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竹花幫堂主的示意下,軍師府前登時空出瞭大片場地,沈北昌和駱奉也招呼著往橋中央退去,那老者從腰間取瞭一支長鞭出來,昂然一笑,朗聲道:“既然這位楊幫主有雅興,我們就陪他玩玩!”
那粗莽大漢彭大沖道:“胡老,我先教訓他!”
楊子笑道:“別推三阻四瞭,那個什麼姓彭的大蔥,就由你先來吧!”
老者眼中殺機一閃,沉聲道:“大沖,你小心些,這小子恐怕有些門道。”
楊子又笑道:“小爺我的門道多瞭去瞭,再小心也沒用!”
彭大沖怒喝上前,同時抽刀而出,他身材高大,神情彪悍,自有一股威霸之氣,身後駱奉不禁有些擔憂,和沈北昌面面相覷,均是想到,若楊子落敗,他們也就隻有逃命一途而已。
楊子毫不示弱,迎上硬擋,兩人均是毫無花俏的互砍一刀,隻聽金鐵交鳴聲響起,彭大沖那魁梧的大個子竟是往後退瞭一步,而楊子雖然神情不變,卻也沒趁隙進擊,隻是笑著沖著彭大沖搖頭,奚落道:“大蔥,你好像不行啊!”
彭大沖氣血翻騰,被那奇特的真氣侵入體內,一時間手臂酸麻,暗暗慶幸對手沒有追擊,略略一緩,已然回力,惱怒道:“有什麼瞭不起,再來!”
他這次仍是硬打硬斬的攻來,楊子在第一刀時已經看出他的武功有限,隻是這廝天生大力,竟是將自己也反震瞭一下,他攻入“大蔥”的真氣其實已然耗用不少,沒想到他頃刻間就恢復,比剛才那個什麼香主要強多瞭,這種對手,要勝他並不難,但若耗費太多內力的話就不劃算瞭,畢竟後面還有敵人,一念及此,楊子使出奇異步法,配合血戰十三式,一半靈巧詭異,一半攻勢狠辣,數招之間,已將彭大沖逼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這時,軍師府門口已突然多瞭幾人,數名勁裝武士簇擁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郎站在門口,冷冷的註視著這場戰鬥。竹花幫的人並不上前阻攔,隻是將他們圍住。
那鐵騎會的老者見到這種情形,也知道形勢已經變得不受他們控制,面色難看之極。
正在這時,隻聽得一聲怒喝,楊子長聲大笑中,近身互搏的他突然飄身離開彭大沖五步開外,手中狹長的戰刀斜指地面,鮮血順著刀刃滴落下來。彭大沖呆立不動,遲疑著低頭,伸手去摸頸脖,眾人駭然相望,鴉雀無聲,楊子皺眉道:“難道本少爺的刀不夠鋒利?還是你脖子太硬,怎麼還不倒!”
話音剛落,彭大沖發出“嗬嗬”之聲,完好無損的脖子忽然多出一道紅色的細線,就見鮮血從這細線當中激射出來,頃刻間將他手掌染紅……
眾人瞧得心驚膽寒,齊聲驚呼起來。那老者悲痛叫道:“大沖!”
身旁兩人痛叫著,再也不管什麼輪番上陣還是一齊出手的江湖規矩,一人拔劍,一人抽出兩把短刀,一左一右,穿花般變換著身位,猛然向楊子攻來。
楊子大聲叫道:“來得好!”
