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主宮宜昌分堂,娘娘許小薇調宜昌堂三名高手去武昌助戰,堵殺梅九牧,於是古長啟和水夢薇決定立即趕去。
憑二人的功力,一天時間他們就感到瞭武昌。
霸主宮武昌分堂設在城外,堂中除瞭留守的一個副堂主,高手都出去圍追悔九牧去瞭。副堂主告訴他們,梅九牧已經向北方逃竄,霸主宮娘娘已經帶人追殺過去。
二人正準備向北方追去,古長啟忽然道:“薇妹,有一個去處,實在該去看看。被神道教毀瞭的龍門鏢局。”
水夢薇尚未答話,武昌堂副堂主已經答道:“啟稟公主和駙馬爹,那龍門鏢局被燒毀後,一年前已被神道教占據修復。如今是神道教湖北總堂。堂主是陶仲文弟子何廷玉。”
水夢薇道:“啟哥要看,你就帶路好瞭。”
這龍門鏢局在南門大街上,如今成瞭神道教湖北總堂,門樓高大堂皇,石階寬大。兩個石獅子更是威風凜凜。可是,大門緊閉,卻不見一人,古長啟卻已經聽得裡面有一個女子在又說又笑又吟。他已經聽出,那是夢魔女的聲音。
他知道裡面有事,與水夢薇繞至一條小巷,待得前後無人,二人突然飛身躍起,便已經站在瞭高達三丈的圍墻之上,借著大樹隱身,一眼就看見下面的院落中和回廓上躺著二十多具屍體。
大廳的廳門緊閉,門外卻有十多個神道教的道人,各持兵刃,將大廳緊圍著,一聲不響。
古長啟看瞭看大廳的屋頂,便伸手一抄,挾起水夢薇,雙腳一點,已經如飛鴻一般掠瞭過去,又輕又快,眨眼間便已落在屋頂之上,下面十數人竟無一人知覺。
下面大廳中,夢魔女還在發功呻吟。突然,一個聲音冷笑道:“夢魔女,你那點道行,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瞭。本堂主縱然不運功相抗,你那勞什子也不能催得本堂主眼皮眨一下。本堂主來遲一步,被那年經人殺瞭二十多個門人。年輕人,你出來,本堂主與你作個瞭斷。”
隻聽夢魔女冷笑道:“我身後這年輕人麼?他隻會殺人,不會談話。”
“他是啞巴麼?”
“不是。他隻是血有點冷。”
“冷血劍客?”
“住口!”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瞭夢魔女的話。
少頃,隻聽得神道教武昌分堂的堂主何廷玉說道:“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功力!一聲輕喝,震得積塵下落。難怪能殺得瞭我手下二十多個門人。隻是閣下為何不敢以真實身份示人呢?”
“你不配。”冷血劍客說。
“本堂主不配,那天下誰配?”
“隻有十來個人,你神道教,就隻有二人才配。”
“哪兩個人?”
“一個是陶仲文。”
“大膽!本堂主師尊的名,是你叫的麼?”
那冷血劍客毫不理睬何廷玉的威脅,隻管自己說下去,“另一個人,就是四年前親手燒瞭這龍門鏢局的人。就是那胡大順!”
何廷玉驚愕道:“你是董傢的後人?你是董不辱?好!董不辱,你自己找上門來送死,倒可免瞭神道教的人到處找你!小子,拔劍吧!”
