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道臺前衣冠如雪,各大門派宗主和皇族當權者為陸嘉靜的事已然吵得不可開交,當權者執意要在今日進行那一場交合向天下宣告陰陽道之正統,而另一派認為女子之間無法交合,況且季嬋溪是處子,讓她當眾除衣帶著假具破陸嘉靜的身子,她也斷然不肯。
一位眉心紅痣的仙象老者道:“陸宮主侍奉王朝百年,殫精竭慮,修為高深,以往一直安然無恙,為何如今神殿要如此咄咄逼人?”
有幾個皇族使者神色古怪,其中一個身穿蟒服,方臉圓耳的官員沉聲道:“其間自有內幕,暫時還不便公之於眾。”
“那今日怎麼辦?難道這場試道大會的落幕要讓天下看笑話瞭?”
“或者試圖說服季嬋溪,以假陽具作為交合吧。”說話者是賦雪神殿的副殿主,賦雪神殿殿主為王朝郡主,而此時郡主正雲遊天下,所以他的話便極其有威望。
卻聽一人怒容道:“休想。”
說話者正是季易天:“讓嬋兒行如此之事,我陰陽閣絕不答應。”
一時間四下噤聲,季易天的地位和修為在人間都是最巔峰的一批人,即使是神殿殿主也要拿捏掂量。
忽然有人笑著搖頭道:“閣主真是生瞭個好女兒啊,技驚四座,令在下佩服。”
何人敢如此大膽?季易天望向那人,面色微變。那人懷抱狹刀斜斜地站著,一身刀意渾然流瀉。刀與劍都被認為是旁門左道,但是天下練刀的武夫數量依舊眾多,隻是有大成就者很少。而這位用刀之人責是其中最赫赫有名之人,雪潮刀楊君。但無人輕視他,他無宗無門,昔日單刀入北域斬大妖,一舉成名。
季易天冷哼道:“閣下有何高見?”
楊君笑道:“不如從皇傢之中推舉出一人,從各大宗門之間推舉出一人。讓兩人再決鬥一次,勝者可得陸宮主的處子。”
皇族一脈的勢力臉色有些難看,眾所周知,天下皇脈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天生便極難修行。如何能與各大宗門的天才弟子較量。
場面微冷,有些尷尬,四皇子忽然起身笑道:“楊刀聖此言有失偏駁瞭,論武力我等自然遠遠不如,在下和陸宮主有些交集,陸宮主的為人也算瞭解,不如讓我去與陸宮主商榷一番?”
立馬有皇傢之人附和道:“如此甚好。勞煩三皇子瞭。”
此言雖下,但是仍有人心生不滿,想要反駁。一個清冷的聲音若流水般緩緩地流過場間。
“不勞各位掛心,嘉靜自有獻身覺悟。”
一襲鳳凰雪浪牡丹長袍的陸嘉靜凝立場間,她頭束青玉寶珠發冠,青絲如綢緞垂落腰間,她長裙曳地,盛裝而來,眉目之間的蕭疏清冷化成瞭清暮宮宮主獨有的清貴之氣。
平日裡一襲簡簡單單的青衣長裙的陸嘉靜便已很美,此刻盛裝華袍之下,氣質更勝天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瞭她的身上。她深居簡出,極少見人,此刻站在寬闊的試道臺上,無論多麼美麗華貴依然顯得那麼孤單。
關於她的故事和傳說和太多太多,難辨真假,在王朝的人民心中,她便是神仙似的女子,隻是這一刻,仙人走入瞭凡塵。
陸嘉靜褪去瞭一身清冷素妝,像是一株疊疊綻放的牡丹。
她玉身長立,纖纖素手輕輕攏瞭攏深青色的秀發,如掬起一捧碧水,隻是簡單的動作,便讓所有人屏氣凝神,沉醉在這絕代的風姿裡。她睫羽微垂,目光如水,襯著華艷裙袍,更顯絕色。
她將手輕輕地落到腰帶上,玉指一勾,輕輕一拉,那束縛著腰肢的綢緞帶子便松瞭開來,她緩緩解下衣帶。衣帶輕盈落在地上,本來被束著的艷麗綢袍便隨之向兩側蕩開,露出瞭澹青色的內衣和肌理雪白的皮膚。而那極其挺拔豐滿的秀麗玉峰更將衣服高高撐起,顯露出明顯的弧度,山巒如秀,配合著一身幾乎完美的曲線,不禁讓人對那豐腴柔嫩的秀乳產生瞭無限期待。
那玉峰會是什麼樣,那峰頂的一點如豆的風景又會如何艷美?許多人已經垂涎欲滴,等待著陸嘉靜的下一步動作。
陸嘉靜環視全場,目光平靜。
她淡淡地理瞭理衣衫,動作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卻能引發無限的情欲,讓人迫不及待,直想自己上前為佳人寬衣解帶,尋幽探密,將那從不示人的風景公之於眾。
季嬋溪作為奪魁者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逆光而立的她容顏淹沒在一片陰影中。
陸嘉靜淡淡地看瞭季嬋溪一眼,神色清和,如出水芙蓉。
可她越是冷靜便越能顯出那種嬌媚如骨的韻味,仿佛隻要展顏一笑,千萬眾生便會為之傾倒。
陸嘉靜繼續脫,她褪下瞭籠著衣袍的白紗,隨風拂動纏於臂彎之間的衣帶也隨之飄落在地。普通人的眼神中最多的是期盼與渴望,而那些當權者瞇著眼睛,神色滿是期盼,一想到接下來三日便可盡情‘款待’這位顛倒眾生的女子,他們的心情便情不自禁地愉悅瞭起來。隻是他們仍然不解,陸嘉靜到底怎麼破身?
