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連貴口中偷偷摸摸的黑衣人,正是韓雲,此時他已經是第二次偷偷潛入西山寺瞭,有過前一次的經驗,對於地形算是比較熟悉瞭。
他輕易的躲過瞭巡視的一隊隊侍衛,輕松的摸上瞭山,望著山腳下那群對自己毫無察覺的侍衛們,鄙夷的罵道,“真是一群飯桶,死都不知到怎麼死的!”
罵歸罵,但他心中也是禁不住有些好奇,上一次他潛入西山寺時,可是在珍妃的暗中幫助下,並且與侍衛們好一通周旋之後方才入內,而這次卻是如此輕易的便上瞭山,莫不是這其中有詐?
應該不會,韓雲很快又否定瞭自己的疑問,自己來又沒有通知任何人,甚至連林海都沒有通知,對方焉能知道自己前來,並提前防范?
肯定不會!韓雲隨即又肯定的心道。
轉念又一想,既然這群侍衛們如此低劣,自己又摸上瞭西山寺,何不趁機擒拿老佛爺,一瞭百瞭?
嗯,此計甚妙,韓雲心中不由十分得意,甚至在幻想著自己擒拿老佛爺,並成功將她帶回紅蓮教之後,教主姐姐肯定會心花怒放,保不齊還會給大大的封賞,而那些原先不服自己的會中弟兄,還不得對自己崇拜有加,五體投地?
“哼,叫你們平日嘲笑我韓雲有勇無謀,這次我就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你們乖乖的閉上嘴巴。”
韓雲自鳴得意的心道,就好似老佛爺已經被他擒入手中瞭一般。
這樣想著,韓雲不由加快瞭腳步,健步如飛的向老佛爺所在的院子摸去,他隱約記得,上次林海曾經告訴過他,老佛爺居住的所在,正在林海所在的侍衛房前面,於是他憑著記憶,又躲過瞭幾隊巡邏的侍衛,很快就來到瞭老佛爺居住的院子不遠處。
‘蹭!’韓雲一個箭步躍上瞭一顆參天古木,將身體隱藏在茂密的枝葉中,一雙眼環顧打量老佛爺的行在,這一看之下,心兒頓時涼瞭一大截,隻見老佛爺的院子中烏泱泱的站滿瞭值班的侍衛,而院子外面四周,亦滿是站崗的大內侍衛,眾人皆一身黃色衣衫,黑色長褲,手持冰寒寒的鋼刀,裡三層、外三層的將老佛爺的行在保護起來。
如此的陣勢,莫說是人瞭,就是一隻蒼蠅也難以飛進去,“媽的,不愧是太後老佛爺,這性命就是尊貴啊,怕是這西山寺所有的侍衛,都集中到老佛爺這裡瞭吧,哎。”
韓雲嘆瞭口氣,怏怏的從樹上躍下身子,眼看老佛爺就在他面前不遠處的院子中,卻因為戒備森嚴而不得其門而入,也難怪一向夢想著立大功的他唉聲嘆氣瞭!
不過韓雲倒也沒有過分的在意,畢竟一計不成,還有一計,隻要自己問清瞭林海老佛爺回宮確切要走的路線和人手,此事還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想著,他施展輕功,輕飄飄的行走於樹木、房頂之間,不一會就熟門熟路的找到瞭林海所在的侍衛房。
林海所在的侍衛房,住的都是保護老佛爺的侍衛們,此時天色已晚,當值的侍衛們都在前院保護老佛爺,而不當值累瞭一天的侍衛們則早早的熄燈睡下瞭,此時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隻聞得山風颯颯,葉響蟲鳴。
韓雲從房頂上飄落下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可見輕功之高強,他慢慢的將身子湊到窗戶前,剛想開口發出暗號(三聲佈谷鳥叫)就聽見屋內傳來林海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福二爺,小的敬您一杯。”
開口說話的是小喜子,他與林海同為老佛爺身邊的人,一個是太監,一個是侍衛,之間有過交集,自然聽過林海說話,此時開口,模仿的惟妙惟肖。
其實早在韓雲躍上房頂的那一刻,耳聰目明的爾泰便察覺到瞭,自從身體中出現狼氣一來,爾泰的聽覺、知覺明顯比之前增強瞭數百倍不止,他偷偷的給小喜子使瞭一個眼色,後者當即會意,按照先前的部署,率先開口道。
因為小喜子是刻意加大瞭聲音,所以窗外偷聽的韓雲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慌忙閉上瞭嘴巴,將耳朵貼上去靜靜的聽著。
隻聽爾泰說道,“哈哈,大傢都是兄弟,又同為朝廷出力,就不要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瞭,來林兄,宗兄,爾泰我先幹為敬!”
他刻意將‘爾泰’這兩個字,說的極重,甚至還拖長瞭音兒。
窗外偷聽的韓雲聽到‘爾泰’兩個字,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腦海中急速的搜索關於爾泰的記憶,忽的他記起來瞭,剛剛林海稱他‘福二爺’,他自稱‘爾泰’,這不是福倫傢的二小子又是誰?
