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疤面人(魔面情侠)>第二十六章、嵩山論劍

第二十六章、嵩山論劍

  突然,一聲僅僅可聞的烈馬驚嘶,劃破夜空,透過寒風,隱約傳來。嘶聲驚急,充滿忿怒,遠處群峰間,也隨風飄來一陣隱約可聞的雷鳴。疤面人身軀一戰,星目中冷電閃閃,劍眉一豎,倏然仰面,張口發出一聲淒厲驚心的怪嘯。

  對崖的杜冰聽到馬嘶,立即發出低呼:“噢,這是驊騮。”杜冰的話聲甫落,疤面人躍身騰空,大袖一拂,吭著怪嘯,沿著深澗,直向正東電掣馳去。眨眼之間,已消失在旋飛的雪霧中。

  飄風女俠立即說道:“看情形,可能有人要偷我們的馬,我們要盡快趕回去才好。”女俠說罷,三人轉身起步,向著來時的東北方,如飛疾馳。飛馳一陣,已到瞭回繞三佛寺的松林邊沿,除瞭陣陣松濤聲,三佛寺內,一片黑暗死寂。

  三人一陣飛馳,已到來時的峰崖。遊目一看八大羅漢的肥大屍體,仍橫七豎八地倒在那邊,每具屍體上,已覆上一層薄薄的雪屑。三人來至峰崖,身形一閃,直向峰下瀉去。片刻已到峰下,寒風頓滅,雪霧立斂,谷峰一片昏暗。

  三人認準方向,直奔來時的山路,如飛疾馳。這時,彎月將沒,曉星明亮,東方天際已現出一線曙光,夜空,顯得更黑暗瞭。三人飛馳至覆雪的山道上,迎著寒風,宛如四縷輕煙。驀地,遙遠的萬峰間,驟然傳來一聲悠揚的清越長嘯。

  嘯聲—起,杜冰立即脫口說:“這是麟哥哥。”

  飄風女俠飛馳中,轉首望著嘯聲傳來的方向,雙眉一蹙,說:“這孩子越跑越遠瞭。”女俠的話聲甫落,遠處那聲倏揚長嘯已經停止瞭。接著,傳來—聲隱約可聞的烈馬怒嘶。

  馬嘶一停,遙遠群峰間,再度響起那聲清越長嘯。飛馳中的麗蓉立即說:“弟弟不會失迷方向瞭,他已與驊騮取得呼應。”

  這時,三人已馳下那道橫嶺,舉目前看,嶺下山道上,已沒有瞭四大金剛的屍體,但那四柄戒刀,仍在道上閃著暗淡寒光。馳至近前,發現雪地上,印滿瞭野獸足跡,一灘灘的鮮血,已變成瞭黑紫,凝成瞭硬塊。麗蓉飛馳中,鳳目一亮,突然發出一聲嬌呼:“快看,那是麟弟弟。”說著,舉手指著東方遙遠的數座峰巔。

  女俠、杜冰轉首一看,心頭不覺同時一震。隻見遙遠的天邊,連綿蜿蜒的峰巔上,一點亮影,宛如彈丸流星,忽飄忽浮,向著東北,如射疾飛,快逾電掣。飄風女俠一見,心情頓感興奮,張口發出一聲音如鳳吟的嘯聲。果然,女俠的嘯聲一起,那點疾如流星的亮影,驟然疾轉,勢如殞星墜地般,向著這面如電射來。

  驀聞一聲清越龍吟,眼前光華大盛,轉首一看,隻見飛馳中的麗蓉手舉伏魔劍,迎空飛舞,幻成一道翻滾銀龍。麗蓉短劍一舞,如隕星瀉落的那點亮影,立即發出一聲相應嘯聲。這時,三人已來至那邊懸崖右端,手持方便鏟的三僧屍體,也不見瞭。

  又繞過兩座高峰,天光已漸明亮,遊目一看,不少峰巔,已灑上一層金黃色的柔和日光。舉目前看,一裡之外,已是那道蜿蜒深澗。杜冰一見,立即發出一聲歡呼:“啊,到瞭。”正在這時,前面驟然響起數聲高吭馬嘶。尤其赤火驊騮發出的嘶聲,激昂震耳,直上晨空,谷峰深澗中,俱都響著嗡嗡回響。這時,已隱約聽到數聲怒叱暴喝。

  女俠聽得心頭一震,不覺脫口高呼:“果然有人偷馬。”說著,遊目去看數座峰巔,麗蓉、杜冰也在仰首上看。

  驀見東南方第三座峰腰上,正有一道疾瀉亮影,一閃而逝。麗蓉立即急聲說:“媽,我們要快些,麟弟弟看見馬匹瞭。”說著,倏舉右腕,立將寶劍收入鞘內。

  三人盡展輕功,沿著深澗,急奔如箭。這時,三人已馳到來時下馬的那座峰角之前,轉過峰角,已看到前面那片廣大的松林。再馳一陣,看到不少奇裝異服的人影,立在林前。天麟的亮影,正飛馳在前面一片亂石之上,宛如掠地流星般,向著林前,疾射過去。

  女俠三人一見,腳下加勁,身形疾射如煙。漸漸,已看清林前奇裝異服的人影,有四五十人之多,有的持矛握盾,有的拈箭搭弓,衣裝有紅有綠,多穿各種獸皮。這些奇裝異服的人,正形成一個極大圈子,將驊騮、黃驃和青聰圍在核心,女俠的那匹頭尾皆白的坐馬,已不知跑到何處。

  飄風女俠一見,立即焦急地說:“這些人都是來自巴什托格的巴格族,他們酷愛財寶,視馬如命……”

