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高粱地里露水湿>第271章:三個女孩子的獸性

第271章:三個女孩子的獸性

  馮冬梅走到那個糧食囤子跟前看瞭看,見裡面是空的,就又轉身出來瞭,幾個紅衛兵也跟著她出瞭倉房。楚二丫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偷偷抹瞭一把額角的冷汗。但這個時候她卻在想,如果剛才馮冬梅發現瞭那個洞口,楊磊落因此而被捕,那會是怎樣的情形?那樣楊磊落會不會從此恨馮冬梅?

  但這樣奇怪的想法隻是楚二丫瞬間的念頭,地道口沒有被發現,她心裡有瞭輕松的感覺。她急忙出瞭倉房又回到院子裡,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楚二丫又陷入尷尬惱羞的境地。

  馮冬梅已經被曲勇任命為紅星戰鬥隊的副隊長,先前抄楊磊落傢的時候她臨陣脫逃已經有些落後的嫌疑,此刻她很想在抄楚二丫的傢的時候表現一下自己革命的積極性,因為沒有找到整治楚二丫的證據和借口,馮冬梅似乎有點不甘心。一來是馮冬梅對楚二丫的鄙夷是骨子裡的,二來,她總能想到楚二丫平時對楊磊落的勾勾搭搭,她甚至把楊磊落墮落成反動分子的根源歸結到楚二丫身上,如果不是這個黑四類的妖女腐蝕楊磊落,他也不會變成反革命。馮冬梅看到楚二丫,心裡就自然厭惡和抵觸。借著今天這樣的機會沒有整治她一下,馮冬梅心裡總覺得缺點什麼。她站在院子裡四處搜尋著什麼證據,突然間馮冬梅把目光停留在楚二丫的一頭長發上。楚二丫的一頭黑發很誘人地披散在腦後,雖然那個時候所謂的長發也不像現在女人披在肩上的那種特別長的,但楚二丫的頭發確實比別的女孩子要長的多,而且紮的還不是辮子,而是用一根紅頭繩勒著。

  馮冬梅看著楚二丫的頭發頓時有瞭靈感,她指著楚二丫的頭發,對所有人說:“你們看啊,這個黑幫的女兒頭發有多長,這不明顯是在塑造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嗎,你們說我們應不應該把她的資產階級的頭發剪掉?”

  一些紅衛兵和造反派立刻響應,叫喊道:“對,把她的資產階級的頭發剪掉,好好改造她的世界觀!”

  尤其是孫雅靜和隋小彩響應的特別強烈,躍躍欲試地就沖到楚二丫身邊。楚二丫嚇得連忙後退,本能地用手護著自己的頭發,說道:“我不想剪掉頭發,頭發是我自己的,你們管不著!”

  馮冬梅冷冷地說:“你是反動階級,你是生活在無產階級的土地上,不能讓你滋生資產階級的任何東西,必須剪掉!”

  說著她就對隋小彩說,“你去屋裡把她傢的剪子拿出來,我們要強行對她進行改造!”

  隋小彩正好看見先前抄傢的時候屋子裡有一把剪刀,她就飛快地跑到屋子裡去,不一會兒就握著一把剪刀出來,她把剪刀交給馮冬梅,說:“還是你來剪吧,是你主張的,你還是副隊長。”

  馮冬梅當然想親自政治楚二丫,就毫不客氣地把剪刀接過來,然後逼近楚二丫。楚二丫連連後退,驚恐地叫道:“我不想剪頭發……馮冬梅,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你幹嘛對我這樣?”

  馮冬梅嗤之以鼻地說:“你不要和我套近乎,你是反動階級,我是無產階級,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會對資產階級手軟的,你還是知趣點,乖乖地讓我剪掉!”

  楚二丫喜歡自己的頭發比什麼都重要,她當然不能容忍誰把自己的頭發剪掉,她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馮冬梅,突然轉身就跑回屋子裡去瞭。馮冬梅見她這樣抗拒,就更生氣,就對孫雅靜和隋小彩說:“你們兩個進去,把楚二丫給我拖出來,今天我非得剪掉她的頭發不可!”

  隋小彩和孫雅靜當然想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的革命積極性,就答應著沖進屋子裡。兩個人硬是一人抱著楚二丫的一隻胳膊,把她從屋子裡拖出來,楚二丫雖然在掙紮,但也掙脫不瞭兩個人的束縛。

  馮冬梅握著剪刀就來到楚二丫的身後,抓住楚二丫的頭發,把剪刀伸上去,貼著她紅頭繩紮著的根部,狠狠地就一剪刀,見還沒有剪利索,就又來瞭一剪刀,之後似乎還不解氣,接連在楚二丫的短發上剪瞭幾剪刀。楚二丫原本很好看的頭被她這樣一剪,顯得特別狼狽難看。

  馮冬梅把楚二丫的頭發狠狠地扔到地上,吩咐一個紅衛兵:“把這些資產階級的東西燒毀!”

