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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俺跟你拼瞭

  “你個爛貨,俺跟你拼瞭。”大憨娘一聽就急瞭,隻往長海娘的身上撞,幸好大傢眼疾手快,把她拉開瞭。

  兩個女人不依不饒,相互揭短,把當初對方偷人養漢的事兒都端瞭出來,言語不堪入耳。

  這時候,一個老人的聲音咳嗽瞭一下:“咳咳咳,你們這是幹啥類?趕會類還是瞧唱類?一個個沒事幹瞎鬧個啥?各回各傢睡覺去!”

  大傢一看,原來是張大軍的爹張太輝走瞭過來。

  張太輝也是被他們給吵醒的,兩個娘們當街亂罵,嗓門又尖又細,大半道街的人都聽見瞭。張太輝也起來觀看。

  張太輝德高望重,在村裡的輩分最高,而且是前任的支書,說話是相當有分量的,他往哪兒一站,大傢都不敢做聲瞭。

  張太輝問:“到底咋回事?大憨娘,長海娘,瞎鬧個啥?”

  大憨娘覺得非常冤屈,先叫瞭一聲:“太輝叔,您得給俺做主啊,俺滴天啊……俺滴地兒啊,這日子沒法過瞭,兒媳婦偷人養漢,叫俺出去咋見人啊……啊,呵呵呵呵呵。”

  大憨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一邊哭一邊說,把事情的原委統統告訴瞭張太輝,張太輝一下子就皺緊瞭眉頭。

  偷人養漢這種事在磨盤村不算個事,誰傢男人不偷腥?誰傢女人不養漢?不養漢子的女人,你出門都不好意思見人。

  張太輝也不好說什麼,他總會一碗水端平,向理不向人,沖長海一吼:“長海,你給我過來,有這麼回事嗎?”

  長海微微弱弱道:“有,不過,是俺找的三巧,不是三巧找俺,每次都俺勾搭她來著,這事不怪三巧?”

  “是這樣嗎?”

  長海說:“是。”

  “你打算怎麼處理?”

  長海一低頭,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的長海完全蔫瞭,覺得愧疚不已。:“我想跟大憨哥賠不是,認打認罰,大憨哥,你說吧,是殺是刮,隨你的便,我錯啦。”

  長海也是條硬漢子,甘願把所有的責任都擔下來,往地上一跪,把腦袋一伸,那意思,大憨,有本事你就砍瞭我,老子保證不皺一下眉頭。

  大憨一下子就傻瞭,別看他剛才氣勢洶洶,當長海真的跪在他面前,讓他隨便發落的時候,他還真的沒註意瞭。

  不能砍啊,一刀下去這個傢就完瞭,兒子咋辦,老娘咋辦?這個傢咋辦?

  大憨一跺腳,把菜刀往地上一扔,哎瞭一聲,拉著他娘就走出瞭門。

  大憨娘覺得兒子沒出息,就罵他:“你個膿包,為啥不砍他?”

  大憨說:“砍下去容易,殺人是要償命的,我坐牢瞭,誰來給你養老送終?誰來養活我兒子?”

  大憨娘道:“難道就這麼算瞭?”

  大憨說:“不這麼算還能咋辦?是你兒媳婦找的人傢,娘,兒子沒本事啊,攏不住媳婦的心,我決定瞭,跟三巧離婚,讓她走吧。”

  大憨娘怒道:“離婚?沒那麼容易,不能這樣便宜她。”

  大憨說:“娘,咱回吧,反正丟人是丟到傢瞭。”

  母子二人撥拉開人群往傢走。

  長海低眉耷眼跪在地上根本沒起來,實在覺得對不起大憨,也覺得對不起三巧,都怪自己魯莽,貪圖一時痛快。

  張太輝把長海攙扶瞭起來,搖搖頭,也沒啥可說的。隻是拍瞭拍他的肩膀。所有人呼呼啦啦開始散去,張太輝也開始往傢走,路過大憨傢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裡面一聲嚎啕:“救命啊,救人啊,孩子掉井裡瞭……”

  張太輝就嚇瞭一哆嗦,大踏步走進瞭大憨的傢,隻見大憨娘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大憨急得直跺腳,趕緊找繩子。

  張太輝問:“大憨娘,咋瞭這是?”

  大憨娘一下子抓住瞭張太輝的手:“太輝叔,不得瞭瞭,俺孫子……孫子掉井裡瞭。”

  “啊!”張太輝機靈靈打瞭個冷戰。

  原來,剛才大憨娘領著大憨去找長海算賬,把孩子一個人扔在瞭傢。

  大憨的孩子才一歲半,剛剛學會爬,因為傢裡沒人,孩子一邊爬一邊哭,最後爬在瞭院子裡的枯井旁邊,一個沒留神掉瞭進去。

  大憨跟娘回傢以後,先找孩子,找過來找過去也沒有發現,最後大憨拿著手電往井裡一照,嚇得當時就昏過去。

  孩子掉井裡瞭。

  大憨當時就沒瞭註意,他娘一個跟頭向後摔倒……不省人事。

  張太輝急得一跺腳:“愣著幹啥,喊人,往外撈孩子啊!!!”

