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之後,Alexis和另外一位同事來到瞭啟軒的傢裡,將允熙的行禮和生活物品帶走瞭。
「Alexis,以後……以後小熙就要麻煩你多加照顧瞭。」啟軒臉上勉強擠出瞭一絲微笑。
Alexis沖到啟軒面前用力揪著他的領口,「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從你嘴裡聽到『小熙』這兩個字!小熙這次可真是被你給害慘瞭,你知道她現在每天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嗎?她那天和你見面之後回到傢,在臥室裡呆坐瞭整整一個晚上,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什麼話也不肯說。第二天趁我去上班的時候,她就躲在浴室裡割脈自殺瞭!你到底對她做瞭什麼?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傢夥!」
「什麼?她現在怎麼樣?我、我現在就去看她!」啟軒臉色一片蒼白,他沒想到允熙會如此的想不開,沒想到那天自己所說的話對她的傷害會大到瞭如此的地步。如果小熙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啟軒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他馬上就會結束自己悲慘的命運,下去陪伴自己深愛著的允熙。
Alexis一把將啟軒推開,「小熙如果真出瞭事,我現在還會陪你在這裡說話?早他媽把你大卸八塊扔出去喂狗瞭!你這個狗娘養的!幸虧發現得及時,要不然……」Alexis說完還不解氣,一口唾沫吐到瞭啟軒的臉上。
啟軒這才長出瞭一口氣,他完全不在意Alexis對他的辱罵和自己臉上的唾沫,這本就是自己應得的,他這段時間對允熙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無情的劊子手將她給逼入瞭絕路,她那脆弱的心靈如何能夠忍受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和催殘?
啟軒隻感到胸口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他甚至在想,當時如果早點知道是Alexis派人來打他的,那麼自己一定不會反抗,就躺在地上讓他們弄死自己最好,省得自己還要大費周章做出如此多傷害允熙的事情,他的內心再也承受不瞭這樣的壓力瞭。
「她沒、沒事就好,小熙終歸還是太年輕,一點小小的挫折都經受不瞭,現在回想起來她確實不太適合我,那嬌滴滴的樣子無論生活還是業上都無會給我多大的幫助,反倒成瞭我的累贅。所以她今後還要你多廢心瞭,等過段時間她的心情平復瞭之後,你再替她物色一個適合她的男朋友吧,哈哈!」啟軒索性做戲做全套,徹底斷瞭她的念想。
Alexis目光中蘊含著無限的憤怒,要不是知道自己打架不是啟軒的對手,早就沖上去痛扁他一頓瞭。
「這就不勞你費心瞭,以小熙的條件,隻要她願意,不知有多少比你優秀千倍萬倍的男人等著排隊呢!小熙未來的男朋友也許沒你有錢,但他一定會比你更愛小熙,也更懂得珍惜她、理解她,不會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傷心和失望。」
啟軒臉上露出瞭一絲苦澀的微笑,他感覺自己已經很難再繼續演下去瞭,「我也希望如此……好瞭,你收拾好東西就趕快走吧,我和Mandy待會還有個約會呢。」
Alexis不屑的看瞭啟軒一眼,「瞧你那面黃肌瘦的樣子,夜夜歌舞升平看來也是蠻辛苦的。好好享受,活一天賺一天,哈哈!」說完Alexis就頭也不回的走進瞭電梯。
啟軒苦笑瞭一下,「活一天、賺一天,這話倒是我現在活生生的寫照啊,Alexis你果真有才。小熙,請盡快的忘記我吧,我們今生註定無緣相愛,你遲早會找到一個深愛著你的男人!你的溫柔多情、美麗善良會永遠銘刻在我的回憶當中,直到下輩子也不會消逝……」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幾天之後,啟軒接到瞭鋪天蓋地的電話轟炸,有自己父母打過來的、有允熙父母打過來的、有朋友同事打過來的,當然還有前妻打過來的電話。
他們不是直接把啟軒臭罵瞭一頓,就是希望他能迷途知返,重新求得允熙的原諒,還有人威脅要見他一次揍他一次!啟軒全程任由他們辱罵或者說教,完全不做出任何的辯解。
允雯打電話過來將他罵瞭個狗血淋頭,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當倆姐妹想要將身心都托附與他的時候,啟軒總是會做出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來?為什麼永遠帶給她們失望和痛苦?允雯氣得差點要禁止他和女兒聯系,啟軒祈求瞭好久她才勉強答應讓他每周和囡囡通話一次。允雯還表示第二天就會飛到上海來探望妹妹,要啟軒在傢好好反省,等自己過去修理他。
啟軒聽到允雯要過來上海嚇瞭一跳,他明白自己很可能瞞不過素來精明的前妻,她可不像允熙那麼容易就可以糊弄過去。他趕緊把現在居住的宿舍和小車交還給裝飾公司,自己在距離醫院不太遠的路段買瞭一套二室一廳的小房子。他明白自己必須「失蹤」一段時間瞭,要不然這件事情沒辦法輕易就能解決。他現在哪裡還有勇氣和精力去面對前妻的質問呢?生怕自己說不上兩句就會露出馬腳,隻好來個退避三舍瞭。
隨著化療和放療的深入,副作用進一步顯現瞭出來,啟軒一下子瘦瞭二十幾斤,整個人由之前的豐神俊朗變得萎靡不振。他經常都會嘔吐,咳嗽還會帶血,晚上胸口經常會因為疼痛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呼吸也因此變得艱難,還在傢裡搞瞭個打氧裝置,時不時需要低濃度吸氧。
