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1:三教同心天地行
“八招?”墨天痕心疑道:“掌教莫不是記錯瞭?”
孟九擎看出他之疑惑,笑道:“十二路槍法,吾也隻學得當中十一路,所以隻能傳你八招。”
墨天痕道:“原來如此,不過為何燕巋然前輩不將完整槍法傳於您呢?”
孟九擎正色道:“燕歌孤問最後一式威力崩天動地,反噬亦是驚人,巋然好友自己也不曾用過,更不會將這自損之招傳吾。”
“自損?”墨天痕問道:“燕前輩為何會如此創招?”
孟九擎反問道:“你將燕歌孤問前三式使過後,對此路武功有何看法?”
墨天痕沉吟數息,道:“剛猛無鑄,崩天裂地,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孟九擎贊許道:“不錯,所謂勇者無懼,一往無前。面對妖邪惡孽,奸佞宵小,聖槍之主絕不退縮半步,故而這一套槍法極剛極猛,但問今朝,不問歸途!”
“原來這套槍法,竟有此等破邪立身之境意,若有機會,我定要與這位前輩高人一晤。”墨天痕心中暗道。
孟九擎道:“敬仰先放一旁,接下來,看清楚瞭!”隻見孟九擎單手一揚,一桿精鋼長槍從武器架上隔空飛來,錚然入手!“燕歌孤問與你墨傢劍式有異曲同工之處,招為輔,意在先,此地狹小,不是授業之地,你隨我來。”
說罷,孟九擎單足一頓,足下竟生風旋,短短數息,已騰躍至丈許屋簷!
“掌教的輕功與晏壇主頗為相似,卻好似另有奧妙。”墨天痕驚異之間,隻聽孟九擎於高空問道:“跟得上嗎?”
“縱然跟不上,也不會輕言放棄!”墨天痕高聲應道,急調體內陰陽二氣,運使輕功,迎頭躍上!
“不差。”孟九擎贊許點頭道:“那你可跟緊瞭!”下一瞬,儒門掌教足下竟生金光萬丈,身形宛如駕光而行,去勢堪比劃空流星!
墨天痕自然不敢怠慢,運轉陰陽天啟,以此生最快速度發足追去,卻隻能遠遠墜著那道金光,難以企及!
不出片刻,孟九擎身下那道光華已然離開邑鍠,來到城外不遠處的一片孤丘上飄然而落,墨天痕離他尚有一段距離,隻見著華光停頓,追上已是一刻鐘之後。
來到山上,但見孟九擎屹立山巔負手遠眺,絕世之姿高遠曠然,令人傾心。
“來瞭?”孟九擎也不回頭,直接問道。
墨天痕抹去額上大汗,粗喘道:“學生功力低微,令掌教久侯瞭。”
孟九擎轉身看向他道:“以你的年紀,雖不及破兒當年,但有此修為實屬不易,看來司馬傢的陰陽天啟果有神妙之處。”
墨天痕怔道:“司馬傢?可師尊不是姓南宮?”
孟九擎笑道:“哈,南宮離恨?那又是另一段故事瞭,但今天我們不談這些。”
墨天痕忙虛心道:“還請掌教賜教。”
孟九擎手一張,取過立於一旁的長槍,隨即,勁風四起,盤走如龍!
“今日我隻傳你招式,意境為何,就看你如何體悟巋然好友之心念瞭!註意來!”但見孟九擎長槍奔走,疾紮猛刺,寒光閃爍四周,宛如天星在前!
“一式,歌西去,踏昆侖,二式,落北寰,跨天山!”
“三式,碎昊日,燼長河,四式,翔九天,越滄海!”
“五式,飛鳳旋,槍龍舞,六式,驚鴻雪,裂蒼黃!”
“七式……”
孟九擎一招招使來,槍法越發剛正迅猛,正氣自流,看的墨天痕既是欽慕又是心驚:“即便掌教隻用招式,亦有沛然之氣源源而出,燕歌孤問,果然是配合聖槍的不二之招!”
孟九擎將十一路槍法使完,望向墨天痕道:“如何?記住多少?”