  杜冰未待飄風女俠說完,鳳目依然望著林前插言說:“這些人都像野人嘛。”

  飄風女俠說道:“巴格族生性好鬥,野蠻驃悍,崇拜英雄,不親女色,唯一缺點是見財貪心,如不能將他們打得口服心服,一味糾纏,無休無止。”女俠說話間,麗蓉和杜冰已遊目看瞭那些人一眼。

  隻見巴格族人個個體形高大,貌如人猿,一雙眼睛,閃著金輝,每人臉上,都帶著三分渾氣。中間三個白發老人,身穿紅、藍、綠,各披一張大虎皮,俱都未帶兵刃,正指手劃腳,大聲叱喝,指揮其餘族人捕捉馬匹。不遠處的地上,已有幾個巴格族人,正在痛苦呻吟,想是被馬踢傷瞭。

  這時,天麟已馳至林前,大喝一聲,向著巴格族人撲去。巴格族人頓時驚覺,紛紛轉首望向天麟。飄風女俠一見,立即振聲大呼:“麟兒不要與他們動手。”天麟一聽,頓時剎住飛撲身形,所以巴格族人,又紛紛向女俠三人望來。

  驊騮一見天麟,驟然一聲震耳怒嘶,昂首豎鬃,騰空而起,飛越幾個巴格族人頭上,直向天麟奔去。青聰、黃驃雙耳一豎,一聲長嘶,也乘機躥出。巴格族人頓時大亂,叱喝狂喊,紛紛撲來。驊騮奔至天麟面前,身形一旋,已至天麟身後。幾個追趕驊騮的巴格人,依然不知停止。

  天麟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雙掌同時推出。一股巨大柔和潛力,向著飛撲巴格人,滾滾卷去。幾個巴格族人驟覺潛力撲身,舉步艱難,紛紛直向後退。其餘撲來的巴格族人一見,俱都呆瞭,停步不前。三個老人看得一愣,大喝一聲,同時撲來。

  這時,女俠三人已來至近前,見天麟已換上繡滿折扇的公子衫,依然是個豐神如玉,英姿勃勃的俊逸少年。驀然前面林邊掠空傳來一聲怒馬咆哮和怒喝。眾人循聲一看,一個巴格壯漢正拉著女俠那匹白頭白尾坐馬。三個老人望瞭驊騮、黃驃和青聰一眼,六隻金睛,同時射出六道貪婪光輝,嘿嘿兩聲,立即傲然說:“馬已被我們捉住,有本事你們再捉回去。”說罷,向著立在場中的巴格力士一揮手,就要轉身起步。

  天麟頓時大怨,一聲暴喝:“站住。”這聲暴喝,聲震山野,谷峰回應,宛如晨空打瞭一個急雷。數十巴格老人,停身止步,俱都面色一變。

  天麟衣袖微拂,掠身而出,劍眉一豎,星目射電,望著三個老人厲聲道:“不將馬匹放還,你們休想離此一步。”三個老人一定神,見暴喝之人竟是那個極英俊的少年,不覺同時仰面發出一聲極輕蔑的哈哈大笑。

  紅衣老人首先斂笑,向著剛剛轉身的巴格力士一揮大袖,厲喝一聲說:“快拿下去。”巴格力士一聲怪嗥,倏然轉身,右手短矛,抖起一團銀紅花朵,向著天麟如飛撲去。

  天麟一聲冷笑,劍眉一挑,正待出手。杜冰一聲嬌叱,掠身而出,手中長劍一招“彩鳳展翅”,幻起一道斜升匹練,向著巴格力士的矛身撥去。巴格力士立頓身形,大喝一聲,短矛倏然掄起,呼的一聲,向著杜冰攔腰掃去,又疾又狠,聲勢驚人。

  杜冰臨陣經驗漸多,一聲嬌叱,暴退五尺。巴格力士一聲怪嗥,疾演“順水推舟”,短矛一停,緊跟刺出。杜冰暴退身形剛剛立穩,對方短矛已然刺至,一聲嬌叱,長劍疾垂,輕輕一撥矛身,雪亮槍尖,擦腰刺過。緊接著,一聲嬌叱,寒光一閃,劍尖已挑至對方右腕。

  巴格力士大驚失色,怪嗥一聲,撒手丟矛,左盾猛力封出。當的一聲,火星四濺,杜冰身形向後一個踉蹌,長劍立被鐵盾震偏,右臂隱隱作痛。杜冰一咬玉牙,挺身前撲,一聲嬌叱,連攻三劍,當當三響,火花四射。巴格力士短矛撒手,頓失攻擊力量,身形左閃右躲,鐵盾上擋下封。這時,巴格族人,另一位黃衣力士,縱身而出,已向三個老人面前,請命出戰。

  飄風女俠怕杜冰體力不支,立即低喝一聲:“冰兒回來。”杜冰聞言,寶劍虛揮一招,縱身退回。

  巴格力士連臉紅都不紅,立即俯身,撿起地上短矛,縱身撲至三個族長阿哥大面前請罪。這時,另一黃衣力士,已轉身向著場中走來。天麟轉首一看,紅日已升上山巔,心中頓時焦急起來,劍眉一軒,望著中間紅衣老人一招手,立即怒聲說:“我們時間寶貴,不能在此與你們久纏,就請這位穿紅衣的阿哥大,入場與在下一搏,你勝瞭,四匹馬全部讓你們拉去。”說罷,衣袖微拂,直向場中掠去。

