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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祈願花燈上

  熱鬧的夜市上,所有人都成雙成對。卻有一對行蹤詭異的男女一前一後的混在人群裡亦步亦趨。女人走路的動作特別緩慢,看上去雙腿似乎在發軟,沒什麼力氣。她手中抱著一袋零食一邊走一邊吃,完全不想理緊跟在身後的高大男人。

  但是她走一步,男人就跟一步。她停下來低頭看小販的貨物,他也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負手定住,像是在等待她一樣。她快走幾步,男人便跟著小跑。總之,兩人就像是在玩官兵捉盜賊的遊戲一樣。東奔西跑到最後,還是誰也沒離開誰。

  “喂……你真的不理我啦?”

  這樣追逐瞭許久,男人失去瞭耐性。

  魔夜風內心忐忑的等待瞭半天也不見幕清幽肯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心裡很怕因為剛才的事惹惱瞭這個倔脾氣的小女人讓她以後對自己下瞭“禁足令”再也不跟他要好瞭……於是他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小心謹慎的抓住瞭對方衣袂的一角,同時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

  “哇……好帥哦!”

  看到如此高大威猛的大帥哥忽然間綻放魅惑的笑容,周圍的好幾個女子都不約而同的發出驚艷的贊嘆,卻無一例外被身邊自己的男人捂著眼睛拖走。

  看什麼看!不就是高瞭一點,英俊瞭一點,勾唇的時候誘人又邪氣瞭一點……有什麼好看的!自己傢裡難道沒有男人給你看嗎?

  瞪──聽到別的女子不明就裡的稱贊魔夜風,幕清幽心裡火氣更盛。

  她們知道什麼?長得帥怎麼瞭?長得帥就是好人嗎!長得帥的禽獸也是隻禽獸,長得帥的男人才更有可能是千年大淫蟲!

  她挑起媚眼給瞭他一個“放手”的訊號,兇巴巴的模樣就好像若是對方不肯聽令,自己就會立刻化作毒蛇猛獸將他撕成碎片一樣。

  哪知她這一瞪反而給瞭魔夜風鼓勵,對男人而言幕清幽是生氣也罷,撒嬌也罷,有反應總好過沒反應。於是他更無賴的貼上來,健臂一把環住女人的纖腰將她牢牢地摟在自己懷中。

  “不生氣瞭,好不?”

  輕吻瞭女人的額頭一下,魔夜風攬著她的身子輕輕的說。

  “走開,誰準你碰我的!”

  幕清幽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一手抱著零食袋另一隻手作勢狠命的推拒著他,不讓魔夜風胡亂靠近。

  死男人!我有說原諒你瞭嗎?貼這麼近作死!

  “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魔夜風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那如同寒潭深水一般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像是要用最接近心靈的方式來感化她的固執。

  與此同時,他一雙鐵臂卻收的更緊。剛才沒有抱著她,他就覺得懷裡好冷好空虛。

  沒有她,他會死……這樣的話難道他還能放手嗎?

  “你是壞人!”

  女人狠狠的捶瞭一下他的胸口滿心哀怨的控訴著。剛才他們那麼的丟人,她幕清幽一輩子的恥辱加起來都不如方才被撞見兩人鬼鬼祟祟的在試衣間裡“偷情”要來的難堪。而這死男人卻還一副大少爺的模樣說什麼把臟衣服丟掉,剩下的打包帶走就好。

  老天!

  那把佈料弄臟的是他們羞人的體液好嗎,竟然要被別人拿在手裡去處理……

  一想到這,幕清幽的臉又“騰”的一下燒瞭起來。所以她現在很開心自己剛才做瞭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那就是立即穿上衣服逃命似地從裁縫店裡跑瞭出來,也不管後面的男人追她追得有多辛苦。

  但是她無論跑的多遠,多想遠離這個隻會給她帶來桃色麻煩的混蛋。魔夜風還是輕而易舉的像一陣風一樣,吹到瞭她的身邊。

  唉……她上輩子一定欠瞭他的。

  “是,我是壞人。”

  魔夜風無所謂她罵自己什麼,隻是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背。

  “你是禽獸!”

