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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還是第一次

  馮冬寶用有力而閃光的言辭把他的老師馬文彰批瞭個通透,最後一句還還狠狠地揮動瞭一下手臂,樣子就是要和馬文彰鬥爭到底的決心,之後他就很得意洋洋地走下臺去瞭。

  接下來發言是孫大包的弟弟孫小虎,他也是馬文彰的學生。孫小虎發言的情形和馮冬寶比起來顯見差遠瞭。自己嚇得抖抖不說,聲音小得像蚊子,隻有他自己聽見。稿子亦不怎熟讀,一路吭哧吭哧,逗得人群一陣陣哄笑。臺上的革命頭頭臉上都有些掛不住瞭。幸虧孫大包帶著一班人馬,風風火火走上臺來。對著曲海山的耳朵,說:“問題查清楚瞭,等會散瞭,給你和柳組長詳細匯報。”說完又起身,走到臺前,將見瞭他便索索發抖的馬文彰順手務治瞭幾下,促他低頭站好。據說馬文彰已被他單獨“修理”過幾次,眼看是“修理”服帖瞭。會議繼續進行。接下來是孫三猴子發言,孫三猴子還有一個外號叫“孫大編”。

  二十年前,孫三猴子和曲海山兩個在月亮泡子裡打撈上一個日本慰安婦的屍體,然後他們兩個人都把那個外國女屍給奸污瞭,兩個人都感染瞭那種怪病,但孫三猴子至今也不知道曲海山也偷偷地操瞭那女屍,也感染瞭那種病,孫三猴子這些年隻以為夾皮溝屯女人的瘙癢癥的根源是自己,他唯恐有一天暴露瞭這個罪惡,就編造瞭一個故事,說他看見過有一個妖女在月亮泡子裡洗澡,之後月亮泡子裡的水就有瞭一股誘人的香氣,會水的男人都忍不住夏天去月亮泡子裡洗澡,凡是在月亮泡裡洗過澡的男人,都感染瞭一種病,之後操女人的時候就傳染給女人瞭,由此夾皮溝屯的女人這種怪病就是這麼來的。"當然沒有幾個人相信他的鬼話,後來有人就又送瞭他一個外號:孫大編。但至今也還是沒人知道夾皮溝屯的這種怪病是怎麼來的。

  孫三猴子這傢夥的確是名不虛傳。隻見他也不用稿子,立在主席臺上,腰系麻繩,袖著雙手,落落大方地先念瞭四句詩文:“社會主義實在好,勞動人民能吃飽;社會主義道路寬,人民力量大無邊;社會主義燈兒亮,貧農子女上學堂;社會主義要發展,鬥爭馬老師不能緩。”

  曲海山急忙插言更正:“不能再叫馬老師,是馬文彰。”

  孫三猴子連忙改口說道:“對,對,是馬文彰。”然後一揚手換瞭口氣,說道:“今日個,我在這裡,要揭發批判馬文彰勒索貧下中農子女的學費問題。我兒子孫小虎……”他說道這裡感覺孫大包就在他身邊不遠處,正惱羞地瞪著他,孫三猴子就急忙改瞭嘴,說,“應該是我的侄子,雖然說我和她娘睡瞭這些年,可是這些孩子沒一個管我叫爹的,那就都是我的侄子吧!”孫三猴子確實很委屈,這些侄子都是白眼狼。

  在一邊聽著的孫大包感覺臉上掛不住,就呵斥他說:“你趕緊說正題,別竟說那些沒有的……”

  孫三猴子趕緊徹底更正,接著說:“我的侄子孫小虎,就是剛才上臺發言那個……說來也是去年的秋天,開學沒有三天,一天裡,小虎就哭著回來。 我問他咋瞭,孩子說,他班的馬老師叫他回來取錢,沒錢就甭上學。我看娃哭得可憐,當時我也跟著流瞭眼淚。心想著,這叫啥事啊?舊社會地主老財逼迫咱貧下中農,現在是新社會瞭,地主老財打倒瞭,還有人逼迫咱貧下中農。試問,我這是把他傢的是咋瞭?馬文彰啊馬文彰,你比地主老財還厲害,還狠毒。地主老財偶爾還允人寬限幾日,而你這是往死裡要,把我侄子孫小虎這個可憐的孩子,硬是從學校裡攆瞭出來。娃哭得嗚嗚嗚,臉憋得像燈籠。馬文彰你說你,你的手段是不是太狠毒瞭?是不是要把窮人逼上絕路啊?”說著說著,孫三猴子居然流下瞭痛心的淚水。