他搶先一步向那持劍之人的位置沖去,“叮叮叮”聲不絕於耳,楊子進一步展現出自己的戰鬥力和學習能力,從跋鋒寒那裡領悟來的步法結合血戰十三式,再加上他左手短劍的殺手鐧,已經自成體系,成為他獨有的武功套路,在不間歇的進攻當中,幾乎每出一刀,腳下的位置都會相應的變化,使人根本把握不到他招式的軌跡,而當另一個手持一雙短刀的漢子趕到救援時,他已遠遁而去,向那持鞭老者攻去。
那老者鞭法詭異莫測,是四人當中最為難纏的,更加上楊子從未和使鞭的對手交過手,雖然不至於被他纏上,卻也奈何不得他,趁著那兩人追來,轉身又避讓開去,尋找機會。
三人齊上,確是給楊子帶來很大的麻煩,長鞭遠程攻擊,使劍的纏著他打,那使雙刀的卻像是毒蛇在旁覬覦,隨時可能上來撲咬一口,三人組合起來,實是不易對付,楊子還是首次遇到這樣組合型對手,倘若起先沒有解決掉那個彭大沖的話,四個人的組合就更難突破,楊子暗叫僥幸,知道此時最有必要的就是再斬殺其中一人,徹底破除他們的攻守陣型,想到此處,他將目標定在瞭那個使劍的人身上。
看似楊子落在下風,但實際上,他卻是在以一人之力牽制著對方三人,楊子滿場飛奔,真氣源源不絕的供他揮霍,他的輕功已得傅君綽的真傳,加上後來從跋鋒寒處領悟來的身法,三人竟是奈何他不得,還得隨時保持著高度的警醒來應付他的突襲,實是叫苦不迭。
在軍師府的門口,那年輕女郎目不轉睛的瞧著楊子,臉上沒有表情,像是在看一場很普通的戲一樣,口中卻是喃喃自語:這便是二哥所說的楊子麼?怎地又說他武功不高,說什麼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此人武功可又厲害得緊啊!
身旁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文士道:“二小姐,此人便是近年來聲名鵲起,擁有長生訣的楊子,傳說他似是跟楊廣那暴君有點關系,又有傳聞說,他和散人寧道奇、奕劍大師傅采林也有淵源,卻不知是真是假。”
年輕女郎正是宋閥的二小姐宋玉致,她秀眉微蹙,道:“我看恐怕是以訛傳訛,奕劍大師使劍,他用刀,風馬牛不相及,至於寧大師,我看就更加不會,寧大師神龍見首不見尾,天下間沒幾個人見過他出手,但盛名之下武功必定是極高的,可是他刀法雖然凌厲幻變,與寧大師寧靜高遠的路數也不沾邊,我看啊,倘若說他得到過我父親的指點,那反而更像一些。”
中年文士微笑點頭,贊道:“二小姐見識深徹,邵某佩服。”
宋玉致輕聲笑道:“邵軍師你太客氣瞭,小女子就是胡亂一說,依邵軍師看,此人這麼幫忙,究竟是何意呢?”
中年文士邵武周瞧瞭一眼橋上的沈北昌和駱奉,沉吟道:“大概是和老沈他們有什麼交情吧!”
宋玉致淡淡的反問道:“過命的交情?”
邵武周神色一凜。……
這時,場中已起變化,楊子終於抓住機會,趁著那老者招式用老,突然加速甩開使雙刀者,一刀將那使劍的長劍挑飛,左手短劍亮出,內力貫註於內,瞬間在他胸口刺瞭一劍,轉身退開,老者長鞭這才剛剛卷到,正應瞭“鞭長莫及”那句話,楊子接連急退,堪堪避過。
直到這時,使劍的漢子才慘呼瞭一聲,血如泉湧,伸手按住胸口的血洞,悲聲叫道:“老胡、疤子六,我……我不成瞭,我要下去陪大沖瞭!”
他踉蹌著跌倒在地,貪婪的呼吸,眼神漸漸渙散。
老胡和疤子六悲憤大吼,那老者雙目充血般殷紅,將長鞭收回,啞聲道:“姓楊的!有種就把我們都殺瞭!”
他狀似瘋虎,竟連長鞭也丟瞭,十指成抓,撲瞭上來。
楊子冷笑道:“殺你們還須有種麼!本少爺若是連你們這樣的二流角色也擺不平,還用出來混麼!”