  三個老人一聽,面色同時一變。黃衣力士一聲大吼,飛身疾撲,向著天麟,挺矛刺來。天麟心急下山,在求速戰速決,一聲冷笑,亮影一閃,已至對方身後,右掌疾出如電,輕點黃衣力士左肩。黃衣力士左臂一麻,鐵盾不覺松手落地,身形一個踉蹌,嚇得嗥叫一聲,一直向前沖去。

  綠衣老人雙眼一瞪,暴喝一聲,右掌閃電劈出一道勁風,挾著滾滾塵土,向著天麟卷來。天麟一聲冷哼,倏然轉身,右掌同時迎出。砰然一聲,沙飛石走,塵煙飛騰,蹬蹬連聲中,綠衣老人身形踉蹌,一連退後三個大步。

  紅衣老人看得一呆,人猿嘴角不停扭動。數十巴格族人俱都面色大變,金眼閃動,顯得惶恐不安。藍衣老人,久不言語,這時金眼一瞪,縱身而出,兩臂一圈,暴喝一聲,雙掌同時推出。一股勢如山崩的狂飆,挾著厲嘯,向著天麟撲來。

  天麟仰面一聲厲笑,倏然一聲暴喝,右臂運足功力,單掌閃電推出。一道絕大無倫的潛力,直向撲來的狂飆迎去。轟隆一聲大響,天麟雙肩微晃,勁風疾旋中,發出一聲蒼勁如猿啼的驚叫。藍衣老人的橫飛身形,直向紅衣老人的身前撲去。

  紅衣老人身形微動,伸臂將藍衣老人的橫飛身影接住,綠衣老人立即縱身撲瞭過去。所有巴格族人一陣騷動,舉盾立矛,扣弓搭箭,數十道忿怒目光,一直望著他們的阿哥大。這時隻要紅衣老人一聲令下,立可展開一場慘絕驚人的大血戰。

  驀然藍衣老人一聲暴喝,身形在紅衣老人的雙臂上一挺躍起,飄身落地,微一運氣,內氣暢通無阻。其餘兩個老人,看瞭藍衣老人這種奇異現象,俱都楞瞭。數十巴格族人,俱都脫口呼出一聲驚啊,高舉的矛盾弓箭,紛紛落瞭下來。

  藍衣老人似乎覺得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奇遇,不覺兩手撲天,仰面發出一陣哈哈狂笑。其餘兩個老人,也滿面興奮地哈哈大笑瞭。三個阿哥大,相繼斂笑,藍衣老人立即解下虎皮,松開圍腰,脫下瞭錦緞藍袍來。女俠三人和天麟不知藍衣老人要做什麼,神色俱都有些茫然。

  這時,藍衣老人已將藍色錦袍脫下,將虎皮披好,雙手托著錦袍,恭謹地走到紅衣老人面前站好。紅衣老人神色嚴肅,目光中閃著興奮的光彩,兩臂向前平伸,手掌撫在藍袍上,立即朗聲說:“本阿哥大,準許將此袍,敬贈給本族最崇敬的天人大英豪,願天人大英豪,永遠記著今天,記著巴什托格族。”說罷,兩手立即收回。

  藍衣老人立即轉身托著錦袍,神色肅穆地向著天麟走來。全場一片寂靜,數十巴格族人,俱都屏息肅立,近百道崇敬目光,望著卓立場中的天麟。天麟看瞭這種肅穆氣氛,心情也不覺有些激動。女俠、麗蓉和杜冰也被這種氣氛感染瞭,臉上再沒有一絲有趣笑容。

  這時,藍衣老人雙手托袍,已走到天麟面前。飄風女俠立即柔聲說:“麟兒,接過來披在身上。”天麟一聽,即上一步,雙手將袍接瞭過來,立即打開,披在身上。

  藍衣老人一見,立即嘴綻微笑,面現傲色,雙目中光輝閃射。天麟立即上步,伸臂將藍衣老人同時抱住。就在天麟抱住藍衣老人的同時,紅衣老人立即興奮地振臂高呼:“巴格達族的天人英豪……”接著,數十巴格族人,同時暴起一聲震天歡呼,再度掀起一陣亂蹦亂跳,鬧成一團。

  這時,一個巴格族壯漢,已將女俠的坐馬送過來。天麟向藍衣老人說瞭幾句贊美感謝的話,藍衣老人,一臉興奮,顯得極端驕傲地回去瞭。飄風女俠立即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瞭。”

  天麟向著三個老人一揮手高呼後會,兩腿一夾馬腹,四馬放蹄如飛,一直向前馳去。馳至前面另一峰角處,轉首一看,三個老人,仍高舉著六手,望著這面,數十巴格族人,仍在那裡亂作一團。

  四人四騎,沿著原路,一直向山區以外馳去,四匹寶馬,放蹄狂奔,昂首揚鬃,雷鳴不停,宛如馭電飛行。眾人奔馳瞭半日,方下馬休息。天麟心急嵩山大會,準備獨自先行趕往嵩山,遂匆匆告別母親,又向麗蓉、杜冰話別幾句,拉過驊騮,縱落鞍上。

  飄風女俠見愛兒就要離開自己,在這一剎那,她不禁為天麟的安危擔心起來,鳳目中頓時顯出淚水,不覺叮囑說:“麟兒,凡事機警,切不可任性……”

  天麟為慰母心,末待女俠說完,立即愉快說:“媽你放心,麟兒自會見機行事。”說聲保重,飛馬向前馳去。驊騮寶馬,畢竟不凡,一聲長嘶,已至數丈以外,身形之快,宛如電掣飄風。

  飄風女俠、麗蓉、杜冰三人神色雖然不一,但心情卻是同樣沉重。飄風女俠望著天麟如飛馳去的馬影,直至消失在前面數裡外的山口間,才轉首對二女說道:“我們也啟程吧,不管如何我們也要如期趕到嵩山。”說罷,三人相繼上馬,如飛馳去。

