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宅破損之後,趙氏姊妹便借住在石超傢裡,兩女按照燕仙師當日的吩咐,每日裡按時運動,閑暇時繡些嬰兒物品,偶爾琴歌自娛,剩下便是安心養胎。
兩日不見,趙飛燕似乎又顯得纖弱瞭些,不過眉眼間洋溢濃濃的喜悅,心情明媚。
趙合德悄悄告狀,“姐姐這兩日隻用瞭些清粥,旁的菜肴,無論葷素,聞見味道便作嘔。昨日廚子燉瞭道蛋羹,剛在外間掀開食蓋,隔瞭幾道簾幕,姐姐就吐得昏天暗地。”
程宗揚聽得心疼,趙飛燕棄瞭皇後的尊位,義無反顧地跟瞭自己。一個千嬌百媚的絕代佳人,對自己百依百順,不僅姊妹同榻成歡,還聽自己的話,和她那個不對付的婆婆並乳齊臀,供自己淫樂。甚至還被自己搞大肚子,成瞭第一個懷上自己骨血的內眷。
將這樣的絕頂美人收入宅中,在她國色天香的嬌軀上為所欲為,自己倒是爽瞭,可趙飛燕剛懷孕就吃上苦頭,如今孕吐這麼強烈,自己也沒能陪在她身邊,盡到丈夫的責任,而女人懷孕的辛苦又何止於此呢?
懷胎九月,一朝分娩,在這個時代,初胎就如同女人的鬼門關,九個月間,不知要經歷多少艱辛磨難。內宅的姬妾們沒有動靜時,自己總盼著能一展男人的雄風,真到瞭飛燕懷孕在身,自己又替她擔心起來。
程宗揚隻好安慰合德,燕仙師煉瞭些滋補的蜜丸,想來會有些好處。
趙飛燕胃口不開,精神倒還好,她不擅文字,卻用粉餅在素絹上繪瞭幾幅持花仕女圖,衣帶飄舉,舞姿翩躚。
程宗揚笑道:“娘子竟然還有這一手?粉餅畫的不好保存,回頭我讓人給你備些丹青水墨,多畫上幾幅,將來讓孩兒看看他娘親的墨寶。”
趙飛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些還是妾身以前刺繡時描花樣時學的,小環她們昨日來,問起執花舞,我如今有瞭身子,有些難的不好跳,便畫下來給她們看。”
程宗揚倒不歧視教坊女子,反而有人與飛燕說說話,多些交際總不是壞事。
“不用著急,慢慢講,慢慢畫,可千萬別累著。”
趙飛燕笑道:“妾身知道瞭。”
趙飛燕身子要緊,程宗揚別無雜念,抱著她說瞭些傢長裡短的閑話,談瞭談設立舞院、畫院的構想,心情漸漸放松,竟然不知不覺睡著瞭。
一夢黑甜,醒來時已經是暮色蒼茫,程宗揚與姊妹倆同居一席,其樂融融地用瞭晚膳,直到張惲進來稟告才離開。
張惲低聲道:“周夫人來給主子請安瞭。”
程宗揚訝道道:“還來真的?”
“周夫人說,立瞭誓約便是真的。還讓小的轉告主子,切勿當成做戲——這回連周少主也一並來瞭。”
“他來幹嘛?”程宗揚想起周飛那張馬臉,心裡就說不出的膩歪。以前煩他是煩他裝逼,現在隻剩下鄙夷。
“周夫人說,這是第一次,最好夫妻倆一起登門認主。免得他事後自顧自地尋思,覺得吃虧,心下反悔。”
這是逼著周飛親手獻妻,坐實瞭烏龜,親手給他自己戴上綠帽?
但是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當面獻妻求榮,這事就算周飛不覺得羞恥,自己都覺得尷尬。
程宗揚猶豫起來,“這樣見面……太難堪瞭吧?”
