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坦言隱情

  車子經過土路上瞭油路以後,范霞嘆瞭一口氣說:“這人吧,真是一種怪物,一輩子究竟怎麼活,做些什麼事,真的是意想不到,很難說清。有些人吧,哈哈踏踏,說話做事就那麼隨便,可人傢走的路子就是那麼順,有的人跌倒油壇也不管,活得也要吃有吃要穿有穿。”

  “你是不是也相信命?”

  浩天覺出瞭范霞的心事,於是問道。

  “說信吧,也不信,說不信吧,還不能不信。就說蘭蘭吧,也真夠個苦瞭,他找瞭個男人,一直就是個病圪蛋,當時她其實不願意,可是父母親硬是要叫找,病也不是個大病,人挺好的。可找瞭以後,病不僅沒好,還一天不如一天,連個孩子也沒生下。抱養下一個還不甚出奇。誰知道他做瞭這麼一件事情。蘭蘭那可不是怎麼壞的一個女人。他為人處世,就怕別人吃虧。你看看劉花花,人傢就那麼個湯水,可全傢人抬舉。生下的孩子也精明。這一對比,你說是不是命?”

  范霞說完又嘆瞭一口氣。

  “蘭蘭是個沒主意的人,眼光也不行,過軟弱!”

  浩天的看法跟范霞不一樣。

  “你說蘭蘭沒主意,軟弱,沒眼光倒是對的,劉花花莫非就有眼光?”

  范霞繼續通過對比談自己的看法。

  “劉花花好身體呀!有沒有眼光,反正人傢誰也不怕,甚也不在乎!不過,照你們這麼說吧,有些事情也倒是就是不由人。可是比如蘭蘭,找瞭個病圪蛋,肯定一直沒提出個離婚,她要是離瞭婚,還能像現在這麼苦?這不是不由人呀!”浩天仍然堅持他的看法。

  “她是好心,先是盼男人病好,後來是有瞭感情瞭,不忍心離,再就是媽傢不支持她。她有瞭點兒離的想法,就叫父母打勸回去瞭。蘭蘭跟我叨拉過,說她總是下不瞭離婚的決心,主要是因為大人不叫她離。她也承認她沒主意,說那是天生的,沒辦法,隻是心裡想,做不出來。她這種人就得父母給做主,可她遭遇瞭那樣的父母,你說還不是命?”

  范霞再次找出理由支持她的觀點。

  “你說蘭蘭好心,可她得瞭人傢胡毅的處男身,後來就甩瞭,要不是她甩瞭,胡毅回瞭村,說不定還能找瞭她,那不是挺好?”

  浩天繼續陳說自己的看法。

  “她甩瞭是因為她吃不消胡毅的大貨呀!再說就奇怪瞭,怎麼能吃不消?就說個頭小吧,蘭蘭跟胡麗一樣樣兒的,胡麗不單能吃得消,還愛得不行,她怎麼就怕的不行?我要是怕你的大貨吧,也就沒有咱們今天這個關系瞭。我說這就是命。”

  范霞的理由好像越說越充分瞭。

  “她沒法兒跟你相比,單拿有沒有主意看,你主意堅定,她沒有主意,你要是就像她沒主意,我早就叫你甩瞭。”

  浩天盡管覺得范霞的話有道理,但還是找理由維護自己的觀點。

  “其實我也沒主意,我要是有主意,當年就離婚找瞭劉瑾瞭。我要是當年找瞭劉瑾,還能有後來的事情,還能有哪跟你發展成這樣的關系?”

  范霞的理由總是很充足。

  “那你是說,你跟我的關系,也是命裡註定的?”

  浩天退一步瞭。

  “那能說不是?人們成天說這件事是巧合,那件事是巧合,巧合是甚,巧合就是看上去不會發生的事情,偏偏發生瞭。仔細想,為什會巧合?還不是命裡註定的?”

  范霞的話真好像是無懈可擊。

  “我說不過你,隻不過是練一練我的腦子罷瞭,你的確反映靈敏。”

  浩天又誇起瞭范霞。

  “你把我說得這麼好,是吹捧我。我其實哪有你說得那麼好?對於大事,我畢竟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跟男人差遠瞭!”

  范霞總是很謙虛的。

  “那就是說,做大事你比不上暢玉他爹?”

  浩天抓住一個入口。

  “你真會找缺口,他是長下個男人樣兒,不夠個男人的資格。這種男人倒不是就他,就拿咱們村的人來說,像盧忠誠、像苗峰,都是一個類型。他們都不夠個男人,我說我不如男人,是說遇到大事跟有男子漢氣度的男人比,差得多!”范霞感慨道。

  “我處處聽你的,是不是也不夠個男人?”浩天故意問道。

  “你才不是那種人呢?你要是那種人,我哪裡能這麼癡心地對你,不要看你年齡小,你身上的男子漢的氣度太明顯瞭。你要是沒有男子漢氣度,我才不理你呢!不用說現在瞭,你18歲的時候,其實14歲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些瞭。”范霞欣慰地說。

  “我的男子漢氣度是不是是因為長瞭個大貨硬貨?”