  三人飛馬悶馳,心情俱都沉重,因此極少交談,想到天麟,不知他是否能順利,如期到達嵩山。第二天的正午,三人才馳抵高臺縣。飄風女俠心急早日進入中原,僅在高臺城內,略事休息,購買一些途中應用之物,即繼續行程。

  幾日來,女俠、麗蓉和杜冰俱都憔悴瞭,但她們仍不願多停一天。於是,三人三馬,披星戴月,日曬風吹,沿著東進官道疾奔,途中除與馬匹上料外極少通宵休息。三人一進入陜西境界,茶樓酒肆中,已盛談著疤面人下柬少林寺的事,大街小巷,傳說紛紛,婦孺盡知。

  在這些飽飲黃湯,喝得天旋地轉,已有些不辨東西的酒客口中,把這次即將來臨的嵩山大會,說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有的人說,疤面人武功蓋世,劍術驚人,各大門派中無人可敵,也有人說,各派掌門人親身蒞臨,定要將疤面人置於死地。

  飄風女俠聽到這些繪形繪色,驚赫人心的臆測傳說後,更是焦急,恨不得即刻看到自己的愛兒天麟,阻止他再上嵩山。麗蓉、杜冰芳心惶恐,俱感到這次嵩山大會是各大門派設下的陷阱。同時,幻想著各大門派掌門人,一字排開,齊翻兩掌,協力攻向疤面人的萬鈞掌力。

  由於會期漸近,加以女俠的不時催促,三人不眠不休,馬不停蹄,不幾日已進入河南省地。這時,官道上行人驟增,多是各路英豪,俱是奔向嵩山。因此,沿途不時看到有人打鬥,想是多年不見的仇傢再度相遇。距離會期尚有兩天,飄風女俠三人已進入河南臨汝縣境,雄偉巍峨的中原第一名山——嵩山,已遙遙在望瞭。

  三人坐在飛馳的馬上,遙望三座挺秀高峰,聳入雲端,其中尤以少室峰嶙峋峭拔,形如鼎蓮。全山雲氣蒸騰,彌漫半山,浮青翠黛,險峻無比。這時,官道上多是飛馬似箭,從步行人中,已絕少看到武林人物,馬嘶蹄奔中,不時響著豪笑,談論著各大門派要合力翦除疤面人的事。

  飄風女俠三人,輕馳進入臨汝城西關的時候,城內已是萬傢燈火瞭,所有酒樓客棧俱告客滿。三人拉著馬匹,立在一座店前,決議到郊外鄉間暫度一晚。驀然,身後響起一聲蒼勁驚喜急呼:“冰兒,冰兒。”

  仆婦女俠心頭一震,循聲一看,隻見數丈外的人群中,一位皓首銀髯,紅光滿面,一身黃袍的慈祥老人,手中拉著一匹花馬,虎目中閃著驚喜光輝,正向著前面擠來。杜冰一見,脫口一聲淒呼:“爹爹。”淒呼聲中,立即向前迎去。

  飄風女俠頓時認出黃衣老人是老哥哥杜維雄,於是高呼道:“杜老哥久違瞭……”高呼聲中,急步迎瞭過去。

  這時,回風掌杜維雄已將愛女杜冰攬在懷裡,虎目中不禁流下兩行老淚。杜老英雄聽到飄風女俠的呼聲,立即抬起頭來,定睛一看,面色不禁倏然一變。於是,虎目驚急地一看左右,立即強展笑容,哈哈一笑說:“弟妹,幾年不見瞭……”說著一示眼神,繼續機警地說:“城內客棧已無房間,我們可至郊區看看。”說罷,轉身拉馬,當先走去。

  飄風女俠看瞭杜老英雄的神情,心知有異,轉首看瞭麗蓉一眼,緊跟老英雄身後走去。由於街上人多,摩肩接踵,無法走得太快,尤其行人中多是拉馬的武林人物,俱都在東張西望的尋找客棧,顯得神色異常焦急,因此,並無人對她們等幾人細加註意。

  四人擠出北關,北關街上依然擁擠不堪。杜老英雄拉馬在前,神色有些緊張,這時已忘瞭遇到愛女的喜悅心情,轉身向僻靜處走去。來至一無人處,杜老英雄停步轉身,望著飄風女俠,依然神色有些緊張地放低聲音問:“麟兒呢?”

  飄風女俠答道:“他已取捷徑先來瞭。”

  杜老英雄一跺腳,焦急地說:“這孩子太任性瞭,他怎可傳柬給少林寺的洪元大師呢,各大門派對疤面人恨之入骨,選出頂尖高手,四出踩他的行蹤,他反而約各派掌門人會師少室峰,結清疤面人和各派間的積怨,這不是自跳火坑嗎?”

  杜冰在一旁插言說:“爹,麟哥哥根本沒傳柬給洪元大師,這是各大門派所施的陰謀……”

  杜老英雄面色一沉,立即沉聲說:“胡說,洪元大師乃一代掌門宗師,德高望重,領袖武林,豈可做此有辱他一生清譽之事?”

