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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竟然這樣深

  話音剛落不久,就從臺下走上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來,人們凝神看的時候,更有些吃驚,這個女人竟然是馮冬梅的媽媽劉桂琴。"誰都知道,馮四海傢和楊北安傢從小就給兩傢孩子定瞭娃娃親,這些年兩傢一直像親傢一般相處著,難道馮冬梅的媽媽劉桂琴也要批判楊北安?夾皮溝的人幾乎都糊塗瞭!

  楊磊落心裡也是一陣戰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已經走上臺去的劉桂琴,心裡颶風一般地刮著…

  馮冬梅的媽媽劉桂琴手裡還拿著一個發言稿,她上臺來倒是看瞭楊北安一眼,但馬上把目光移開瞭,她走到麥克風前面,舔瞭舔嘴唇,就開始念起來:“貧下中農同志們,我今天也要和你們一樣,對反革命分子楊北安進行毫不留情的批判,楊北安他不僅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還是一個封建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我要揭發他的罪證如下:我們兩傢是鄰居,楊北安又是大隊支書,他是我男人馮四海的領導,就在我女兒馮冬梅四歲的時候,楊北安和他的妻子姚麗娟,見我女兒馮冬梅生的聰明漂亮,就想讓我的女兒將來給他的兒子楊磊落做媳婦,於是楊北安和姚麗娟就找到我們,提出要讓我的女兒和他的兒子定下娃娃親,我和我的男人都知道娃娃親是啥意思,就是過去的童養媳,那是剝削階級的東西,我們當然不同意,可是楊北安卻威脅說,你們要是不同意定這門娃娃親,你你男人就別想在大隊當會計瞭,我會罷免他的一切職務的,我們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就委屈地和他傢定瞭這門娃娃親……”

  站在臺下人群裡聽著的楊磊落頓時心裡漆黑一片,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瞭人情薄如紙的意境,連馮冬梅的媽媽也開始出賣楊傢瞭,當初明明是馮傢先提出定娃娃親的,現在他們卻反咬一口,說是我們逼迫她們定的!這是什麼世道啊,難道人心就這樣容易變嗎?由此他難免不想到馮冬梅,看來自己和馮冬梅的緣分真的已經不存在瞭,過去的那一切真的就像一場夢一般逝去瞭。 此刻讓楊磊落徹底心灰意冷的還是,他已經看到瞭此刻馮冬梅正站在主席臺就坐的曲勇的身後,兩個人還時不時地低語著什麼。

  就在馮冬梅的媽媽在臺上念著批判楊北安的稿子的時候,曲勇卻不失時機地從座位上起身,回頭看著身後的馮冬梅,小聲說:“冬梅,我們下去,我有話要和你說……”說著,他自己就先下瞭批判臺。

  馮冬梅稍微遲疑瞭片刻,還是跟著曲勇走下瞭戲臺。馮冬梅此刻心裡很亂,雖然她已經知道爸媽在曲海山的逼迫下,答應上臺揭發楊北安,但今晚媽媽真正站到臺上揭發瞭楊北安,馮冬梅心裡還是心裡七上八下地不安穩,現在聽曲勇又招呼她要說什麼,她心裡更是動蕩不安。

  曲勇把馮冬梅領到戲臺左邊一個很僻靜的黑暗處,停下來。馮冬梅和曲勇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站著,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馮冬梅問:“你找我有啥事兒?”馮冬梅一直忐忑著不知道怎樣面對眼下和曲勇的關系,這些天她也是在像做夢一般,以往的生活狀態突然間就打破瞭,不知不覺間就和這個自己以前很討厭的曲勇走得很近瞭,而且甚至達到朝夕相伴,耳鬢廝磨的程度,她心理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冬梅,這回你該相信楊北安是個反革命分子瞭吧?以前你一直以為是我們在誣陷他,今天群眾揭發他的那些罪證你也都親耳聽到瞭!”曲勇開門見山地說,此刻他隻想加一把勁把馮冬梅徹底拉過來。

  馮冬梅心緒很矛盾地想瞭一會兒,問:“那些人揭發的那些事兒,會是真的嗎?”

  “難道這還有假嗎?那些實事都擺在那裡,已經證據確鑿瞭,楊北安就是隱藏在我們中間的階級敵人,他和劉少奇是同一個階級裡的人,他說的話,他做的事,簡直和我們貧下中農格格不入,現在所有人都認清他的嘴臉瞭,難道你還不相信他是反革命分子?連你媽媽都覺悟瞭,都上臺揭發他瞭,你難道還沒有你媽媽的階級覺悟高?你不要忘瞭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貧下中農的子女,現在又是紅衛兵戰鬥隊的副隊長,你可不能對階級敵人存著同情的心裡,那樣會毀掉你的!”

  馮冬梅認真地想著,又說:“以前……我還真不相信楊北安會是反革命,我還是感覺到很突然!”