她甚至沒有用手,她輕輕地搖晃著香肩,柳腰隨之微擺那華綢衣袍便如水滑落,一瞬間,全場嘩然,那衣袍墜地之後,她身上隻剩下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青色單衣與其中隱約可見的雪白抹胸瞭。陽光透徹,那單衣如若無物。她松開裙帶,嬌臀輕輕搖擺之間,那長裙也一點點地下移。
眾人誰也不敢出聲,閉住呼吸看著這一幕,生怕錯過什麼最精彩的節點。
陸嘉靜忽然不動瞭,她輕輕一笑,轉折得恰到好處,她忽然將青色單衣飛速一脫,隨意一甩,然後攏瞭攏秀麗的青發,解開玉簪,長發滑落,垂在玉背之上,美不勝收。
她微微低頭看著下身僅僅蔽體的裙擺,正打算繼續搖臀使其脫落之際。忽然有人打斷道。
“夠瞭!”
那同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眾人身子一震,緊繃的弦被打斷之後不免有些惱怒。循聲看去,說話之人正是季嬋溪。
季嬋溪緩緩走到瞭陸嘉靜身前,氣勢奪人。
“別脫瞭,我帶你去接天樓。”
季嬋溪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陸嘉靜當眾脫衣的場景,她會很心痛,即使陸嘉靜沒有絲毫不適的表情,即使她的動作也是那般的靈巧自然。但是她越是平靜,季嬋溪便越是覺得不舒服。
“季大小姐,希望你不要擾亂試道大會的正常進行。”有人站在高處威嚴道。
季嬋溪冷冷道:“我是奪魁者,我要去接天樓要她的身子,難不成你想要本小姐在這裡脫衣服給你們看?”
“不敢,隻是……”
季嬋溪直接打斷:“你們有意見?”一時間季嬋溪俏眉輕挑,秀靨上盡是怒容,殺意蒸騰而起。四下噤聲。
陸嘉靜看著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她有些無奈有些哀婉:“季姑娘,你不必如此。”
季嬋溪咬瞭咬嘴唇,沒有說話,她走到陸嘉靜身邊,一下子拉住瞭她的手,決然道:“我們走。”
陸嘉靜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老夫有意見。”這時高臺之上又有人聲起:“希望季大小姐不要挑釁王朝尊嚴。”
說話者正是那位高深莫測的姚姓老人。
季嬋溪毫不留情:“挑釁瞭又如何?”
姚姓老人不動聲色,而他身旁幾人卻是勃然變色。在看臺之上遠遠旁觀的林玄言剛剛睡醒從洞天裡走出,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所解。他望著那褪去瞭一半衣衫的陸嘉靜更是面色沉重,五指在袖袍間輕輕掐算。
在眾人眼中,那是仙傢和王朝之間的針鋒相對,所有人都覺得皇朝會作出退讓之際,忽然有人發現,姚姓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瞭。
季易天忽然勃然大怒:“姓姚的你敢!”