  飄風女俠接口說:“據麟兒說,他聽到這個驚人消息時,正在赴三危山的中途……”杜老英雄一聽,手撫銀髯,虎目凝神,頓時沉默下來。

  飄風女俠,知道杜老英雄正以他數十年江湖之經驗,臆測嵩山大會的真正動機,因此兩人都未出聲相擾。一陣沉默之後,杜老英雄苦笑一下,一搖皓首說:“老哥哥我實在猜不透這個以疤面人名義向洪元大師傳柬人的真正動機及企圖何在。”說此一頓,霜眉一皺,又說:“較為合理的臆測,這人或許是與疤面人有仇,和各大門派也有恨的人。”飄風女俠和麗蓉、杜冰俱都連連頷首應是。

  飄風女俠黛眉一蹙,說:“我認為是其他門派利用洪元大師的聲望、地位,傳柬武林,迫使疤面人赴會,再預謀將疤面人除去。”

  杜老英雄撫髯頷首,輕聲一嘆說:“這也極有可能,矚目當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如洪元大師德高望重,菩提心腸的人,又有幾人……”

  就在老英雄話意未盡之際,四個手拉馬匹的武林人物,已由前面街上走來。杜老英雄一看,立即轉變話題說:“今夜我們幾人隻有找個小村、小廟暫棲一宵瞭。”

  飄風女俠看瞭前來四人一眼,接口說:“我們可沿官道前進,不難遇到村鎮廟宇……”說話之間,四個拉馬之人,已來至近前。

  大傢覷目一看,竟是一個七旬老者和三個勁裝少年。拉馬老者走過身側時,似乎並未註意,三個勁裝少年的目光,則由始至終,一直沒有離開麗蓉、杜冰。杜老英雄俟四人走遠之後,立即低聲道:“這人即是武當俗傢弟子,鐵鞭張宇。自崆峒派一清真人和武當三人死在疤面人的騰龍劍下之後,兩派即選出不少一流高手,四出踩訪你們夫婦的蹤跡,他們認為疤面人的兵刃是騰龍劍,即使疤面人不是騰龍劍客,也是與騰龍劍客有關之人,隻要擄住你們夫婦任何一人作人質,不怕疤面人不就范。”

  飄風女俠一聽,頓時發出一聲不屑冷笑,說:“我確沒想到那些自詡名門正派之士,居然也要施展那些擄人作質的宵小行徑。”她似乎想起什麼,急問:“杜老哥,此地可曾傳說疤面人掌斃哈普圖三佛的事?”

  杜老英雄毫不遲疑地微搖皓首說:“此地尚無人談及這消息,由甘西萬佛峽傳至此地最快也需三個月。”

  驀見麗蓉鳳目一亮,立即低聲說:“那四人又回來瞭。”

  杜老英雄心頭一震,說:“我們該走瞭,最好不要再與他們四人照面。”飄風女俠覺得有理,於是四人同時上馬,直向正北馳去。

  一連經過兩個小村,俱都住滿瞭趕赴嵩山大會的武林英豪,村中樹上,拴滿瞭健馬,四人隻得進入村外的一座小祠堂內。祠堂裡面尚稱清潔,四人卸下馬鞍,放進堂內,取出幹糧酒肉,坐在鞍上分食起來。杜老英雄和飄風女俠兩人飲酒低議,後天赴會時應該如何支援天麟之事。老英雄看到幾人面帶倦意,立即示意大傢,閉目假寢,調息養神。

  不知過瞭多久,一陣馬嘶蹄奔,將四人驚醒。睜眼一看,天已黎明,立即起身備馬,奔出祠堂。這時,官道上,四野問,俱是奔馳馬群,勢如潮水般,向著嵩山南麓湧去。由於馬群過密,飄風女俠四人,不能放馬飛馳,直至午後,才到嵩山南麓。山下樵村獵戶,平日冷清孤寂,這幾天突然熱鬧起來,遍地蹄痕馬糞,到處馬隊人群,俱是明日赴會的武林英豪。這些武林英豪,形形色色,紅紅綠綠,男女老幼,僧道丐尼,山麓間人頭攢動,喧聲沸騰,令人看瞭不禁血脈賁張。

  舉目一看,半山上已有不少輕功稍遜的人開始登山瞭。女俠、麗蓉和杜冰三人無心細看這些,他們聚精會神,遊目細察,在如織人群中,尋找天麟的亮影。這時,飄風女俠的鳳目一亮,發現七八丈外的人群中,一個儀態雍容,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向一傢竹籬門前走去。

  突然,飄風女俠一聲淒婉驚呼:“四妹,四妹。”呼聲之中,向著人群中的道姑急步擠去。杜老英雄聞聲心頭一震,轉首一看,不覺又驚又喜,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正是分別多年的玉簫仙子。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驟然聽到這聲熟悉的“四妹”,立即停止瞭前進,一雙美目,閃著驚異光輝,循聲望瞭過來。

  急步擠在人群中的飄風女俠一見玉簫仙子轉首望來,立即舉起纖纖玉手,不停地揮動著,同時淒聲高呼:“四妹,四妹,是我喊你。”淒呼聲中,一雙鳳目已湧滿瞭淚水。

  玉簫仙子一見是飄風女俠,面色淒然一變,立即驚喜淒呼:“大姊,大姊。”淒呼聲中,身形宛如遊蛇飛馳在草叢間,在人群中一連幾閃已到瞭飄風女俠身前。

  飄風女俠看到十數年沒見的四妹,心情悲喜激動,已無心註意玉簫仙子身形如雲的驚人身法,伸臂將玉簫仙子攬在懷裡,僅哽咽的低呼瞭一聲“四妹”,以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瞭。玉簫仙子看到昔年最愛護自己的大姊姊,頓時伏在飄風女俠的香肩上,竟忍不住珠淚簌然,悲喜而泣瞭。附近準備登山的武林人物,俱都停足望瞭過來。

  這時,杜老英雄和麗蓉、杜冰已拉著馬匹,急步走至飄風女俠和玉簫仙子的身邊。杜老英雄見四周圍來的武林人物,越聚越多,立即以目示意飄風女俠,這兒不是談話之所。玉簫仙子頓時驚覺,忍不住急聲問:“杜老哥,你們都來瞭,這些年你們都隱在什麼地方?”說著,美目中又滾下兩行喜極而泣的淚水。

