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川陜第一大鏢局——揚威鏢局總鏢頭李十方親自出馬,鏢銀沒有百萬至少也會有十萬之數。但這次鏢卻是個例外,因為這趟鏢全部都是藥材,很普通的藥材。生地,黃連等,全都可以說是不值多少錢。可是在災區,這卻比黃金還要值錢。
近來湖廣一帶雪災,災後又發生瘟疫,一些不良商人趁機大肆囤藥,導致大量災民無藥可買,隻能坐以待斃。為打擊這種囤積居奇的卑劣行為,幾位首善之士募錢往四川購得大批藥材,想要解這燃眉之急。
誰料想原本暢通的長江現在因為江上兩大幫會漕幫和排教正爭奪漕運之利鬧得不可開交而無法通行,於是這幾位善士懇請李十方托運這趟鏢。怒蛟幫雖然被封為天下第一大黑道幫派,但是卻沒有涉足長江,樹大招風,在洞庭湖逍遙快活,朱元璋還能容忍他們,若是把手伸到長江,小打小鬧還行,若真大張旗鼓,怕是朝廷水師就要殺來瞭。
李十方素來古道熱腸、行俠仗義,聽聞後不但分文不收,甚至親自出馬沿長江南岸護送。
天已入冬,一個個鏢師頂著寒風走瞭一天的路,看起來差不多都已經去瞭半條命。
李十方看見此景心中不忍,畢竟救災如救火,自己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毫無怨言的跟隨著自己起早摸黑連夜趕路。
“兄弟們,我們就在此休息片刻。等著風雪過去,我們再行趕路。”
他招呼著弟兄們把車趕到路邊的樹下,以車為中心,所有的人席地而坐。
副總鏢師黃一龍把水囊遞給李十方,看著遠處的道路,問道:“大哥,你說她還會跟上來嗎?”
李十方笑瞭,點瞭點頭。
大約過瞭小半個時辰,一個雪白的人影從他們來的地方慢慢的走來。
李十方又笑瞭,拍瞭拍身邊黃一龍的肩膀。
沒過多久,白影走進瞭,是一個很奇特的女子,一身白衣如雪,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長發直垂腳踝,解下頭發,青絲隨風舞動,發出清香,可引來蝴蝶,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
女子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頸間傾長雪白,愈發稱得鎖骨清冽,好玩纖美襯出如雪肌膚,腳上一雙白色素鞋,美目流轉,輕輕踏塵而來。
裙角飛揚,恍若黑暗中丟失瞭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女子始終低著頭,讓人沒法看清她的長相,當然就算抬起頭來,也隻能看見一雙清麗的眸子,因她面上蒙著面紗。
看見女子,不少鏢師都嘆著氣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錢來,塞在身邊笑得很開心的人攤開的手裡。因為從三天前見過這女子第一面,她就一路尾隨著他們。後來發現與其說是跟著他們,還不如說是不緊不慢的和他們走相同的道路。
放下戒心後,雖然這個女子看上去不像江湖中人,但在這群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也不敢上前搭訕,她手中的劍看起來似乎並不隻是好看的擺設。
李十方卻對這個女子產生瞭好奇,因為他發現每次他們打尖住店的時候,她也會入住,第二天很早就離開,而天亮他們出發後,沒過多久就超越瞭她,可是一旦他們停下休息的時候,女子又超過瞭他們,至此周而復始。以至於很多鏢師每天都私下賭這女子當天會不會又跟上來。要知道,他們可是都騎著馬,而女子卻是步行。
突然一聲尖銳刺耳的哨聲從樹林裡響起,一群手持兵器的人迅速沖出包圍瞭他們,鏢師們條件反射的抽出兵器以原有的圓形陣勢護衛著鏢車。
“諸位朋友,我車上裝的都是為湖廣受災百姓運送的救命藥材。請大傢看在區區薄面的份上,放我們過去。我這裡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十方拔出厚背大刀,單手擎在背後,空著的手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扔在瞭地上。
強人們往兩邊一分,一個瘦小枯幹的漢子閃瞭出來。
“久聞李總鏢頭仗義疏財,要不是受人所托非要取閣下的首級,於某倒想和總鏢頭把酒論英雄。”
說話如同兩塊生銹的鐵片相互摩擦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不禁皺起瞭眉頭,功力稍弱的人不得不捂上耳朵。
看他年紀三十出頭,長得尖嘴猴腮,黑佈罩著頭,光下巴沒胡子,但是雙目炯炯有神散發著兇惡的光芒。
閱歷豐富的李十方忽然想起一個人,也是姓於,他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說話時已能聽見輕微的顫抖。
“莫非尊駕就是於十一刀?”
聽見“於十一刀”這個名字,鏢師們一個個面無血色。神情中帶著驚恐。
幸好楚江南不在這裡,否則肯定來一句,哥叫:“蕭十一郎!”
