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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逞淫威人財兼得 獻妙策良莠並舉

  緩緩睜開沉重眼簾,入眼的是一片天青色紗幔,尹昌年掙紮想要起身,隻覺周身乏力,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我這是在哪裡呀?”

  “尚在陽間。”突兀響起的男聲嚇瞭尹昌年一跳,轉頭向床邊看去,隻見那讓她又恨又怕之人正自旁邊椅上品茶。

  “你……你為何不讓我死?”尹昌年憤懣幽怨,一國王妃,竟為瞭一口吃食失身受辱,她實無顏再茍活於世。

  “想死?沒那麼容易,丁某府內就是不缺大夫,”丁壽笑容中帶著些許譏嘲,“便是你一腳踏進瞭鬼門關,我也有辦法將你拉回來。”

  尹昌年蒼白玉容間浮起一絲慘笑,“大人還是教我死瞭的好……”

  “想一死百瞭?就不念念你那寶貝兒子?”丁壽將茶盞放在一旁幾案上,撇嘴問道。

  “大人曾親口允諾,好好照拂我兒,莫非要食言不成?”尹昌年聞言色變,張惶追問。

  “大妃殿下既不替我想想你死後我該如何向朝廷交待,本官又何必履諾?”丁壽橫眉冷對,沉聲反詰。

  “我……”尹昌年面色黯然,“我如今是生不如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丁壽起身撣撣袍子,戲謔道:“且與丁某人床笫歡好,也不見得辱沒瞭你,大妃還是想開些好。”

  “你……”丁壽這般直白輕薄,教尹昌年羞憤難言,粉面氣得一片慘白。

  “好瞭好瞭,你如今身子骨弱,不與你說笑瞭,”丁壽笑著擺手,語氣中難得多瞭幾分溫柔體貼,“且等將養好身體,待來日丁某再與殿下好生親近敘舊。”

  丁壽話聲和緩,猶如春風拂面,尹昌年聞聽卻如墜冰窟,顫聲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大妃何必說得這般難聽,你我這等身份,燕好豈隻為一己私欲,於公來講,我二人水乳交融,你中有我,不才體現出皇明與朝鮮兩國父子君臣,親密無間麼,”丁壽振振有詞,話鋒一轉,又道:“於私來說,大妃莫不是以為隻陪丁某睡上一覺,就能讓我養你那兒子白吃白喝一輩子?咱二人的緣分……嘿嘿,且長著呢。”

  “我……你……”尹昌年嬌軀震顫,瓜子臉上蒼白得無半點血色,實想不出丁壽身為大明重臣,竟這般毫不遮掩地以勢相逼,全不將自己這朝鮮王妃的身份放在眼中。

  眼前人越是羞憤恚惱,丁壽心情越是暢快,自己險些被這娘們坑死,自覺怎麼報復一番也不為過,眼見她氣得就快暈厥過去,立時適可而止,仰頭打個哈哈,向外吩咐道:“來人!”

  “婢子在。”譚淑貞一直在門外聽傳。

  “給大妃多預備些參湯調理身體,可別教她再想不開瞭。”丁壽大笑著出門而去。

  ***    ***    ***    ***

  才剛轉行做瞭地主,府內莊頭與新主人進獻瞭一批野味,二爺今日膳食正是一桌全鹿宴,鹿肉本就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經過秀紅等人操持料理,更是香味撲鼻,讓人垂涎三尺。

  二爺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抬眼見譚淑貞躡步進來,隨口問道:“你來瞭?她吃過飯沒有?”

  “還沒有。”譚淑貞自然知曉丁壽問的是誰,老實低聲回話。

  丁壽取過餐巾凈手,又接過譚淑貞奉上的茶水漱瞭漱口,隨手指著桌上幾盤沒動過的鹿肉,“那正好,將這幾個給她送過去。”

  鹿肉甘溫益氣,強筋調血,倒是正合尹昌年如今身體狀況,怎料向來溫順服從的譚淑貞沒有動彈,隻是輕輕道:“大妃怕是不會享用。”

  “嗯?”丁壽眸光轉動,瞧向譚淑貞。

  譚淑貞偷眼覷著丁壽,難堪言道:“準備的參湯都被大妃打翻瞭,適才送過去的飯食也一口未動。”

  “嘩啦”!丁壽推案而起,寒著臉恨聲道:“她倒有脾氣瞭,給臉不要?那咱們試試,看誰能降得瞭誰!”