  那個紅衛兵就找來一盒火柴,把楚二丫的頭發點燃瞭,不一會的功夫就燒成灰瞭。

  楚二丫悲痛欲絕,雙手抱著自己狼狽不堪的頭,哭著就跑回屋裡去瞭。至此,紅衛兵和造反派才都揚長而去。

  楚二丫趴在炕上傷心地哭瞭一陣子,就起來瞭。雖然自己受到瞭難以忍受的羞辱,但起碼楊磊落還安然無恙,這才是她最大的安慰。她開始收拾被他們折騰得滿地狼藉的屋子,她一邊收拾著一邊黯然傷神,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難道自己傢反動的帽子要扣一輩子嗎?自己的爹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哪裡有什麼反動的行為啊?但她想想楊磊落傢的遭遇,心裡也就釋然瞭,連楊支書那樣的人都被打成反革命,那自己傢經歷這樣命運也是難免的。她費瞭好長時間才把屋子收拾幹凈瞭。

  傍晚時分,楚二丫在往鍋裡貼著玉米面餅子的時候,她的媽媽夏蘭才從生產隊裡回來,雖然眼下生產隊幾乎都不下地勞動搞文革瞭,但每天每傢每戶至少要出個人去隊裡混混著,但不是為瞭幹活,而是為瞭配合大隊裡正在開展的轟轟烈烈的文革運動。由於已經不掙工分瞭,楚二丫就懶得去隊裡看那些鬧心的事兒瞭,每天隻有她娘夏蘭去隊裡應景。楚二丫的爹是四類分子,每當有大小的運動,這些所謂的反動分子都要去陪綁陪鬥,當然也整天不回傢,楚老田每天吃飯都不應時,饑一頓飽一頓的,好在有夏蘭和曲海山的特殊關系,楚老田還勉強活的下去,沒像其他四類分子那樣被人非打即罵的。

  楚二丫的娘夏蘭是一個快四十歲的漂亮女人,凹凸有致的中等身材,雖然風吹日曬的皮膚不是很白,但五官長的是個美人的標準,高鼻梁大眼睛,尤其那雙眼睛格外水靈,是男人們都向往的神韻。

  由於夏蘭是傢裡長盯的勞動力,楚二丫是半個勞動力,所以傢裡燒火做飯的差事主要落在楚二丫身上,幾乎傢裡的一日三餐楚二丫要做一多半。夏蘭心裡很滿意這個即勤勞又懂事的二閨女。楚老田和夏蘭隻生瞭這兩個女兒,大女兒二十一歲,早已經出嫁瞭。二丫今年才十七歲,就要背上不好傢庭成分的精神負擔和沉重的傢庭生活的身體負擔,夏蘭總是覺得女兒的命很苦。

  夏蘭一邊給女兒往灶臺裡添火,突然看見女兒的頭發剃得像狗啃似地,就驚訝地問:“二丫,你的頭發咋剃瞭,還剃成那樣,誰給你剃的啊?”

  想起自己的頭發,楚二丫又開始傷心落淚,就和媽媽說瞭今天紅衛兵造反派來破四舊的屈辱遭遇。夏蘭聽說還是以馮冬梅為首的三個女孩子把女兒給侮辱瞭,就嘆瞭口氣,說:“這是啥世道啊,連女孩子也那樣瘋狂起來,也不知道我們怎麼得罪她們瞭,難道留頭發也是資產階級嗎!”

  楚二丫不想讓媽媽也跟著傷心,就把話題轉瞭,不想說這些傷感的事瞭。隔瞭一會,夏蘭突然問起最近的一件異常事:“二丫,我發現你最近做菜做飯的咋都比以前做的多瞭呢?每頓都剩啊!”

  楚二丫頓時慌亂,說:“媽,最近我不知道怎麼瞭,經常吃不飽,吃完瞭飯不一會就肚子餓,就想多做點,每頓剩下的那些,在沒到下頓飯之前就都讓我吃瞭,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瞭?”

  夏蘭也沒多想,以為女兒是生長發育階段,增加飯量是正常的,就沒深究。晚飯後夏蘭還要去給關在牛棚裡的楚老田送飯,就拿著飯盒走瞭。楚二丫收拾完碗筷,就也急忙要去地道裡給楊磊落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