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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新的招法

  見牟天成還是不招供他的罪行,坐在後面的曲勇和田子富互相嘀咕瞭一陣子,曲勇向旁邊的幾個紅衛兵吩咐瞭幾句什麼,其中一個叫李虎的學生下去搞什麼去瞭。接下來,新的刑罰開始瞭這時,李虎從下面搬來瞭一根長條凳,又不知去哪裡弄來瞭四塊陽閌磚(古墳墓裡挖出來的磚頭)用稻草繩捆紮好,有人用胳膊去拎一拎說:“‘陽閌磚’有七斤重一塊呢?”

  李虎命令牟天成跪在條凳上,將二十八斤重的“陽閌磚”用稻草繩掛在他的脖子上,然後轉身舉起右手呼口號“打倒走資派a決打倒走資派!打倒走資派……”

  隨即,下面很多學生和社員也都舉起瞭右手,跟著高呼:“打倒走資派……”

  一陣響徹雲霄的口號聲過後,主持羅美蘭又大聲宣佈:“把夾皮溝鎮第二號反革命分子馮定押上來!”

  馮定是鎮政府管農林的副主任,以前給牟書記當過秘書,這次牟書記成瞭走資派,他也自然隨著大樹倒下來,成瞭鎮裡的第二號走資派。但馮定當過兵,是個氣粗的男人,對自己的所謂罪名不承認。

  當民兵去押解阿定時,馮定掙紮著大聲吶喊:“老子出身雇農,抗美援朝參加革命,老子怕啥啊?”

  馮定被押上臺來,立刻就有給他寫大字報的人上來揭發他,說:“他說過,中國援助古巴是打腫臉充胖子。”

  會場立刻有人呼喊:“清算馮定的罪行!”

  那個揭發的人繼續說:“他還說過,現在學生軍事訓練平著扛槍是不對的,小日本都是立著扛的。”

  話音末完,“打倒馮定!”

  的聲音已經淹沒瞭他的發言。於是,一個高帽和一塊牌子又有瞭主人。

  但這個馮定還是一副不屈的姿勢,沖著臺下叫道:“如果我是反革命,那天下就沒有革命者瞭,那樣我也隻能自己打倒自己瞭,我的階級成分是可以查證的!”

  這時,全場響起瞭雷鳴般的口號聲:“打倒馮定,打倒二號走資派a決打倒馮定;馮定不老實!”

  這時,馮定已經站到瞭主席臺前受鬥,紅衛兵幾次去按他的腦袋,要他低頭認罪,馮定的腦袋就像彈簧似地反跳著,並仰首正視著藍天,隨即做出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舉起右手與大夥一同高呼:“打倒馮定;堅決打倒馮定;馮定不老實!”

  那個時候他的眼睛裡是一種戲謔的神色。就在大傢呼口號的停頓間隙,馮定的右手突然從口袋裡掏出瞭“紅寶書(毛主席語錄)”

  並高高舉起”高舉著高呼“毛主席萬歲!……”

  就在這時,脖子上掛著二十八斤“陽閌磚”的牟書記,突然“噗!”

  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嘴巴和鼻子裡噴瞭出來,整個人從凳子上朝前跌將下來……

  坐在後面的曲勇和田子富又互相交換瞭一下眼色,田子富急忙吩咐道:“把牟天成和馮定這兩個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都先押下去,繼續接受人民的審判!批鬥會繼續進行!”

  夾皮溝鎮的兩個最大的走資派批鬥完瞭,接下來當然就是鎮裡的那些牛鬼蛇神瞭,十幾個幹部先後被押上來,揭發,控訴,之後是打倒的吶喊聲,有不認罪的還要被當場打罵刑罰。鬥完瞭鎮政府的走資派和牛鬼蛇神,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瞭,毒辣辣的太陽灸烤著操場,整個批判會更像火山爆發一般。

