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首長終於來瞭,市裡各級領導都在忙碌的準備著。

  國防工程泄密案成瞭本市最大的麻煩,因為包括泄密地點,暴露原點在內的種種跡象都匯集到瞭這裡。而且雖然暴露瞭,但是敵人的破壞活動卻遲遲沒有到來,與他們原有的活動規律不符。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究竟是怎麼回事?中央對此很重視。

  當然也不全是負面消息,正能量的最大承傳者便是無人機項目。頂端的高科技涵蓋瞭計算機識別技術,大數據,航空,幾億像素特高分辨率航拍等各個前沿領域;巨大的社會作用又使它具有瞭超凡的經濟效益。

  這個項目一經出現便重新樹立瞭大傢的信心,瓊薇也因此成瞭當之無愧的英雄。「其他專門的科研單位搞瞭幾年都搞不出來,這個叫「瓊薇」的小丫頭幾個月便搞成瞭!」「看人傢小姑娘,都懷孕瞭還作出那麼大的功勞!真不愧是「天南警校」畢業的高材生。」人們紛紛贊揚到。可惜,中國有句俗話叫做「人怕出頭,豬怕壯。」

  表彰大會上,偌大的禮堂裡坐著穿各種制服的與會者,公、檢、法、海關、稅務、環保、城管的都參加瞭。總之都是穿制服,戴大蓋帽的。這其中便有若男。

  大領導親手為瓊薇戴上瞭大紅花,對著她說,「小同志。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還搞出瞭這麼大的成績,真是瞭不起啊。」

  瓊薇呢,身穿警服,挺著個大肚子,小臉紅撲撲的,別提多精神瞭。「為人民服務。」她豪爽的回答道。多少民警都在盼望著得到說這句話的舞臺啊,偏偏它落到瞭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的頭上瞭。「天南警校出來的都是出類拔萃的。」就連北方周初報也不得不這樣說。

  晚上,省委一班人,市裡主要領導還有阿靚一起看望老首長。

  「白天忙著開大會也沒機會和你們一起聊聊。都坐吧。現在中央提倡節儉,所以咱們沒有招待的東西,每人清茶一杯。」大首長早上剛到,便參加瞭慶功大會,果然沒有機會和省市委主要領導說話。「不過,這是中南海的特供花茶,一般地方喝不到的。專門為你們帶來的。大傢都嘗嘗。我還為你們每人準備瞭一兩。(過)一會走的時候別忘瞭帶上。」大首長又說。

  大首長包瞭一座別墅樓,大小幾十間住房基本上都空著。裡面的客廳很大。大傢按官職大小依次在大首長兩旁沙發上坐瞭下來,官越大坐的離首長越近。人太多,有幾個沒有座位的,首長的隨行人員連忙叫服務員拿來瞭椅子。

  「你們做的不錯。」大首長繼續說,「新的項目走在瞭全國的前面。如果領導層沒有遠見,總是等著中央撥款,給任務,等飯吃;便不可能得到今天這樣的成績嘛。現在要利用你們這一地區的科技優勢繼續擴大戰果……

  同時你們要堅決打擊賣淫嫖娼的活動。現在這個現象在你們這裡還是比較猖獗的;群眾的反映是強烈的,中央也非常重視。我現在便可以代表國務院嚴肅的告訴你們,這種迫害婦女的封建餘孽必須清除。那些逼迫婦女賣淫,編寫黃色小說,黃色段子的人,比如在留園網禁忌書屋有個叫萬歲的;還有那些嫖客,必須嚴懲。不要以為軟色情便不是色情瞭。阮色情也是色情,有的時候比真正的色情的隱蔽性更大,誘惑力更強。你們不要小看軟色情,要把這件事當作一個大事,當作頭等大事來抓。抓掃黃和抓科技,要兩條腿走路,兩條腿都要硬。

  同志們啊,你們不要以為掃黃運動隻不過是件小事情!男女之間無小事!特別是有些老同志,老而不尊,七十歲瞭仍然嫖娼。它損害瞭我們國傢的形象,破壞瞭社會道德的準繩,為犯罪分子提供瞭溫床。所以你們各級領導都要把這件事當作一件大事來抓。要不遺餘力的抓。直到把這些犯罪分子全部繩之以法!」

  「再給你們透露些輕松點的消息,」大首長接著說,「國傢很快要把機器人作為一個國傢大型工程集中力量攻關,投資很大,將來要作為一個大的出口產業。初步準備把機器人分成四個各自獨立的公用平臺,由中央給出標準接口,給出國標。將來使用時排列組合的方式安裝。你們這裡人才濟濟,以前搞的亞洲中學生航模大賽也是可圈可點。最重要的是為今後的工作打下瞭良好的基礎。現在你們可以先在這方面動動腦子,看看哪些方面你們在行。」

