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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蓮兒

  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的飛濺出來,染紅瞭仙人潔白的衣袍。

  他卻好像絲毫都不痛,仍然保持著那樣的面部表情看著她,不讓她離開,除瞭死攬住她的纖腰,他沒有做任何還手,也沒有止血,“蓮……蓮姑娘……不要……不要走……”

  他在失血,可是他的冷如冰霜古井無波的眼睛卻像燃起瞭所有的生氣,剎那間變得光彩奪目,讓人為之失神。

  原來他的眼睛專註時,在乎時,是那樣奪目震懾的美麗!

  “蓮”?──記憶裡似乎有過人這麼叫她,模糊記得是那次難產,她疼的快要死掉瞭,有人溫柔的叫她“蓮兒”,還說:“蓮兒不要死,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直到我找到你……”

  他──會是那個人嗎?

  那一刻,甘草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她不想離這個人這麼近,她也不想知道任何的真相!……

  她驚惶的丟開刀,頭開始疼痛,她看著滿手滿身的血開始陷入絕望!不!她到底殺瞭誰?殺瞭誰?

  她不敢想,捂住太陽穴,頭好像痛的厲害!

  她有感覺:她原有的世界會被顛覆,她會陷入很多麻煩的、復雜的、苦惱的糾葛,從此無法抽身……

  “你放手!”甘草嗚咽著哭泣,拼命用力的掰開他的手臂,想要抽身離開走掉,裝作她沒有殺他,可是他收攏的那麼緊,她每一次掙紮都引得他血跡大片擴大,“你瘋瞭嗎?你會死的!”

  嶽洛水快要掌控不住她的時候,突然翻身倒下,把她牢牢死死地壓在身下,“死……你不就是要我死嗎?”

  甘草臉色蒼白,這一幕如此的詭異,她拼命推阻,可是看到他的血花,她害怕瞭,終於不再亂動,嚇得開始放聲哭泣。

  她不是沒殺過人,沒傷過人,可是她現在害怕瞭。

  嶽洛水笑瞭笑,“既然會害怕,為什麼要來殺我……既然要殺我,又為什麼不刺右胸,”他手指在左胸傷口附近疾點瞭數下,噴湧的血流已經止住,臉色依然蒼白卻不再那麼駭人地慘白,他微撐起身子半跪起來,不再壓到她,卻緊緊盯著她的容顏移不開目光,“不要告訴我,叫你殺我的人沒有教你,我的空門在右邊。”

  甘草再次捂住太陽穴,皺緊瞭好看的峨眉,在她的世界顛覆之前,世界仿佛已經開始顛覆瞭,天旋地轉……

  嶽洛水臉色煞白,強忍著胸口洶湧的銳痛和要失血暈倒的困倦,他狠狠在湧泉穴,百會穴按壓,嘴角綻開一個苦笑,虛弱而無奈的嘆瞭口氣,打橫抱起崩潰至昏厥過去的甘草,吃力的往山莊踉踉蹌蹌地走回去。

  是虛弱,是無奈,但,也很甘之若飴呢……

  甘草進入瞭自己的心魔,她被無休無止的夢魘所困住,無法逃離。

  她滿手鮮血,殺瞭那個叫她“蓮兒”的人,他死瞭,閉上瞭那雙光彩奪目的眼睛,那雙眼睛先是回復瞭冷漠和淡然,回復瞭古井無波,最後歸於寂滅。

  她就在那個曾經差點困死她的黑色鬼獄苦苦徘徊,可是再也沒有那個人來引領她離開。

  她好看的眉眼因為夢魘而皺的厲害,怎麼撫都撫不平,她的額頭都是冷汗。她的小手握成一團,指甲將掌心掐出瞭血。

  嶽洛水嘆瞭口氣,為她換瞭條熱毛巾將新出的汗水擦幹凈,目光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呢喃道:“你怎麼還不醒……明明是你來殺我,將我胸口刺瞭個大洞,卻要我帶傷把你抱回來。明明我傷的比你重,我都醒瞭,你卻還在昏迷,你到底在怕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寵溺。他一點一點,將她拳頭展開,然後用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或許是他的嘮叨終於有瞭用,或許是他的溫暖喚醒瞭她的寒冷,甘草終於疲憊的睜開雙眼,看著眼前即使受瞭重傷也不減半分風采的仙人開始發愣:其實她也不明白,緊要關頭為什麼沒有刺進他的空門,當她看到他剎那間迸發的眼神時,仿佛自然而然的就改瞭手。

  就著他的手喝瞭幾口水,她艱難地問道,“你……好瞭?”