  馮四海忙又帶領群眾喊起口號。鬥爭會出現瞭高潮,馬文彰的頭這時低得愈發厲害,他大氣也不敢出。

  曲海山的臉上終於有瞭喜色。等口號聲落下,他滿臉嚴峻地站起來,咳嗽幾聲,說起來:“廣大貧下中農社員同志們,貧農社員孫三猴子的發言,說得何等好啊!請大傢認真地思考和領會他的發言。他的這個發言,是在給大傢講著一個道理:地主階級雖然被我們打倒瞭,但現在又有一批人,在幹地主階級所不能幹的事,繼續欺壓我們貧下中農。我們大傢眼前立的這個反動分子馬文彰,就是這號貨色……”

  這次,臺下響起瞭山呼海嘯一般的打倒批判的口號聲,看來捏造的這個罪名還是被一些人認可。

  這時,從學校的陣營裡走上臺來一個老師來,這個老師就是平時和馬文彰很關系密切的孫老師,他們兩個時常在月白風清的夜晚裡,坐在學校的槐樹下海闊天空,閑扯西遊。這個孫老師上臺來,一改往日友好的面孔,立刻冷冰冰的,眼睛是一團敵意,他問道:“馬文彰,你以前一直和我講那個故事,說你和一個美麗的女鬼睡過覺,你今天當著廣大群眾的面,你給我解釋清楚是咋回事?這個世界上有鬼嗎?你到底是和鬼睡過覺,還是和那個活著的女人搞破鞋啊?你今天務必要交代清楚!”

  馬文彰頓時腦門子上見汗瞭,他知道這件事是致命的把柄,無論是和女人睡過還是和女鬼睡過,都逃不過反動階級的罪名,他囁嚅瞭一會兒,說:“那件事……是我編造的,根本沒有那麼回事,沒有…”

  “你編造這樣的故事幹啥?想妖言惑眾,想腐蝕我們無產價級的純潔靈魂?你說,你有什麼險惡目的?”孫老師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地指著他,質問著。

  “我一天夜裡做瞭個夢,夢見一個美貌的女子來到我的宿舍裡,然後就發生瞭我故事裡講的那些事兒,我醒來的時候,那一切還是真真的,可是那個女子不見瞭,當時我不以為是一個夢,就編造瞭這個女鬼的故事……”馬文彰死也不會說出自己和那個女子的那些事兒,隻能說是一場夢,做夢總沒錯吧。

  可是做夢也會有錯的,那個孫老師指著他的鼻尖,說:“你為啥會做那樣的淫亂的夢?常言說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要不是你滿腦子都是資產階級的腐朽思想,怎麼會做出那樣的夢來呢?我怎麼做不出那樣的好夢?”孫老師情急之下把心裡話都溜出來瞭,他馬上改口說,“當然不是好夢……那是反動的夢!”

  馬文彰急忙低頭認罪:“我有罪,我有罪…我不該做那樣的反動的夢,我悔過……”

  曲海山覺得批馬文彰的時間太長瞭,下面還有更重要的戲呢,他就擺瞭擺手,說:“馬文彰,你要時刻反省自己,等審問你的時候,一股腦把你的反革命罪行都交代出來!”

  然後曲海山又看瞭看桌子上的名單,高聲宣佈:“把資產階級學術權威、偽司令的幹女兒潘小雲揪上臺。”

  潘小雲是小學的低年級的女老師,很幹凈,長得很白。她來到這個學校,基本顛覆瞭農村的孩子對於女人邋遢的看法。原來,女人也可以這樣幹凈的。潘小雲被揪上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滾瞭一身灰塵,因為女的跑得慢,在到戲樓上的過程裡,摔倒瞭三次。一個白凈凈的人被折騰的不成樣子。

  潘小雲的衣服很快被墨汁潑黑瞭,又塗上瞭一層廣告色。幾個男人走上戲樓,掏出剪子,把潘小雲的頭發剪掉瞭,幾乎成瞭一個光光頭。本來一個漂亮的女老師瞬間成瞭另外一個人。鬥爭潘小雲的過程,和鬥爭劉道太是一個模式,但是那樣對待一個女人,在農村還是第一次。

  之後又相繼把學校裡的幾個牛鬼蛇神都批鬥過瞭,曲海山看著上面姚麗娟的名字,心裡就是一陣波蕩,他急不可耐地叫道:“最後,把楊北安的反革命傢屬,封建主義的孝子賢孫姚麗娟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