Mandy不再從事啤酒促銷小姐的工作,幹脆搬過來跟他住在瞭一起,方便照顧他的日常起居生活。看著啟軒一天天的變得憔悴、虛弱,Mandy心中感到無比的痛苦,但是在啟軒面前還得強作歡笑,時不時逗他開心,鼓勵他要積極的配合治療。隻有當啟軒睡著瞭的時候,Mandy才會躲到洗手間裡邊,捂著嘴巴偷偷的哭泣。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瞭,眼看年關將至,這天啟軒正坐在窗前的搖椅上看書,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他感覺到非常的舒服。
這時候Mandy推開門走瞭進來,手裡還拿著好多大包小包的東西。
「啟軒你看,這幾枝桃花漂不漂亮?」Mandy笑嘻嘻的看著他。
「嗯,含苞待放真是挺美的,看來到瞭春節的時候就會全面盛開瞭。原來你是買年貨去啦,大街上一定很熱鬧吧?」啟軒笑著問道。
Mandy一邊將桃花小心地插到瞭花瓶裡,一邊點瞭點頭,「街上、商場裡全都是人,我都被擠得喘不過氣來瞭,又得保護好手裡的東西不被擠壞掉,中國人的年味實在太重啦!」
「可惜我不能去幫你拎點東西,這個傢也全都靠你一個人在張羅,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本來也算是個挺愛湊熱鬧的人!哈哈。」
「等你好瞭咱們就可以一起出去啦,現在天氣太冷,你還是待在傢裡會比較好。你今天的藥吃瞭沒有?」Mandy微笑的看著他。
啟軒點瞭點頭,「Mandy,你真的不打算回老傢去看望你母親嗎?現在買機票還來得及。」
「不要,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這裡。而且回去瞭跟他們也沒啥話好說的,吃幾頓飯就回來瞭,沒意思。況且我也按你的意思寄錢回去啦,他們應該可以過個好年的。」
啟軒感動的看著她,Mandy和一年前相比,已經完全像是變瞭一個人!她現在變得成熟、穩重、細心、勤勞甚至精打細算瞭。她每天除瞭要幫啟軒熬中藥,協助他吸氧,或者送他去醫院治療,還要操持傢務,把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的。
接著會陪他聊聊天,看一會電視節目什麼的。閑下來有時間,她就會坐到小桌子前邊,拿起個小本本,低頭認真地記錄著每天的柴米油錢和各項生活支出。
每當這個時候,啟軒都會坐在搖椅上微笑的望著她,感覺Mandy現在就像是這個傢裡的女主人一般,既溫柔賢慧又恬靜可人,和以前她那張揚的個性和豪放的性格比起來完全就像是換瞭一個人。
有時候陽光照射進屋子,她的頭頂上泛著光,仿佛形成瞭一個聖潔的光環。對啟軒而言,Mandy現在就是他心目中的天使!她為瞭一段沒有將來的感情可以付出瞭那麼多,我不應該身在福中不知福瞭。
也許最愛的人一直就在我的身邊,我還總是想著以前的事情幹什麼?回憶總是美好的,正因為美好的東西都變成瞭回憶,Mandy就是上天賜給他最後的禮物和最大的慰藉,珍惜眼前人吧,現實中的美好才是最可貴的。
「Mandy,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啟軒沖著她輕輕招瞭招手。
「啥事啊,人傢正忙著呢。」Mandy放下瞭手裡的東西,搬瞭張椅子坐到瞭啟軒的面前,歪著腦袋微笑的註視著他。
「昨天趁你去門診繳費的時候,我跟主治醫生詳細的談過瞭,我做出瞭一個重要的決定,你要冷靜的聽我說。」
「什、什麼決定?出什麼事啦?」Mandy緊張的看著啟軒,雙眼瞪得大大的,嘴唇還在微微地顫抖著。
「Mandy,你應該知道,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瞭,所以我……」
「不許胡說,哪個亂說我去砍死他!你這段時間精神別提有多好瞭,胃口也改善瞭很多,隻要再堅持治療一段時間,你的身體一定能夠徹底康復的!」
Mandy眼中已經噙滿瞭淚水。
啟軒輕輕地握住瞭Mandy的手,「Mandy,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醫生跟我說瞭,化療、放療的治療效果已經越來越不明顯,人參皂苷RH2對我也已經基本沒用啦,我右邊的肺部已經被癌細胞完全占據,幾乎失去瞭呼吸功能。我現在每天吸氧的次數越來越多,藥物造成的反應也越來越強烈……」
Mandy臉上的淚水已經不受控制的流瞭下來,她全身都在顫抖著,「醫生說你……說你還能活多長時間?」
「最多兩三個月吧……」啟軒苦笑著說。
Mandy哇的一聲哭瞭出來,「這不公平,這一年多來,我們那麼努力的配合著治療,你也那麼的樂觀和堅強,可為什麼還是得不到老天爺的眷顧!不公平!我不要你死!」Mandy伏在他的大腿上嚎啕痛哭起來。
啟軒用他乾瘦的手掌,輕輕撫摸著Mandy漸漸失去瞭光澤的短發,用充滿憐愛的眼神看著她,「你不用太傷心,我們不是早就有瞭心理準備麼?我和死神玩的捉迷藏遊戲,結局一早就已經是註定瞭的,隻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該來的始終都會來的。和醫生協商之後我已經決定停止治療瞭,剩下的這些日子我要陪你快樂的四處玩耍,我還要和你在床上親熱,就像我們從前那樣!」
Mandy抽泣著說,「可是不通過藥物控制,你的身體會很痛苦的……」
「沒事啦,醫生已經給我開瞭一些杜冷丁,實在疼得受不瞭的時候就註射一點咯。沒有瞭藥物的副作用,我的身體才能恢復元氣,我才可以恢復往日在床上的雄風,我要像從前那樣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我要讓你享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啟軒抱緊瞭Mandy,臉上也流淌下瞭熱淚,兩顆受傷的心再一次緊緊地依偎在瞭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