古長啟知道下面是董不辱,是翠薇仙子的哥哥。還知道他武功極高,何廷玉隻怕也非敵手。但這裡是神道教的地盤,神道教人多勢眾。門外便圍十多人。可能強援還在後面;想到這裡,他傳音入密向水夢薇道:“薇妹,我下去將神道教人制住,你稍後下來,以免驚動裡面的人。”
古長後輕輕站起,身子一飄,已經斜掠出去,掠向附近的一裸大樹。他再悄悄順著大樹的樹前往下滑到一半時,已經在那些包圍大廳的神道教人的身後。他吸瞭一口氣,身於一晃,已經快如閃電地欺向那些神道教人,出指如風,雙手連點,眨眼之間,就將十數個神道教人的昏穴制住,十數個神道教人齊齊昏倒在地。以他這等大高手,別說是偷襲,就是在打鬥中要制這十數人,隻怕也眨眼間的事情。
突然何廷玉的身子飛出去撞在廳柱上,他不敢戀戰,借力一彈,沖破一扇半開的窗子,射出大廳,什麼也不顧,連連幾個跳跨,再飛上圍墻,竟在大白天從鬧市之中,人海之上,越房而去,落荒而逃。
董不辱沒有追。他走瞭幾步,從地上撿起一軸紙卷。那是何廷玉衣袍破裂,滑落下來的。董不辱撿起軸卷打開,隻看瞭一眼。立即神色大變。脫口而出:“秋萍!”
古長啟在窗外聽得喊聲,身子一晃,已經破窗而入,隻一抓,便從董不辱的手中奪過紙卷。他也是隻看瞭一眼,頓時就脫口喊出:“秋萍!”
一條人影一閃,場中又多瞭一人。水夢薇站在古長啟身邊,脫口叫道:“翠薇仙子!”
隻聽董不辱喝道:“古長啟!江湖上傳說你和翠薇仙子在霸主宮的喜堂上成瞭親。可是此事?”
古長啟沒有回答,但點瞭點頭。
“你既然武功夫下第一,秋萍和你在一起,她師父又怎能抓走她?”
“我中瞭離恨宮主的計,失陷在鋼柵囚牢之內,秋萍就被師父抓走瞭。”
董不辱突然沖瞭出去,又提又挾,一下子就弄進來四個,如此幾次,將十數個神道教人盡數提瞭進來,扔得滿地皆是。
古長啟選中一個四五十歲的道人,將他的穴道解瞭,道:“這些人中間,以你的武功內力最高。你可是副堂主?你告訴我,何堂主懷中為何有這樣一幅畫像?”
那人一口回答道:“在下不知道。”
董不辱一聲不響走過去,伸手指在那人腰助處京門穴上一點,那人一震,悶哼一聲。隨即一聲呻吟。呻吟之後,牙關咬緊,頭上卻立即冒出無數汗珠。他堅持片刻,再也忍受不住,一聲慘叫之後,倒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抽搐,接連慘叫不已。
董不辱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說道:“你說,何廷玉懷中為何有這幅畫像?說瞭我給你解藥。”
那人不住慘叫,但就是不說,望瞭董不辱手中的藥丸一眼,又閉上雙目。
董不辱恨聲道:“狗才!你知道小爺以什麼指力傷你的?這是靈猿毒指!這指力一點,你已經中瞭靈猿巨毒;再過片刻不服解藥,你就沒命!”
那道人熬不住瞭,才道:“你……先給我……服瞭解……藥。”
董不辱將解藥扔給他道:“諒你也不敢搗鬼。”
那人服瞭解藥,過瞭一陣,才慢慢不再慘叫,緩過氣來道:“這幅畫像是從大內皇宮中發出來的,叫各處神道教人尋找這個女子。”
董不辱道:“是陶仲文要找她?”
“不是。是皇上!”
董不辱大吃一驚,叫道:“皇上?皇上找她幹什麼?”
夢魔女笑道:“好!真好!翠薇仙子艷名傳天下,如今傳到皇上耳中去瞭。連皇上也驚動瞭!世宗皇帝好色好仙,乃舉世皆知。他密令神道教人找這翠薇仙子,還不明白麼?”
