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回溯3

  芮蓮醒來,為自己的失貞羞愧不已,她想過,把這件事告訴精衛,可是當此之際,又怕讓他們兄弟反目,分成兩撥軍隊內鬥。她很快下瞭決心,把這件事藏在心裡,不告訴精衛,但是也已經決心不再嫁給他,待此間事瞭,她就遠走離開。

  然而感情的事總是很難說。

  杜精衛發現瞭芮蓮的疏遠,在幾次溝通未果之後,將她騎馬帶到瞭郊外,放眼看去,是城中勞碌奔波的流民。

  “你曾說過,想要用一雙國手救治天下婦孺,精衛深以為知己,你曾說過,想要傾一生,追尋女子的新世界,精衛亦願攜手鑄就。”

  “你曾答應過,願做我的皇後,與我相知相伴,分擔煩憂,沒有人能比你更合適。”

  “……到底遇上瞭什麼阻礙?”

  他的眼裡,有溫柔,有難過,獨獨沒有責備。

  芮蓮不忍,“你我有緣無分……我隻是不安於自己,以前被你吸引,引以為知己,現在卻自省,一個失貞的女子,是腆為皇後的。”

  她的話讓杜精衛如遭重擊,蒼白不語。芮蓮也落下淚來。

  良久,杜精衛擁她入懷,“對不起,我的反映讓你失望瞭,我確實,確實難過……”

  他溫柔的抱著她,撫摸她的發,“但是想到要和你分開,失去你,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卻足以抵擋所有的不甘。比起失去你,這一點又算什麼?”

  芮蓮不敢置信,想要推開他,“不,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她臉色難看,“身為醫者,我自己都覺得……”

  她閉瞭眼,“你值得更好的。”

  杜精衛這才覺得,她心中的苦遠比他還多,不由慢慢撫摸她的後背,“我不在意,真的,你就是最好的。”

  像是為瞭證實,他的動作從溫柔變得迫切,這個夜晚,終於灼燒起來。

  他解開她的衣衫,小心的撲在草地上,將她放瞭上去,她害羞的像他的新娘子。

  他用吻撫平她的不安和抗拒。他不厭煩的吻她,吻遍瞭她所有的肌膚,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習慣瞭,情緣將自己坦誠的裸露面對他,不再那般不安愧疚。

  直到吻遍瞭她的全部,他閉上雙眼,緊緊抱著她粗重喘息,“我會等,等戰事結束,我會風風光光迎娶你。”

  芮蓮除瞭滿心感動,再也沒法自棄。

  兩個人和好如初,而且,更加如膠似漆。

  杜承澤本來以為芮蓮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沒想到他們更加出雙入對,不由氣惱的再次去找芮蓮,“你是我的人瞭,還跟我哥勾搭,是什麼意思?”

  芮蓮很是鎮定,“我隻當被瘋狗咬瞭一口,精衛他亦不會介意。”

  “你!”

  杜承澤懇求道,“皇後真的那麼好嗎?他會有後宮,做我武威大將軍的夫人,不好嗎?我永遠隻要你一個!”

  芮蓮搖頭,“精衛答應我,隻有我,不會有別人。”

  杜承澤不甘道,“他是騙你的,騙你的!他狡猾多端,你可知他腹中多少陰謀詭計?”

  芮蓮嘆道,“不,我信他。”

  就沖他那般隱忍克制欲望禮待她,她便相信他不會對不起她。

  杜承澤痛苦至極,想要靠近故技重施,強迫她的身體喚起記憶,可是芮蓮自從上次之後,滿心都是防備,即使指甲裡都是毒,就算是光著身子,也不可能再叫他暗算一次。

  杜承澤驚覺自己竟然無法動彈,驚恐道,“你對我做瞭什麼?”

  芮蓮靜靜看瞭他一眼,“你若不再冒犯我,我便將解藥給你。”

  杜承澤咬唇,終究不肯服輸。

  芮蓮嘆瞭一口氣,過瞭一個時辰,估計他邪火也該下去瞭,便將解藥喂給他。

  他突然威脅道,“如果你不跟我,我就將我們的事告訴我哥哥。”

  芮蓮手一頓,終究如釋重負,“隨便你吧。”

  杜承澤手上青筋暴起,“你會後悔的。”

  他走瞭,他果然將一切都告訴瞭杜精衛。他甚至變態的將那方血巾炫耀給他看。

  杜精衛一氣之下上去搶,杜承澤卻將血巾寶貝樣塞進胸口,杜精衛激怒交加,失手對準他的心窩一劍下去,隻差一寸便傷瞭胞弟性命。

  他捂著胸口,眼神狠厲的像困獸,死盯著他的哥哥,他對他的傷口視而不見,隻警告他不許再打芮蓮的主意,從此無兄弟之情,隻有君臣鳳後。

  杜承澤口角含血,冷笑,他們之間果然已經無懈可擊。

  他酗酒,他殺人,他縱馬,他始終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一個新月之夜,月光單薄的有些蒼涼,杜傢軍剛剛攻下雲城,拿下龍霖勝利在望,慶功宴擺瞭許久。

  芮蓮在帳中整理她的藥材,突然發現身後好像有人,她如今分外警覺。

  杜承澤一身酒味,站在她的帳子門口,下巴都是胡茬子,目光憂傷又絕望。

  “小蓮,跟我好不好?哥哥他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好的!他比我虛偽的多!”