墨天痕躬身道:“學生愚魯,此套槍法高深莫測,學生非但未解其意,連招式也隻記住瞭九招半。”
孟九擎卻道:“不差,隻一遍便能記住九招半,吾學槍之時,一遍也不過記住八招而已。”
墨天痕謙虛道:“慚愧,學生這九招半有三招是先前就會,算來也隻記住六招半而已。”
孟九擎道:“這套槍法頗為深奧,能記得六招半也算不錯。你且將這九招半使來與我看看。”
墨天痕依言接過鋼槍舞瞭一遍,孟九擎則指出他一些疏漏,再授以一些經驗體悟,接著與他再舞一遍,二人就這樣一教一學,直到正午時分。墨天痕本就身負先天正氣,又得孟九擎悉心指點,已將這套槍法前十一路盡數習得,其中前三招又因得槍靈直接灌招腦識,體悟之深,甚至強於孟九擎,令他不禁贊嘆。
孟九擎又令墨天痕舞瞭一回,頗為贊許道:“無外乎眾神默會在眾弟子中挑你為主,你赤心不染,正氣天存,確實是聖槍的不二人選,這套燕歌孤問也與你極為契合,甚至可說是為你量身而創,此等機緣,你切不可辜負。”
墨天痕隻覺受寵若驚,忙躬身道:“那時弟子不過誤打誤撞,哪敢厚顏以聖槍之主自居?”
孟九擎擺手道:“謙虛過度,便成瞭迂腐,既然聖槍擇你為主,那麼你便該好好承起該當之責。”
墨天痕躬身道:“掌教說的是,學生當謹遵教誨,不負聖槍擇主之意,掌教授藝之恩。”
孟九擎頷首道:“君子一言,吾篤信之,回吧。”
墨天痕正欲如來時一般施展輕功,卻被孟九擎叫住道:“來時不過為瞭測你修為,如今傳槍事瞭,你陪我走一段如何?”
墨天痕自然答應,二人結伴下山,一路聊及儒門典經,孟九擎博覽群書,見解深刻又不乏新興認知,令墨天痕仰慕之餘更是欽佩不已。不知不覺,二人聊及墨傢,墨天痕不禁神色一黯,但仍是道:“墨傢訓義,令弟子隱於世間,暗中行俠,不顯聲色,初時我也十分費解,為何行正義之事,卻要避世人耳目,後來想來,此舉非是為避世人,而隻是先賢告誡我等,行俠乃是本心所向,非是沽名釣譽之途,凈心低調,才是‘墨’之本意。”
孟九擎沉吟良久,道:“墨學之悠久,堪與三教比肩,傳承至今,自有其過人之處,你能悟得此點,甚好。”
墨天痕不好意思道:“學生愚見,倒讓掌教見笑瞭。”
二人一路返回醒世公府,已是午時,二人用過午飯,孟九擎道:“天痕,今日除卻傳槍之外,還有有要事相商,需你一同前來,你且先去廂房歇息一會,待人到齊,自會遣人前去喚你。”
墨天痕答應下來,一路跟著下人來到廂房暫歇,心下卻抱有疑慮:“掌教有何要事,會輪到我去相商?”他左右想不通,幹脆在房中靜坐運功,等待有人前來。
不多時,一名弟子來到門外道:“墨師兄,掌教有請,請隨我來。”墨天痕跟隨那弟子來到大殿,隻見孟九擎連同三聖、三劍峰、四梵天、五佛座、七君子,與煌天破、籟天聲以及一眾曾進入武演終演的年輕弟子已悉數集結在此。
墨天痕一眼掃過,隻見晏飲霜正在晏世緣身側,便到二人身邊打瞭聲招呼,與晏飲霜分立晏世緣兩側。(樂1)他方站定,就聽孟九擎朗聲道:“好瞭,人已到齊,接下來,吾將部署反攻事宜,請諸位仔細聽來。”
墨天痕不免疑惑,小聲問晏世緣道:“壇主,反攻是什麼意思?”