  杜維雄乍見玉簫仙子,心中極為激動,老眼中不禁有些濕潤,立即低聲說:“我們找一僻靜處再談吧。”

  玉簫仙子和女俠同時遊目一看,發現附近圍瞭不少武林人物,玉簫仙子清秀的面龐不覺微微一紅,立即說:“我已定好此地農傢一間民房。”說著,舉起凝脂玉手,指瞭指山麓一傢圍有竹籬的小木門。

  杜老英雄循著指向一看,立即愉快地說:“這樣太好瞭,就請四妹頭前引路吧。”玉簫仙子看瞭一眼秀美的麗蓉和活潑的杜冰,轉身當先走去。飄風女俠四人,拉馬走在玉簫仙子身後。圍在前面的武林人物,紛紛讓至兩邊,不少人的炯炯目光,在玉簫仙子四女的粉面上閃來閃去。

  前進中,飄風女俠四人,仍不時尋視著穿梭的人群,希望能在這些人中發現天麟的身影。但直到走至竹籬圍墻的小木門前,依然毫無發現,四人的心情既失望又焦急。飄風女俠四人分別將馬拴在門外小樹上,然後進入院中。

  這時,玉簫仙子將院中右面一間房門推開,讓四人進入室內就座。幾人尚未坐好,玉簫仙子已迫不及待地急聲問:“大姊,你這些年究竟去瞭什麼地方,小妹為找你們幾乎踏遍瞭整個中原。”

  飄風女俠說道:“我的遭遇說來話長,還是四妹先說你身入佛門的經過吧。”

  玉簫仙子一聽,笑容盡失,神色立顯黯然,輕聲一嘆,說:“大哥與大姊走後,二姊銀釵聖女也負氣走瞭,當時我萬念俱灰,也悄悄離開瞭三姊和浪萍,浪萍曾對我說,他會去梵凈山看我,但我卻一直等瞭他六年……”

  玉簫仙子說至此處,美目中已湧滿瞭淚水:“就在第六年的冬天,恩師慧貞子不幸仙逝瞭,我在幾番打擊下,看破紅塵,繼承瞭恩師的牒缽,並參悟瞭祖師遺留下來的梵凈山絕學凌霄秘籍……”飄風女俠和杜老英雄,兩人舉目相互看瞭一眼,想起玉簫仙子在人群中施展的驚人身法,知道目前武林中除瞭幾位修為有素的掌門人外,極少有人是玉簫仙子的對手。

  玉簫仙子繼續說道:“我下瞭梵凈山,再聽不到浪萍的一絲消息。”

  杜老英雄神色黯然,輕聲一嘆,首先插言說:“四妹,你下山的太遲瞭,我們倒希望你能將浪萍的一身武功廢掉。”

  玉簫仙子聽得心頭一震,面色倏變,急問:“杜老哥,這話怎麼說?”

  飄風女俠怕玉簫仙子不能驟然承受打擊,立即低聲問:“四妹,浪萍一直沒有去梵凈山看你?”

  玉簫仙子含汨忿然說:“沒有,我一直沒有看到他。”

  飄風女俠黛眉一蹙,不解地問:“既然浪萍沒去梵凈山,是誰將浪萍的寶衫、魔扇轉授給疤面人?”

  玉簫仙子一聽,面色再度一變,頓時想起江湖上謠傳疤面人即是騰龍劍客的話。因此,美目中寒光閃閃,一直驚異地望著飄風女俠,不禁顫聲問:“大姊姊,疤面人果真是振清大哥?”

  飄風女俠搖搖頭,說:“不,那是麟兒。”

  玉簫仙子似有所悟,立即轉首望著女俠,驚異地問:“大姊,你生瞭個男孩?”說著,轉首又看瞭一眼麗蓉和杜冰。飄風女俠雙頰一紅,立即點瞭點頭,接著將麗蓉和杜冰介紹給玉簫仙子。這時玉簫仙子才知麗蓉、杜冰不是飄風女俠的兒女。

  這時,玉簫仙子轉首望著女俠問:“大姊,麟兒呢?他為何沒同你們在一起?”

  飄風女俠立即憂鬱地說:“麟兒先取近道回來瞭。”接著又將衛天麟跟隨魔扇儒俠練功的事情以及魔扇儒俠的遭遇,告訴瞭玉簫仙子。

  這時,女俠已將痛心欲絕,泣不成聲的玉簫仙子攬在懷裡,同時在她的耳邊流淚慰聲說:“四妹,希望你不要再怨恨萍弟瞭,他去梵凈不願見你,也正是他不願讓你看到他毀容殘腿以後的形狀。”

  玉簫仙子痛心哭聲說:“是我錯過瞭他,我實在一直做著傻事。”

  杜老英雄一聽,心頭一震,一個迷惑問題閃電掠過心頭——給少林洪元大師下柬的人,會不會是玉簫仙子?於是,俟玉簫仙子的情緒略平緩,即以一語雙關的口吻問:“四妹,疤面人給少林寺洪元大師下柬的事,是否確有此事?”

  玉簫仙子聽得一怔,立即抬起淚痕斑斑的秀面,茫然望著杜老英雄,不解地問:“杜老哥沒看到山下成行結隊前來社會的武林群豪嗎?”

  飄風女俠知道玉簫仙子誤解杜維雄的話意,立即解釋說:“杜老哥的意思是說,疤面人是否真的下柬給洪元大師?”

