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霞爹媽住在村裡的最北邊,浩天從來沒有來過。對北頭的人,除瞭年齡相仿的,浩天認得的很少,范霞爹媽也是去范霞傢裡的時候,見過一二次。
范霞爹媽這麼多年不見浩天瞭,哪裡能認得?不過,他們通過大女兒范霞和外甥暢玉,已經知道他回村租賃土地的事瞭。
浩天一進門,范霞母親就說:“看看人傢成功的這個小子,長下多麼大瞭?油條水活的,多襲人!”
范霞父親見浩天手裡提著村裡賣的最好的酒和最好的煙,笑著說:“你來倒行瞭,還給我拿瞭些禮度?”
“一點兒心意,也沒什麼拿的,就給您買瞭點兒煙酒,不成敬意!”
浩天說著把煙酒放在正面的大紅櫃上面。
“看人傢浩天給我媽買的禮物,是一對金耳環!媽你看好不好?”
范霞說著就從包裡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打開拿出來讓母親看。
范霞母親拿在手裡一看:“呀!給我買這麼貴重的禮物!你怎麼舍得花這錢?”
“喜歡麼,老姨姨?我也不會買,樣式很多,我考慮住在村裡還是買上這一款的吧,圓圓的光光的,”浩天笑嘻嘻地說。
“這麼好的東西,我能不喜歡?啊呀,我可是養瞭4個兒女,也沒指上他們給我買,你正指上瞭,看這金光閃閃的,多好。我就喜歡這種樣式,我小時候就紮下耳朵眼子瞭,戴過幾天銀子的,沒想起來還能戴金子的。”
范霞母親樂得嘴都合不攏瞭。
“這其實也是因為我嬸子我才給你買的,我回村租賃土地,全憑我嬸子幫忙。”浩天說。
“知道,可是有些人,幫瞭忙也不會給買呀,你嬸子在村裡頭幫過不少人瞭,能說個好咱們也就挺樂瞭。你也不該貴巴巴地花錢給我買這個,煙酒也是盡買好的,你有多少錢呀!”
“錢掙來就花,沒瞭就掙,甚不甚戴上,不要舍不得戴!”浩天說。
“我戴,現在就戴!”
范霞母親說著就把金耳環給給范霞,范霞小心翼翼地給母親 戴上說:“戴上金耳環,衣服也得穿得好點兒。”
“行,我這下可是嬲瞭!”
范霞母親揣著金耳環,看著老頭兒說。
“你嬲誰瞭?”
范霞父親看著老伴兒的高興樣兒咧著嘴說,“不用嬲瞭,可有嬲的時候瞭,快跟霞霞擺弄飯攤子吧!”
“飯都準備好瞭,他們回來再擺弄不遲,一回來哪顧得上吃飯。”
范霞母親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有人說話。
范霞趕緊,范婷已經進院瞭。范霞迎上去,姊妹兩個就抱在瞭一起,范霞說:“總算是見到瞭,不能多在幾天?”
“不行,時間記得死死的,這要是開會,要是別的事情吧,拖一拖也行。”范婷無奈地說。
“你是常忙,我知道。你是不是做美容瞭?”
范霞註意到妹妹的眉毛變得彎瞭,仔細端詳著說。
“嗯。”
范婷答應著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人站在她們旁邊,於是問:“這個後生是不是——”
“我是浩天,”
浩天見范婷看著他問,立即回答。
“呀!這個浩天,長下這麼高?不要暢玉路上跟我說,我哪能認出來。你小時候愛上樹,我記得去我姐姐傢,你不大一點人就上樹摘榆錢。”
范婷打量著浩天說。
“快回傢!回傢叨拉。”
范霞母親開開門,站在門口說。
“回傢吧!回傢不能叨拉,站在個院裡說上個沒完!”
范霞父親在傢裡大聲吼著,范霞知父親又生氣瞭,趕緊招呼大傢快回傢。
范婷在門口問瞭母親,趕緊回傢問父親:“爹的身體還挺好吧,說話聲音還是那麼大!”
“我一見你聲音就大瞭,”
范霞父親看也沒看范婷,坐在炕上,眼睛望著窗外。
“那就好,說明你最親我,見瞭我就精神瞭!”
范婷逗瞭個笑。
“沒見你們父子倆,多會兒也不能言和語順。”
范霞母親一邊整理飯攤子一邊說。
“我咋就不言和語順瞭?”范霞父親說。
“你們能不能少說些沒用的話,也不怕人傢浩天笑話咱們。”
范霞勸說道。一傢人最聽范霞的話,范霞這樣一說,都不吭聲瞭。
范雷和暢玉從車上把東西都整理好拿到傢裡。范婷要把自己給父母和兄弟姊妹帶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展示。
“吃瞭飯再看吧,東西跑不瞭!”范霞父親說。
“這又是怎麼瞭?”
范雷口氣平和地問父親。
“爹一見婷婷就得勁兒的不能瞭?”
范霞說瞭句反話,說得父親沒做聲,掏出煙抽煙去瞭。
范婷這次強忍著委屈,沒有發火,要是以前又會跟父親吵一頓。她近來掙瞭不少錢,發展前景也挺好,勸自己不要跟老人一般見識,於是順著姐姐的意思說:“姊妹幾個當中,我的性格最像爹,所以爹在我面前說話最得勁兒。——我哥哥他們一傢不過來吃飯?還有我姐夫呢?”