晏世緣小聲答道:“字面意思,你且聽下去。”
隻聽孟九擎道:“鬼獄邪人於屠狼關附近初現,其後破虜雄城、清洛、落松、皆現其蹤,鋤狼河全域、平狼江上遊附近亦有邪蹤回報,如今邑鍠遭襲,已大致可斷定其活動范圍,乃是以屠狼關為中心向東、北二向發散,遭害地區,吾已在地圖上標明,諸位,請看——”孟九擎說著,將一卷地圖展於身後殿屏,對眾人道:“邪人的活動范圍,皆在兩江之中和鋤狼以西,最北不過邑鍠,吾便以邑鍠為起點,分兵五路,沿途清掃鬼獄邪人!”
“第一路,由四梵天帶領弟子兩百,南出邑鍠,沿平狼江流域,經湘星、楚江一線,至狼煙邊城而終!”
“第二路,由三教劍峰統領弟子兩百,沿陵山、清雲一線,至狼煙邊城!”
“第三路,由四佛座領銜,率弟子二百,往西南荊澄、金林一線,至屠狼關!”
“第四路,由六君子帶領,率弟子二百西出邑鍠,走落松、筠瀘一道,終至破虜雄城!”
“第五路,煌天破、籟天聲、墨天痕,領弟子兩百,沿鋤狼河一線,經天梁、渝江,至屠狼關!”
孟九擎此言一出,殿中不少弟子頓生嘩然,墨天痕亦是不解,為何這第五路竟由自己統領?即便煌天破、籟天聲武功高絕,堪勝此任,自己卻何德何能?況且,另四路皆有成名前輩帶領,為何自己這第五路卻由三名小輩統帥?
這時,隻見孟九擎擺擺手,示意殿下眾人安靜,隨後道:“武演之前吾曾將聖槍立於天地庭,讓有能者持之,如今新的聖槍之主已由眾神默親定……”說著,他望向墨天痕,道:“天痕,你過來。”
殿中未經歷天地庭一事的弟子們皆是羨慕的望著墨天痕,不知他為何有如此“運氣”,而歷經昊陽壇之戰的弟子們皆向他投以敬佩的眼神,知曉他挺身力阻邪禍,該當獲此殊榮。在這羨慕與敬佩交織的目光註視下,墨天痕隻覺如芒在背,亦感壓力頗大。行至掌教身前,隻見孟九擎從身後掣出被佈封包裹好的聖槍,雙手遞與他,道:“按說你承接聖槍天命,乃是可喜之事,至少也該設宴慶祝一番才是,但邪禍肆虐,不容輕慢,隻能委屈你瞭。”
墨天痕忙恭敬的雙手接過,道:“不敢,身為三教弟子,當以誅邪平患,安黎民生息為己任,豈能為私利所誤。”
孟九擎點頭道:“好生為之,不要墮瞭儒門與聖槍的威風。”
墨天痕自是稱是,拜謝而回。眾人見他背負聖槍卻步伐穩健輕盈,想到當日晏世緣負槍姿態,心中不禁大惑。
待到墨天痕下臺,孟九擎環視殿下,道:“鬼獄邪人數眾,無孔不入,但好在氣息明顯,易於察覺,各路統領一會請清點調度麾下弟子,至少以三人為一隊,開捕網之勢,分別依各自路線搜查,一旦發現鬼獄邪人,立誅不待!”
殿下弟子齊齊跪倒道:“遵命!”
孟九擎點頭道:“好,諸位今日且調息修養,明日一早,出發破邪!”
***********************
回去路上,墨天痕一直憂慮忡忡,靜默不語,晏飲霜見他愁眉不展,關心道:“天痕,你在想些什麼?”
墨天痕憂慮道:“之前高手盡數外派,被人差點偷襲得手,這回孟掌教為何還敢如此行事?”
一旁晏世緣道:“前番邑鍠空虛,乃是因為掌教與三聖、三峰在主持源經大陣,城中可算是隻有我一人駐守,此回反攻,掌教與三聖坐鎮於此,何懼宵小再來?”
墨天痕心下稍安,忽問道:“此回反攻,師姐你也參與麼?”
晏飲霜道:“我在終演名單之中,自然是要參與的。”
墨天痕忙問道:“那,你被分在哪一路?”