怪不得這名字聽得這麼耳熟呢,他福倫?福爾康?福爾泰?這爺三兒可都是乾隆朝的股肱之臣啊,福倫是一品大學士,軍機大臣不消說,就單說爾康和爾泰,莫不都是乾隆狗皇帝身邊的狗腿子啊!
作為反清復明的紅蓮教直隸分舵的舵主的韓雲,自是對福傢三人的名字耳熟能詳,原因無他,蓋因福傢幾世忠良,其祖上跟隨過大清朝的太祖太宗皇帝打過天下,也正是他紅蓮教的頭等大敵啊!
聽到瞭爾泰的聲音,韓雲更是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生怕漏下某個細節。隻聽爾泰接著說道,“來,林兄、宗兄,吃菜、吃菜,大傢都是自己人嘛,就不要過分的拘謹瞭,哈哈。”
“哈哈,多謝福二爺。”
小喜子又模仿宗冉的聲音說道,這話聽在窗外韓雲的耳朵裡,格外的刺耳。
“宗冉?他怎麼會在這裡?”
韓雲心中疑雲頓生,“難道……是這世上有聲音如此相近之人?”
此時的韓雲,還沒有因為僅僅聽瞭宗冉的聲音而懷疑他叛變投敵。
不過屋內的爾泰偏就不叫窗外的韓雲安生,隻聽他呷瞭口酒,笑著說道,“宗兄,你能棄暗投明,足見心誠,相信以宗兄你的精明才幹,我敢擔保前途無量啊!”
“哈哈,福二爺言重瞭,想我宗冉先前誤入賊船,若不是二爺你搭救,怕是此命終究難保,至於前途嘛,相信有二爺的提攜定是差不瞭啊,哈哈哈。”
‘宗冉’客氣的說道。
“呵呵,談不上提攜啊,大傢自己人,相互扶持嘛,哈哈哈。”
爾泰開懷大笑的說。
“來來來,喝酒喝酒。”
‘林海’也來湊趣,吆喝著爾泰、‘宗冉’喝酒,隨後笑著諂媚道,“有你福二爺在朝中罩著咱們,還怕沒有好前程嗎?哈哈!”
“那是自然,誰讓咱們都是自己人呢。”
爾泰爽朗的笑道。
“正是,二爺說的對,自己人嘛,哈哈哈。”
這話是‘宗冉’的聲音。
“那可不,咱兄弟就等著跟二爺吃香的喝辣的好瞭,哈哈哈。”
這話是‘林海’的聲音。
之後三人說說笑笑的吃喝起來,可把窗外偷聽的韓雲氣的夠嗆,不過他仍然不相信屋內的是宗冉,於是將食指深入口中,沾瞭點唾沫,隨後將窗戶紙捅穿瞭一個容許一隻眼睛偷窺的小洞,而後將右眼湊瞭上去。
不過爾泰早有準備,在屋內酒桌與窗戶前隔瞭一道半透明的屏風,加上距離較遠,光線暗淡,韓雲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屏風後有三個人圍坐在酒桌前,至於具體是誰,他看不清楚。心中咒罵瞭一句‘該死的屏風’之後,便收回瞭目光,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
整個過程,韓雲整出的動靜極其輕微,自信旁人聽不到也覺察不到,不過體內有瞭七彩狼氣的爾泰,聽覺超出常人數百倍,聽瞭個真切。
他嘴角上泛起一絲戲謔的笑意,而後一個眼神示意小喜子,後者會意,從懷中掏出瞭一張紙,對著那張紙念道,“福二爺,那韓雲小兒可是紅蓮教安排在直隸地區的匪首,此時就住在嶽峰客棧,你何不派兵將他擒拿,立此大功?”
“是啊,福二爺,這多好的機會啊,想那韓雲小兒還蒙在鼓裡,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擒拿瞭他,料他做夢都想不到,哈哈哈。”
‘林海’緊跟著說道。
“呵呵,兩位兄弟的目光太短淺瞭,他韓雲不過就是紅蓮教的直隸分舵主罷瞭,拿瞭他也沒有多大的意思,我們不妨放長線釣大魚,直接擒瞭紅蓮教的教主‘衣真’,不更是大功一件嗎?哈哈哈。”
爾泰笑著說道。
“妙啊,福二爺高瞻遠矚,我等愧不能及啊,不過想那紅蓮教教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就是我宗冉也沒有見過他幾次啊,想要捉拿她,怕是不容易啊。”
‘宗冉’疑問道。
“是啊,想要擒拿紅蓮教教主,怕是有些難度啊。”
‘林海’附和的說道。
“哈哈,兩位兄弟言之有理,想我朝廷屢次派兵征討紅蓮教,結果怎麼樣?別說是擒拿紅蓮教教主本人瞭,就是她下面的舵主、堂主也沒有抓到幾個,全是一群小蝦米,這群人啊,真是狡猾的很!不過好在有你二位兄弟棄暗投明,為我朝廷出力,想她紅蓮教教主還不是手到擒來?”