“你哥哥耍錢耍得不紮傢,你嫂嫂聘侄女子,前天就跟文文答禮去瞭。你哥哥知道你回來瞭,看下午回來吧。你姐夫叫暢玉說給瞭,這還沒來,咱們稍微再等一等再吃吧!”
母親說著看瞭一下站在院裡打電話的暢玉,“暢玉是不是給他爹打電話?”
“他給他爹打電話能打這麼長時間,肯定是給杜仙梅打瞭。暢鴻運就不要等瞭,咱們吃吧,肯定不回來。”范霞說。
“我姐夫那個沒調貨,我聽人說養活上小寡婦瞭,不知道是不是?”
范雷突然兜出這麼一句話來。
“那還不是?不是誰還編造這種話!”
范霞平平淡淡地說。
“是——那你也不管?”
范婷看著姐姐平靜的面孔說。
“我管他幹甚?人傢偷偷摸摸想做的事情,怎麼能管住?”
范霞的話語,顯然表明她並不當回事。
“那你還不跟他離婚?”范婷說。
“離婚?你還不離叫你姐姐離?暢鴻運就是灰也有點樣子,你那個‘討吃貨’有點人樣兒麼?”
范霞父親又對二閨女發威瞭。
“爹,你是不知道,我早就想離瞭,可是那個人死皮賴臉,動不動就殺你剮你告你,再說還有雙胞胎沒有供養成人,我離瞭再找也不好找,等他們弟兄兩個大學畢業瞭,他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肯定得跟他離。”
范婷仍然忍著火慢慢地說。
“你不好離你不離,怎就叫你姐姐離,人傢過得好好的,你就人傢離?你的雙胞胎沒長成,玉玉也還沒娶過媳婦,也沒長成!再說,人們說的也不一定是個真的,就是真的吧,莫非就非得離。我沒聽說誰傢男人養活瞭別人傢的女人,就得離婚。你當離婚是戲耍耍?”
這個老漢對二閨女說話總是這麼一種強硬的口氣,同時也表達瞭他對女兒離婚的反感。
“不要說瞭,我現在還沒有離婚的打算,至於以後,走著看,咱們吃飯吧,不要等他瞭。”
范霞說著趕緊把母親燉好的羊骨頭和涼菜放到桌子上。
這時候暢玉從院子裡回來說:“我爹打電話說他下鄉瞭,明天才能回來,叫我代他問我姨姨好。”
“不回來瞭?——那咱們就吃吧!”
范霞父親看瞭看暢玉說。
吃飯的時候,大傢很自然地就說起瞭浩天租賃承包土地的事情。范婷很贊成,而且也想在北頭租賃幾百畝土地,讓父親和姐姐問詢問詢。
父親眼睛一睜,說:“你盡是瞎想,租賃下地那得有人種,種幾百畝土地,你當是開玩笑?”
“我正愁那個‘討吃貨’沒法兒安點,在城裡甚也做不成,每天喝上點酒,幾個好朋友也討厭得不行瞭,叫他來村裡種地吧,他前些天說過這個話,我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這次來就是為這事來的。我電話裡也沒有說,想的是見瞭你們問詢問詢看看情況再說。我早就聽我姐姐說過浩天租賃土地的事情,可就是我姐姐我也沒跟她說過。今天我看見浩天,覺得他一個毛頭小夥子還敢租賃,他怎麼就不能?”范婷說。
“我知道你也是有事情,要不你也不來。你打下的這個調使不上,你那個‘討吃貨’養車還沒養成,能種成個地?養車是行傢,種地是外行。”范霞父親說。
“我倒是也知道,那個‘討吃貨’是虎頭蛇尾,不過,種地跟做別的不一樣,他就是種不好,也不能把土地折騰得沒瞭。再就是他到瞭你們眼皮子底下,也有個約束。”
范婷講她的理由。
“想包就包去吧,好像北頭人見南頭往出包地,也有人想往出包。”
范雷不愛多說話,關鍵時候一二句,都在點點上。
“包是有人包,北大壕那塊地現在種的人傢也不多瞭,那片地好好兒種也行。”
范霞父親聽二兒子一說,口氣就變瞭。
“爹你就給問詢去吧!”
范霞也勸道,並且說,“遇到有些不願意往出包的,我給做工作。”
“行,不過,我給你說好瞭,你不要又不包瞭,現在包地的人有的是。再就是要包就把錢拿來,不要地包下瞭,沒錢給人傢,叫我臉上不好看!你們兩口子做事,有時候不講信用,不是我說,你們以前有過這種事吧!”
從老漢的口氣可以聽出老漢對范婷兩口子是有成見的。
“現在不像七八年前瞭,那會兒說養羊,自己沒錢是那個‘討吃貨’誇下的海口,說能貸上款,結果沒貸成,這次錢是我出,就叫他來種地就行瞭。爹你就放心吧!”
范婷解釋並保證。
“不要爹不相信你們,是你們做下的事情爹不敢相信!”
“這回你不要擔心瞭,我給你做保證!”范霞道。
“那我下午就出去問人們,”
父親答應瞭。
浩天聽著父子們的對話,親身感受到范霞在這個傢庭裡是個調停角色。可是由此也感到瞭自己的壓力和阻力,自己想跟范霞建立傢庭真比登天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