隻聽晏世緣輕咳兩聲道:“霜兒被分在第四路。”
墨天痕得知晏飲霜並未與自己分在一路,不禁有些悻然,晏世緣又道:“先前商議分路反攻之時,掌教隻是安排瞭各路統領,卻並未提及由你統領,我便將你與霜兒都安排在師兄弟麾下,托他們照料一二。豈料今日掌教竟突然令你自領一路,如此安排我事先也未得知。”
墨天痕不禁心憂道:“煌師兄與大師伯都是三教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由他倆統領一路自是應當,但我武藝低微,不過蒙聖槍錯愛,又怎堪擔此重任,統領數百同門?方才在殿上答應,也隻是不願當面回絕掌教,令他難堪罷瞭,這要擔起此則,我真怕力有未逮。”
晏世緣道:“不必妄自菲薄,你與瀆天禍一戰威風絕倫,正氣沛然,光憑此點,三教年輕一輩便無人可及你。你之表現,在場之人皆看在眼中,想來當無所異議。”
晏飲霜好奇道:“天痕,這把槍真的很重嗎?”
墨天痕道:“甚是輕盈,背在背上還不及墨劍沉重。”
晏世緣原本以為墨天痕用慣墨劍,膂力驚人,才能駕馭聖槍,不料墨天痕竟說它“不及墨劍”,當下也頗為驚疑。晏飲霜不信道:“我那日見爹爹背著都吃力的緊,你又是墨劍又是聖槍,竟不嫌重嗎?”
墨天痕無奈解下聖槍佈包,單手遞與晏飲霜道:“真心不重。”晏飲霜見他拿的輕松,也不以為意,直接伸手去接,卻聽晏世緣急道:“霜兒不可!”
一聲急吼,為時已晚,墨天痕手方松開,晏飲霜頓感手中如擎山嶽,墜重千鈞,難以把握,聖槍頓時脫手,丟落塵埃,發出哐然一響,地面竟是劇震龜裂!
晏飲霜不料聖槍真如此沉重,一時竟已愣住,晏世緣責備二人道:“聖槍之重,負之如負山而行,豈可遞交的如此兒戲!”
墨天痕忙拾起聖槍向晏世緣賠禮道:“是弟子疏忽,與師姐無關,還請壇主責罰。”
晏世緣無奈道:“聖槍之所以是聖槍,自有其奧妙之處,它既擇你為主,你就該好好護持,不要隨意現弄。”
墨天痕尷尬道:“弟子知錯,必當謹記教誨。”
晏世緣擺手道:“罷瞭,你之後看護好聖槍便是。我們先回去吧。”
三人回到住處,東方晨妍見丈夫安然歸來,眼淚忍不住落下來,縱步撲入晏世緣懷中泣道:“你這冤傢,非得讓我擔心死才肯罷休嗎?”
晏世緣頗為尷尬道:“妍兒,當著孩子們的面呢……”
東方晨妍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事發當日她被晏世緣受創嚇暈,被送回住處,今早方才醒轉,知曉晏世緣在總壇由孟九擎醫治,今日便可回來,這才心下稍安,恰逢陸玄音來到,他雖記掛相公,卻也不能失瞭待客禮數,是以身在住處,心早飛往天外,此刻見相公安好回轉,心中情緒哪還控制的住?
回屋後,晏世緣向眾人講述日後安排,東方晨妍聽後頗為不悅道:“你方受大傷,便要披掛領隊?掌教是想你去送死麼?”
晏世緣微瞪瞭愛妻一眼,道:“禍從口出,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此回掌教師兄並未安排我出行,隻是留我在京中養傷而已。”
聽聞丈夫不用帶傷出征,東方晨妍心下稍定,轉瞬又擔憂道:“那你若不去,霜兒該由誰來照料?”
晏世緣笑道:“這等事情還需勞煩夫人操心嗎?霜兒與夢穎自有宇文與一幹師兄弟幫忙照看。”
陸玄音在一旁見得晏世緣夫婦二人感情甚篤,不禁想起往日與墨縱天的點點滴滴,輕嘆一聲,將墨天痕拉至一旁小聲道:“天痕,其他四路皆是師叔師伯級的人物領隊,唯有你這一路隻有煌天破與大師兄帶領,縱然他倆武藝不凡,但畢竟年輕,掌教這番安排,我著實不解,所以此行你定要小心謹慎,如有可能,盡量與大師兄在一處,不要再同之前一樣逞強冒進,單獨行動,知道瞭嗎?”
