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軍抱著兩個孩子從大樹上出溜下來,慢慢靠近瞭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沖他打瞭個招呼:“喂,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狼啊?”
江給不懂得人類的語言,歪著頭看瞭看張大軍,立刻警覺起來,他對大軍充滿瞭敵意。還沖著他嗚嗚怪叫瞭一聲。
但是他沒有襲擊張大軍,第一是他打不過他,再一個,他從張大軍的身上聞到瞭那股跟自己身體一模一樣的味道。那是一種父親的味道,他知道張大軍對他沒有敵意。
二丫跟石生倒是一點也不害怕,上去抱住瞭江給的脖子,顯得很親戚,二丫還喊瞭一聲:“狼哥哥。”
張大軍嚇瞭一跳,剛要阻止,可是已經晚瞭,二丫跟石生已經和狼孩子抱在瞭一起。三個人很親昵。
大軍立刻嚴陣以待,喊道:“石生,二丫,回來!他是狼王,危險!!”
二丫笑著說:“爹,別怕,狼哥哥不會傷害我們的。”
“狼哥哥?你為什麼叫他狼哥哥?”
二丫說:“爹,狼哥哥可好瞭,他救過我們,這次也是他救瞭我們,上次他還幫我們找到瞭那個千年燕窩。”
“啊?”大軍更加愕然瞭:“你是說……那個血燕窩,是他送給你們的?”
石生說:“是啊爹,他不是狼,應該是個人,就是不會說話,狼們可聽他的話瞭。”
張大軍仔細打量瞭一下江給,老實說他見過江給一次,就是那次小芳準備離開,他追著小芳的身影下到盤蛇谷的時候,剛好跟江給撞個迎面。
那一次江給沖著他張牙舞爪,呲牙咧嘴,正要沖他撲過來,幸好阿黃趕到嚇跑瞭他。
張大軍立刻明白瞭,這不是一條狼,應該是個男孩子,大概七八歲的年紀。很可能是誰傢的孩子走失瞭,闖進瞭狼群,或者被狼群捕獲以後沒吃掉,整天跟狼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最後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人是狼。
張大軍的心裡忽悠一下,我的媽呀,他……不會是我那走丟瞭八年的兒子……江給吧?難道這是天意?
張大軍上前一步想把江給抓住,抓過來好好看看。可是江給忽閃一下躲在瞭石生的背後,還沖著張大軍低吼瞭一聲,非常的驚慌,充滿瞭驚懼。
石生一伸手攔住瞭爹:“爹,你幹啥?別嚇壞他。”
張大軍酣然一笑:“我嚇壞他?他是狼王,厲害的很,你們是怎麼跟他交上朋友的?”
石生說:“就是那次我們為小芳阿姨摘燕窩,白狼要咬死我們,狼哥哥就帶著他的狼群把我們救瞭。從哪兒我們就成為瞭朋友。”
大軍問:“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他是狼,萬一獸性爆發怎麼辦?快過來。”
石生說:“不會的,狼哥哥不會咬人,他可喜歡我跟妹妹瞭。”
“胡說八道,就算他是個人,在狼群裡時間長瞭,同樣會有狼性,狼的天性就是殺戮,餓瞭同類都吃,危險,過來!”
張大軍不由分說,一下拉過兩個孩子,再次抱在瞭懷裡。虎視眈眈盯著江給。
張大軍的目光很犀利,看的江給打瞭兩個冷戰。身子也後退一步。
因為距離近,大軍也看清楚瞭,他分明就是一個沒穿衣服的孩子,渾身長滿瞭鬃毛,腦袋上也長滿瞭鬃毛。
可能是長期吃生肉喝生血的關系,他的眼睛裡爍爍放著綠光,牙齒七扭八歪,非常的猙獰。
借著暗夜的月光,大軍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這孩子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四方的臉膛。但是臉上臟兮兮的。
張大軍一愣,這不是小時候的我嘛?
江給,這是我的兒子江給啊。張大軍的心裡激動無比,眼淚嘩嘩啦啦就流瞭出來,伸出顫抖的雙手想把江給也抱住。
可是江給的身子猛然向後一縮,身子一扭,嗖得竄出去三丈多遠,在一顆大樹的樹枝上蕩瞭一下,身子忽悠就消失瞭。
張大軍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一下子抓空瞭:“江給,你是我的兒子江給,你別走。”
張大軍抱著兩個孩子就追,可是江給的速度很快,已經跑得沒影兒瞭。
最後大軍站在高崗上,看著江給消失的身影深深嘆瞭一口氣。
他知道當初野狼把江給偷走完全是在報復。想讓他嘗嘗妻離子散傢破人亡的味道。
上次的一場大火,幾乎將整個狼族滅絕,狼們恨死張大軍瞭。
可為啥它們把江給抓住以後不吃掉,反而把他訓練成瞭新一代的狼王?這個讓張大軍迷惑不解。
二丫抬頭看瞭看爹憂愁的面孔,問:“爹,你認識狼哥哥?”