江湖中隻要闖蕩過兩天的都聽說過這個名字,據說他為人心狠手辣,下手從不留活口。由於幹過幾件傷天害理的案子,激起瞭民憤。但他武藝高強,好幾次圍剿他不是殺人逃脫,就是全被他殺光。最後竟然驚動一位江湖前輩親自出馬,誰料此人很是狡猾,立刻消聲匿跡隱藏起來。
沒想到今天會在此地遇上此人,李十方自知若是不奮力一搏,今天他們這十數人必定都會死於非命。可是一交手,他就後悔自己平日裡交往應酬的時間太多,而真正練功的時間卻太少瞭。才十幾個回合,他就已經漸漸不支。
偷眼觀察周圍,除瞭像黃一龍這樣老資格的鏢師,年輕的或者功夫差的都滿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李大鏢師,看來你的功夫是被人吹出來的,還是說全都浪費在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身上瞭?”
於十一刀陰惻惻嘲笑道,同時也加緊瞭手上的刀。
他的名字叫於十一刀,不是一次用十一把刀,而是別人砍一刀的速度,他至少揮瞭十一刀,另外他很喜歡在人身上砍十一刀,直到對方血盡燈枯斃命為止。
李十方緊咬牙關死命支撐,川陜第一鏢局的名頭可不是靠吹出來的,他的手底下也是有些真功夫的,但是今天遇上的對手可不是什麼善茬,身上須臾之間又多瞭幾個傷口。
忽然感到胸口劇痛,原來已被對手來瞭一個刀裡加腳踢在他的胸前。
“嘡啷”一聲,大刀落地,他人飛出數尺,落在地上遲遲不能爬起。
於十一刀將手中薄刃快刀擔在肩上,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難聽的將樹梢上聞到血腥味等待候食的烏鴉驚得飛起來。
“李大鏢頭,等我斬下你的人頭後,我會立刻趕去成都,好好和你那美艷的夫人共度良宵。”
“你這賊人……”
李十方強掙著想要爬起再戰,可是剛一挪動身體,胸口有如針紮般的刺痛襲遍瞭全身各處經脈。
看看四周,已經沒有站著的自己鏢局的弟兄瞭。
於十一刀剛把刀舉起,突然眼前一花,一個白衣女子不知什麼時候擋在瞭自己和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李十方之間。
“你……”
他猛一驚,向後躍出三丈,定睛細看。
這女子看上去充其量不過二十出頭,但是一雙清冷眸子卻有三十多歲的成熟穩重,相貌因為帶著面紗無法得見,但是隻從露在外面的眼睛,美目盼兮,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絲綢般墨色的秀發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更顯得楚楚動人。
他敢肯定,這女人肯定是一位絕色佳人,可就是這眼前飄飄如仙的女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森冷感。
於十一刀不敢輕視,招呼自己的得力助手許彪上前試探。
許彪在河北一帶也算是惡名累累,打傢劫舍無惡不作。尤其是他那手鏈子鞭,也算得上是神出鬼沒。
他晃動鏈子鞭靈活的朝女子脖子上卷去,但不知怎麼瞭,隻見女人握劍的手一抬一格,鏈子鞭卻鬼使神差的卷瞭回來,將他脖子死死套住。
他手上力道還沒散盡,竟生生的被自己勒死。
群賊大驚,在所有人中許彪的本事可是僅次於老大的,他竟然一招之內被自己最得意的武藝靈蛇出穴殺死,要不是親眼所見,更是難以置信。
財帛動人心,於十一刀心生惡念,就算你武功厲害,但是隻有一人。
周圍親近之人看見老大眼露兇光,就知道他想要圍殺女子,於是一擁而上,各亮武器就想要將女子置於死地。
眾所周知,凡是極高深的武學,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是無法運用自如的,而這女子不過二十幾歲,就算她從娘胎裡就開始練功,也無法同時應對這麼多人夾攻的,更何況其中還有兩三位暗器高手,伺機在外圍突施冷箭。
但是讓於十一刀和揚威鏢局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轉眼之間十七八個人全都死於非命,而且個個都是死在自己的兵刃和武藝之下,甚至包括那幾位暗器高手。
以於十一刀的眼力他隻能粗粗看出這女子的功夫絕對不是鬥轉星移,至於是什麼,他並不知道,因為鬥轉星移畢竟還是要使用自身的真氣來操縱對方的力道,可是這女子的這門功夫卻在鬥轉星移之上,隻是單純的利用對手的力道,用不知什麼方法以更猛烈的力道反彈回去施於其身。
他倒吸一口冷氣,緊握著刀把的手已開始冒出冷汗。
“朋友,你為何要插手此事?若你能與我聯手,我必以重金酬你。”
看對方對自己的利誘無動於衷,於十一刀眼一轉心生一計,“既然是這樣,那今天就給老弟一個面子,我就放這些人一馬。”
說完,打著哈哈,倒提快刀朝路邊走去。
就在眾人都稍松一口氣時,於十一刀矬身朝強忍疼痛,正檢查弟兄們傷勢的李十方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