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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拜堂1

  於是,在八月初五這天,耿天賜終於如願把甘草吹吹打打一臺小轎娶瞭進門,酒席辦的鋪張,雖說隻是從側門抬進來的,但是還是無人不眼饞新娘的好命!一個通房人,連姨奶奶都算不得,能被男子如此禮遇,即使沒有地位,怕是以後也是享福受寵的!

  花炮放個不停,眾人的交頭接耳和熱鬧祝福中,耿天賜一步步牽過甘草的大紅綢,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意,兩人亦步亦趨的走到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那第三拜卻生生被一聲嬌叱給喝止瞭。

  “不能拜!──”

  一個粉色衣裙,生的嫻靜淑儀的女子婉婉走瞭過來,迎著眾人吃驚詫異議論紛紛的言語,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

  耿府臺吃瞭一驚,忙去迎著制止她:“婷婷,你怎麼來瞭?你,你是不是擔心你表哥娶妾?”

  他說著皺著眉看瞭新人一眼,寬慰道:“你放心吧!隻是禮儀上如此,圓你表哥他一份執拗,這女子並不算妻妾,你日後嫁進來還是做你的正妻,你若進門後看不過眼,做主再攆瞭她出去就是。”

  這話雖然是如此,卻聽的一眾人嘩然,畢竟不厚道瞭點……

  耿天賜聽的大怒,瞧見甘草微微顫抖的手指,正色問道:“父親你在說什麼?她雖說不得地位,也是我心上人,不得已而為之,已經是下下之策。你怎能攛掇著旁人說出這等背信棄義的話?”

  耿府臺也嚴肅道:“梅婷是你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指腹為婚,天經地義!要說信義,那是十幾年瞭!你為瞭個不緊要的女人就要斷送你父親的情義和你未婚妻的感情?”

  甘草自始至終低眉斂目不說話,一方蓋頭蓋住瞭她可能有的表情,她心裡卻翻江倒海的難過,耿天賜到底還是欺瞞瞭她,說是不會娶妻,那這個表妹又是從何而來?難道他想暗度陳倉麼?

  梅婷卻說話瞭,她行瞭一禮,端是個知書達理的閨秀,粉粉的輕紗給襯托的更加溫婉可人。

  “回舅父,回表哥,婷婷並非嫉妒或者不容其她的女子,表哥能找到托心之人,婷婷心裡高興還來不及,隻是,隻這個女子,卻是不合適的。”說完,意味深長的看瞭眼甘草,聲音竟然高瞭幾分。

  耿府臺生怕她當眾說出甘草在府裡為奶娘的事來,雖說這事對於一個房裡人也沒什麼,可是兒子非要大庭廣眾下拜堂,要是悠悠眾口說瞭開去,難免與耿傢難聽。

  甘草心裡隱隱生出一股不安,她幾次三番,幾乎對於婚姻的儀式生出瞭陰影瞭,今天得償所願,幸福溢於言表,卻不知是否能這麼輕易地得到?眼下幾近絕望,難道想得托良人,真的如此的難麼?

  她想著隔著蓋頭幽怨的向耿天賜看去,耿天賜似有覺察,毫無愧疚,隻拿堅定萬分的熾熱眼神看著她,似乎在說,不管你怎樣,我都不會不要你,讓她心下定瞭幾分。

  耿府臺張口剛想去阻梅婷,已經給她快瞭一步。

  梅婷悠悠然啟口:“這個小女子,卻是個來歷復雜的人傢呢,舅父知不知,她原是城西乞丐孫仲艾的媳婦?幾個月前走失瞭,今日人傢夫傢可是尋來瞭!”

  這話一出,四處鴉雀無聲,甘草猶如晴天霹靂!

  在窯洞的那些日,是她最不堪回首最落拓的時候,手無縛雞之力,身體弱不禁風,無以自保,連一個乞兒都能信手占她便宜,欺侮她無法抵擋。

  那刻意忘卻的事情卻就這麼被當眾抖瞭出來,反倒讓她一下如夢初醒,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那大紅的喜堂,喧囂的賓客,都虛幻的不像真的,卻原來,始終看的是別人的熱鬧……

  她冷冷道:“這位梅表小姐,妾身不知跟你有何宿怨,不過妾身不懂你在說什麼。”

  梅婷施施然一笑,“不懂麼?那麼請小姐的夫君出來吧!”說完拍瞭拍手。

  一個頭發散亂,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的落拓少年從人群中擠出,人群頓時閃開一條道,生怕給他沾瞭一身跳蚤。

  “媳婦兒──跟我回傢吧!”

  甘草心裡涼瞭,正是那頭領少年的聲音。

  耿天賜看瞭看這少年期待的樣子,想起甘草剛來耿傢時痛苦的樣子,心疼的不知說什麼好,又被人指指點點,帶著無法爆發的氣惱,拳頭捏的緊緊的:“那叫花子,你就是休棄我娘子之人?”

  他如鯁在喉,也不知氣惱還是心疼,“你既然那般待她,何苦現在來破壞她再嫁?”

  小乞兒衣衫破爛,卻毫不肯輸瞭氣勢,任人品頭論足毫無畏縮。

  孫仲艾隻瞪瞭他一眼,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篤定的辯道:“我從來沒休棄過她!我待她很好的,不信你問她!”

  耿天賜氣的火不打一處來,那時想從甘草口中尋問些舊事,她卻什麼都不說,問急瞭便隻是以淚洗面,雖然她沈默,可是他也隱約猜到一些,也不知多久才開解瞭她,眼看就功虧一簣,這廝卻還不承認。

  “你明明因為死嬰就休棄瞭她!還說沒有過!大丈夫敢作敢當!”他說著一把揪住孫仲艾衣領,眼裡要冒出火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孫仲艾給他說的糊塗,不由喃喃重復道:“死嬰……”

  甘草肩膀抖瞭一下,幾乎無人看見,孫仲艾看在眼裡,更加疑惑瞭。

  他向來不過問旁的事,有很多內情是不明的,隻聽立三說他媳婦隻是那天等不及去附近尋他,結果再也沒回去,許是迷路走失瞭,他心急如焚,為此還和兄弟打瞭一架。

  他還記得她對他曾經溫柔的笑語和細心的安撫,可是現在,她的痛苦讓他希望寂滅,她無疑是真心想要嫁給別人,絲毫不想跟他走!他本來以為她是無奈嫁給那樣的官宦子,他本來以為她見到他會開心的……

  她怎麼可以罔顧他們曾經的夫妻之情,而去嫁給一個旁人呢?

  難道那時候她對他的溫柔,對他的迎合貼服都是假的嗎?他簡直不能也不願相信!

  他的一片款款記掛全然被她的欺騙糟蹋瞭,他失落之餘燃起無名委屈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