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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徐壽輝亡

  趙敏舒服的睡下瞭,張無忌卻起床,這個時候才四更天。天未亮,一切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張無忌把徐達、常遇春、藍玉、湯和、楊逍、范遙、韋一笑全部召集。眾人見張無忌如此早把大傢叫來,都以為有緊急情報。沒想到張無忌隻說瞭一句話。

  “進攻計劃提前,你們現在就把部隊開拔,連夜殺向敵營,將徐壽輝給我拿下!”

  “現在!現在就開拔!”……

  眾將士都面面相覷,驚奇的看著張無忌。

  張無忌淡定的說道:“連你們都想不到,那麼徐壽輝肯定更加想不到我們會連夜突襲!打戰靠的就是出奇制勝,去吧!”

  “得令!”

  眾人領命,張無忌把韋一笑叫到跟前,吩咐他跟隨胡惟庸一起行動,執行斬首行動!韋一笑領命,其實張無忌心裡掛念的是徐壽輝的美人皇後諾蘭。自己有瞭一個達蘭,再弄一個諾蘭,那就完美瞭。

  此刻,在張無忌的對面陣營當中,徐壽輝躺在涇江口鏤金大床上,胸前一片血漬,他的傷勢危重。諾蘭和張必先、兒子徐玉成等人圍在跟前。

  徐壽輝吃力地吩咐,要盡快拔寨起行,大船走不瞭的都燒掉,不能在鄱陽湖久停。

  張必先說:“如今太子下落不明,萬一……是不是立徐玉成為太子?”

  徐壽輝點點頭,他喘瞭一陣,說他不要緊,讓他們都下去吧,隻留諾蘭陪他就行瞭。

  眾人陸續退出。

  徐壽輝握住諾蘭的手,說:“我在他們面前不願說泄氣的話,我不行瞭,撐不過一兩天瞭。”

  諾蘭垂淚道:“你別這麼說。我們回武昌去養,那裡好郎中多……”

  徐壽輝說:“你不必安慰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不是人力可強求的。我這一生,活瞭四十四歲,由一個打魚的登瞭皇帝位,知足瞭。沒想到我百萬大軍,居然打不過張無忌的三十萬烏合之眾……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可以把張無忌幹掉!”

  諾蘭說:“陛下好好養傷,才能報仇啊。”

  徐壽輝說:“朕惟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呀。滿以為能夠天長日久,這都是不可能瞭,朕走瞭,扔下你孤孤單單的,朕閉不上眼睛,可憐啊。”

  諾蘭抽泣著說:“我雖跟陛下隻有幾年時光,卻終生不忘陛下的好處。”

  徐壽輝下瞭這樣的遺囑,他死後,叫他們秘不發喪,省得張無忌趁亂攻擊。

  一定不要聲張,悄悄把他運回武昌後再舉行葬禮。

  諾蘭說:“你別說這話嚇唬我瞭,你不會有事的,老天也會保佑你。”

  “朕知道朕的路走到頭瞭。”

  徐壽輝說,“別忘瞭,把你的畫像放到朕棺材裡一張,陪陪朕,省得朕一個人做孤魂野鬼。”

  說到痛心處,他流出瞭渾濁的淚水,諾蘭伏在他身上失聲痛哭。

  徐壽輝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沒辦到,喘瞭一陣,伸手指著床頭的一個鐵皮箱子。

  諾蘭問他是不是要打開?

  徐壽輝從手腕上解下一把鑰匙。諾蘭接過來,打開箱子,裡面有一個漂亮的嵌螺甸檀香木匣子。

  諾蘭知道裡面裝的是皇帝玉璽,不知他此時拿出來要做什麼。

  徐壽輝點點頭,諾蘭把匣子捧到他面前,徐壽輝打開匣子,裡面有一方很大的玉璽,諾蘭早就聽徐壽輝說過,這是用和氏璧打造的皇帝之寶,是漢高祖的,後來宋徽宗得到,又偶然傳到瞭徐壽輝手上,他才做瞭皇帝。他讓諾蘭帶著它,日後交給徐玉成。

  就在徐壽輝臨終托孤的時候,張無忌的水陸大軍已然出發,而比水陸大軍更早出發的是胡惟庸和韋一笑,胡惟庸那條船借著暗夜和蘆葦蕩的掩護悄然滑行在湖面上,下弦月昏暗,湖上一片灰茫茫,隻有遠處徐壽輝水寨的船上張掛著高高低低的燈籠,梆子聲,巡夜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似乎為瞭壯膽。

  這條船鉆進瞭可以沒人的蘆葦蕩中。原來是胡惟庸帶從人來吊唁徐壽輝的,船上擺著豬頭、羊頭和牛頭。

  一個侍衛問:“咱們偏離涇江口大營瞭吧?”