墨天痕道:“掌教此舉,或許是將最安全的一路與我們,好讓我們鍛煉一二,娘你不必擔憂。”
陸玄音瞪道:“即便如此,你也需照為娘的話去做,聽見沒有!”
墨天痕心中不免思索:“掌教令我三人為統領,那屆時多半得分頭行動,哪有在一起的機會?”但既然陸玄音一再囑托,他也隻好答應下來。
一番交待過後,夢穎也湊過來小聲道:“天痕哥哥,你既然是統領,能把夢穎調到你那裡去嗎?”
墨天痕知曉她不願意與自己分開,本想答應,卻又想到快活林慘事,猶豫片刻,終是拒絕道:“我雖掛名統領,但調度分配一事皆由大師伯與煌師兄負責,而我武藝不精,此行隻怕自身難保,你與師姐那一路師尊和有成名的前輩們照應反而安全。”
夢穎雖是失望,但想到快活林那地獄般的屈辱,不禁打瞭個冷顫,悻悻道:“好吧……那你可要保重自己,千萬別真的‘自身難保’瞭!”
墨天痕溫言道:“這是自然。你也需跟好師尊,不要再一個人任性亂跑,知道麼?”
二人話語依依,各帶關切與不舍,看的晏飲霜心底好似空落落一般,卻又說不出是委屈還是難受。這時,隻聽柳芳依道:“墨公子可否帶我隨行?”
墨天痕一怔,隨即道:“柳姑娘你非是三教中人,何必以身犯險?”
柳芳依道:“就當助拳好瞭,再不濟,在你身邊當個侍女,也好有個照料。”
墨天痕忙拒絕道:“不成不成,你我是相交摯友,我怎可把你當侍女使喚?”
柳芳依道:“不過是個說法,好讓我名正言順的在你身邊。”
墨天痕仍想拒絕,卻聽陸玄音道:“痕兒,柳姑娘武藝不弱,在你身邊確實有所助益,你不妨帶她同去。”墨天痕不料母親也贊成此事,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晏世緣。
晏世緣笑道:“這倒未曾禁止,我也並不反對。”
墨天痕無奈道:“好吧,既然如此,你與我同去便是,但切記不要與我分開。”
柳芳依展顏笑道:“這是自然。”
三教此番反攻並非出兵,兵刃盤纏,換洗衣物皆要自備,飯食則可以在沿路的道觀學府寺廟中解決,並無需如軍兵出征一般,兵馬未動,糧秣先行。眾人商議得定,各自洗漱回房休息,準備出行用具。
(樂1)次日一早,在損毀的天地庭當中,儒骨俠風、清聖道威、梵鐘寶音匯聚一堂,五路人馬,千名弟子,陸續到來,正是三教誅邪之前奏序曲!
醒世三聖、三教劍峰、四梵天、天佛五座、問世七君子分立天下儒門總掌教孟九擎身後,面前千人一心,摩拳擦掌,正氣浩然!
見人已悉數到齊,孟九擎深吸一氣,氣沉丹田,聲貫長空!
“諸位,如今南疆鬼獄暗然興起,作亂邊關,害我戍邊將士,又侵入中原腹地攪動風雲,致使黎民蒙禍,百姓遭劫,生靈塗炭,更敢潛入京畿重地,發難三教武演,毀吾儒門總壇,猖獗囂狂之態,無異在向三教挑釁請戰!吾三教傳承千年有餘,歷來以天下安危興亡為己任,誅邪衛道,護世平患,邪人已逼至眼前,吾等又豈容邪孽造次?!”
場下弟子不禁振奮吼道:“誅邪衛道,護世平患!誅邪衛道,護世平患!”
孟九擎雙手一揚,止住場下激憤人群,道:“今日,三教弟子,開殺戮之章,還天下安平!”隨即手臂一揮,喝道:“出發!”