  女人覺得不解恨,又加上一句。

  “是,我是禽獸。”

  男人還是沒有被人身攻擊的覺悟,反而睜著一雙狹長的黑眸在她的頭上看瞭看,順手伸出手指將她有些凌亂的發絲整理好。

  “你,你是色狼啦!”

  可惡!幕清幽的火氣攀升到瞭最高點,咬牙跺腳道。

  “哦?哈哈哈──”男人先是一怔,隨即自喉嚨中溢出幸福而清冽的笑聲,震動著平靜無波的空氣。

  魔夜風覺得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快樂過。她罵他色狼,他卻覺得此話與誇獎無異。都是那麼的親密,那麼的聳動,那麼不容置喙的將兩個人的命運連接到一起。這女人好有趣,好可愛,好與眾不同。

  “是,我是色狼。”

  他笑容滿面的看著她,容光煥發的俊顏上寫滿春風得意。

  他再度將她緊緊箍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發輕輕的挪動,心裡由衷的發出心滿意足的喟嘆。

  真好。這粉雕玉琢的美人兒現在是他的,別人休想再染指。

  “唔……”

  幕清幽的整張臉都被埋在男人溫暖的胸膛之中,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但是因為看不到周圍,耳邊喧鬧的人聲也逐漸的弱瞭下來。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沒有復雜的事,沒有繁雜的人……就他們兩個,靜靜地擁抱在這天地之間,可以一直到他們變得很老很老。

  “寶貝……”

  就在這時,魔夜風的身體忽然一僵,好像想起瞭什麼特別的事。

  “怎麼瞭?”

  正被他抱的有些熏熏然,幕清幽抬起頭疑惑的望向他,卻發現男人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男人摸摸鼻子,煞風景的垮下臉。

  他可真是“聰明絕頂”啊──!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會忘記!

  眼見他已經做出這麼多瘋狂的事,不僅得罪瞭曾經的最愛司徒星兒,還難以自控的拉著眼前的美人在胯間滾過不知多少次瞭。結果到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竟是連她的芳名都不知道?

  簡直就是笨木頭!

  “紅淚,”

  幕清幽見他自責的可愛,忍不住嫣然一笑,眼眸中閃動著對方讀不懂的深意。

  “我叫息紅淚──”頓瞭一頓,她又補充瞭一句說。

  “息紅淚……”

  魔夜風怔怔地聽著,在口中玩味著這個風情萬種的名字。

  卻不知幕清幽此時已經打定決心要將青樓花魁的角色扮演到底。

  既然他已不再是曾經的那個魔夜風,那麼她也不必是曾經的那個幕清幽。曾經的幕清幽命很苦,沒有為自己爭取到過什麼幸福。但是現在的她在願意為別人付出的同時,也一定會真真切切的考慮到自己的快樂。以後的日子她要任性,要不被左右,沒有人能擋她的路。交給她的任務她會按照自己認同的方式去做,誰也別想逼迫她、欺騙她……就算是多親密的人,也不能!

  想到這,幕清幽的眼前又浮現出神樂那張溫文儒雅的臉,掛著一貫淡然的微笑,讓她有些抗拒的皺瞭皺眉頭──她真的不太喜歡想起他。

  “你看那邊!”

  正在她為過去的種種往事而糾結之時,魔夜風卻突然興奮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飛奔瞭起來。

  “怎麼瞭?”

  幕清幽被他拉的緊緊地,也跟著瞎跑。這才發現男人是要把她往不遠處的河邊拉扯。而那條靜謐流動的小河中今天卻飄起瞭點點火光,一閃一閃宛如星空墜落,煞是好看。

  “哇──好美。”

  兩人擠到河邊,發現漆黑的夜色中這條小河呈現著瑰麗的深碧色。河面上漂瞭不知多少盞狀如荷花的青燈。那些七彩的花燈在水面上隨波逐流,上下起伏,閃爍著明亮的暈黃。

  今天不知道是麒麟國的什麼節日,一群情侶樣的年輕人都圍在岸邊放燈。魔夜風和幕清幽手拉著手隨便抓住個路人一問,才知道原來麒麟國有一個比七夕還要重要的“情人節”被定在早春時分。

  到瞭這一天幾乎所有相愛的戀人都會相伴到河邊用一盞花燈將他們對愛情和未來的期許載入河中飄向遠方。據說,河裡的神仙會將這些花燈一一收走,然後幫助人們實現他們的願望。

  “你不是在麒麟國長大的麼,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節日?”

