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再度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凌格的心驀地就變得酸楚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過她瞭,用這種懶洋洋的語調,但是仔細分辨時又帶著一點溫情。
“好瞭,你們都下去吧。”
和著侍從將印無憂晃悠悠的身子抬到專門為他所準備的豪華帳篷裡,凌格放任這個男人滑落自己的肩膀以一種久違的大字型平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則邊喘息邊靠著床榻揮退瞭下人。
“格格。”
不大的空間裡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印無憂就攸的坐起身來將女人冰涼的手抓在自己的掌心裡低低的喚著。
他俊美的臉龐試圖依靠在她的身上,有力的五指越收越緊,就像是再也不會放她離開一樣。
“做什麼,自己躺好。”
沒有想到一上來這個男人就會做出如此急切又親密的動作,凌格的心裡微微一怔,緊跟著又感覺異樣的推開印無憂的身體自己躲閃到瞭另一邊。
“不要,我要你過來!”
見到女人一直刻意跟自己保持著一種疏離的姿態,印無憂的臉色變得哀怨起來。原本坦然又平靜的面色忽然間籠罩上一層陰霾,似是不悅又似是深深的怨念。
“我為什麼非過去不可。”
沒有理睬他的堅持,凌格看似心不在焉的低頭。緊接著,那肉粉色的嘴唇卻又不甘心的低喃瞭一句。
“若是真的那麼想,為什麼你不自己走過來。”
這句話說的氣息很輕,若不是側耳細聽則根本分辨不出這句話究竟是女人說給自己聽的還是有其他的聽眾。
然而對於此時的印無憂來說,即便是從女人身上掉落下來一根頭發那也如同閃電劈過一般清晰。
聽懂瞭她的意思,男人勉強支撐著自己搖晃的身體艱難的走下床。連鞋都顧不得穿好,踉踉蹌蹌的靠近那渴望多日的身體。
“好,既然你要我過來,那我便隨你。”
高大的身子盡管緩慢卻極其堅定的確定瞭自己的目標。凌格隻覺得眼前黑影一晃,再回過神來印無憂已經像一頭大熊似的撲向瞭她,並且張開雙臂將自己緊緊地擁入懷中。
“格格啊──”幽幽的嘆息從男人!動的薄唇裡吐出,沈重得讓人不知該如何接收。
凌格木訥的承受著印無憂突如其來的擁抱,隻覺得纏在腰間的健臂快要將自己的身體給勒斷瞭。艱難的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嗯。”
面對他深情的呼喚,凌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才好。一雙素手猶豫再三終於如他所願的撫上瞭他的背脊,像是在安慰著什麼一樣輕輕地遊移。
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又緊緊相擁瞭一會兒,心裡皆是百味陳雜有很多話要講卻又不知從何講起。
末瞭,還是凌格嘆瞭口氣,不無無奈的先開瞭口。
“你沒事?”
“怎麼,你希望我死?”
聽到這樣的話,印無憂身子一震。原本充滿柔情的桃花眼逐漸變得陰鷙,隻見他從凌格肩上抬起瞭頭,一臉古怪的望著懷中的女人。
“不。我從來沒真正的想要你死。我隻是,隻是以為你……”
後面的話女人沒有再說,因為這時印無憂已經放開瞭她,一舉一動都像是看透瞭什麼一般正一步一蹣跚的向方才的軟榻走去。方才的激動就好像南柯一夢一樣,等不及一覺醒來就已經蕩然無存。
“沒有要我死麼?我怎麼不覺得。”
冷冰冰的話從男人微諷而勾起的唇角溢出,印無憂半躺在床榻上,右手輕輕地撫弄著自己的額頭,似乎是在思索些什麼。
“算瞭,現在再說那些有什麼用。”
見印無憂驀地變臉,凌格苦笑瞭一聲別過頭去。幽暗的燭火映襯著她精致打扮過的容顏,令女人嫵媚之中透露著一點倔強的淒楚之色。
果然不是單純來找他敘舊的呢,看樣子這傢夥將要有好大一筆賬要跟自己算清。可是她心裡的痛又有誰能完全知曉呢。
“是沒用。因為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聽。”
見對方連解釋都懶得費力,印無憂原本半瞇著的雙眸驀地睜開。裡面射出的光芒凜冽而寒冷,活生生的要將人凍死才肯善罷甘休。
“恨我麼。”
僵持瞭許久,女人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早在夢裡她就曾幻想過有這麼一天,面對著印無憂那英俊到天理難容的臉直直的索取這樣一個苦惱的答案。
她其實很害怕,很害怕他會恨她。
可是想瞭又想,她發現自己更害怕的是他不恨她……
這麼多年過去瞭,她一直默默地守在他的身邊,充當他豐富多彩的生活中一個黑白的角色。如果到瞭最後,她拼死做瞭這樣殘酷的事,卻依然連讓他因為恨她而記住她的資格都沒有。那麼她一定會難過的立刻死掉。
“你說呢。”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印無憂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一雙本應勾人的桃花眼此時卻像冥府裡的幽魂,空洞而森冷。想要把這個女人徹底看穿。
“對不起。”
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聽到對方這樣冰冷的回答,凌格艱難的閉瞭閉眼。終於說出瞭一直想說的話。
其實在終於見到他活著的那一刻,她就明白瞭──自己還是舍不得他的。
以為他死瞭的時候還可以騙騙自己,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各種理由編造出來隻為安慰自己至少在他生命中烙下瞭痕跡。
但是現在,印無憂活生生的站在瞭她的面前。
那些肌肉是溫暖的,聲音是火熱的,眼神是靈動的……這一切的一切都釋放瞭她埋在心底已久的渴望。
無論如何,他要報復她也好,傷害她也罷。都不足以抹殺她心裡的這份快樂。
他還活著,他們還有無限的可能。這,還不夠麼?