  另一個說:“可不是,船掉頭吧?”

  胡惟庸卻說:“我把船開到這兒來,是想救大傢一命。”

  眾人狐疑地望著他。直到此時,胡惟庸才告訴從人,這是必死無疑的差使。

  他讓大傢想,我們有無活路?如果人傢徐壽輝根本沒死,或者隻是受瞭點傷,我們大張旗鼓地帶著三牲來吊祭,這不是當面咒人傢死嗎?徐壽輝生性殘暴,馬上得把我們剁成肉泥。

  一個侍衛說:“說得在理呀。”

  胡惟庸接著分析,如果他果真死瞭,也不會放我們回去,大戰之際折主帥,會動搖軍心的,他們必定要瞞得鐵桶似的,怕我們走漏瞭風聲,能不殺我們嗎?

  一個侍衛不平地說:“這哪裡是來刺探情報,這是叫我們來送死呀!”

  胡惟庸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公想要的情報隻一條:徐壽輝到底是死是活。我們弄到準信不就完瞭嗎?

  “對啊!”

  “幸虧胡大人為我們做主。”

  有人問:“現在怎麼辦?我們聽胡大人的。”

  胡惟庸下令,把三牲都推到湖裡去,算祭龍王,求龍王保佑他們。

  一陣隆隆聲,眾兵士把豬頭、羊頭等供品全掀入湖中,湖裡開瞭鍋一般,水花四濺,胡惟庸帶眾人跪在船頭,口中都念念有詞。

  起來後,胡惟庸說:“一切都聽我的,我先帶一兩個人去看看,別人在二裡以外的關帝廟裡藏身。”

  眾人答應著。

  夜色濃黑,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涇江口鎮街市到處是徐壽輝的兵營。

  胡惟庸跟韋一笑,都披著雨衣頂著雨笠,踏著泥濘跋涉著。

  偶爾有巡街兵士提著風雨燈走過,還有敲梆子報平安的戍卒。胡惟庸幾人走走停停地盡量躲閃著巡邏兵。

  又一隊巡邏兵過來,他們三人藏身牌樓後。

  韋一笑問胡惟庸:“我們找這個人,會不會出賣我們呀?”

  他要找的是為諾蘭畫像的李醒芳,胡惟庸知道他在徐壽輝帳下當著閑散的翰林。

  胡惟庸告訴韋一笑放心,說李醒芳是他的同鄉,又和他同年參加鄉試,現在雖在徐壽輝這裡掛個翰林的空招牌,不過是個禦用文人,李醒芳會畫畫,就用他這一技之長。

  韋一笑道:“反正我什麼都不怕,如果有什麼意外,我一個飛身就可以離開,隻怕胡大人你走不掉而已!”

  胡惟庸嘿嘿兩聲,道:“韋蝠王的輕功天下第一,誰人不知道,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還請韋蝠王出手相救才是!”

  “那是!”

  韋一笑得意的笑道。

  敵兵遠去瞭,胡惟庸韋一笑又開始往前走。

  李醒芳萬萬想不到,胡惟庸會親自闖來自己房間。時下徐壽輝與張無忌兵戎相見,同鄉胡惟庸正是在敵方供職,他來此何幹?

  李醒芳還是很熱情地把他迎瞭進來。

  李醒芳說:“什麼風把你吹來瞭?我是在客中,居無定所,虧你能找上門來。”

  胡惟庸抖抖身上的雨珠,說:“仁兄又低估瞭我胡某人的本事。”

  李醒芳請他坐下,說:“不敢,不敢。不過,那年鄉試時,在江南貢院門外,你我打過一次賭,你可是輸瞭。”

  原來他們打過賭,胡惟庸誇下海口,說二十年後自己要當宰相。

  胡惟庸說:“我說的是二十年為期,現在才六年啊,我說我二十年後做丞相,還有十四年,你等著吧。”

  “可你連中書省的七品都事還沒當上呢。”

  李醒芳說,“距正一品的中書令不是有十萬八千裡之遙嗎?十四年何其短?”

  “我並沒說限於元朝的官職。”

  胡惟庸說,“我現在就是都事,正七品,不過是張無忌那裡的。”

  李醒芳哈哈大笑,笑他雖是七品,卻是個帶偽字的,草寇而已。

  胡惟庸也反唇相譏:“你雖為翰林,不也是個偽的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勝者王侯敗者賊,我看醒芳兄是上瞭賊船瞭。”

  這話說得李醒芳的臉很不是顏色。胡惟庸見他認真瞭,馬上打哈哈說:“玩笑,玩笑!”