忽然間天地微黯,一道長風驚起。姚姓老人灰色的身形在空中不過一線影子,他拍出一掌,直逼季嬋溪。季嬋溪忽然轉身,面色微變,如臨大敵。陸嘉靜也是神色劇變,她反手握緊季嬋溪的手,想要拉開她。
這一掌沒有太大的殺力,但是會帶來極大的痛苦。姚姓老人身為皇族之人自然要為皇傢立威,哪怕那個人是陰陽閣的千金大小姐。事後他人如何怪罪他也管不著,他隻需要表現出自己對皇族的忠誠。
以季易天的修為也來不及阻攔,他看得出這一掌的奧妙,但是饒是如此,他依舊不想季嬋溪受一點傷。
陸嘉靜握緊瞭她的手,想要將她拉開。但是那氣機已然遙遙鎖住,陸嘉靜單憑手勁如何能制止?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瞭,沒有人想到姚姓老人的出手會如此迅猛不留情面。陸嘉靜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堅韌之色。她一下子站在瞭季嬋溪的面前。
“你做什麼?”季嬋溪面色微變。
陸嘉靜拍出瞭一掌。
一道玄之又玄的掌勁隨之而出,陸嘉靜身前似有陰陽雙魚旋遊而動。
皇族當權者神色劇震。那些知曉內幕的人都知道,清暮宮宮主仙道早已修為盡廢,那麼她為何能拍出這一掌?這一掌從何而來?難不成她又偷偷修行想要臥薪嚐膽一舉報復?想到這裡眾人不免背脊發涼一陣後怕,若不是今日姚姓老人出手相逼,他們恐怕要被陸嘉靜一直隱瞞著。
但是即使如此,依然阻擋不瞭他。
那一掌的力量,不是如今的陸嘉靜和季嬋溪能夠抵擋的。陸嘉靜有些絕望,她苦心孤詣隱藏的力量本該一鳴驚人。奈何如今尚未大成便被逼使出。而即使使出依舊會無濟於事。因為來者是那人。
那一掌頃刻便至。
有些人於心不忍,閉上瞭眼。
天地間沒有任何聲音。
姚姓老人的身子竟然懸停在瞭空中。緊接著,他的身影一路倒退,竟然如時光倒流一般回到瞭最初的座位上。姚姓老人怒目圓瞪,死死地盯著場中憑空出現的那人。
一位銀發女子站在陸嘉靜的身前,同樣對著姚姓老人拍出瞭一掌。她五指細膩如玉,似精心雕琢,吹彈可破。可就是這隻手,將不可一世的姚姓老人硬生生拍回瞭原點。
失晝城的絕學名動天下,卻極少有人真正見過。傳說中,失晝城建立在光陰的裂縫裡,其間的修行天才們,甚至掌握瞭一點光陰的秘密。那本來隻是故事。
但是這一掌,似乎成瞭最好的證明。
陸嘉靜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衣銀發的女子,輕輕嘆息,隻是說瞭聲:“謝謝。”
南綾音沒有對方才的行為作出太多的解釋,隻是對著姚姓老人淡然道:“陸嘉靜傷不得,季嬋溪更是如此。”
姚姓老人被一掌逼回隻覺得顏面掃地,怒極道:“你們失晝城也想插手我軒轅王朝傢事?”
南綾音顯然也受瞭些傷,但是她很快平復瞭氣息,淡然道:“這位季姑娘的事,亦是我們失晝城的傢事。”
什麼意思?季嬋溪和那座建於海上的神仙城樓有何關聯?
林玄言聽著這句話,心中瞭然,南綾音這話,無疑印證瞭他的猜想。他望著場間,此刻以他的能力,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姚姓老人不為所動,怒容道:“無論如何,這也是神殿之前,若不是念著你們失晝城當年鎮壓天魔之功,王朝與浮嶼怎會賣你們這番薄面。”
南綾音目光嚴厲:“你要與我們失晝城撕破臉皮?”
姚姓老人沒有回話。他靜靜地看著南綾音,目光針鋒相對。
正當所有人覺得進退兩難之際,一個聲音在皇城之中緩緩傳開。
“粉墨登場,真是熱鬧。”
那是一個極富磁性的男子聲音,猛一抬頭,循聲而望,接連樓九層之上遙遙站立著一個面覆青銅甲胄的紅衣男子,身材修長,臨風而立。縱使衣衫烈紅如血,那氣息依舊陰鶩逼人。
那是妖族獨有的氣息。
而他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黃衣的小童子,他隻及紅衣男子的腰間,扯著紅衣男子的袖子,似乎有些恐高。
是他?林玄言微動,除夕那一夜,他曾在茶樓裡無意瞥見過這身紅衣,當時以為隻是奇人異士罷瞭。沒想到居然是北域妖族的人,他在承君城潛伏長達半年之久,究竟為瞭什麼?