  浩天嬉皮笑臉地說。

  “你不要以為就是因為那個,那個倒不能不說是一個原因,可是男子漢的氣度絕不能單指那個。”范霞嚴肅地說。

  “那你是不死心塌地瞭?”浩天趁機問。

  “什麼死心塌地瞭?”

  范霞反問道,她雖然知道浩天說的是什麼。

  “跟我一輩子!”

  浩天很幹脆。

  “那要看我有沒有那個命,命裡註定瞭繞也繞不過,命裡沒有,就要成瞭的時候,也會化成灰!”

  范霞話音裡顯然帶著憂慮和試探。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心底裡不願意?”浩天機智地問道。

  “這種事情海誓山盟不頂用,從現在來看,我相信你,我覺得你也是相信我的。可這是現在,代表不瞭將來,將來誰又能預料到?我今天有一個預感,覺得這次去見瞭你爹你媽以後,會給我的心理上造成很大的負擔。我今天不想來,其實就是有點怕見到他們。因為我這次見他們和上次顯然不一樣。”

  范霞掏出實底子話說。

  “那是你自己否定瞭自己的行為。你心底裡覺得做這樣的事情有點見不行人。我隻想問你,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感到幸福?”

  浩天追根問底。

  “我當然感到幸福瞭,如果不是感到幸福,我也就不會這樣對待你瞭。就像剛才,你說裝能裝出來麼?要說我的心裡矛盾,真的是太矛盾瞭,說我心裡麻煩吧,也真的是太麻煩瞭。可是讓我主動拋開你,我真的舍不得,真的做不到,除非你討厭我,拋棄我,我這人要的是真心,你要是有一點兒的勉強,我也絕不會死心塌地。”

  范霞一面是試探,一面說真心話。

  “你能不能給我主意堅定一些,你要是這樣我可是真的要生氣瞭。我不許你再這麼猶豫不決瞭,我的主意早已經打定瞭,這你是知道的,你想想我一個年輕人,拋開城市生活,回村租賃承包土地,沒有堅定的意志和決心能辦到麼?要不是為瞭你,我會這樣兒麼?如果你還是這麼猶猶豫豫,不是欺騙我麼?我再一次告訴你,隻要你感到幸福,我就是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

  浩天的口氣非常堅定。

  “既然你這樣說瞭,那我也就認瞭。我的心我最清楚,你的心你最清楚。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怕,因為我幸福。我最擔心的是你會變心。我現在踏實瞭,用你的話說我是‘死心塌地’瞭。可還有話要說。我心裡思謀,你既然真的要娶我,你就得全面瞭解我,你可能以為已經很瞭解我瞭,可實際上我的一些事情,你還不瞭解。”

  范霞準備把她的隱秘事完全告訴給浩天,於是這樣說。

  “你的老公叫暢鴻運,跟你沒有愛情關系,你跟他生活這麼多年,就是因為有一個共同的兒子,你出於責任心和同情心,湊合著生活,為瞭生活得更好,你不得不接受趙昀的追求。至於跟劉瑾的事情,我是親眼看見的,他現在沒有影蹤瞭,時過境遷,我也根本就不在乎瞭,你說我怎麼就不瞭解你?你夠瞭!你是該找到你的幸福的時候瞭。追求幸福是你的權利,已經成人的兒子也應該理解你!但是如果不理解,也不能讓他把你追求幸福的權利剝奪瞭!”

  浩天用最真誠的最能打動人心的話語勸說范霞。

  “你說的,是明擺著的,我都跟你說過瞭。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些,是我跟誰也沒有說過的事情。”

  范霞說到這裡,臉色分明有些緊張,雖然她內心裡做好瞭充分準備。

  她心裡早就有瞭打算,一是這事必須跟浩天說;而是如果說瞭以後,浩天的態度對她來瞭個大轉彎,她也會承受。因為她要把她的赤心完全呈現給他。

  浩天是她的最愛,她覺得她隻有把自己的赤心完全呈獻給他,才對得起她最愛的人。不然的話,她就無法表達她對他的最真摯的愛。

  “你說吧,你幹嗎要緊張呢?隻要你不是現在還深深地愛著別人,而是愛著我的話,你以前做下的任何事情我都會接受的,我要的是你的真實的心。”

  浩天的口氣豁達大度。

  “那我就說瞭,——暢玉不是暢鴻運的種子。”

  范霞說完後,淚水一下子就撲簌簌地湧瞭出來。

  “啊!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浩天不由地就說瞭這麼一句,可一想她如果是開玩笑絕不會哭的,而且哭得是那麼傷心,這就不得不信瞭。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就曾聽人說過的一些話來,於是說:“那是誰的種?莫非真的是張煥的?我早就聽人說過,暢玉一點兒都不跟他爹一樣,跟張煥正有一點兒像。後來又聽說,長得像,不一定就是有關系,說暢玉還是像他二舅的地方多。”

  范霞低聲抽泣著,不停地擦眼淚,說不出話來,浩天於是把車停住瞭。范霞又用濕巾擦瞭擦眼淚,擺瞭一下手,意思是讓浩天開動車繼續走。

  浩天看著范霞,心裡感到蹊蹺,但是看著她哭得樣子,覺著很心疼,於是口氣很溫和地說:“前面有個旅店,咱們進去吃上點兒飯,休息休息再走吧!”

  范霞點瞭點頭,浩天就啟動瞭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