  嶽洛水微笑,“恩,不要自責瞭。我已無大礙。”

  大礙沒有,但是這傷卻是三十多年來沒有過的重創,不修養一年半載都不會好得起來。

  情勢這樣的急轉直下,回歸太平,她覺得好像做瞭個夢,過瞭許久才略微得瞭些條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甘草低瞭眉,卻又有些膽怯。

  嶽洛水點頭,“正好,我也有問題問你。”

  甘草閉瞭眼睛,又緩緩睜開,看著他,“我想問,你為什麼叫我蓮姑娘?”

  嶽洛水就著她喝水的印跡也喝瞭一口,絲毫不在意她的尷尬,“這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你隻要知道,我不會是你的敵人,我找瞭你十八年瞭,我更願意相信,現在你出現在我眼前是天意。”

  他站起身來,看著她的眼睛,“你的仇我會幫你報,你要聽話,養好身體,以後離沈玉蘿遠一點。”

  甘草直覺這個人說一切都是為瞭她好的,她少有的乖巧的點瞭點頭。

  嶽洛水本以為還要費些口舌同她解釋些頭疼的事,見她乖巧可愛不問子卯寅醜,心下更是歡喜,泛起一絲微笑,細致的端詳著她嫻靜的模樣。

  甘草被他看得臉紅,不自覺被那溫柔撩撥得心暖,便又想起一件要緊事來,“那,對瞭──在我傷重差點死掉的時候……你曾經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見過我嗎?救過我嗎?”

  嶽洛水有些迷惘,旋即搖頭,“我沒有到過什麼秘境,我們也不曾見過面。”

  甘草失落的“哦”瞭一聲,便靠在床頭不再說話。她的心情有些復雜,又高興沒有錯傷那個人,又失落跟那人的失散。她一直有感覺:那個人,該是她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想想都會思念發酵。

  嶽洛水低頭尋思,心中暗道:莫非是玄陰秘術?

  當年劍聖師父本是一代天師天玄子門下得意弟子,天玄子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曾為皇室占星求雨,最為拿手的也是天地測算之術。後來劍聖師父醉心劍術,也成為一代宗師,師母因被夫君冷落,便愛顏成癡,鉆研幻化媚惑之術,倒是天玄子本來那些關乎天地陰陽的典籍無人問津,直到劍聖又收下三位徒弟,其中嶽洛水心思寡淡灑脫承襲瞭劍宗,沈玉蘿先時為瞭寸步不離跟隨嶽洛水而習劍,後來叛出劍仙門順便偷走師母的《傾城法力》,唯有師弟西川道人出傢之前,就一直心系藏書閣的典籍,功夫學的不甚用心,卻是憑著一腔興趣和天分,將天玄子遺留下的正宗天地玄黃五行之術自學成才。若是天玄子顯靈,恐怕得意欣慰瞭。

  想起當年師弟出傢前就是修習天地玄黃五行鬼蜮之術,難道,是師弟西川道君的門下?然而並未聽說師弟授徒開山,亦無聽說西川道君和誰過從甚密,又有什麼人曾經接觸過蓮兒的畫卷呢?苦無線索。

  他如是猜想質疑,臉上卻不動聲色,眼見甘草失落恍惚,聰明如他自然明白那個人大約是個極為重要的人,他心竅一轉,壓下微微的不快和酸意,越發緘口不言此事,轉移瞭話題,“換我問你,你是怎麼跟在沈玉蘿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