場面有些低低的騷亂,各宗弟子紛紛起立,如翼展開,催動氣息躍躍欲試。
不知何處傳來瞭瓷器碎裂的聲響。餘光一瞥,隻見三皇子的茶杯掉落到瞭地上,他的手依舊保持著那個虛握茶杯的僵硬動作,而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紅衣男子身旁的黃衣小童,就像是看到瞭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一樣。
而同樣的神情出現在瞭姚姓老人的臉上,他看著那紅衣人,同樣如同在看鬼一般。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最先發聲的是玄門宗主蕭四弦,“何人竟敢擅闖皇城?”
皇城之中,忽有驚雷如佛唱,懸掛於乾明宮四角的大呂黃鍾轟鳴而響,聲音雄厚,攝人心魄。
紅衣人緩緩摘下瞭面上的青銅甲胄。那是一張很中性的臉。他皮膚極白,眉毛卻很濃,瞳孔深邃發出攝人精光,他一手握拳腰前,一手負於身後,似笑非笑。
姚姓老人起身,身子骨咯咯作響。他望著那人,雖不置一詞,身上的氣勢卻已然高高拔起。
一時間全場死寂,各種陣法已然相繼展開。
季易天深深地看瞭他一眼,沉聲道:“楚將明,你竟然還活著?”
“楚將明?他便是北域四大妖王之一的楚將明?”
姚姓老人望著那人漠然道:“此為皇城,不是北域。”
葉傢傢主身邊浮現起七十二柄飛刃,他聲音冷漠:“區區妖王也敢如此托大,今日如何能讓你走出這承君城?”
楚將明望著眾人忽然笑道:“今日楚某前來並無戰意,隻是送你們軒轅皇傢一份禮物罷瞭。”
“大膽妖孽,無論是何來意都必然居心叵測,來人,結大光明陣!”
楚將明冷冷一笑,道:“你們若是要對我出手,我便掐死身邊這一位少年。”
黃衣童子抬起頭,目光憤憤。
“他又是何等妖孽?他的死活與我們何幹?”
各宗弟子已然殺氣騰騰,而皇傢之人卻沉默寡言,甚至有人握緊雙拳汗如雨下。季易天望向瞭三皇子為首的皇族勢力,眉頭一皺,他望著那個黃衣童子,忽然猜到瞭一種可能性。
季易天目光盯著三皇子,冷冷道:“那童子莫非是……”
軒轅簾忽然拍案而起,目光如電,他對著季易天長長作揖:“季閣主,此等妖人以臨皇城,此乃對我族之侮辱,不管此妖有何圖謀,還請各宗主速速誅之!”
楚將明嗤之以鼻,嘖嘖道:“妖族生於窮山惡水之間,命途多舛,尚知手足之親,兄弟之情。三皇子生而為人,這等道理卻還要我一個妖人來與你說?”
軒轅簾厲聲道:“我軒轅王朝之事,豈容你一個妖人插手?啟護國大陣!今日不將你誅殺於此,我愧姓軒轅!”
皇族當權者紛紛起身,他們站在軒轅簾身側,已然坦明立場。
黃衣小童趴在借樓天的琉璃翠瓦之上,他高高地望著這座久違的皇城,望著那個身穿黃袍氣宇軒昂的男子,聲音怔怔道:“哥哥?”
全場無聲。
童子的聲音本該很輕很輕,但是楚將明卻刻意將之放大,傳到瞭皇城的每一個角落,落在瞭所有人的耳朵裡,他這麼做,便是要將這位黃衣童子的昭然告之天下。
他便是失蹤許久的四皇子。軒轅安。
皇宮之中,一位穿著便服正伏案批閱書簡,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忽然停下瞭筆。他的字正好寫到瞭“以安民心”的‘安’字最後一捺。他緩緩抬頭,停下瞭筆,擱在架上。他站起身子朝著殿門外走去。兩側的侍衛連忙起身跟隨。
走到乾明宮的殿門口,他撫瞭撫額頭,默然嘆息:“朕終究不能裝成一個瞎子啊。”
試道臺前早已大亂。各派弟子早已結出大陣隨時準備禦敵,但是出於那個黃衣童子的身份眾人都不敢貿然動手。
軒轅簾面色鐵青,自從軒轅安消失之後,他便一改紈絝作風,開始講究風度講究君子,他那麼做都是為瞭做給皇帝看,他要讓所有人看到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皇儲。為此,他甚至開始學習詩書棋樂,也極少出入風月場所。但是近日軒轅安的再次出現讓他心緒大亂。
乾明宮的正殿之前懸著四個字“天下大安。”
安字是皇上最愛的一個字,他把這個字賜給瞭最寵愛的妃子的兒子,寄予厚望。而軒轅安也不負眾望,年紀輕輕便被冠以神童的美稱。他甚至優秀到讓皇帝動瞭立太子的念頭。軒轅簾豈能甘心?