  幕清幽四處看著別人的歡喜,心裡也被感染上一層濃濃的暖意。她扯瞭扯魔夜風的袖子,勾唇問道。

  魔夜風卻聳瞭聳肩,表情有些奇怪,“我以前好像不怎麼關註這些事。”

  “不如我們也來──”女人看得有趣,想拉身邊的男人湊個熱鬧。扭頭卻見魔夜風人已走到一個賣花燈的老人那裡拎起一盞粉色的蓮燈。隻見他面帶微笑的付瞭錢,接過對方遞來的紙筆就托著蓮燈向她徐徐走來。

  清涼的夜風之中,隻有一輪皓月當空,讓男人的身子顯得更加修長與拓跋。

  他長發紮成一束在身後遙遙舞動,裙袂更是翩然。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從黑暗中走出的光明使者,相貌堂堂,舉止優雅。隻見他薄唇微抿,古銅色的大掌襯著一盞小巧精致的花燈竟然將他一向凜冽的殺氣暈染上一股濃濃的人情味兒。

  幕清幽怔怔的望著他,望著這個自己越來越不瞭解卻也越來越不知該以何種心情面對的魔夜風。一時之間,心跳竟驀地加速起來……“撲通撲通”將她驚擾的如同小鹿亂撞,一雙水汪汪的美眸竟不知道該向哪裡看去。

  “喏,許個願吧。”

  男人卻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溫柔的將老者給的紙筆送入她的玉指之間。

  幕清幽點點頭,執筆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娟秀的大字。然後由魔夜風折好,放入燈芯之中。兩人一同用火折將燈內的蠟燭點燃,然後彎腰放入河流。

  奇怪的是,那盞蓮燈卻有點不太正常。它竟像是有瞭意識一般,並不追隨大眾,而是自己另辟蹊徑反而向著相反的方向慢悠悠的漂向遠方。沒有動力,也逆著水流和風向,不知是何種神力才讓它古怪如斯?

  看著與眾不同的花燈,幕清幽與魔夜風面面相覷,不曉得是兇兆還是吉兆。

  幕清幽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魔夜風卻比女人要鎮定一些,他摟住她的纖腰低頭問瞭一句,“你許的什麼願?”

  幕清幽隻是抬起頭,有些復雜的看瞭他一眼,眼神中卻有些畏懼與哀傷。

  “但願人長久──”在男人不解的註視下,她才嘆瞭口氣緩緩的念出自己方才精心寫上的句子。

  是的,但願人長久。

  在內心深處,她其實早已萌生瞭一個既矛盾又渴望的期盼……那就是魔夜風能一直保持著現在的這種溫和體貼的性格,而她能和他無憂無慮的流浪在外,再也不用卷進那些凡塵俗世中。

  是河神的拒絕麼?幕清幽沮喪萬分。

  聽瞭女人心願魔夜風怔瞭怔,沒有再說什麼。兩人靜靜的站瞭一會兒,直到夜風有些微涼。男人才搖瞭搖頭,忽然張開雙臂將身邊的小女人牢牢地擁在自己的懷抱裡。他俯身親吻她的嘴唇,溫柔誘哄的啄吻,不讓她覺得孤單或寒冷。

  “我們去找客棧吧。”他輕輕的說。

  “嗯。”

  幕清幽點點頭,在魔夜風的擁抱下緩緩背離河岸而去。

  夜空之下,一大片七彩的花燈漂往水流消逝的方向。唯獨一盞最亮、最美的蓮燈卻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向神秘未知的遙遠未來不斷靠近──誰又能斷言說,這不是河神唯一想要實現的神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