“周夫人說,此事關系到她的生死,請主子無論如何幫她一回。”
程宗揚面露苦笑,黎錦香對周飛的瞭解有多深,自己不好說,但對自己的瞭解絕對到位。這話一說,自己硬著頭皮也得配合她演一遭。
程宅內,周飛與黎錦香已經枯等多時。夫妻倆都喬裝打扮,遮掩面容,還繞瞭一番遠路,以避免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到瞭地方,侯爺那位近侍卻把他們丟在一間狹小的耳室內,連燈都沒點。
夫妻倆同居一室,卻不交一言,周飛暗自慶幸,眼前的黑暗反而成瞭最好的遮羞佈,掩住瞭彼此的尷尬。
不知等瞭多久,有人敲瞭敲門,丟下一句話,“來。”
聽到那個不男不女的公鴨嗓,像喚狗一樣毫不客氣的召喚聲,周飛心頭像是被人狠狠捏瞭一把,熱血湧上兩耳。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暫忍一時之辱,他日必有所報!
周飛毅然起身,昂然邁出門去。
穿過側廊,便踏入程府的內宅。尚未修復的主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夜色下形態猙獰。兩側的走廊和廂房仍保持完整,隻是燈火全無,似乎空蕩蕩的,無人居住。
一身黑衣的張惲大搖大擺走在前面,除瞭那個“來”字,便再無一言。
心頭的忐忑使周飛情不自禁地握緊雙拳,額上隱隱沁出汗水。新婚不久的妻子跟在後面,一手捏著鬥篷的領子,掩住兩腮,低著頭亦步亦趨。
主樓前立著一個黑影,忠犬般守在階上。
張惲快走兩步,垂手道:“中總管,人帶來瞭。”
周飛上前,不卑不亢地拱瞭拱手。
那位內宅大總管,嘴炮之王,程宅所有隱秘的知情者中行大人,用一種睥睨的姿態,居高臨下望著兩人。
從下望去,隻能看到大人的兩個鼻孔。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小子。”
中總管不陰不陽的口氣使得周飛心下暗凜,仔細一看,那兩個鼻孔頗有些眼熟,正是那日在留仙鎮遇狐時,撞上的那個冷面鬼!
想起那個妖嬈的狐仙,周飛隻覺一股熱流直入胯下……大事當前,自己居然尿意大急!若是被他揭破自己當日的行止,侯爺該怎麼看自己?
幸好那位中總管沒有多說,隻用鼻孔哼一聲,然後指瞭指他肩後。
周飛省悟過來,趕緊摘下背後帶套的長槍,放在一邊。
“劍。”他提醒妻子解下佩劍,一並放在外面。
向來聒噪的中行說這回惜字如金,似乎懶得跟他這等身份的下人言語,隻舉手做瞭個揭下的手勢。
周飛趕緊揭下蒙面巾,收到懷裡。後面的妻子也取下面紗,露出秀美而溫婉的面孔。
中行說又做瞭個手勢,周飛卻看不懂瞭。
中行說不耐煩地翻瞭個白眼,周飛心下更是著慌。
懵懂間,張惲提點道:“外衣都脫掉!萬一你們身上藏瞭什麼違禁物呢?侯爺萬金之軀,可馬虎不得。”
小不忍則亂大謀!
周飛一咬牙,解下鬥篷,脫去外衣,隻留下貼身的衣物。再看妻子,卻捏著鬥篷不肯動作。
周飛低聲道:“這是侯府的規矩,防備刺客。我們心裡沒鬼,又怕什麼?”
黎錦香低著頭,慢慢除去鬥篷、外衣。
“等著。”
中行說丟下一句話,入內稟報。
等瞭一刻鐘,隻剩下單衣的周飛裡外冰涼,門簾才再次掀開。
“進來吧。”
踏入樓內,便聞到一股異香。那香氣幽淡輕逸,沁人心脾。
“侯爺日理萬機,聽說你們來,特意於百忙之中撥冗,接見你們。”中行說道:“進去不要多說,問你再答話。”
“知道瞭。”
周飛想起當初在太泉的時節,不過數月,卻恍如隔世。誰能想到他會是個侯爺,而且還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諸侯?早知如此……
“侯爺,人到瞭。”中行說稟報完,停瞭一下,然後拉開門。
一片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從門內瀉出,周飛眼縫飛快地合瞭幾下,才適應瞭房內的光線。
房間內陳設華麗,光是案上放的一盆鮮花便價值萬金。那鮮花寶光四射,卻是翠玉為葉,象牙為莖,用瑪瑙和紅寶石雕刻出牡丹碩大的花朵,中間的花蕊用金絲拼攢而成,栩栩如生,富麗堂皇。
案上放著筆墨,後面空無一人,隻有一張鋪著錦墊的座榻和一扇巨大的紫檀屏風。
周飛飛快地瞥瞭一眼,隻見屋頂懸著一顆光華四射的夜明珠,徑愈數寸,大如兒拳,明亮的光芒將室中映得如同白晝。
這就是王侯的榮華富貴嗎?