段塵緣、商清璇、海傾天三人得令,率先落場,令上早已分配好的二百弟子出昊陽壇而去,四梵天、天佛五座隨後動作,亦領弟子而去。墨天痕正欲準備下場,卻聽孟九擎叫住他道:“天痕,你且等下。”
墨天痕躬身道:“掌教有何吩咐?”
孟九擎道:“說起來,你之配劍墨武春秋也已隨墨傢先賢傳承千年,堪稱當世奇寶,你既得聖槍,想必無法再使,此番出征便寄在儒門如何?吾會遣信得過之人好生管養。”
墨天痕婉拒道:“先父曾言,劍在人在,弟子不敢忘卻,況燕歌孤問弟子尚未掌握純屬,有時或許仍需墨劍動武,隻怕暫時也離不瞭身。”
孟九擎點頭道:“話雖如此,聖槍沉重非常,墨武春秋亦非輕盈,你同時背負兩者,難免疲累,我便讓破兒為你背負墨劍如何?”
墨天痕躬身道:“這怎好勞煩煌師兄。”
孟九擎笑道:“非是勞煩,而是吾在向你請求。破兒此行,並無趁手兵刃,吾想你既有聖槍,可否將墨武春秋借與破兒一用?當然,若你征途之中有用劍需要,破兒也自當奉還,這點吾可保證。”
一旁煌天破輕拉孟九擎衣角,小聲道:“師尊,吾……”卻見孟九擎一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言,隻看墨天痕反應。
掌教既已這般請求,墨天痕又豈有拒絕之理,當即解下墨劍佈封雙手遞與煌天破道:“煌師兄於我有恩,弟子自然信他,若需此劍,盡管一用。”
孟九擎顯然有所隱瞞,墨天痕又這般說法,煌天破自然不好推拒,還禮道:“天破在此謝過墨師弟瞭。”接過墨劍負於背上,又道:“墨師弟好膂力,這劍足有三十多斤重,你竟使的開來。”
墨天痕謙虛道:“哪裡,與煌師兄之武藝相比,不過珠粒之光而已。”
孟九擎催道:“正事已畢,你二人就不要在這相互吹捧瞭,待到路上交流也不遲。”
煌天破與墨天痕忙向孟九擎施以一禮,來到場下與早在此處等候的籟天聲合至一處,領眾弟子向城外進發。
三人領眾弟子一路向西南行進,路上,墨天痕仍是心有疑慮,忍不住問籟天聲道:“大師伯,你可知孟掌教為何偏偏隻讓我們三人領隊?你與煌師兄倒也罷瞭,但把我算作統領,此隊戰力可謂是五路最弱瞭。”
一旁煌天破道:“誰告訴你,此路隻有我們三人統領的?”
墨天痕一怔,問道:“第四人是誰?”
籟天聲道:“我們這一路,前方有倦瀟塵與月冷星兩位師叔接應,出除去三劍峰那一路,該屬我們這路戰力最強瞭。”
墨天痕隻依稀聽過“月冷星”這一名諱,卻不知籟天聲口中的二位師叔究竟是誰,但聽他如此自信,心裡也放寬不少:“原來前方還有前輩接應,難怪掌教會如此安排。”
籟天聲又道:“天痕,你是師妹的孩子,算是與我和天破的小輩,你稱我為師伯,就不好再稱他為師兄瞭。”
墨天痕剛要答應,卻聽煌天破道:“不必在意這些小事,他以晏師叔弟子身份參戰,自然就是吾之師弟,這輩分本來就亂,就不必再算的那般清楚瞭,他想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好瞭。”
籟天聲不悅道:“輩分禮數,豈可隨意而呼?”
煌天破笑道:“本就不好定論之事,二者皆可,又何必強定?老籟你一道士,怎會在意這些禮數?”
籟天聲皺眉道:“長幼尊卑,豈是你儒門特有?我道門就不需遵循瞭嗎?”
煌天破道:“他稱你師伯卻稱吾師兄,便宜都讓你占瞭,你怎的還不樂意?”
籟天聲道:“我還不是怕你掉瞭輩分,令你不悅!”