  「哪四個方面?」如果隻是冠冕文章的回答「哪裡,哪裡。這些成績都是在您老的領導下取得的。」顯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已經沒有新意瞭。現在趕快問,「哪四個方面?」意味著聽者對大首長的話非常認真;也說明大首長的話非常重要,他在急切的希望知道更多的內容。有態度,有內涵,很能說明問題。一石二鳥。

  「科技方面我不大懂。大概是一軟三硬,軟的是邏輯思維的指揮電路;硬的是高運算、高儲存、小型化的計算機主體以及和它配套的傳感系統,要求有視覺、觸覺、聽覺或者專業雷達;類肌肉的執行機構;和機械多功能運動部分。別看就這麼幾個字,信息量可非常大噢。」

  「首長說的好。中央英明。這件事情早就該抓瞭。」幾位省市領導好像恍然大悟一樣紛紛點頭,竭力表示贊同,仿佛教徒聽到聖經、福音一般,後悔不能早聽一輩子。這是八股套的官樣文章,放到誰頭上都一樣,隻要你坐在這個位置上。

  「泄密事件抓得怎麼樣瞭?」大首長又問。他指的是國防工程泄密事件。

  「還沒有查出來。」

  「我可告訴你們,(這件事)你們要抓緊,這可是件大事。明天開會我還要說。你們要把它當作關系到國傢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來抓。」

  「目前這件事歸國安管。我們地方上隻是配合。」

  「噢?也是。難為你們瞭。」「國安的同志來沒來?你們怎麼說?」

  「我們得到瞭確切的消息,敵人破壞的陰謀是被一個叫瓊崖的中國警察切斷的。這個瓊崖不屬於我們系統。由於他的努力,敵人原準備用來吃掉國防裝備隱身外皮的細菌被徹底殺死瞭。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使用現代的高溫高壓以及滅菌劑的消毒技術也達不到這樣的效果。敵方的消息是這麼說的。但是還沒有查實,所以還沒有通報。」國安的人說。

  「這個「瓊崖」誰個什麼人?是當地的警察嗎?」大首長問。

  「我們也查瞭「瓊崖」這名警察,但是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同名的。我們估計是敵人為我們的同志起的代號,以前他們也曾這樣做過,有這個病根。」國安的人又補充瞭一句。

  「一個人不會有這麼大的能量。我這麼想,他很可能是一個小組,沿用瞭過去活動在這一帶的我們共產黨領導一支革命力量「瓊崖縱隊」的名字。這樣你們在花名冊中當然查不到瞭。」大首長又轉身問哪些地方領導,「你們這裡有沒有瓊崖這個人或是這個組織、機構?這個瓊崖縱隊是哪個單位的知道不知道?我估計這是一個女同志。因為咱們有名的「紅色娘子軍連」就屬於這個縱隊。」大首長問大傢。

  「這……」幾個領導你看我,我看你,一個敢回答的都沒有。

  「怎麼瞭?」

  「叫瓊崖的警察到是有一個。而且確實是女的。如果沒錯的話,她是我們市交管的。交警的領導級別不夠今天沒有來。是不是重名我們還不清楚。」

  「那你們趕快問清楚!我們都是革命同志,不要拘泥於級別。下次讓他也來。」大首長顯得急不可耐。

  「交警的花名冊裡沒有瓊崖啊?我們已經查過瞭……」國安的人說。

  「現在就叫這個瓊崖過來。我親自問她。」大首長說。

  「……來不瞭。」

  「為什麼?」大首長急得幾乎站瞭起來。「受傷住院瞭?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安排他到最好的病房,你們武警馬上派些人把病房好好的保護起來。」

  「不是受傷。她錄瞭不雅視頻,可能還有生活作風問題。為瞭純潔隊伍,我們把她勸退瞭。所以國安的同志不可能查到她的名字。」有人小聲懦懦的說

  「那也叫她來。我們的很多同志為瞭不暴露國傢機密,為瞭國傢的利益,忍辱負重。他們是正直的,他們是有功的。例如天南警校的李曼娜同志,受瞭那麼大的委屈。當時誰都認為她是個搞破鞋的,是個女流氓。最後還不是真相大白,立瞭大功瞭嗎!把所有的誤解都澄清瞭嗎?!你們現在便把這個瓊崖同志請過來。註意態度一定要好。我就在這等著。我親自和她說明白。」

  「這……」幾個地方大員面面相覷,噤若寒蟬。「我們正在掃黃,自己還出這種事情傳出去恐怕影響不好……首長剛才還在親自安排掃黃。」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裡胡諏說。