周飛心旌搖曳,隨即暗暗握拳,身外之物而已,富貴於我如浮雲!
張惲跟著進來,他招瞭招手,低聲示意道:“跪下。”
周飛虎目生寒,我周飛,隻跪天地!
英雄亦有虎落平陽之時,權且忍一時之辱!
周飛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倒。腹下的尿意又強烈瞭幾分,他不由得夾緊大腿,死死忍住。
中行說對著屏風躬身道:“主子,周氏夫妻到瞭。”
屏風後隱隱傳來笑語聲,接著被推開半邊,一個身影走瞭出來。
中行說與後面的張惲大禮參拜,齊聲道:“奴才叩見主子。”
周飛隨之俯身,暗中瞥瞭一眼,隻見屏風後面居然是一張床榻,一個美艷的婦人玉體半露,伏在榻上,金色的長發瀑佈般垂下,掩住雪白的香肩,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那雙碧綠的眸子猶如湖水,洋溢著濃濃的喜悅和眷慕。
屏風掩上,阻斷瞭視線。周飛心下暗道,卻是一名絕美的胡姬,單論容貌,絲毫不遜於自傢妻子,風情猶有過之。
隻驚鴻一瞥,周飛便將額頭貼在地上,不敢再看。
那位程侯敞襟披著一件玄黑的長衣,衣襟用金線繡著雲紋龍飾,隨意中流露出泰然自若的貴氣。
他坐在書案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隻穿著單衣的周飛。
失去小罐子的周飛依然維持著驕傲的外表,但底氣全無,光鮮的外表下,內裡早已朽弱不堪。
正如同用慣外掛的玩傢,無不成為外掛的囚徒一樣,一旦失去外掛,連正常玩傢的水準都不如。周飛的自信和自負全都建立在小罐子的老爺爺之上,失去小罐子,對他的自大無疑是毀滅性打擊。
他現在跪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為瞭名聲和地位,他可以放棄一切,隻要能撐起外表虛幻的榮光,連尊嚴和底限都可以拿來做交易。
在他眼中,外人的歡呼和贊美聲不僅比妻子貞潔更重要,甚至超過他的尊嚴和生命,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尤其是在這一切唾手可得,卻隨時可能成為奪命枷鎖的時刻,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奇怪。
看他俯首貼地,撅著屁股,乞討著主人的寬恕和恩賜的模樣,就像一條被打斷脊梁的狗,隻少瞭條可以搖擺的尾巴……
程宗揚心下苦笑,自己果然是濫好人。這種踩在別人頭頂拉屎拉尿,予取予求的風光時刻,自己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一絲同情。
周飛固然是靠外掛支撐著他的自信,自己又何嘗不是?短短兩年間,自己從純粹的菜鳥一路突破到六級,難道靠的是自己天賦異稟,毅力過人?當然不是,自己所倚仗的同樣是外掛:生死根。
觀海用屍傀封住自己的生死根,已經給自己敲響警鐘,就像周飛一樣,自己的倚仗也可能有一天會失去,而自己又做瞭什麼呢?仔細數數,自己真正下力氣勤修苦練的日子,唯有孟非卿孟老大強迫式督促自己那段時間,算是給自己狠狠打下瞭基礎,其他時候差不多都是靠著生死根一路躺過來的。
假如有一天,徹底失去生死根的輔助,自己還有機會精進嗎?
要知道,生死根被屍傀封印,正常的吐納調息可不受影響。別人真氣耗盡,都是靠打坐運功來回復,自己呢?連這種基本功都懶得練,全靠著鼎爐夠多,一路雙修打混。光憑自己的意志力苦修,怕是連維持境界都難。
他看著腳下的周飛,暗暗道:如果失去生死根,自己會不會也和他一樣,信心崩潰,尊嚴掃地,甚至為瞭名利搖尾乞憐?