爾泰笑呵呵的說道,語氣輕松的就好像明天就能抓住紅蓮教教主‘衣真’一般。
“我等深受福二爺大恩,敢不拼死效命?二爺您隻管安排,上刀山下油鍋我宗某在所不辭!”
‘宗冉’將胸脯拍得‘砰砰’山響,正色保證道。
“我林海也願為福二爺,願為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海’跟著保證道。
“好,我爾泰沒有看錯人,日後有我爾泰的,就有你們的,哈哈哈。”
“多謝福二爺!”
“謝福二爺!”
“呵呵,都是自傢兄弟,客氣話就不需要說瞭,一起升官發財,哈哈哈。”
三人一齊大笑,爽朗以極,可這聲音聽在窗外韓雲的耳朵裡,頓時肺子都要氣炸瞭,他本就是火藥桶的性格,點火就照,此時又聽到‘林海’、‘宗冉’跟福爾泰在屋子裡面密謀如何擒拿自己、擒拿自己姐姐衣真,登時氣的渾身亂顫,臉頰氣的通紅,在心中狠聲怒罵道,“林海、宗冉,你們兩個叛徒、混蛋、無恥之徒,我韓雲真是瞎瞭眼,沒看出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狼子野心的狗雜種,我這就殺瞭你們!”
想著,韓雲從腰間摸出瞭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作勢就要沖進去誅殺瞭林海和宗冉,不過就在他將要付諸行動的時候,忽然聽到屋內‘宗冉’說道,“福二爺,依我對韓雲小兒的瞭解,此人一向是獨斷專行、剛愎自用且又好大喜功,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擒拿老佛爺以立大功的機會,不過他為人疑心頗重,我猜想他今晚定會前來詢問林海此事真假,林海你可要好生回答啊,哈哈。”
“那是自然。”
‘林海’笑道,“他韓雲小兒,又不知你我兄弟已然投效朝廷,對我的話定不會生疑,可他又怎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佛爺回宮是走華北官道呢,福二爺這一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可謂是妙到豪橫啊!哈哈哈。”
“呵呵,還不是有勞二位兄弟出力。”
爾泰笑道,隨即又收斂瞭笑容,裝作‘懊悔’的說道,“不好,你我兄弟一見如故,聊得可不投機,這不知不覺的就超過瞭時辰,他韓雲該來瞭吧,若是讓他見到你我兄弟三人出現在林兄的房中,怕是不妙瞭啊!““福二爺所言極是,那我們就快些離開吧。”
‘宗冉’也是著急忙慌的說道。
“哼!還怕老子來,殊不知老子就在門外,媽的!”
聽著屋內三人的密謀,屋外偷聽的韓雲氣的直打哆嗦,憤憤的在心裡罵道,不過他實在是太過於氣憤瞭,再加上受瞭‘林海’、‘宗冉’兩人叛變的刺激,盡管拼命克制心中暴漲的怒火,最後仍是禁不住爆出瞭粗口。
“誰?什麼人?來人啊?”
聽到門外的聲音,爾泰裝作驚覺的樣子,一個箭步越到瞭門口,‘嘭’一聲拉開門,沖出瞭房門。
而那韓雲,早已一個翻身躍上瞭屋頂,為瞭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吱吱吱’的學起瞭老鼠叫,爾泰裝模作樣的拿眼四處打量一番,直到聽到瞭韓雲發出的老鼠叫,方才笑道,“哈哈,虛驚一場,原來是隻老鼠!”
不過也正是他先前那一聲‘來人’的高聲喊叫,侍衛院子中的侍衛們頓時警覺,不少反應敏捷的侍衛們已然沖出瞭房間,圍到瞭爾泰身邊,關切的問,“福二爺,怎麼瞭,出什麼事瞭?”
“沒什麼,隻是一隻老鼠再叫罷瞭, 哈哈,我還當是來瞭刺客呢。”
爾泰打著哈哈,剛剛他出門的時候,喬裝打扮成‘宗冉’模樣的小喜子也跟著沖瞭出來,此時也被侍衛們圍在中間。
而趴伏在房頂上的韓雲,雙眸直直的打量著爾泰這方,不過距離較遠,月光暗淡,再加上爾泰和‘宗冉’與侍衛們混雜在一起,他韓雲瞧得不是太清楚,不過‘宗冉’下巴上的那縷迎風飄揚的胡須,韓雲卻是看的真真的,實在是宗冉的胡須太過於特殊瞭,乃是細細的一縷,如同老鼠尾巴,且垂到胸前,極為乍眼。
瞧瞭那縷胡須,再想起剛剛偷聽到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宗冉的聲音,韓雲已然確信此人必是宗冉無疑,他定定的看著人群中的宗冉,恨不得當即沖下去誅殺此叛徒,不過想瞭想最終還是忍住瞭,此時眾侍衛在場,他即便是成功殺瞭宗冉,自己也別想活著走出西山寺!
“宗冉小兒,老子日你祖宗!不殺你,我韓雲誓不為人!”
韓雲用力攥緊瞭拳頭,因為憤恨,狹長的指尖深深的嵌入肉中,割出瞭一道道穴口。
在心中恨聲怒罵之後,韓雲迅即轉身,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