同樣的事情做第三遍又怎麼樣?他相信沒有人能找到證據,因為動手的人太過強大,太過清貴,以至於不會把那人與殺人聯想到一起。
那人便是清暮宮宮主陸嘉靜。
那是一場他們之間的交易。事後他也確實完成瞭陸嘉靜交待他的事情,兩不虧欠。
軒轅簾下意識地望向瞭陸嘉靜,他不明白,為什麼軒轅安還活在這個世上。
陸嘉靜望向軒轅安,神色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瞭今天。那一夜她本想除掉軒轅安,但是一個面覆甲胄的紅衣人出現瞭,同樣,他們之間也做瞭一個交易。
此刻楚將明一身紅衣高高地立在臺上,神色冰冷,他嘆道:“兄弟相欺,手足相殘,你們皇傢那是泥沼深淵也好,龍潭虎穴也罷。都與我北域無關。今日楚某不過奉命而來,以你們軒轅王朝的四皇子換一個人。有沒有能管事的,來一個?”
軒轅簾盡力平復心緒,問道:“你想換何人?”
楚將明道:“白木煞。”
軒轅簾蹙眉道:“妖王白木煞?嗬,你們自己的妖王來我們軒轅王朝找人作甚?”
楚將明淡淡道:“十數年前,白木煞不肯臣服妖尊大人,為瞭躲避追殺潛逃入軒轅王朝,立下血誓,為軒轅王朝效力,成為王朝的一枚棋子。那是妖尊大人忙於收拾北域餘孽,無暇管束。近日北域形勢漸穩,趨於一統。便派楚某來算一算這陳年舊賬瞭。”
什麼?那位曾經以兇狠暴戾聞名的妖王白木煞竟然藏匿於皇宮之中?
那麼白木煞真身究竟為何人。
各宗門主神色各異,各懷心思。而有些與世俗王朝接近的人則已然猜測到瞭那人身份,隻是不作多言。
全場的氣氛緊張到瞭極點。
南綾音俯下身子拾起衣裳為陸嘉靜披上,隨後望著高臺的某處,冷笑道:“你們軒轅傢的傢事可真亂啊。先前對上那一掌時,我便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沒想到竟是如此。”
話鋒直指那位修為高深莫測的姚姓老人!許多雲裡霧裡的人忽然恍然明白。不由直冒冷汗。他們一直以為,姚姓老人是皇族供奉的不世出的高手。從來不曾想過竟然……
“姚?妖?原來如此啊。居然改瞭這種名字。也怪我第一眼居然沒認出你。”楚將明輕輕笑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斬妖除魔,最終不也是包庇天底下最大的魔頭之一?”
眾人直冒冷汗,進退兩難。而幾位宗門門主交換瞭一下眼神,他們在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瞭殺意。
軒轅王朝的傢事他們管不著,但是妖王臨城,自然必須誅殺。
姚姓老人魁梧的身材莫名矮瞭幾分,他低低嘆息道:“老夫早已不叫白木煞。如今的名字是姚戰。軒轅皇傢的供奉殺手,姚戰。”
四下默然無聲。忽聽有人拍手笑道。
“好……好。姚先生。你既已此言。軒轅傢定然不會棄你不顧。而此妖敢如此猖獗皇城,定然要誅殺於此。”一個身穿五爪龍袍的中年男子在侍衛的簇擁中從皇宮中走出,他從容不迫,體相莊嚴。
在場的民眾,不論是高官望族還是富商巨賈紛紛下跪高呼聖上。而山上修道神仙則可見帝王不跪。
楚將明瞇起瞭眼睛,輕聲道:“軒轅奕。你終於出現瞭啊。”
話音未落,楚將明神色一變。他望瞭一眼腳邊,那黃衣童子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周遭的氣息已然被攪渾瞭一般深淺難測。仿佛有一座大陣已經在無形中打開,周圍的空間都變幻瞭位置。那自然是護國大陣。但是即使是軒轅王朝赫赫有名的護國大陣,也絕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低下偷走一個人。難不成是那位傳說中深居皇宮不出的絕世高手。
不明不白之間,軒轅安已然出現在瞭帝王身前。軒轅奕喟然長嘆。他摸瞭摸少年的額頭,少年卻下意識地避瞭避。相對無話。
軒轅奕長嘆一聲:“安兒,是朕愧對於你。”
軒轅安終於往他身邊靠瞭靠,隻是神色依舊拘謹。這位人間至尊拍瞭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望向瞭接天樓上妖王楚將明。聲音威嚴。
“殺無赦!”