  玉簫仙子覺得兩人說話前後矛盾,不覺疑惑地說:“如此轟動天下的重大事情,豈是兒戲?你們沒問麟兒嗎?”杜老英雄霜眉一蹙,神色頓時憂鬱,這時他驀然預感到明日天麟參加大會,必定兇多吉少瞭。

  飄風女俠黯然對玉簫仙子說:“麟兒也不知道下柬的人是誰?”

  玉簫仙子驚得面色一變,立即脫口急聲說:“啊,這是陰謀,這是陰謀。”

  飄風女俠一直關心愛兒的安危,這時聽瞭玉簫仙子的話更慌瞭,立即流淚焦急地說:“我最初就斷定這中間有詐。”說罷,忍不住掩面哭瞭。麗蓉、杜冰也忍不住開始落淚。一向沉著的杜老英雄,這時也有些方寸紊亂,智竭計窮瞭。

  玉簫仙子美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即說:“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少林寺一探便知真偽。”

  杜老英雄聽得心頭一震,著急地阻止說:“四妹不可,明日即是會期,各派掌門及隨行高手必已到達少林寺,加之四海英豪齊集山下,少林寺戒備勢必較平素尤嚴,四妹切不可莽撞輕動。”

  玉簫仙子冷冷—笑,秀眉一揚說:“少林寺即使佈下天羅地網,樁哨如林,小妹如欲進出少林寺,依然如同進入無人之境,矚目當今武林,除少林洪元大師、昆侖玄鶴道長,俱是佛門有道高人,其餘人等,小妹從未放在心上。”杜老英雄幾人聽得面色同時一變,俱都無言可對。

  玉簫仙子美目一掃幾人,聲調稍見緩和地說:“如果這次嵩山大會,確是有計劃的預謀,更應事先將它揭開,公諸天下群豪之前……”

  久未發言的麗蓉似有所悟地插言說:“如是各派掌門人,齊集少林寺,今夜必有一番聚會,如果嵩山大會有詐,隻須進入少林寺一窺各派掌門人的神色言行,即可斷定真偽。”

  杜老英雄霜眉一蹙,憂鬱地說:“少林寺僧侶眾多,俱有一身登堂入室的藝業,如今各派掌門齊集寺內,要想進寺一探,豈是想象的那麼容易。”

  玉簫仙子秀眉一挑,冷冷地說:“照杜老哥說來,隻有眼看著他們詭計得逞?”

  杜老英雄解釋說道:“四妹不可仍如昔年一樣任性,須知各派掌門人俱是一代宗師……”

  玉簫仙子未待杜老英雄說完,立即毅然說:“小妹心意已決,杜老哥不要再說瞭。”

  麗蓉立即插言說:“晚輩願恭隨玉簫前輩前去。”

  玉簫仙子已知麗蓉一身兼具悟因神尼和凈凡師太兩位前輩異人的罕世絕學,因此立即頷首說:“蓉姑娘隨我前去更好。”

  飄風女俠接口說:“既是這樣,我們何不即刻入山,就在峰上洞室之中暫棲一宵,以免四妹和蓉兒往返費時。”杜老英雄頷首應好,幾人立即分別準備應用物品,並將馬匹拉進院中。

  五人匆匆進些食物,立即走出籬門,這時太陽已沒,四野暮色漸濃,遠處景物已有些模糊瞭。山麓系滿瞭馬匹,仍有不少人圍坐在草地上,高談闊論,預測著明天的大會盛況。

  玉簫仙子仰首看瞭一眼聳入雲端的少室峰,接著說:“我們必須三更以前登上少室峰,否則進入少林寺也必毫無收獲。”

  杜老英雄哈哈一笑,說,“四妹不妨盡力施為,讓老哥哥看看你的輕功已達何許火候瞭。”

  玉簫仙子秀面微微一紅,綻唇一笑,說:“那麼小妹就要獻醜瞭。”話聲甫落,右手拂塵輕輕一揮,身形一直向前飄去。

  杜老英雄看得面色一變,隻見玉簫仙子,身法優美,直如流水行雲,看似慢,實則疾,眨眼已飄出數丈。人影閃處,麗蓉、杜冰已雙雙並肩追去,麗蓉一身白衣,飄飄宛如一團風吹的棉絮,杜冰身法也極輕靈,看來並床盡施全功。老英雄看到愛女的輕功,已有長足進步,心中尤為高興。

  杜老英雄一振精神,大袖一拂,身如輕煙般,也一直向前奔去。五人盡展輕功,飄縱如飛,登崖越谷,直向少室峰疾馳。漸漸,山勢崎嶇,峭壁危崖,愈前進愈驚險瞭。這時,一輪明月已爬上東方峰巔,山中遊雲不時遮住皎潔的月光。

  初更將盡,五人已超越半山,沿著一道橫亙如屏的危崖,蜿蜒上升,直奔少室峰巔。這時遊目一看,發現半山不少石洞中亮著如豆燈光,傳出爽朗的豪笑。五人來到一處突立峭崖處,玉簫仙子首先停住身形,轉首對女俠幾人說:“現在即將二更瞭,如仍沿橫嶺前進,至少仍需一個時辰……”

  杜老英雄未待玉簫仙子說完,立即插言問:“四妹意思如何?”

