞭毒藥,這種藥在中原是沒有的。”
她的脈象除瞭有些虛弱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其他問題,但聽她這麼一說,我原先的判斷也不由動搖起來。看著越來越虛弱的她,心中不由一痛,這麼好的女孩,全是為瞭她的主子,為什麼得到的卻是這種結果?
我將她摟住懷中,輕輕的撫摸著她蒼白的臉龐,這個平時沒怎麼主意的丫頭,現在細看竟是如此美麗。其實她本來就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隻是時刻陪伴在芷玉的左右,讓人忽略掉瞭她的存在,芷玉那耀眼的光輝將她掩藏到瞭一個角落。若是分開來看,她也是一個一等一的美女,然而她此刻最美麗的不是那本來的容貌,而是那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慢慢的閉上眼睛,微微喘瞭口氣,“這是公子第二次抱倚凝,公子還記得第一次抱倚凝是在什麼時候嗎?”
聽到她問起這個,我不由有些慚愧,拼命的搜索著腦中的記憶,不想讓她失望,然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輕輕的笑瞭笑,幽幽道:“我就知道公子是記不住瞭,但倚凝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那是華姐姐走的那一天,小姐差我來請公子的路上,公子想起瞭嗎?”
她的語氣沒有一絲責怪的色彩,隻是陳訴著那一個事實,努力想讓我回想起來。
聽她這麼一說,我馬上想瞭起來,那是芷玉要為燕回天和永王獻藝,請我去幫她寫歌詞的路上,也正是天香離開金陵的那一天。倚凝為瞭尋我,跑遍整個金陵,最後才在太守府門口將我找到,沒想到我帶她的那一程,她竟記得如此清楚。
她那天的活潑和羞澀仿佛就在眼前。低頭一看,卻見她已沉沉睡去,呼吸勻稱,脈搏雖然微弱,但卻毫不見亂相,一點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正驚訝間,一個悅耳勝似天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和她主子一樣,固執起來就走極端,沖動起來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我沒回頭,便隻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
白衣飄飄的凌悅仙站在我的身後,那姿態優美無比,那飄渺出塵的身影就似偶謫凡塵的凌波仙子,看向倚凝的眼中帶著一絲特別的憐惜和無奈。
“悅仙,你快來看看她是怎麼回事,按道理應沒什麼大礙才對,但我實在放心不下。”
聽到我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她並沒有覺得奇怪。如果他現在還猜不出自己是誰,那他也就不配做夢杳的徒弟瞭。
她前些時候就在想,要是再次見面他會怎麼稱呼自己,是還那麼裝聾作啞的喊自己姐姐,還是稱自己為師伯,或者是一般大眾化的凌仙子,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有趣。要他規規矩矩的稱自己師伯,那似乎不太可能;讓他老老實實的喊自己凌仙子,那又有些好笑;凌前輩?不等他出口,自己就得先讓他閉嘴。但不管怎樣,她怎麼都沒想到他會直接喊自己的名字——悅仙,那兩個她自己都快要忘瞭的字。
“就是你師父都得喊我一聲凌姐姐,再遇到夢杳妹妹,我可要好好的問問她,她的徒弟到底是怎麼教的,這麼沒大沒小,居然直呼師伯的名諱。”
她雖是這樣說著,卻沒有禁止我喊她的名字。
我不由輕輕一笑,“就是沒大沒小,也是你先開始的才對。你認瞭我這個弟弟,這麼快就忘瞭?”
她聽到我這麼說,也不由婉爾,這小傢夥居然把什麼都全推給瞭自己。
見她還在那裡站著,我不由再次喊她過來看看倚凝此刻的狀況,對醫道我知之甚少,而他們藏劍閣卻是這方面的老祖宗。
凌悅仙還是沒有過來,反而淡淡的道:“不用看瞭,那丫頭喝下的是‘夢還鄉’,我隻不過讓她好好的睡上一覺而已。”
聽到她的話,我不由一愣,“你?你給她換瞭藥?”
凌悅仙那雙波光粼粼的美目瞟瞭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看似不經意的反問瞭一句,“怎麼?不行嗎?說來你還得感謝我呢,要不你怎麼聽得到這小丫頭自以為臨終前的深情表白?”
我苦笑著點瞭點,此刻不禁有些懷疑,她真的是傳說中的“藏劍閣”的閣主凌悅仙嗎?堂而皇之的偷聽人傢小姑娘的心思,偷聽之後反而還大言不慚,但不管怎樣,倚凝這條命也正是由於她的偷窺才撿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