程宗揚心下暗暗搖頭。
死也不會!寧死不屈!
如果沒有自己,這個來自大弁韓的周族少主,命運的垂青者,也許會有不同的人生,也許會成為另一個故事中的主角,風光無限……個屁。
自從被廣源行盯上,而周飛沒有斷然拒絕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隻會像一匹供人驅使的牲畜那樣,被廣源行套上籠頭,系於槽櫪之間,榨盡最後一點價值。總有一天,他會和現在一樣,向行裡的掌櫃和執事親手獻上他的妻子。
以黎錦香的聰明和堅忍,不會沒有設想過與周飛聯手,擺脫廣源行的束縛。而她最終做出這樣的選擇,顯然對周飛徹底失望,找不到一絲逃脫的可能。
他遇到自己,也許並非不幸,而是另一種幸運。至少自己不會把他的妻子當成吃剩的點心,隨意丟給手下。也不會像馭使牛馬一樣,把他的血汗、尊嚴一點一點剝奪幹凈。
膀胱的尿意越來越強烈,周飛咬得牙根發酸,才勉強忍住。良久,頭頂傳來一句話,“聽說你們還沒有合巹?”
周飛來之前,不止一次在腦中構想過,自己如何在侯爺面前鋒芒畢露,技驚四座,最後如何脫穎而出,使得侯爺對自己刮目相看。但現在,他隻盼著這一切趕緊結束,好去一泄為快。
周飛頭俯得更低瞭,他握緊拳頭,按照張惲教的話語說道:“劣奴尚未與妻子圓房。張公公已經驗過拙荊,並未失貞。”
“是嗎?”
張惲道:“回主子,奴才已經查問過,周氏夫妻雖然成婚,但未曾同床。立契前奴才奉命檢驗過周夫人的身子,其體白皙光潔,無惡疾隱患,可供入侍。”
程宗揚笑道:“周少主做得不錯,本侯很滿意。”
周飛咬緊牙關,然後沉聲道:“多謝侯爺恩典。”
程宗揚走到兩人面前,低頭看著這對夫妻,“你們夫妻立下契約,願為本侯奴婢,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立契之後,你新婚的妻子便歸本侯所有,未經本侯允許,你連碰都不能碰她,你願意嗎?”
“心甘情願!”
“以後你這貌美如花的嬌妻成瞭本侯的禁臠,隻能與本侯行夫妻之事,甚至被本侯媟戲玩弄,你會不會後悔?”
“死而無悔!”
“好!”
“果然是英雄豪氣!”程宗揚撫掌贊嘆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行大事者不拘小節!英雄者,志高天下,心胸寬廣如海!”
程宗揚豎起大拇指,欽佩地說道:“周少主英雄氣概,本侯自愧不如!”
幾乎決堤的尿意忽然一松,周飛隻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周身血液如沸。
英雄所見略同!
連程侯都敬佩我!
果然!我才是真英雄!
“本侯見遍天下英雄人物,可略加試探,便原形畢露。”程宗揚握住右拳,重重擊在左手掌心,感慨道:“唯獨周少主,豪傑本色,能忍人所不忍!順利通過本侯測試,果真英雄瞭得!”
周飛激動得渾身發顫,頭頂升起一圈白霧。
是的,這是程侯的測試!他在試探我是不是真英雄!而我略試鋒芒,便令他心折!
周飛嘶啞著嗓子道:“侯爺盡管測試劣奴吧!”
“放心,我今後會多多試探你。不知周少主會不會害怕?”
“劣奴無懼!”
“周少主如此豪勇,世間莫比!”程宗揚語帶鼓勵地說道:“既然如此,本侯再試試周少主,從今往後,本侯會不遺餘力地為你造勢,助你成為名震天下的英雄,舉世敬仰,英名遠揚。代價是你的忠心和服從。你可願意?”
名震天下,舉世敬仰,英名遠揚……
“願意!”
“我說的服從是徹底的服從,你要在本侯面前放棄尊嚴,甚至人格,你也願意?”
這也是測試嗎?肯定的!
周飛慨然道:“這是劣奴的本分!”