  “那是你被他們沒蒙蔽瞭,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其實啊,楊北安和楊磊落的很多行為,都早已經暴露瞭他們的反動階級的本質瞭!你想想,楊傢為啥要和你們傢定娃娃親?那就是想把你們傢拉攏到他們的反動陣營裡去,你再想想,有多麼可怕,如果不是毛主席英明,及時地發動瞭文化大革命,有機會把楊北安揪出來,那再過幾年,你就會和楊磊落成親的,那樣你就是反革命的傢屬瞭,到那時你就跳進黃河洗不清瞭!你不覺得後怕嗎?你成為反革命的傢屬,你的命運就和楚二丫一樣瞭,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

  馮冬梅想到自己有可能和楚二丫一樣的命運,頓時身體一陣顫抖,要是自己也淪落到反動分子的傢屬,那真是不可想象的悲慘,馮冬梅確實有點後怕,可是,自己和楊磊落的關系真的就徹底結束瞭嗎?她難免不想到自己的處女貞操已經給瞭楊磊落,頓時心裡就是一陣恐慌……

  曲勇見馮冬梅不吭聲,以為是自己的話說動瞭她,就又說:“還有一些跡象你是能感覺得到的,就是楊北安為啥總是同情那些四類分子?我爹他們每次開批鬥會,對那些四類分子進行懲罰,楊北安都要想法阻止?再說那個楊磊落吧,他平時為啥總和楚二丫走的那麼近,接觸的那樣頻繁,他和楚二丫的關系比和你的關系都親近,難道你沒感覺到嗎?楚二丫她哪裡能比得上你?你是個美天鵝,她就是醜小丫,可是楊磊落為啥總和她接近?這隻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們是一個階級裡的人,他們有共同的反革命思想!”

  這話確實說到馮冬梅心裡去瞭,她仔細回想著楊磊落和楚二丫特殊的親密,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楚二丫論傢庭論相貌,都比不上自己,可楊磊落為啥那樣對楚二丫情有獨鐘呢?這裡面真有問題!難道楊傢真的是隱藏的反革命?簡直太可怕瞭,竟然隱藏的這樣深,這些年一直沒有發現。

  曲勇不失時機地又舉出一個能擊中馮冬梅要害的例子:“還有楊磊落和蘇小萌的關系,以前我隻以為他們是曖昧的關系,可是通過蘇小萌暴露瞭資產階級的真實面貌,我才明白,他們不僅僅是曖昧的關系,還是一個階級的同黨,楊磊落是資產階級的花花公子,蘇小萌是資產階級的臭小姐,他們臭味相投!”

  黑暗中,馮冬梅的臉色煞白,她似乎已經認同瞭曲勇的分析,她心裡無限的恐慌,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就煩躁地問道:“你找我來就是為瞭和我說這些話嗎?你不要以為我是一個小孩子,我也會去思考的!”

  曲勇急忙最後扣瞭題,說:“冬梅,你媽媽都已經上臺去揭發楊北安瞭,難道你比你媽媽還落後嗎?”

  馮冬梅一陣緊張,叫道:“你是說讓我也上臺去揭發楊北安?可是……我沒有啥證據可揭發啊!”

  “楊北安和姚麗娟逼迫你們傢和他們傢定娃娃親,這就是他的反動證據啊,你可以去批判啊!”

  “可是,這件事我媽媽已經批判過瞭,我還去批判有啥意義?”馮冬梅心裡無限忐忑著,畢竟她和楊磊落的關系不是一朝一夕的瞭,她心裡還是感到不安。

  “你媽媽批判不代表你的觀點啊,你不去闡明觀點,大傢還會以為你是楊磊落未來的媳婦,你還是有反革命傢屬的嫌疑的,你上臺不用去批判什麼,你隻要聲明今後和楊傢劃清一切界限就可以瞭,那樣大傢就知道你的階級立場瞭!”

  馮冬梅很痛苦很矛盾地想瞭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就說:“那好吧,我去!”說著就快步奔向戲臺。

  馮冬梅走上戲臺的時候,正好她媽媽剛念完批判稿,馮冬梅唯恐自己一會又動搖瞭,就強迫自己快步走向那個麥克風,顫著聲音說:“我今天也表示一下我的立場,我是無產階級,我是貧下中農子女,我不會和反動階級同流合污的,以前我和楊磊落定的娃娃親,那是楊傢逼迫的,現在我正式宣佈,我和楊傢劃清一切界限,從現在開始,我……和楊磊落已經沒任何關系瞭,以後我們就是兩個階級的人瞭……”

  在臺下一直看著,一直聽著的楊磊落,見馮冬梅也上臺來,還說瞭這樣的義斷情絕的話,他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陣漆黑,差點就暈倒瞭。他鎮定一下自己,揉瞭揉眼睛,那個時候,馮冬梅已經離開瞭臺子,又站到曲勇身後去瞭。

  楊磊落心裡一陣落葉蕭蕭,他知道自己和馮冬梅的一切都結束瞭,結束得這樣淒慘……之後,楊磊落又馬上想到瞭小嬸崔花花,這個女人會不會和馮冬梅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