“呵呵,格格啊──”聽見女人這麼說,印無憂卻突然笑瞭。
他的笑聲響亮而清澈,似乎可以驅走一切陰霾。但是仔細聽過卻又從中捕捉到一抹悲色。
“跟瞭爺這麼多年,你還是那麼天真啊?”
懶洋洋的揮瞭揮手,男人解開自己的腰帶讓身上華貴的衣服不再成為阻礙呼吸的束縛。
沒過片刻,他赤裸而精壯的胸膛就徹底的暴露在瞭女人眼前,令看清楚他身體的凌格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你、你的胸口為什麼?”
忍不住搗住自己的口唇,一向冷靜的女人也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阻止自己呼之欲出的尖叫聲。
隻見印無憂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膚上此時像紋瞭身一樣赫然浮現出一個黝黑的手掌印,位置就在他的心口。那掌紋的大小尺寸不是別人的,則剛剛與凌格的右手相吻合。
那是她當初打他一掌的地方啊!
“格格,這個世界上不是你說對不起,我就一定要說沒關系的。懂麼?”
伸出修長的指尖慢悠悠的摩挲著自己胸前的黑掌印,印無憂魅惑的俊顏上慢慢流露出一種病態而扭曲的神情。
“你想怎麼樣?”
怕極瞭此時此刻印無憂所呈現出的陌生模,凌格啞著聲音輕輕問道。
記憶裡的印無憂從來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模樣。要不是親耳聽到司徒靖熙解說,她還根本不知道這傢夥居然是醫聖的傳人,而且還在宮廷裡當過禦醫。
她一直都以為他隻不過是一個醫術稍微高明一點的江湖郎中而已,完全沒有想過他也有隱藏極深的另一面。
可現在呢,這個如同復仇厲鬼一般的印無憂究竟是他所隱藏的另一面還是說是受刺激之後滋生出來的另一種可怕的人格呢?
“我想──要你死。”
沒有回避女人的問題,印無憂露齒一笑,笑容中的飲恨顯而易見。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凌格的心徹底的碎瞭。
原以為不管她做錯什麼,他肯追過來找她就意味著還念一點舊情。方才他抱住自己時的那般溫柔讓她錯以為他是來同她敘舊的,甚至是要將她從鷹族這裡帶走……
看來,她又自作多情瞭啊。
還想著自己於印無憂,沒有愛情也至少有點師徒之間的恩情。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男人已經徹徹底底的將他們之間的情誼抹殺掉瞭。留下來的東西,恐怕除瞭恨,還是恨吧……
“呵,師傅──要我死,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啊。”
眼角的淚光閃動瞭兩下,又被她用力的忍耐瞭回去。唇角扯出一抹笑,先前的恐懼與淒楚慢慢的被自我保護著的冷漠所取代。
你一念之差,我動情一場,多少空想。
好啊,他要她死。
這是不是表示著,兩個人的恩怨就能就此瞭結清瞭呢?
“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靜靜地註視瞭凌格的臉龐一會兒,印無憂意味深長的笑笑。而後俊顏忽然轉開大手向下將掛在臂彎處的長袍徹底除下,瀟灑的擲在地上。
“過來美人兒,今晚你不是來伺候我的嗎。那就別浪費時間瞭,讓我也嘗嘗鷹族聖女的滋味──”
“印無憂,你好無恥。”
原本以為他會將她直接趕出去,或者用諸如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之類的方式來折磨她。凌格難以置信的睜大瞭眼睛,沒有想到話說到瞭這個份上,這個傢夥居然還在想著那般齷齪事。
這是什麼意思,他要她陪他睡覺嗎?
一想到這個男人曾經的風流薄幸,凌格心裡產生瞭說不出的抗拒。
“我本來就無恥,不然的話你也不會要我的命。”
冷冷的看著她變化數次的美顏,男人心中產生瞭暴虐的快感。結實的手臂徐徐的向她打開,宛如地獄之門一般等待著她的自投羅網。
“你……”
聽到他又將往事拿出來諷刺自己,凌格的額頭滲出屈辱的汗水,一雙星眸直勾勾的瞪著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就此屈服於他的淫威。
“過來。”
他沈聲命令,步步緊逼。
“不……”
痛苦的呻吟出聲,凌格後退幾步心疼的幾乎要窒息。
“你以為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嫂夫人。”
殘忍的笑出瞭聲,印無憂不再等待而是站起身來緩緩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