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君王,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識大體。這一點,皇甫贏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但是自打從密探口中得知這段時間幕清幽一直在同皇甫玄紫私會之後,他原本沈著冷靜的心卻開始掀起層層暗湧。
他其實知道很多事,多到超出那兩個人的想象。但是他仍然選擇什麼都不說,也不去阻止。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憑事態發展下去。
為什麼?
你問他為什麼,而這個問題皇甫贏自己也一直很想弄清楚。
最糟糕的是他其實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心思,可就是因為這心思太理智、太適合一個君王的身份瞭,所以才令他更加痛苦。
不就是皇甫玄紫看上瞭自己也喜歡的女人麼?
那又怎麼樣。
他是他嫡親的兄弟,血脈相連的手足。從小到大這個弟弟就陰柔沈靜,與世無爭的,很少為他惹出什麼亂子或者麻煩。一直以來他都很擔心玄紫的心理狀況,害怕他真的會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笑柄。
但是現在既然他與幕清幽有瞭隱晦的關系,就表示玄紫不再斷袖,而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瞭。他不用再擔心這個傢夥會在國宴上像個身份卑賤的戲子一樣穿著妖媚的女裝招搖過世瞭,也不用擔心除瞭自己這一脈之外皇甫傢的香火將會冷冷清清。
這不是很好麼──但是不能控制的,皇甫贏的心就是覺得像被人突然刺瞭一刀一般,好痛好痛。痛到他都快要無法呼吸瞭……
為什麼,幽兒?
為什麼背叛我?
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麼,還不夠真誠麼,還不夠忠心麼?
為什麼你要用這種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將我的真心踐踏在自己的腳底!
一面躺在我的懷中展現無限柔情,一面又同驍國的那兩個男人藕斷絲連,甚至還突然從我身邊消失去追逐與我的存在無關的另一個夢。直到現在,又背著我投入我親生兄弟的懷抱之中。
我對你而言……就真的如此一文不值麼。
失控的一把將桌上的卷宗全部掃落在地,皇甫贏的臉上露出憤恨與失望交織的神情。
黑色的墨汁潑灑瞭一地,將那些泛黃的紙頁慢慢的侵蝕。濃濃的污漬看不到任何純潔,像是某種邪惡的物質正在悄無聲息的滋長。
他好怨,他好怨啊。
忽然之間和蓮妃有瞭某種共鳴,原來當一個人愛上瞭另一個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人的時候,這種愛就會令人瘋狂,會讓人崩潰。
“幽兒……幽兒……”
低喃著那個讓他無比心痛的名字,皇甫贏頹然的坐回瞭自己的寶座上。
麒麟國的禦書房連座椅都是黃金打造的,但是此時此刻,那金燦燦的質地卻沒有令他感到半點的耀眼與榮華。
“爺──您這是,怎麼瞭?”
親信聽到聲響急急忙忙的趕瞭進來,看到的卻是眼前狼藉的一幕。
“沒什麼,我隻是有些累而已。”
疲倦的撐著自己的頭,皇甫贏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脆弱。
“爺,您別這樣,您這樣的話奴才心裡也不好受。”
跟隨瞭皇甫贏多年的隨從,又怎麼會看不出這男人究竟是在為何事傷心。他知道皇上隻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弟弟,所以決定咬牙分享自己的女人。畢竟玄紫王爺的性向一直都是皇宮裡每個人都關心的事,這也和皇傢的威儀有著莫大的關系。
但是孤傲如皇甫贏,在被蓮妃那樣的羞辱瞭之後,他又怎麼能獨自忍受這種莫大的傷悲呢?
和弟弟共有一個女人,這簡直……簡直就是男人的恥辱啊。
“小四──”見多年的亦仆亦友流露出真誠的關切,皇甫贏情不自禁為之產生瞭些微動容。
是啊,連個仆人都知道他在難過,他在傷心。而那個他已經傾其所有的女人卻將這一切都當作是理所應當的給予。時至今日,幕清幽甚至沒有濃情蜜意的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愛啊……
對他來說是多麼奢侈的字眼啊。
“奴才在。”
見皇上有話要說,仆從連忙上前聽候。
“孤王記得後宮應該還有幾個從未臨幸過的秀女吧?”
自我解嘲過後,皇甫贏擰起濃眉,原本的憂傷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君王的堅強與尊嚴。
“呃……沒錯,是有那麼幾個。”
“傳令下去,今晚孤王要臨幸後宮,幽妃那裡就暫且不去瞭。朕想安靜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