  大憨這才恍然大悟,把繩子拴在腰裡,好多村民聽到瞭大憨娘的呼叫,紛紛過來幫忙。拉的拉拽的拽。

  孩子終於撈出來瞭,可惜已經死在瞭井裡頭,徹底斷絕瞭呼吸。

  是個男孩,鼻子跟眼非常的秀氣,頭發很濃密,長得像三巧,小臉蒼白蒼白的,四肢已經冰涼。

  剛才在長海傢鬧騰瞭一個小時,孩子掉井裡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沒人管。

  邢先生過來以後,翻開孩子的眼皮看瞭看,又摸摸心跳,就搖搖頭,直說瞭六個字:“涼透瞭,沒救瞭。”

  塌天的大禍終於降臨在大憨的頭上,媳婦偷人逃走不知所蹤,兒子又掉進瞭井裡頭。他再也無法經受這種打擊,向後一步厥到,腦袋磕在瞭一塊板磚上,同樣人事不醒。

  所有的人都嚇瞭一跳,還好邢先生在身邊,老先生趕緊拿出三根鋼針,分別在大憨身上不同的部位紮瞭下去。

  大憨醒來以後就是一陣哈哈大笑,手舞足蹈:“死瞭,死瞭,真的死瞭,哈哈哈哈哈……”

  他眼神迷離,口流羼水,很明顯是瘋瞭。

  三巧一時的歡愉,把整個傢庭陷入瞭萬劫不復的痛苦中,孩子的慘死擊潰瞭大憨最後的精神防線,他終於支持不住倒下瞭。

  大憨的腦子本來就不好使,人呆呆傻傻,說話不算很清楚,小時候因為發燒,燒壞瞭腦袋,留下瞭羊癲瘋的後遺癥,這下好,徹底報廢瞭。

  他娘醒過來以後仰天就是一聲嚎啕,哭的聲淚俱下,抱著孫子的屍體呼天喊地,頓足捶胸。

  她知道這兒子是大憨的骨肉,因為三巧嫁過來的時候還是處女,那時候她還沒有學會偷人。

  當初為瞭躲避計劃生育罰款,大憨娘才不得已讓兒媳鉆進瞭村支書李秀林的被窩,沒想到從那兒以後三巧會一發不可收拾,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村裡瘋狂找男人。

  她該怨誰?現在孫子死瞭,兒子也瘋瞭,隻剩下他孤苦伶仃一個人,這日子以後咋過?

  大憨娘抱著孫子昏過去好幾次,村裡人怎麼勸也勸不住,最後張太輝一跺腳:“大憨娘,事已至此,還是把孩子埋瞭吧?”

  大憨的兒子是第二天下午埋掉的,因為太小,連口棺材也沒有,隻是找塊塑料佈,卷吧卷吧找個坑埋掉瞭。

  大憨娘還把孫子的衣服一起填進瞭墳坑裡,哭的死去活來。

  從大憨瘋掉,到兒子埋葬,三巧一直沒回來,不知道逃到哪兒去瞭,一走就是杳無音訊。

  直到一個月以後的一天,長海從工廠下班回來,那時候天還早,日頭還沒有落下,他就想到自留地去看看。

  他扛著鋤頭,剛剛走進玉米地,一條人影就竄瞭出來,一下子把長海抱在瞭懷裡。

  是個女人,那女人披頭散發,臉上臟兮兮的,可能很久沒有吃過飯瞭,小臉蛋蠟黃。

  開始的時候長海嚇瞭一跳,等他看清楚女人的樣貌,立刻驚叫起來:“三巧?怎麼是你?”

  那女人的確是三巧,三巧已經好幾天沒吃飯瞭。

  原來那天三巧被長海推出瞭墻頭外面,她不敢回傢,害怕大憨用刀劈瞭她,於是她就偷偷返回瞭娘傢。

  三巧的爹娘都死瞭,傢裡隻有一個哥哥跟嫂子,三巧剛回娘傢的那會兒,嫂子跟哥哥還十分的熱情。幾天以後,當聽說三巧因為偷人,逼瘋瞭大憨,兒子也掉井裡淹死瞭,哥哥跟嫂子就大怒,沖三巧發瞭一通脾氣,把她趕出瞭傢門。

  三巧的哥哥嫂子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妹妹簡直沒人性,這不是坑瞭人傢大憨嗎?

  於是哥哥跟嫂子就領著妹妹到大憨傢賠禮道歉,哪怕跪地求饒,良心也能安生一點。

  哪知道三巧根本不敢進大憨的傢門,沒進村子就半路逃走瞭,他害怕婆婆會殺瞭她。

  三巧不敢進村,就在玉米地裡轉呀轉,餓瞭就刨個野地瓜吃,渴瞭就到小河邊喝口水,她破衣爛衫,在野地裡遊蕩,一直遊蕩瞭半個多月。

  她在苦苦等著長海,想跟長海遠走高飛,終於,長海出現瞭,三巧就一頭紮進瞭男人的懷裡放聲大哭。

  三巧說:“長海,你帶俺走吧,離開磨盤村,俺想跟你過。”

  長海再次見到三巧,心裡十分糾結,兩個人的錯誤毀掉瞭一個幸福的傢庭,他的心裡本來就很難過,他抱著三巧說:“三巧,我不能跟你過,不能對不起大憨哥啊,現在大憨哥瘋瞭,更需要人照顧,我是個罪人,真的把你接回傢,村裡人的風言風語會壓死我。”

  三巧說:“那咱私奔吧,離開這個地方,走的遠遠的,俺再也不回磨盤村瞭。”

  長海說:“不行,我走瞭俺娘咋辦?我以後還咋在村裡立足,我們已經錯瞭,不能一錯再錯。”

  三巧說:“你說咋辦?俺現在真的沒有去路瞭,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