董不辱大怒道:“狗淫皇!老子叫你們這些狗才盡嘗靈猿毒掌滋味!”他望著躺瞭一地的神道教徒。“都是你們這群該殺的狗才,知道皇上好色,就投其所好,在他耳邊去亂吹風,還不是為的吹一個什麼官兒當當!真該死?”說著,那靈猿毒掌就要拍下去。
副堂主大叫:“小俠錯瞭!皇上……做夢……來著!皇上接連幾天,每次入睡。都夢見……他那死去瞭十多年的瑞妃……從天上……王母娘娘的瑤池……引來一個美若天仙的仙子,瑞妃娘娘告訴他,這仙子的正身肉身還在凡間。皇上自從見這仙女,醒後便茶飯不思。所以才……畫瞭這幅畫,令各地官府和神道教人……秘密尋找……這個女子。”
古長啟忽然大叫一聲:“我明白瞭!”
董不辱大聲問:“明白瞭什麼?”
古長啟伸指一點,先點瞭那位副堂主的昏穴:“離恨宮主就是十多年前被方皇後處死的瑞妃娘娘。她知道世宗皇帝好色無度,就擄瞭秋萍去皇宮,故意讓皇帝看見,折磨皇帝!”
董不辱大叫道:“這……真是匪夷所思!”
古長啟一邊想一邊說道:“我遍天下尋找秋萍,不想她被她師父擄去瞭皇宮。二十多天前在望神嶺,離很人駐說她要秋萍隨她再去辦一件事,原來卻是擄她去折磨皇帝。離恨宮主說她在中原有十二處別宮,原來卻是世宗皇帝的行宮。世宗皇帝的行宮,她暗中據為別官,普天下武林人誰又想得到?隻怕我師父他們還被囚在這十二處行宮之中的一處哩!”
他轉身對水夢薇道:“薇妹,咱們這就去京城救師父和嶽父。”
“嶽父?”董不辱大叫道:“你既與秋萍成婚,水麒麟又是你什麼嶽父瞭?”
水夢薇大怒,身於一晃,雙手就向董不辱抓去。古長啟一見晃動,連忙阻在中間,拿住水夢薇的雙手,她頓時就動彈不得,大叫道:“放開我,我要殺瞭這狗才。”
古長啟明白董不辱不是水夢薇的對手,不敢放手。“薇妹,怎地又耍孩兒心性瞭?咱們快去京城救師父和嶽父吧!走漏瞭消息,可就麻煩瞭。”
“你去京城救他們是假!你是想去救翠薇仙子!”
“都救!不該麼?”
“不該不該就是不該!”水夢薇大叫大嚷。極力掙紮。“你捏痛我瞭!你這醜八怪!”
古長啟手一放松,水夢薇身子後縱,撞破窗戶,飛瞭出去。古長啟身子一晃,就要追去。但他剛追去,又退瞭回來,對童不辱道:“你這就去京城吧。這事,以後再解釋。”
“好!”董不辱說,隨手拔出長劍。
“你要幹什麼?”
“我先殺瞭這些神道教徒!”
“不可!你怎可濫殺無辜?”
董不辱一聲不響,突然一劍向古長啟刺去。古長啟向後一縱,躲過瞭這一劍。哪知董不辱要的就是他這向後一縱,隻見他一回手,長劍連揮連斬,眨眼間就將那些被制瞭昏穴的神道教人齊腰塹斬斷瞭數人。
古長啟靠在墻上,眼見得董不辱狀如野獸,殺劫之際,咬牙節齒,滿臉獰笑,他不禁心灰如死,不明白這董不辱為何如此嗜殺。他就這麼一猶豫,董不辱已經將剩下的神道教人盡數殺死。
董不辱抬起長劍,看瞭看還在下滴的血跡,狂笑一陣,陡然止住笑聲,對著滿目淒迷的古長啟道:“你這笨才!在這充滿血殺的武林中,偏你想做好人!你做得到麼?請瞭,妹弟!快些到京城來,到時再謀一見!”
