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怎麼樣?”
望著一言不發隻是一直在輕捋花白胡須的老先生以及此時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印無憂,凌格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像想象中的那麼平靜。
他這是怎麼瞭?
就算是被自己所說的話給氣到也不能就這麼無緣無故的一昏倒就三天三夜都不醒啊。用手輕撫印無憂的額頭,凌格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擔憂。
以前他偶爾也會像這般突然間站不穩打個趔趄,或是沒緣由的晃著自己的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打懵瞭一般。但是每當這時候,他都會立刻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然後揣上銀子直奔花樓。讓她以為,這男人隻是突然間性饑渴瞭而已。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似乎已經令這種解釋說不通瞭,不曉得是怎樣的問題才能令這個傢夥突然間潰不成軍。
“凌姑娘,恕我直言,盡管老朽的醫術很可能不及這位印大人的三分之一。但是經過我數十年看診的經驗來判斷,他應該患的是心病,非常人用藥所能治療的。”
“心病?”
大夫的話讓凌格皺眉。這傢夥什麼時候有瞭心病?她怎麼不知道。
“嗯。我將印大人渾身上下都檢查瞭一番,並沒有發現身體上的異狀。但是觀他眉頭緊鎖,口中時而吐出含糊不清的夢囈,夜晚盜汗嚴重,似乎正在被什麼事情所折磨。所以才斷定他是心理上的宿疾。”
“還是宿疾?”
聽大夫這麼一說,凌格越發的不懂瞭。
也就是說印無憂這傢夥從以前開始就對自己隱瞞瞭一些事情麼?還是能令他這般痛苦到會生病的事情。
“沒錯。”
嘆息瞭一聲,年邁的老人搖搖頭開始收拾自己的醫箱。而一直站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的水月仙臉上卻露出瞭若有所思的神情。
“您就這樣走瞭?不給他用藥麼?”
見大夫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凌格的心揪緊瞭。隻見她匆忙抓住老人的衣袖,企圖從他身上得到一點幫助。
“姑娘,心病還須心藥醫。印大人究竟為什麼會這樣,恐怕隻有他自己最清楚。我所能做的也隻有給他開幾副安神的良藥來吃,讓他在夢裡能夠睡得安穩。至於其他的,也隻有等他醒過來後你們自己來溝通瞭。”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呢?”
面對如此不痛不癢的回答,凌格不死心的追問。
“不知道,這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瞭。若是他的心疾令他太痛苦,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也說不定。”
雖然遺憾,但是老先生還是婉轉的向女人陳述瞭事實。
“是麼……”
聽完大夫的話,凌格的手漸漸松開瞭,心裡卻感到一片無助與迷茫。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個印無憂究竟背著她遭遇瞭一些什麼?
“多謝先生,我送您出去吧。”
神情復雜的望瞭呆立在一旁的凌格一眼,水月仙禮貌的將老大夫送出門去,而後目送著他隨著侍從離開別院。
外人走後,他幽深的瞳眸卻一轉重新回到瞭猶自站在屋中發呆的女人身上。
“嫂夫人──”想瞭又想,他還是輕輕的開瞭口。雖然他們兩個並不熟絡,但是既然是印無憂的女人也就是他水月仙最好的朋友。
“別這麼叫我,我不是……”
男人的稱呼將她從一片瞎想中喚醒,沈默的望瞭床上的印無憂一眼,凌格搖搖頭冰冷的回絕說。
“哦?你確定麼。”
奇怪的是,水月仙卻並沒有因她這種拒絕而感覺到驚訝。相反的,他的眼神告訴她他對她的處境很是瞭解也很是同情。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想要透露一些什麼的欲望,好幫助她脫離某種苦痛。
“什麼意思?”
不解對方俊顏上的復雜神情,凌格抬起頭來疑惑的問道。
“也許我並不像你和印兄那般相處的時間這麼長,但是作為男人,我自信自己比你要瞭解他更多。”
面對著女人探究的眼神,水月仙一臉的凝重。
“也許你覺得印無憂這個人很輕佻,很放浪,甚至是不正經。但是這種事,他絕對不會亂說。印兄說你是嫂夫人,那你一定就是他生命中最被看重的女人。我和他情場上風流多年,這種默契還是有的。”
“是麼,原來你們是這樣的朋友。”
男人的話並沒有引發凌格多大的好感,在不置可否的看瞭他一眼之後,女人的註意力又重新回到瞭印無憂的身上。
真不愧是他做出來的事,就連喝花酒也能交到這般情投意合的“知己”。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這麼說,我也並不是要為自己和印兄辯解些什麼。但是男人喜歡到處找女人,有時候是身不由己,而非你所想的那般齷齪。”
很容易就捕捉到凌格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屑與怨恨,想起自己背後也同樣有個女人在日夜忍受著同樣的折磨,水月仙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
“身不由己?呵呵,難道是有人逼你們去風流快活的麼。”
說到此處,凌格再也聽不下去,驀地轉身譏諷。
怎麼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這全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一個樣,得瞭便宜還要賣乖!自己不安於室到處留情,卻要守在他們背後的女人獨自承受撕心裂肺的折磨。請問這究竟是哪朝哪代訂下的例律?又是哪位哲人創造的真理?
可以這樣麼?連花心都能說得理直氣壯。若真是身不由己的話,那她倒很想聽聽他們到底有多無辜。
“我……”
面對女人的質問,水月仙眼前仿佛出現瞭另一張以淚洗面的俏臉。一時間他的神色復雜之極,似乎有多種無法言述的情愫一起湧瞭上來。
他也很想解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那個“她”這般痛苦的誤會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說出來就可以解決這麼簡單啊──“算瞭,你何苦為難他……格格。”
也許是兩個人爭吵的太過激烈,原本在床上被診斷為不知什麼時候會醒的印無憂竟然奇跡般的睜開瞭眼。
“你醒瞭?”
盡管與水月仙的對話又讓她想到瞭自己曾經和印無憂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但是一見到他醒轉過來,她還是本能的湊上前去查看他的病情。
“印兄……”
見他睜眼說話,水月仙也是心中一喜。
但是轉眼見到凌格雖然口中說著不滿,所表現出來的卻還是濃濃的關懷。男人便會心的一笑,識相的轉身離去還不忘瞭將門也帶上。
他們兩個的事還是由他們兩個去解決吧,他自己還有個令他頭痛的女人在等著他一個回答吶──“嗯,好多瞭。”
接收到凌格關切的視線,印無憂輕咳幾聲,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原本不想問的,反正他們兩個也即將成為路人。但是水月仙和大夫的話卻令凌格不得不好奇。
這個印無憂,究竟隱瞞瞭她一些什麼……
“我本是不想說的。”
哪知印無憂原本就因病有些渙散的瞳眸在聽瞭這句話之後就變得更加暗淡。
幽深的色澤失去瞭往日的光亮,讓人看瞭就心酸。
“但是事到如今,其實也沒什麼好瞞你的瞭。”
唇角掛上一抹失意的苦笑,男人合瞭合眼,皺緊的眉頭顯示出他正試圖記起一些本應深深埋藏的往事。而這些事,顯然並不令人愉快,甚至從印無憂的表現來說可以算得上是折磨。
“我知道我去找妓女的事傷瞭你的心,我……其實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