  李醒芳揭開茶壺蓋看看,說:“茶涼瞭,我去燒一壺開水。”

  胡惟庸說:“方才在外面還聽到嫂夫人的聲音,怎麼轉眼不見瞭?”

  李醒芳說:“我尚未娶妻,哪有夫人?方才走的是一位朋友,與蘇坦妹齊名,並稱楚蘇的楚方玉,想足下亦有耳聞。”

  “她呀,不得瞭的人物。”

  胡惟庸說,“大名如雷貫耳,你怎麼不替我引見一下?”

  “改日吧。”

  李醒芳說:“反正她不走。”

  胡惟庸猶念念不忘:“原來李兄有幸與楚蘇之楚交往,令人羨慕。據說,她的姿色也是艷冠群芳的。”

  李醒芳道:“蘇坦妹也是色藝雙絕呀,不是叫你的主子砍瞭頭嗎?”

  胡惟庸尷尬地一笑,不敢再說這個話題。

  李醒芳和胡惟庸喝著茶,李醒芳問:“你來此地是公事還是私事?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當然是來看望老同鄉、老朋友瞭。”

  胡惟庸言不由衷地說。

  李醒芳當然不相信。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胡惟庸說:“這你又忘瞭我的本事瞭。我不但知道你在徐壽輝大皇帝禦前供奉翰林,還知道你又是宮廷畫師,你忘瞭給過我一張諾蘭皇後的畫像瞭嗎?現在我們主公手上。”

  “我當初就不該給你。”

  李醒芳有些後悔,說他未必安好心。

  胡惟庸一笑,話鋒一轉說起這裡很快就要樹倒猢猻散瞭,大難臨頭各自飛,問他有何打算啊?

  “你是來當說客的呀!”

  李醒芳說,“早瞭點吧?大漢尚有湖廣之地,精兵良將幾十萬,誰輸誰贏還不見得呢。”

  胡惟庸說:“你不過是個門客而已,何必為人傢張目。徐壽輝不是快死瞭嗎?他一死,還不是旗倒兵散?仁兄還不該早做打算嗎?”

  “誰說他快要死瞭?”

  李醒芳不想說出實情。

  胡惟庸說:“實話告訴你,我是帶著祭祀三牲前來吊唁的。也許這會兒他已經壽終正寢瞭。”

  “不可能!”

  李醒芳說,“我是個沒用的人,你也不必說服我去倒戈。”

  胡惟庸顯得很誠懇,人都說,良禽擇木而棲,人也一樣。張無忌為人敦厚、仁慈,文韜武略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我已向張無忌推薦瞭閣下,現在去,總比徐壽輝灰飛煙滅瞭再去好些。

  “謝謝你的美意,”

  李醒芳說,“我本來無意於官場仕途,也無意在他這裡混,很快就回鄉下去瞭,寫詩作畫,過我的自在日子。”

  這時門外燈火一片,車聲、人聲嘈雜。一個官員推門進來,說:“李翰林,宮中有請。”

  “現在?”

  李醒芳問,“誰請我?”

  官員道:“自然是皇帝陛下。諭旨請帶上畫筆畫紙。”

  李醒芳更覺驚奇不解,他一面換衣服,一面對胡惟庸說:“真是對不起,官身不由己。明天我請你飲酒。”

  胡惟庸說:“你快去忙吧。”

  他給韋一笑示意一下,決定跟在李醒芳後面,見機行事。

  李醒芳坐進瞭華貴的大轎,被人簇擁著抬走瞭。胡惟庸和韋一笑緊緊地尾隨而去,他們在暗處,沒有人註意。

  徐壽輝臨時營帳崗哨林立,李醒芳下轎時還聽見有一個值夜高官在叫:“皇帝聖諭,各將士不得松懈鬥志,防止賊人來劫營!”

  聲音傳遞下去,此起彼伏。

  李醒芳被人引進帳中。

  已經混入瞭敵營的胡惟庸和韋一笑,此時已穿上瞭徐壽輝軍的號衣,正混在人群中。

  大帳空空蕩蕩,一塊大幕把中軍帳辟成瞭兩半,大幕前端坐著丞相張必先。

  李醒芳向張必先施禮:“丞相大人安好。不知深夜召我何事?皇帝陛下可好?”