忽然兩道身影從旁躍出,急沖向那老胡,老胡方寸已亂,那兩人均使長劍,剎那間一柄長劍從他身上透胸而過,另一柄劍則斬斷他整條左臂,老者受此重創,口中鮮血狂噴,怒視殺他的兩人,口唇動時,卻是嗬嗬的發不出聲來,掙紮瞭幾下,眼見是不活瞭。另一使雙刀的疤子六見此情景,終於駭然,轉身欲走,楊子大聲道:“竹花幫的朋友,截住他!”
那兩個出手襲擊的,一個是露竹堂堂主童長風,另一個是副堂主顏和,他們兩個突然反戈一擊,著實是令所有的人都轉不過彎來,這時,童長風喝道:“露竹堂弟子聽令,殺瞭疤子六!”
露竹堂眾人轟然應諾,一齊圍瞭上去,那疤子六雖然武功高強,卻怎及眾人刀斧相加,終是沒能逃瞭去,被砍成肉泥。
童長風與副堂主顏和向楊子走來,童長風笑道:“楊幫主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若非是楊幫主出手相助,我們幾乎鑄成大錯。”
楊子哪裡會不知道這人見風使舵,見瞭自己武功高,吃定瞭鐵騎會的人,而且風竹堂也隨時會調集幫手到來,索性再反一次。
這時,其他幾個堂主和副堂主、香主也都上來和楊子見禮,楊子也無所謂他們是否墻頭草,這年頭,拳頭大的說瞭算,隻要自己有實力,誰敢反瞭天去?他虛與委蛇的和他們寒暄瞭一陣,也著實是親熱,別個兒不知的,還以為他們都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反倒是沈北昌和駱奉神情不大自然,他們說得熱火朝天,把一旁的邵軍師和宋閥二小姐晾在瞭一旁。
宋玉致倒忍不住瞭,向邵武周連使眼色,邵武周會意,施施然上前,先和楊子客氣瞭一番,便轉向幾個堂主道:“各位能夠懸崖勒馬,邵某非常欣慰,以後我們精誠合作,不計前嫌,齊心協力搞好竹花幫!”
幾個叛變的堂主都擺出一副汗顏慚愧的態度來,皆是痛罵自己豬油蒙瞭心雲雲,楊子聽得這虛情假意的話語,怎麼都覺得有點惡心,打瞭一陣哈哈,邵武周道:“今天若不是楊幫主出手相助,本幫已經被鐵騎會那夥賊人離間成功,揀日不如撞日,就請楊幫主在寒舍和大傢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楊子哈哈笑道:“邵軍師美意,楊某怎好拒絕?大傢不醉不歸,一醉解千愁,過往的過節,都讓他見鬼去!走!”
邵武周剛剛讓開路,楊子忽然眼前一亮,就見一臉冷若冰霜的宋玉致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旁邊還有一個美艷的婦人相陪,楊子故意裝作不識,道:“邵軍師,這兩位姑娘是?”
邵武周鄭重的道:“這位是宋閥二小姐。”
又指著另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美婦人道:“這是小女名喚蘭芳。”
楊子含笑道:“宋二小姐,蘭芳姑娘。”
邵蘭芳眼前一亮,心中暗贊,好個俊秀少年!
宋玉致淡淡的道:“楊幫主,今日承蒙援手,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找小女子說一聲,能幫得上的,小女子一定竭盡全力。”
楊子笑道:“在下雖然和宋公子有些小交情,卻是不知宋小姐也在此地,完全是誤打誤撞,宋小姐不必記在心上。”
他這話說得不卑不亢,仿佛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邵武周不禁為之錯愕,這人怎麼好像並不太聰明,結交宋閥這麼好的機會他居然不把握!反倒是宋玉致的心中暗贊瞭一聲,她自然知道若換瞭旁人,肯定巴不得宋閥欠其一個這樣大的人情,日後獲益匪淺,他卻一點功利之心也沒有,宋玉致看多瞭趨炎附勢之徒,冷不防遇到個有點“憨直”的人,立刻多出幾分好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