  「又怎麼瞭?」大首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們把她找來,出瞭問題你們沒有任何責任,我一個人承擔。」大首長深知國防工程的重要性,寧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把工程搞好。其他人為瞭自己的官職,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絕對不會管的。就像遇到老人跌倒沒人去扶一樣。在中國無論是原告還是被告,都沒有選擇法官的權利。要求某個法官回避一般也是一紙空文。因為如果你不能說明法官與官司另一方有利害關系,你不能僅僅因為她是個南京的法官便要求換人。

  「……這,這,這……沒人知道她去哪裡瞭……」

  阿靚在一旁嚇得腿都軟瞭,幾乎尿褲子。

  「你們這些同志啊。」大首長幾乎震怒瞭。但是他馬上又壓住瞭自己的脾氣,「這有什麼的嘛。同志們,用生活小節問題影響工作可不行!不就是男男女女那幾分鐘的事情嗎!這幾分鐘過瞭他不還要繼續做革命工作嗎?!這是人的本性,不做這種事人類便無法繁衍延續!這是人的正常生理活動,沒有人能阻止。又沒有……」

  老人傢本來想說「又沒有金錢交易。可是話到嘴邊突然想到拍電影沒準也是為瞭掙錢,」所以馬上改成瞭「總之這種事隻能是些小事,屬於小節問題。你們腦子裡就沒有對敵鬥爭這根弦嗎?不能用小事來影響大事。這是個原則問題。你們必須想明白!現在敵人肯定也在找這個,這個瓊……啊……也在找她,搶在敵人前面趕快把她找回來!立即向我報告。如果沒有重大問題,趕快恢復她的工作。就說是我批的。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相比起來,掃黃是個小事,隨時可以搞,也可以隨時不搞;國防工程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相比起來是頭等大事。這個問題解決瞭,你們都立功;解決不瞭,全部承擔責任!」

  「是。」眾人齊聲回答說。盡管坐在椅子上,仍然都把兩個腳後跟相互磕瞭一下,算是立正敬禮。

  「還有個跟你們工作關系不大的事。」為瞭緩和一下氣氛,大首長換瞭一個話題,「最近發現一批造假的古董、翡翠和你們這裡有關。你們不要小看它,這批貨完全和真的一樣,當這種東西太多的時候市場便崩盤瞭。許多倒騰古董的都賠光瞭身傢跳樓瞭。這種人貪圖金錢,希望牟取暴利,本來不值得同情;但是,他們中很多是著名鑒賞傢,藝術傢;有的是演員大腕,甚至是我們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在社會上都有著不可小覷的的影響力。所以我們不能不管。

  很多這樣的人說跳樓便跳樓瞭!這不是小事,同志們吶。這種人死一個便是大事。好傢夥,現在像下餃子一樣,噼裡啪啦死瞭那麼多。很多名人莫名其妙的也死瞭,一看遺書才知道,一輩子的血汗加上親朋好友送來讓他們幫著掙點什麼的錢,幾百萬全都買瞭假古董,假翡翠瞭。死的人太多,中央不得不管瞭。當然,也許這批貨是真的,因為我們驗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是他們擾亂瞭市場是真的。你們的任務是,不管是真是假,查出它的來源。」

  老人傢語重心長的繼續說,「同志們吶,你們也要體諒中央的工作。目前國際局勢十分險惡,國內房價大跌,你們應該幫助中央,讓麻煩越少越好。中央估計,這起造假事件事關一個大型造假集團,他們掌握著大型,超現代化,大規模的生產設備,有著非凡的銷贓渠道。因為這事和你們這裡有關,所以我今天特地和你們打聲招呼,如果發現瞭蛛絲馬跡趕快上報。先報的立功,後報的批評。今天的話就算正式通知你們瞭,如果其他省市反倒比你們先破瞭案,不要說我們沒有通知過你們。當然這個集團很有些高科技的手段。為瞭防止意外,你們發現瞭可以越級直接向我匯報。」

  「為什麼說和我們這裡有關呢?」

  「偵查部門把極微量不同的特殊材料放到原料裡投放到不同的市場,每個地區的特殊原料都有所不同。結果你們這的那種原料出現到瞭被懷疑的古董中。大傢都知道房地產的泡沫,但是房地產價格的走勢政府是可以控制的。但是這個古董市場用現在時髦的語言來說,完全是炒出來的。泡沫更多;政府卻沒發控制。你們說有沒有危險!」

  眾人都十分感嘆,這年頭幹什麼都要有絕活,沒有的話隻能跳樓。

  「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來的?」大首長話題轉換的很快,這不,又莫名其妙的問到瞭一個令人摸不到頭腦的奇怪問題。