煌天破失笑道:“吾謝過你之好意,不過你吾相交多年,自然知曉吾對這等瑣事從不在意,你就不必為吾擅作主張瞭。”
籟天聲知他所言不假,當下也不再多言。
一行人行走三天兩夜,終是抵達鎬京附近的鋤狼河岸邊,想到賀紫薰就在不遠處的城中,墨天痕心中便甚是思念,但身擔重任,怎容他為私情誤事?隻得收斂瞭相思之情,聽從煌天破與籟天聲之安排。
“老籟,我等任務,是肅清鋤狼河兩岸的區域,這樣,吾領一半同門渡河,在河西一線行動,你則領一半在河東進行,你看如何?”煌天破問道。
籟天聲點頭道:“可以,那我便與天痕領一半師兄弟在此向南進發,若有情況,隨時派人聯絡。”
煌天破亦點頭道:“好說。”隨後卻解下背後墨劍遞與墨天痕。
墨天痕甚是不解,問道:“煌師兄,這是?”
煌天破笑道:“吾並非專精劍道,留之無用,且一會你吾便隔岸而行,若你需用劍時,一時半刻哪找的到吾?”
墨天痕欣然接過墨劍,道:“那天痕多謝師兄這一路為我負劍瞭。”
煌天破道:“無妨,至少比聖槍輕盈許多。好瞭,話就到此為止,我們就此就別過,屠狼關再見!”
籟天聲目送煌天破一行乘船渡至對岸,轉頭對餘下的眾弟子道:“諸位同門,有提前定好隊伍者,可以成組出發,餘下散者,待我來分配組別。”
三教弟子出發前或多或少都由師門安排好組合隊伍,很快此地的一百弟子便分成十數個五人小隊各自出發,留下三四個人員未滿的小隊與獨身前來的弟子在此。
籟天聲環視一圈,先對墨天痕道:“天痕,出發前夜師妹曾找到我,希望我多照看於你,如今我們分兵兩路,你可與我一組,柳姑娘也正好可以同行,我們再帶上兩名弟子即可。”
墨天痕自然答應。籟天聲又道:“那你且在此等待,待我安排好餘下組別,我們便出發。”說著便向那些留下的隊伍而去。
籟天聲前腳剛邁,便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跳至墨天痕眼前,隻聽來人大叫道:“哎!姓墨的!讓本……讓本公子與你一組唄!”
墨天痕隻覺這聲音頗為耳熟,轉眼望去,竟是一名水靈清秀,皮膚白皙的矮小公子,再定睛一看,那“公子”唇紅齒白,烏眸爍亮,神態頗具貴氣,眼神卻刁蠻不已,不是千蘭影又是誰?
“要命!”墨天痕暗叫不好,這愛找事的小郡主怎的如此陰魂不散,竟跟到此處來,還非要纏著他?無奈問道:“郡主,你怎會來此?”
千蘭影若無其事般道:“哦,我與大哥吵瞭一架,恰巧你們三教武演又終止瞭,我左右無事,就跟出來玩玩。”
墨天痕隻覺一個頭撐成兩個大,急忙道:“郡主,三教弟子驅邪反攻非是遊玩,此行必將危險至極,您千金之軀,豈可以身犯險?”
千蘭影不屑道:“千軍萬馬中本郡主都來去自如,何懼那些隻敢暗裡行動的宵小?你個窮酸少在那借故推脫,本郡主願和你一組,那是抬舉你!”
籟天聲正分配著幾名獨身的弟子,忽聞墨天痕正在與人爭論,心下奇道:“是天痕認識之人麼?”一走近,卻聽墨天痕稱那小姑娘為“郡主”,頓知事有蹊蹺,忙上前隔開二人,問千蘭影道:“這位是?”
千蘭影上下打量籟天聲一眼,傲慢道:“你就是希音觀的清音弦劍?”
“正是貧道,敢問郡主如何稱呼?”
千蘭影報上傢門,又道:“本郡主此番偷……不對,出巡,想與你一道,想必你沒有意見吧?”
籟天聲躬身道:“郡主,此行非是兒戲,前方兇險不知幾何,還請三思。”
千蘭影不料籟天聲跟墨天痕一個語調,不免惱怒道:“你們兩個,想違抗本郡主嗎?”