  張必先臉上的肌肉跳瞭幾跳,說:“好,好。想請你再畫一張像,皇帝陛下久有此意,一直因鞍馬舟車勞頓,總是沒有畫完,今天總算空閑下來瞭。”

  李醒芳很納悶,正在打仗,用得著這麼急迫嗎?也妨礙皇上休息呀。

  “這倒無須擔憂,你怎樣做也打擾不著他瞭。”

  張必先向內宮擺擺頭,兩個太監刷一下拉開帷幕,李醒芳嚇瞭一跳,裡面停放著一張靈床,床頭點著長明燈,徐壽輝穿著皇帝的袞冕,靜靜地仰臥在靈床上。

  李醒芳看見諾蘭紮著孝帶,坐在靈床前,眼都哭腫瞭。

  李醒芳大驚:“這是……”

  張必先說:“皇帝駕崩瞭。”

  這可不是“怎樣做也打擾不著”瞭嗎?

  李醒芳不禁一陣悲從中來,連連說:“這怎麼會呢,這怎麼會呢?”

  他的目光直視著諾蘭。

  諾蘭告訴他,本來中瞭一箭,並不傷筋動骨,沒想到是毒箭。她說著又哭起來。

  此時再不畫下禦容,日後就沒有機會瞭,張必先要求他要快,問天亮前行嗎?

  李醒芳說:“行。”

  張必先又叮囑,已決定秘不發喪,不能讓張無忌知道,也不讓漢軍知道真相,那會使人心渙散,不可收拾,所以李翰林必須守口如瓶。

  李醒芳說:“請放心。”

  打開卷筆簾,走過去。張必先命人在屍體旁擺瞭一張桌子。

  人陸續撤出瞭,燈火通明的靈堂裡除瞭死人,隻有李醒芳、諾蘭二人。

  李醒芳鋪陳渲染,開始作畫。

  帳篷後面毗連一棵大槐樹。此時胡惟庸藏在樹後,他用匕首將帳篷挑開一道口子,向裡張望,見到瞭屍體和對照遺容繪畫的李醒芳。而韋一笑再已經在屋頂看瞭一清二楚,他本想趁機殺瞭徐壽輝的,沒想到徐壽輝已經過世。

  隻聽諾蘭幽怨地說:“天塌地陷,有時隻是一瞬間的事,他當瞭幾個月的皇帝,就這麼匆匆地走瞭。”

  正在畫像的李醒芳頭也不回地說:“樂極生悲,否極泰來,皇後不要過於悲傷,自己多保重為好。”

  諾蘭問道:“我想,李翰林再也不會到宮中來瞭吧?你想幹什麼?我現在還有能力資助先生,今後怕就不能瞭。”

  李醒芳說:“我一個讀書人能幹什麼?我想到名山大川去遊歷,畫遍天下大湖大澤、名嶽名山,我要錢也沒用。”

  諾蘭說:“你不屑於用我的錢,是嗎?”

  李醒芳說:“那倒不是。這幾年,你和皇上對我很好,我結識你也深感榮幸。過幾天我就告辭瞭。”

  諾蘭說:“我知道,人去不中留,明天我到府上去為你餞行。”

  “那可不敢當。”

  李醒芳說,“再說,聽張丞相的口氣,天亮前你們就可能護送靈柩走瞭。”

  諾蘭說:“為縮小目標,人不與靈柩同行,靈柩先走,人分批陸續撤走。”

  李醒芳又低頭作畫瞭。

  已經親眼目睹這一場面的胡惟庸別提有多振奮瞭。他知道,張必先所以秘不發喪,一是要穩軍心,二是迷惑張無忌,防止他趁火打劫。胡惟庸正好利用這個弱點,他要把徐壽輝的兵營攪個地覆天翻。

  在他們下榻的小客棧裡,胡惟庸準備瞭幾刀紙和文房四寶,插好門,胡惟庸決定天亮前讓涇江口遍地開花,貼滿惑亂軍心的揭帖。

  幾個隨從裁紙的、研墨的,忙個不亦樂乎。他們把胡惟庸寫好的帖子拾到一起,另一個人在熬制糨糊。

  胡惟庸仍在快速地寫著帖子。

  一個侍衛喜氣洋洋地說:“這一招,抵得上千軍萬馬!他們不是怕下面知道徐壽輝死訊樹倒猢猻散嗎?咱來個遍地開花,攪散他的軍心。”

  胡惟庸得意洋洋地說:“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你們都立瞭功,等著回金陵領賞吧。”

  一個隨從說:“就怕到時候都事大人早把我們忘到脖子後頭去瞭。”

  胡惟庸說:“不會忘。我要把你們名字列上,讓主公賞賜!”

  “糨糊好瞭!”

  一個侍從提著鍋進來。

  胡惟庸命令:“快出去張貼,軍營裡,船上,大街小巷都貼。”

  幾個人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