古長啟靠在窗旁的墻上,隻感到心中一片死寂,空蕩蕩的。這時候,他好想師父。他一想他師父,雙目中就湧出瞭兩行淚水。他眼睜睜地看著董不辱和笑魔女雙雙離開大廳,揚長而去,卻說不出話來。
他一回頭,又看見瞭地上的屍體。他忽然想起,這個殺星走瞭,去瞭京華;而另一個殺星,她還在城中。董不辱殺的還隻是神道教人,而水夢薇要殺的卻是她撞見的任何人!
可是一連幾個時辰,古長啟發動瞭武昌分壇的所有剩餘人手,可是就是沒有一點收獲。現在,古長啟除瞭擔心有人被水夢薇殺外,也有些擔心她自己瞭。
他不禁失聲呼喚:“夢薇!你如不是水霸主的女兒,你如不是武功極高,如若有人要欺負你、殺你,你是什麼感受?人的命運本來就很悲慘,你又何必再加進去無數的血殺?”
突然古長啟感到遠處有個人悄悄靠近而來,那是個年輕女人,她靠在墻上,靠在店鋪的門板上,藏在樹幹後面,一步一閃,一步一藏。她正在慢慢朝古長啟走來。
“夢薇!”古長啟睜開雙眼,失聲大喊。
從一棵樹後,突然閃出一個年輕女子,大聲哭泣著,猛烈地奔跑著,朝著古長啟飛快地沖過來。
古長啟也向那個年輕女子奔去,二個人一下子擁抱在一起。
“啟哥,你為什麼要自己折磨自己?”水夢激哭泣著輕聲說。
古長啟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他說的是自己的話:“我就知道你沒遠去。我在這裡等你。知道你會來。你沒再殺人吧?”他板過她的臉問。
“殺瞭。”她說:“殺瞭一個。”她才止住哭泣,又哭泣起來。
古長後搖頭道:“你沒有殺,我知道。”他親著她的頭發。
“殺瞭。我殺瞭我自己。”
她一下子抱住瞭他的脖子。
“啊!殺瞭你自己?”
“是的,過去那個劫殺人的水夢薇已經死瞭。是水夢薇殺瞭她。不不,是古長啟殺瞭她!啟哥,那天你在荒島上當眾宣說你是善的兒子。你知道什麼是善嗎?”
“濟世救人,做好事。”
“不,那是小善。”
“小善”
“對,隻有愛,隻有愛才是大善,才是真善。你是怕我濫殺無辜才留在這兒找我的嗎?你如僅僅怕我濫殺無辜,你完全可以殺瞭我。佛門常說‘除惡便是衛善’。你不殺我,也可以廢瞭我武功。你找不到我,也不必當街啼哭。你心急如焚時,不是用你魔殺搜魂雞巴想逼我出來麼?但你為何隻喚瞭一聲就停瞭?你怕傷瞭我,是不是?啟哥,其實你很愛我,是不是。”
“是。我很愛你。”
“我再也不會濫殺無辜瞭。因為有你愛我。”
他緊緊抱住她,感動得又流下瞭眼淚。然後,他笑瞭。他這一生,還從來沒有這麼開心地笑過。他一下子抱起她,拔腿就朝長江的河灘上跑去。
他說:“我們這就過江到京城去。”
“我知道。我已令人在江邊備好瞭船、備好瞭馬。”
“不要馬!”
“走到京城嗎?那可是數千裡,路途遙遙!”
“你怕走路嗎?我抱著你走!”他感激她沒有濫殺無辜,又犯瞭傻勁。
“天呀!”她一聲驚叫。她摟住他脖子的手摟得更緊瞭。“幾千裡路,你抱著我走完?”她的臉上現出瞭滿足的甜笑。
但她突級皺瞭皺眉:“啟哥,當日你和翠薇仙子到太白山望神嶺也是抱著她走的嗎?”
“這個……”,他一下子呆瞭。
“好呀!你這愚魯不可教化的蠢才!從這裡到京師,你非要抱著我走完不可瞭。”她惡狠狠地說:“記住,你是怎麼愛她的,就非得怎麼愛我。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我又要亂殺人瞭!第一個殺瞭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