程宗揚笑道:“以後就要叫主人瞭。”
“是,主人!”
張惲咯咯笑道:“主子都已經恩準瞭,你們夫妻趕緊施禮認主吧。”
“劣奴周飛!攜妻子黎錦香,拜見主人!”
張惲唱道:“一叩首。”
“願主人福祚永享,萬壽無疆!”
“二叩首。”
“願主人龍體康健,無往不利!”
“三叩首。”
“劣奴夫妻願生生世世效忠主人,永不背叛!”
“少夫人,你呢?”
黎錦香輕聲道:“願意。”
程宗揚勾瞭勾手指。
見妻子遲疑著不肯動身,周飛心底頓時一急。
幸好妻子沒有猶豫太久,終於低下頭,手足並用地爬在主人腳邊,隻剩下小衣的嬌軀曲線畢露,那隻圓潤的美臀一搖一擺,艷態橫生。
程宗揚倚著扶手,斜坐在榻中,一手摸著黎錦香的粉頰,笑道:“給本侯為奴,你可覺得委屈?”
黎錦香輕聲道:“夫君有命,妾身自當遵從。既然夫君大人已然應允,奴婢哪裡有什麼委屈?”
“你身為奴婢,把你的第一次獻給本侯,你可願意?”
“奴婢願意。”
程宗揚大笑著撫住黎錦香的嬌軀。少婦含羞伏下身,像聽話的母狗一樣舉起屁股,任主人玩弄。
“好個溫柔賢惠的少夫人!”程宗揚贊道:“周少主好福氣。”
周飛訕訕地笑瞭一聲。
“還不趕快退下?”中行說陰惻惻道:“主子要肏你老婆瞭。”
房門關上,程宗揚松開手,搖頭道:“何必呢?”
黎錦香伏在他膝上,輕笑道:“主子不知道周飛這種人。他最擅長的不是狂妄自大,也不是深入骨髓的自卑,而是自我安慰,自我陶醉。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場,隻讓他簽下文契,你猜他以後會怎麼想?”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怎麼想?”
“如果他不在場,將來他會欺騙自己,認為是我背叛瞭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我身上。然後幻想自己是一個為瞭大業,不惜忍辱負重的悲情英雄,不停地自我欺騙,自我麻醉。而在他空想出來的幻境中,我和你都會是壞人,是用來襯托他光明偉岸的道具。”
“隻有讓他親身經歷這一切,將這一切刻在他的記憶裡,才不會被虛妄的臆想推翻,才會讓他的空想無害化。他會幻想自己是懷才不遇的英雄豪傑,而你是識英雄重英雄的上位者,我是甘願為瞭他付出一切的多情女子。他會用各種幻想的細節來美化你我,幻想我們三個如何對抗整個世俗的偏見,即使不被人理解,仍堅定不移。”
黎錦香笑瞭起來,“這樣一來,你以後可以不用在乎他任何感受,他自己就會合理化一切。”
程宗揚沉默片刻,嘆息道:“你好像在廣源行學瞭很多?”
黎錦香微笑道:“刻骨銘心。”
程宗揚搖頭道:“可我還是想不出來,周飛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丹霞宗那位柴宗主當年也是英姿勃發的俊傑,他那位夫人同樣是芳名遠揚的如花美眷,如今比起周飛,更要不堪十倍。”
“那份文契……”
“沒錯,正是他們當年簽過的。行裡的執事高興時會拿出約書,讓柴氏夫妻念來取樂,我有幸聽過一次。”黎錦香挑起唇角,“你現在知道廣源行是如何以名利為餌,消磨志氣瞭吧?所謂:英雄豪傑至此無不低頭屈膝,貞潔女子入內盡皆寬衣解裙。”
“……這廣源行怎麼聽著跟公廁一樣?”
“哪裡一樣瞭?”黎錦香笑道:“廣源行比起溷廁,可要臟上百倍千倍。”
程宗揚憐愛地撫住她的面孔,“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解除你的噩夢,但這將是我以後的責任。”
“不用同情我。”黎錦香嫣然笑道:“看到他們給我精心挑選的丈夫成瞭這副模樣,我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程宗揚心下暗道:我已經看到你摧毀廣源行的決心瞭。一切都不放過,一個都不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