天地之間正氣浩然。
沒有瞭四皇子作為要挾之後,各宗門主對於斬妖之事便再無顧忌。北域妖怪修行天生困難,在他們的境界裡,化境便幾乎是修行的頂峰,傳說中更是沒有妖怪能邁入通聖。但是妖族天生天魄強硬,與人類同境界對敵,幾乎普遍要比人強上一至兩境。
可是天不眷顧妖族。一個以化境為頂峰境界的種族能掀起多大的浪潮?縱使楚將明的化境比人族化境高手要更強。但是又能如何?如今在皇城之中,正氣浩然,所有氣機以將他圍得水泄不通。你能逃亡何處?
蕭四弦率先催動身影騰空躍起與楚將明隔空對峙。
“你一個北域妖王,不在你的妖域作威作福,居然敢來人間找死。就讓蕭某的玄門青紫氣領教一下妖族的化境之能。”
其餘宗主皆附和道,“斬妖除魔本就是我輩本分。遲則生變。我們一同出手,將之迅速擊殺。任他體魄再強悍又能如何?”
其餘人皆是點頭稱是。來此的弟子也皆是宗門的佼佼者,結陣變陣皆得心應手。一座座大陣列於城中,星羅棋佈。眾人眉宇間皆是自信。
被眾人圍攻,楚將明卻依然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大限將至的慌張。
軒轅奕望著他,同樣平靜,可是天生帝王氣度不怒自威。他的身邊有一位宦官一步跨出,地面便被踏出瞭裂痕。他同樣是皇族供奉的高手,名為趙端山。他體魄強如金剛,據說曾經追殺一個土族大妖,輾轉千裡,連鑿穿十餘座山脈依舊不損絲毫皮肉,最終將大妖砸死於陷空山中,而陷空山也塌瞭大半。他淬體煉魄百年,即使比起妖族也隻高不低。
他攔在軒轅奕面前,一身強橫修為暴漲,肌肉裂衣而出,泛著淡淡的金色紋路。他望著楚將明,扯瞭扯嘴角。
“你還當你有何倚仗?承君城十三座城門便是十三座關隘。每一座都有一位震國金身鬼將鎮守。”
隨之他話音徐徐而過。那十三道城門之上竟然真的隱隱浮現出瞭金色的影子。巍峨有如實物。有的金身鬼將手持雙劍,有的肩扛大斧,有的三頭六臂神色猙獰,有的面如枯瘦如苦行僧合十雙手,十三尊鬼將神態各異,卻各自有玄通道法。
趙端山握緊雙拳,神色冷漠。此次露出許多皇族傢底,不僅是為瞭降服妖王,同樣也是敲山震虎,讓那些心懷不軌的神仙勢力自己掂量。
“承君城便是一座樊籠,任你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逾越。大陣已啟,今日吾等便……”
忽然間,趙端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驟然扭頭,望向瞭城門的北處,神色震驚到瞭極點。
所有人一同北望,神色震撼。
一座小山般高聳而起,背負龜甲手持雙錘的金身鬼將忽然如瓷器般寸寸開裂,一道道金光如落雪般自天穹剝落,鬼將不停揮舞雙錘,慘叫與嘶吼響徹皇城。
仿佛有什麼力量轟然撞上。第一尊金身鬼將倏然破碎,裂紋中湧現的金光一束束照徹皇城。
城上蒼穹也似變瞭顏色,方才還是晴空萬裡,如今卻有黑雲翻滾而至,一片暴雨將瀉般的陰鶩壓抑。所有人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海島,道心飄搖欲墜。
而楚將明已然單膝下跪,他對著虛空的某一處俯首抱拳。神色畢恭畢敬。
“參見妖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