  「瓊薇。」下面的人馬上便明白老頭子問的是誰

  「對,就是她。年紀不大,工作不錯。還有,掃黃的步伐不能停,」不知道為什麼首長下意識的把這兩件事想到一起瞭。大首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看似沒有條理,但實際上都是關鍵的所在,都是這時省市工作的要點。所以聽的人也格外小心。

  「我們正在抓這件事,過一段時間我們準備搞一個大的運動。掃黃打非,把黃賭毒徹底清除掉。」

  「徹底太難瞭吧?不要說大話。你們抓緊,好吧……」

  又說瞭一些國際形勢之類的話後,大首長送客瞭,「你們幾個回去吧。明天開會時我再詳細和你們談。一天瞭,都很累瞭。早點休息。不然你們的夫人們又要罵我嘍。」大首長故作風趣的說,「誰要是有事可以留下來。另外你也留下來。走的人不要忘瞭把茶葉帶上。」大首長聲音朗朗的說。

  大傢都沒什麼「事情」,紛紛離去……一名大首長的隨從遞給每位來訪者一包標著中南海紫陽包裝的上好的茶葉。

  「掃黃,掃黃。有個球用。把我們市的經濟都掃黃瞭。」有人走出房間後小聲嘟囔著。

  當來訪者離開以後,落在最後的省委辦公廳的王主任又回到老首長的身旁,貼著耳朵對老首長說,「這個是阿靚,我的內侄女。我們怕您晚上不方便,起居沒人照顧,想讓她留下來照顧您。她是學醫的。按摩的手法很好。」

  實際上阿靚為瞭供養妹妹,很早便出來打工,沒上過幾天學。隻不過是學過兩個星期的紅翔技校針灸按摩速成班,竟然被說成瞭「學醫的」。聽著和首都醫科大碩士畢業差不多。

  「小姑娘很不錯嘛。」大首長看瞭一眼阿靚說,「既然這樣,你們倆個也留下來吧。剛才走的那些人裡有誰是西北來的幹部嗎?」

  阿靚立刻走到大首長的身後替他揉肩按摩,手法純熟。

  「沒有啊?」留下的市領導說。

  「噢。那就算瞭。」大首長想,現在很多方言已經普及化,許多原來的方言已經成瞭普通話的一部分,所以說風涼話的那個人很可能真的不是那個地方的幹部提升上來的。他大人大量,也就不去追究瞭。「但是那種思想要不得。掃黃可不是我的主意,你們聽懂我的意思沒有?別拿豆包不當幹糧,裡外都是糧食。你們領導班子的認識必須一致,必須統一到中央的要求上來。」

  王主任並沒有聽到什麼,但是知道肯定有人沒說好話。他不曾想到大首長這麼大歲數瞭,耳朵還這麼好使,「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以後在他旁邊說話一定要更加小心。」他心中暗想。

  據一個曾經的貪腐官員被抓後透露:如果你行賄的數目不是很大,由於行賄的人太多,貪官並不能記住每一個行賄者,或行賄數目;但是他一定會非常清楚的記住沒有行賄的人是哪幾個,早晚要給他們小鞋穿。當然,收拾他的時候不會說他反對掃黃或沒有行賄,而是找一個其它借口。

  「剛才出去的人有人對我們掃黃工作不滿,你們要註意抓一下。領導班子必須統一認識。掃黃雖然可能導致暫時的經濟下滑,但是我們要往長遠看,要明白掃黃在政治上的價值!今天大會我給她戴花的那個是叫瓊薇吧?」既然談到瞭這個問題,大首長便直接對留下的市領導說。「那個女孩不錯。我想和她談談。」

  「她懷孕瞭。不方便吧?這樣對她有危險。我聽說她懷孕挺不容易的。」這個幹部說得好聽點是比較正直;說得不好聽有些迂腐,跟海瑞似的。

  「你怎麼這麼多話?我不就是想看個大肚子的嘛。我都這把年紀瞭,已經沒有多少看的機會瞭嘛。我能去看自己的孫媳婦的大肚子去嗎?」大首長有些生氣,突然發作。也不忌諱王主任和阿靚都在身邊。

  市領導立刻發現自己失言瞭。嚇得一時不敢開口。

  在中國官場因為說錯一句話丟官的例子太多瞭(幾千年來,中國人總是把「官」看得非常重,過重瞭!一旦丟瞭,很多實惠沒有瞭不說,對於他們再沒有比不能在任上作威作福的滋味更難受瞭)。可是他並不知道瓊薇的底細。人傢要是不同意,那就更沒有辦法,更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