  “我不在乎你喜歡過他……真的……雖然在乎,但是我可以裝作不在乎……”

  “我說的話依然算數,我會努力實現你所有的心願,哪怕是男女平等。哥哥他頂多是口頭答應你,其實他很現實,他永遠不會為你做這樣的事!”

  芮蓮也心知,精衛隻是哄她,永遠不會為她做那樣的事,但她也知道,他會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好皇帝。

  她堅決的搖頭,“對不起,承澤,別再堅持瞭,我已經決定瞭。”

  杜承澤憂傷的眼神終於變得凌厲而冷漠,決絕,“你會後悔的,一定會。”

  這年年底,杜氏兄弟大軍終於攻破所有城池,成為天下所歸。

  杜精衛在下屬三位將領簇擁下黃袍加身,後世人稱太祖皇帝。

  然而杜精衛的皇帝隻當瞭三天,突然離奇毒發身亡於大帳之中。

  事發當場,什麼線索都沒有,但是整個軍營之中,精通毒術又有機會接近太祖皇帝的,隻有顏芮蓮,然而以顏仙子的聲望,並無人敢對她質疑。

  而就在次日,芮蓮被揭發出前朝公主身份,她曾經的妙手仁心成瞭“收買人心”“別有用心”她終於犯瞭眾怒,被處以死刑。

  芮蓮雙手雙腳皆被鎖鏈困於死囚所,眼中一片冷清。

  前朝公主?真是可笑她的愚鈍,她竟然時至今日才知道,為何師父當初不肯告訴她……怪不得師父幾次三番阻攔她下山。

  如果當初早一點知道……她也還是會出山吧,她學醫術不就是為瞭救天下蒼生於水火嗎?修行又豈分朝代公私?

  她仰望黑洞的房頂,潸然淚下,隻是可惜,精衛已經去瞭,罷瞭,她活著也沒有意義,就讓她去黃泉路上與他為伴吧。

  不知何時,身邊出現一個黑影。

  杜承澤已經是黃袍加身,眼神復雜的看著她。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她隻木然流淚,絲毫不理會他。

  杜承澤向前邁瞭一步。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求我,服侍我,說你錯瞭,你後悔瞭,我就放瞭你。否則,你就要被車裂而死。”

  芮蓮看也不肯看他,“隻求速死,與精衛為伴。”

  杜承澤臉色青瞭又青,突然猖狂大笑,“好一個隻求速死,你可知道,女犯死前,是要犒賞給兄弟們的。尤其是你這種前朝餘孽,你說,這些出身草莽揭竿而起的兄弟,有多少人想要幹你呢?”

  芮蓮嘴角突然沁出一絲血跡,杜承澤及時握住她的雙頰,“我不許你死!”

  她慘笑,“早死晚死,有區別嗎?”

  她的聲音無比溫柔,“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女人,叫我死的有尊嚴一些吧。”

  杜承澤雙目炯炯,因為她的話呆住瞭,“我不會叫你死的。”

  “你這會肯承認你是我的女人瞭。”

  他默默說道,將她放平在地,她的手腳隨著他的挪動而帶出鐐銬嘩嘩響聲,他越發激動,解開衣褲,再次侵入瞭她。

  她的身體,美好的讓他忍不住沈淪。

  芮蓮不再流淚,她知道,她再反抗,也不過讓他在更多人面前將她制服,徒增難看,索性不掙不紮,任他粗魯的進入她的身體,瘋狂的發泄他的欲望和怒火,或許還有別的什麼。

  鐐銬的嘩啦聲隨著肉體的啪啪聲不絕於耳,越來越頻繁,帶著種說不出的罪惡味道,他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沖上頂峰之際,隻聽她聲音微弱,恍然笑瞭兩聲,好像在說:“你聽,精衛沒有離開,他在看著你我……”

  芮蓮再次醒來,是在新的皇宮之中,她也許曾經在這裡出生,但她已經認不得這裡的一草一木。如今她到來,隻是作為一隻籠中鳥。

  杜承澤替換瞭女囚,將她囚禁在宮室之中,她的手腕腳腕被撞上解不開的鐐銬,他對她日夜不離,想要時,更是隨時進入她的身體,不顧任何人的側目。

  這時龍霖的女子數目並不少,宮中亦有很多如花女侍,但是沒有人能分擔芮蓮的“痛苦”她被所有的宮女嫉妒,又被所有的宮女而鄙夷。

  這樣日子沒多久,她便懷下瞭孩子,十個月後,她誕下一個男嬰,立刻被封為皇太子。

  這是世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生母不祥的皇太子。

  生產之後,芮蓮變得脆弱不堪,甚至時常瘋瘋癲癲,不認得人。杜承澤不敢再鎖著她,也不敢再隨便侵犯她。

  終於,給芮蓮等到瞭機會,三個月之後,她從已經相信她瘋瞭、像是對待初生嬰兒一般寵溺著她的杜承澤手中逃瞭出去。

  最後一次遭遇杜承澤的追捕,他站在十二暗衛身前,誘哄她,“回來,小蓮,我不計較你騙我裝瘋,真的,我還答應你,再不折磨你瞭,不鎖著你瞭,不僅如此,以前我答應你的,通通還算數,好不好?我會頒佈政令,幫你實現所有的夢想和抱負。”

  他又道,“你帶著小太子,怎麼可能逃得出去?”