籟天聲不卑不亢道:“郡主,您既是出行而非傳令,那此間安排調度該全由貧道做主,故不存違抗之說。”
千蘭影氣粉臉通紅,直跳腳道:“本郡主的話就這麼沒分量嗎!你們一個個都推三阻四的!好啊!待我會邑鍠稟明兄長與義兄,定要治你們一個不敬之罪!”說著纖腰一轉,頭也不回的跑開,墨天痕擔心她遇上危險,剛想叫住,又想到她對自己屢次刁難,極難相處,話到嘴邊又生生咽瞭回去。
“不遠處便是西都,她自小在這長大,應該遇不上什麼危險吧。”雖說小郡主與自己相處並不愉快,但畢竟隻是女兒傢,墨天痕心有憂慮,卻也隻好這般安慰自己。
而在東京,飛龍營與將星營的將士們早沒瞭往日的沉穩如山,偌大的邑鍠城滿街都是兩營將士穿梭奔波的身影。將神校場中,亦有披甲軍士來回急奔,忙碌不停,帥帳之中,早已抓狂的千鎏影正氣急敗壞的呵斥著一眾副將:“四天瞭!四天瞭!那麼個大活人你們都找不到,一個個都是吃狗糧長大的嗎!不對,狗還能幫本皇找人,你們他娘的就隻會吃!隻會吃!”
於此同時,皇城天鑄殿上,當朝聖君亦在大發雷霆,錦帝鐘錚怒不可遏,冷眉直指當今儒門第一人——孟九擎!
“孟掌教,京畿重地,你三教未經報備便行千人集會,朕已是容忍,沒想到在你三教地頭竟出如此大事!如今朝中大臣聯名上書,向朕討個說法,其中不乏要員重臣!你倒是給朕建議建議,朕該如何給他們,給天下一個說法!”
三聖立在一旁,見聖君如此震怒,忙上前勸道:“聖上息怒,此事乃邪人作祟,非我儒門所能……”
“邪人作祟?”鐘錚粗暴打斷君舍稷勸言,怒道:“你三教弟子武藝超群,人數眾多,又有高手坐鎮,竟防不瞭區區幾個邪人作祟?”
“這……”君舍稷還想勸解,卻聽鐘錚怒道:“夠瞭!不要再跟朕解釋!朕現在是在問如何處理,不是在問是何原由!”
孟九擎忽道:“啟稟聖上,蒙禍之傢,賠償金額儒門已全數備齊,各傢子弟有願入三教學藝者,可任選名宿為師,分文不取,京中損壞倒塌之民屋,儒門也會出資修葺,並為流離百姓暫供安身之所。不知聖上可還滿意?”
鐘錚冷哼一聲道:“這些話,你明日早朝說與文武百官吧!”隨即甩袖轉身:“鄒總管,往锳娥宮!”
待到鐘錚離開天鑄殿,君舍稷安慰孟九擎道:“聖上本就對三教武演頗有微詞,偏偏遇上邪人攪局,自然聖顏不悅,委屈你瞭。”
孟九擎搖頭道:“無妨,聖上登基以來,對三教政策日益從嚴,明眼人皆知他不願我等分他權柄,還好那些邪人扮成普通百姓潛入邑鍠,乃是城防守衛之失職,而聖上遣將神出京,若要追究到底,乃是他輕調大將,使得城防疏漏,如若不然,他定會借此機會,狠削我等權利。”
民為天嘆道:“伴君如伴虎,聖上年輕多疑,終不能如先帝與我等一般彼此信任,毫無保留,長此以往,將對社稷無益。”
宦孝臣道:“聖上畢竟還有才幹,不過缺少如先帝一般的征戰磨礪,手腕也略顯稚嫩,我等既然為人臣子,應當好好引導才是。”
孟九擎卻盯住遠處藍天,默然不語。君舍稷問道:“九擎,你在思索何事?”
“帝王,不過蒼生之柱,黎民之舟,與百姓相比,又算何物?三教護世千年,從未染指帝權,何也?蓋因守土之責,遠高統治之任,謀求權柄,反而失卻大義,落入下乘。”孟九擎目不轉睛望向西南,眼中雷霆四起:“誅邪靖禍,還中原安穩太平,才是三教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