  夾皮溝鎮的走資派和牛鬼蛇神已經被批的落花流水,都傷痕累累地被押下去。下面該輪到夾皮溝中學的牛鬼蛇神瞭。這也是今天的重頭戲和壓軸戲。鎮裡的批鬥會達到瞭讓田子富滿意的效果,鎮裡的階級敵人被押下去之後,田子富就離開瞭批鬥會的現場,去和柳桂枝去研究下一步的大事情去瞭。田子富臨走的時候,在曲勇的耳邊嘀咕瞭一陣子,大致意思是學校的批鬥會他就不參加瞭,把這個會場的主導權交給紅星戰鬥隊和工宣隊。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批鬥會怎麼開,達到什麼一的規模,鬥爭哪些人,都是由曲勇和羅美蘭說瞭算。其實曲勇也早巴不得田子富離開,因為有田子富在,有些事他還要聽他意見,田子富一走,他就可以放開手腳,想咋搞就咋搞。於是他點瞭點頭,低聲說:“你放心吧,我會把批鬥會搞的轟轟烈烈的。”

  中學的批鬥會終於開始瞭,作為主持人的羅美蘭顯得更加興奮,但她開始宣佈中學第一個被批鬥的人的時候,措辭似乎有點不倫不類,她斟詞酌句地說:“下面我宣佈,把一貫同情資產價級,革命立場不堅定的‘三類’分子葉茂押上來,接受革命師生和革命群眾的批判和審查!”

  坐在後面的曲勇聽羅美蘭以這樣的罪名宣佈葉茂,心裡有些詫異,他急忙派人把羅美蘭叫到自己的身邊來,問:“你不會是宣佈錯瞭吧?葉茂早已經被劃到修正主義的當權派的四類裡面瞭,他是學校最大的階級敵人,你怎麼說他是三類分子呢?難道他僅僅是同情資產階級嗎?”

  羅美蘭頓時有些緊張,她急忙湊到曲勇的耳邊,解釋說:“我這是緩兵之計啊,如果我們想徹底瓦解葉茂和蘇小萌的聯盟,那就不能對葉茂定性的太死,要本著爭取他,團結他的宗旨,達到孤立摧毀蘇小萌的目的,我們要想辦法先讓葉茂和蘇小萌分崩離析,然後逐個擊垮他們,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把他和蘇小萌綁到一個陣營裡,那他們兩個就會抱團和我們抗爭的,所以不能把葉茂一棒子打死,讓他心裡抱著可以改造,可以重新做人的希望,那樣他就會和蘇小萌劃清界限的!”

  曲勇盡管很狡詐,但畢竟還是一個才十七歲的學生,怎樣也比不上羅美蘭那樣深的城府和心計,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就沒有太反駁,隻是心裡存著對葉茂當初開除他的那種恨,他本能地說:“先穩住他是可以的,但也不會放過他的,葉茂絕對不是我們陣營裡的一員,不要對他心存僥幸!”

  羅美蘭點瞭點頭說:“我當然知道等先拿下蘇小萌之後在研究怎樣處置他!”

  沒過多一會兒,校長葉茂就被四個紅衛兵給押上來。身材偏瘦的葉茂臉色更加慘白,被押上來的時候也是一如既往的“坐飛機式”但他來到臺上的時候,卻求助般地看著羅美蘭,說道:“羅老師,我可不是反革命,也不是走資派,我一貫終於無產價級的革命路線,你不要讓他們對我這樣!”

  羅美蘭向那幾個紅衛兵揮瞭揮手,說:“你們先放開他,讓他自己交代問題,讓他說說他是怎樣被資產價級的腐朽思想腐蝕變質的?”

  幾個紅衛兵並沒有聽羅美蘭的話放開葉茂,而是回頭看著他們的頭頭曲勇。

  曲勇忽地從主席臺的凳子上起身,快步來到葉茂的身邊來,一抬腿就狠狠地照著葉茂的後腰踢瞭一腳,叫道:“你還感覺到冤枉瞭嗎?你距離資產階級已經是一步之遙瞭,你還想逃脫革命師生的審判?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檢討反省你的腐化變質的行為!”

  然後又命令紅衛兵,說,“不能放開他,讓他繼續飛機式!”

  曲勇此刻當然是在惱恨葉茂開除他的那件事。

  羅美蘭雖然想暗中保護葉茂,借著這個機會把他從蘇小萌身邊奪回來,但她知道鬥爭的必要形式還是不能少的,何況曲勇也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他。一切要從長計議。於是她也呵斥道:“葉茂,你不要和革命師生裝可憐相,你快交代,蘇小萌是如何拉攏腐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