張大軍說:“沒錯,這條狼不狼人不人的傢夥就是你們的親哥哥,失散瞭八年的親哥哥。”
“啊?我還有個哥哥?怎麼沒聽你說起過?”石生不解地問道。
大軍說:“我不想提起,你槐花阿姨也不想提起,八年前,你哥哥生下來不足三個月就被野狼叼走瞭,當初我背著獵槍踏遍瞭磨盤山,找瞭很久很久也沒有找到,想不到他還活著。”
“這麼說他是我們的親人?”
大軍說:“當然是親人,他是你槐花阿姨生的。”
“哇,我說第一次見到狼哥哥就有一種親昵的感覺,他也不傷害我們,原來是這樣啊。”
這件事讓石生很驚奇,他想把狼哥哥帶回傢,以後天天跟他在一塊,這樣他就有個哥哥瞭。
二丫聽瞭也很興奮,拽著張大軍的衣角說:“爹,俺要狼哥哥,把狼哥哥帶回傢,我要跟他玩。”
張大軍苦笑一聲:“談何容易,他現在不屬於我瞭,也不屬於這個傢,他屬於磨盤山,放心,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把他抓回來,慢慢調教成人。走,咱們回傢。”
張大軍背起瞭獵槍,掛上瞭弓箭,抱著兩個孩子下瞭磨盤山。血粼粼的磨盤山上留下瞭30多條狼屍。
他們回到傢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黎明,一傢人都沒有睡。
槐花跟玉環望眼欲穿,張何氏還在昏迷,張太輝點著煙鍋子,就像一條生瞭虱子的狗,從屋子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急的團團轉。
張大軍一腳踢開門,喊瞭聲:“爹,我回來瞭。”
“俺的兒啊。”
“俺的妮兒啊。”
槐花跟玉環一起撲過來,分別抱住瞭二丫跟石生,兩個孩子抱住親娘也是大哭不止。
這次劫難幸虧有阿黃在,張大軍趕到的也及時,要不然真是不可思議,石生跟二丫是被大軍和阿黃從狼嘴裡掏出來的。
聽到兩個孩子的哭聲,張何氏也從昏迷中驚醒,她睜開眼就飛撲過來,抱住石生跟二丫左一口右一口地親,老淚縱橫。
孫子跟孫女的失而復得,立刻撫平瞭老人思念的創傷。
張大軍一下拉住瞭槐花,說:“槐花,我找到瞭,找到瞭我們的兒子。”
槐花說:“我知道,兒子不是回來瞭嗎?”
大軍說:“我說的不是石生,是另一個兒子。”
“另一個兒子?你你你……你跟誰生的?”槐花大惑不解,還以為張大軍跟別的女人在外面又生瞭個兒子。
大軍說:“江給啊,我找到江給瞭,我們八年前丟的兒子。”
“啊,在哪兒?”
槐花的身體哆嗦瞭一下,高興地幾乎暈倒。
張大軍說:“在磨盤山,江給沒有死,可是……”
“可是怎麼樣,你說啊?”
“可是他已經變成瞭一條狼,現在是人不人狼不狼,他在狼窩裡長大,徹底把自己當成瞭一條狼,並且成為瞭磨盤山新一代的狼王。”
“啊?”
槐花晃瞭晃,一下扶住瞭大軍:“既然找到瞭,你為啥不把他帶回來?”
“不行啊,我抓不住他,白毛狼王都打不過他,我怎麼抓得住?”
“那該怎麼辦?”
大軍說:“你放心,我會有機會抓住他的,他是我張大軍的兒子,總有一天我會把他訓練成人。”
槐花一下撲在大軍的懷裡哭瞭,八年的時間,每次想起丟掉的江給,槐花的心裡都會隱隱約約地疼。
孩子丟失的時候才三個月大,還沒有斷奶,一聲娘也沒有喊過。八年的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被邢先生的那張賤嘴說中瞭,江給生出來會跟爹娘分別12年,12年的時間他不會喊張大軍一聲爹,不會喊槐花一聲娘。
通過這件事以後,邢先生在張大軍的心裡一直是個謎,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怎麼會神機妙算?而且算的那麼準?
邢先生這個人祖籍不是磨盤山的人,因為磨盤山前後五大姓,沒有一戶是姓邢的。
他的知識很淵博,待人和善,醫術也很高明。什麼時候看到他,他總是那副樣子,白須飄飄,手縷長髯,一副笑瞇瞇高深莫測的樣子。
問起他身世的來歷他總是微笑不語,隻是說解放前從山外過來的,隱居在這裡。跟張大軍的爺爺張青堂是忘年交的朋友。其他的什麼也不說。
總之這是個世外的高人,張大軍在佩服他的同時,跟邢先生的關系也很要好,既然他不說,大軍也沒好意思問。
接下來的張大軍比較忙,除瞭村裡的那點事,廠子裡的那點事,他還要上山尋找親生的兒子江給。
但是邢先生勸他不要找,找也不找不到,因為緣分不到。
果然,張大軍背著獵槍,在磨盤山上整整轉悠瞭半個月也沒找到江給的下落,不要說狼,連根狼毛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