  芮蓮抱著黃色的繈褓,冷笑,“我恨你命大,隻恨幾次殺你都殺不死你,既然帶不走他,我便殺死這個孽種!”

  話如此說,她拿著那顆劇毒的“生死相隨”終究不忍心喂給嬰兒,隻將嬰兒向天空狠狠拋去。

  或許,她也期待有人接住他。

  杜承澤驚魂甫定的接住嬰兒,怒道,“小蓮,你瘋瞭!孩子是無辜的!”

  嬰兒似乎感到瞭母親的拋棄,哇哇大哭,令人心碎,芮蓮卻完全不察覺一般,突然拿著藥丸癡癡道,“生死相隨,吃瞭它,不久後我就能去見精衛瞭。”

  說罷,頭一仰就服下瞭毒藥。

  杜承澤瘋瞭一般嘶吼道,“你做什麼?你吐出來!”

  芮蓮用銀針緊緊逼著自己脖頸,“別過來,我已經服毒瞭,沒有幾天好活瞭,求你,就讓我再去看看曾經想看的地方吧。”

  “如果你不同意,幾個時辰後,便會有人收到你收留該車裂的前朝公主、別有用心的傳言。”

  杜承澤沒想到自己會作繭自縛,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回到朝中,他依然沒有放棄,他的占有欲已經瘋狂,他為瞭逼她出來,不惜頒佈一連串暴虐法令,將女子的地位一降再降,等同牲口。

  她那麼高傲的女人看到瞭,會氣瘋,會回來求他的吧?要知道,她最希望的莫過於男女平等。

  但是芮蓮卻不會看到瞭,在去拜祭瞭精衛的墓之後,為瞭徹底逃避,她一路往南,來到瞭鄂南,她曾經指給郎卜黎族人們的那塊福地。

  沒想到,他們真的在這裡定居瞭,而且卜黎在她不在的這幾年,將毒術發揚光大,鉆研瞭蠱術。

  她產後裝瘋亂跑,沒有得到休息,又日日為精衛的死憂鬱,之前三番五次報仇皆以被變本加厲的折磨羞辱為結果,她又長途奔波,來到瞭那麼遠的地方。

  因為中毒,她的身體已經虛弱的厲害。

  她拒絕在最後的日子裡說話,此時的她,跟死人已經沒什麼區別。

  郎卜黎接受瞭她所有的毒術,豈會不知她的情況。

  在一個夜晚,苦求她說話未果,他強行將她壓在身下,占有瞭她。

  那一晚,燈燭一直在哭泣,他心情復雜,獻祭般的肉欲下,他終於可以有理由放開懷抱擁有她一次,卻也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盡情侵占著身下的身體,一時分不清,自己是想救她多一些,還是寧可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得到她。

  她並不知道,他已經為她創出牽引蠱將毒渡到瞭自己身上。她隻知道,自己被自己視為衣缽傳人的好徒弟強迫瞭……

  郎卜黎沒想到芮蓮反應那麼激烈,她仍然不開口說話,卻一心求死,這樣下去,就算已經不會毒發,也終會出事。他開始後悔,這樣幫她,到底是對是錯。

  無奈之中,或許蒼天有眼,芮蓮再次懷瞭身孕,為瞭孩子,身為醫者的她不再抗拒,安安寧寧的生下瞭孩子,也是一個男嬰。

  此時,她方才察覺到不對,自己已經多活瞭太多時日,這時才得知,郎卜黎已經死去三個月瞭,隻留下一張字條:“我知道師父厭棄我逼你太甚,盡管我以為那都是為你好。若我有來世,我一定極盡溫柔忠誠追隨師父,隻為追隨你的心甘情願。”

  他終於肯喚她師父瞭,她也終於明白瞭他為她做的事。

  郎卜黎或許做瞭對的事,但是一個女人的心,遠遠沒有那麼強大。

  尤其是一個妙手仁心的醫女。

  芮蓮終於還是在郎卜黎墓前,用他的佩刀自刎而死。

  又或許,她已經愛上瞭他,無顏再去見精衛瞭。

  所有的故事隨著一道血光結束,媸妍在一片電光之中醒來。

  前世和現在的記憶糅合起來,讓她五味雜陳,胸中情感如波濤堆積。

  他靜靜的看著她,“或許是上天的饋贈,不忍我不明不白死去,讓我保留著記憶,重新活這一世,竟然還能記得──我們的故事。”

  媸妍在滂沱大雨中跟他緊緊相偎,淚流滿面。

  沒有比能再見到他更好的瞭。

  “我記得我說過瞭,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