  玉簫仙子仰首一看嶙峋險峻的峭崖,說:“崖上即是少林寺後的九乳峰,由此上攀,可近半個時辰的路程……”

  杜老英雄入鬢長眉一蹙,說:“也許崖上有少林寺的僧人看守。”

  玉簫仙子毫不遲疑地說:“小妹先上去看看。”說罷,飛身縱至崖前。

  杜老英雄以幽默的口吻望著玉簫仙子的背影說:“四妹先上,這座崎險削崖還難不住老哥哥。”

  玉簫仙子回頭一笑,身形騰空而起,手中拂塵,不時揮向峭壁上的突石斜松,一連幾揮,瞬息上升十數丈。白影一閃,麗蓉身形已經升空,翠袖輕揮,宛如上升的浮雲。杜老英雄看得不停搖頭贊嘆,飄風女俠見看不清玉簫仙子和麗蓉的身形瞭,立即催杜老英雄同時攀登。

  片刻已達峰頂,隻見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正望著遠處燈火輝煌的少林寺低聲商議。杜老英雄遊目一看,峰上蒼松古柏,怪石如林,極易隱蔽身形。這時,天上浮雲片片,皓月時現時隱,建築峰陰的少林寺,殿俏巍峨,氣勢雄偉,距五人立身之處,至少尚有半裡。就在五人面前不遠處,即有兩座相並的石洞,過去一看,洞內幹燥異常。

  玉簫仙子看瞭石洞一眼,即說:“大哥,你們在此等候,小妹與麗蓉姑娘去瞭。”

  杜老英雄,關切地說道:“四妹小心,切不可逞強任性,能進則進,見機而行。”玉簫仙子說聲曉得,挽著麗蓉疾如飄風般,直向數百年,來一直震懾武林的少林寺馳去。

  飄風女俠三人,並肩立在洞口,直到看不見玉簫仙子和麗蓉的身影,才懷著一顆焦急的心,走進洞中。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輕功俱已臻達爐火純青地步,半裡之遙,瞬間已達寺外的松林邊沿。想是今夜情形特殊,雖然已近三更,寺內依然燈火通明,但全寺卻異常肅靜。

  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以特異身法,快閃疾避,迅即掠至寺墻跟前。兩人凝神一聽,寺內靜悄悄的,玉簫仙子不敢貿然飛越寺墻,即覓一墻內有樹之處,輕輕一縱,伸手攀住墻頭,緩緩探首看瞭一陣,立即跳瞭下來。麗蓉見玉簫仙子神色茫然,立即趨前低聲問:“前輩,裡面有人嗎?”

  玉簫仙子似在沉思,這時見問,立即頷首悄聲說:“有人,但乍看之下,寺內似乎並無戒備。”

  麗蓉以疑惑的目光看瞭玉簫仙子一眼,她似乎有些不信這座威名滿天下的樣院,竟會無巡值戒備的僧人。於是,仰首一看高大寺墻,又低聲說:“讓晚輩看看。”看字出口,身形疾升,纖手已攀住琉瓦墻頭。

  麗蓉緩緩探首一看,墻內五丈以外一連數排僧房,俱都燈火通明,幾個灰袍僧人,有的來,有的去,顯得異常忙碌。纖手微一用勁,探身墻內,發現墻下植有一排落地矮松,高可及人。麗蓉著罷,心中也有些不解,寺內看來果然毫無戒備。

  這時附近恰好無人,麗蓉見機不可失,嬌軀一翻,飄身落進墻內,立即隱身矮松之後。人影閃處,玉簫仙子沿著樹蔭暗影,飄身下來。就在這時,僧舍間傳來一陣腳步聲,乍聽之下,似乎不止一人。接著,由前面走來一群武林人物,有僧、有道,也有俗裝之人。

  當先一人,是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僧人,穿灰僧袍,披日月袈裟,神情莊穆中含有笑意,顯得和靄可親。其餘人等,年齡不一,衣著不同,俱都目光炯炯,走在中年僧入的身後。玉簫仙子和麗蓉一看之下,即知來人俱是各派掌門人的隨行高手,當前走的必是少林寺的接待僧人。

  果然,中年僧人走至前面僧房門前,立即停住腳步,和聲為身後幾個身著俗裝的人分配房間。玉簫仙子和麗蓉斷定其他門派的掌門人,已有人到達瞭少林寺,於是,沿著寺墻向後走去。驀見前面一道通自禪院的長廊上,一行六個光頭灰衣小和尚,俱都手托茶盤,沿廊向後走去。

  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心中一動,互看一眼,立即借著長廊月光陰影尾隨下去。一陣徐徐夜風,吹來幽幽花香,發現前面長廊左側,植滿瞭花樹,花繁繽紛,多是異種。花樹盡頭,是道多孔屏墻,兩端各有一個月形圓門,六個光頭小和尚,走上長廊,一直走進右端小圓門內。

  玉簫仙子和麗蓉待六個小和尚的背影完全消失後,又看瞭前後左右一眼,閃電跨越長廊,飄身進入花樹林中。兩人借著花樹隱蔽身形,鷺行鶴伏,屏息前進,幾個閃身已至屏墻跟前,正待由磚孔內悄悄向裡窺看。驀地,身後耳邊驟然響起一聲輕微冷哼怒喝:“哼,你這兩個丫頭,好大的膽子。”

  玉簫仙子和麗蓉驚得心頭一震,面色立變,雙掌運勁,倏然轉身。就在兩人轉身的同時,再度一聲低喝:“還不快隨我走。”

  玉簫仙子還沒有看清身後何人,兩道寬大人影,已掠過花叢,穿越長廊,直向寺外飛去。麗蓉鳳目一亮,早已看清是誰,一拉玉簫仙子,雙雙向前追去。兩人飛出寺墻,前面兩道寬大人影,已馳進十數丈外的松林中。玉簫仙子看瞭前面兩道寬大人影的駭人輕功,心中不覺一凜,心念一變,與麗蓉電掣追去,身法之快,宛如兩縷白煙。兩人撲進松林,隻見前面樹蔭下,四道如燈目光,正向這面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