  ***    ***    ***    ***

  尹昌年斜靠床頭,白皙玉面上愁眉雙鎖,仿佛烏雲密佈,雙眸呆滯暗淡,毫無生氣地盯著帳前流蘇,不知心內想些什麼,床畔烏木小幾上擺放著幾盤飯菜,一筷未動,早已冰冷。

  咚咚腳步聲響,丁壽掛著風聲闖瞭進來,舉目一掃,看到床旁飯菜,心頭怒火更旺,冷笑道:“看來你是真個想死瞭?”

  “隻求大人成全。”尹昌年聲音平靜無波,神情漠然。

  “好,我便成全你。”丁壽突然面露猙獰,一個跨步沖到床前,抓住尹昌年發髻,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下。

  “啊——”尹昌年跌落地上,隻覺發根處被扯得劇痛,身不由己隨著丁壽拖行向外。

  “你放手!你放開我!!”丁壽突然粗暴之舉讓尹昌年不知所措,隻是本能拉著頭頂拽著發髻的大手拼力掙紮扭打,卻如何掙紮得脫。

  丁壽任尹昌年如何踢打撕扯,隻是不言不語拽著她的長發,一直將人拖到堂屋廊下,才一把丟開。

  “你們漢人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究竟想怎樣?!”此時的尹昌年長發散亂,半臥在廊下石階上狼狽不堪,憤然抬頭怒視丁壽。

  “你想知道”死“是什麼樣麼?二爺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丁壽向外厲聲喝道;“給我帶上來!”

  話音才落,便有兩個錦衣校尉架著晉城大君李懌從院墻外轉瞭進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你們去與丁大人講,我保證什麼都不會說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李懌自母親被人抬走救治,獨個兒在囚禁小院內坐立不安,千盼萬盼,沒等來母親安然無恙的消息,反沖過來幾個膀大腰圓的錦衣衛,二話不說將他架瞭便走,可將李懌嚇個半死,隻道母親身故,丁壽那廝要將他殺瞭滅口,拼命哀告求救,奈何那兩個錦衣衛身高體健,一左一右將他夾得死死的,大君雙腳淩空亂踢,連力都無處去使。

  穿瞭幾個院落,李懌已嚇得面如土色,亡魂大冒,忽聽耳畔一聲悲呼,“王兒!!”轉目看去,隻見母妃鬢發蓬亂癱坐在階前望著自己,她身旁立著冷笑的正是那讓他恨懼交加的錦衣緹帥。

  “母親!?”見尹昌年仍然活著,李懌先是一喜,隨即大呼:“母親救我!!”

  “大人,求你放過我兒!”尹昌年回身抱住丁壽大腿,哀求不已。

  “放?為時過早。”丁壽冷著臉喝道:“老杜,準備好瞭沒有?”

  “隨時聽候大人吩咐。”杜星野吆喝一聲,扛著一把四出頭的官帽椅“當”的一聲杵在庭院中。

  “你要對我兒施以酷刑!?”尹昌年愀然變色,早聞鎮撫司兇名赫赫,便是身在海東,也有耳聞。

  “大君身份尊貴,本官怎會濫施肉刑,這體面人自然得斯文對待,”冰冷目光在尹昌年面上轉瞭一轉,丁壽“嗤”的一聲冷笑,“伺候大君殿下。”

  那兩個錦衣衛聞聽命令立即便拿出繩索,將李懌丟在椅子上捆瞭個結實停當。

  “大人饒命啊!母親救我!阿瑪尼!”李懌急得喊起瞭朝鮮母語。

  別說阿瑪尼,范思哲都救不瞭你丫的,丁壽沖著杜星野猛一點頭,杜星野會意,當即大手一揮,一個錦衣衛扳住李懌腦袋讓他脖子無法轉動,另一個將一張桑皮紙平整蒙在他臉上,杜星野含瞭一大口燒酒,“噗——”,酒水如霧般佈滿瞭整張桑皮紙。

  吸水後的桑皮紙立時緊貼在李懌面部,清晰地勾勒出一張人臉形狀,李懌頓時再也發不出叫聲,隻有縛緊的兩手雙腳還在拼命掙紮。

  很快第二張、第三張桑皮紙打濕後蒙在李懌面上,強烈的窒息感教這位晉城大君苦不堪言,兩腳不住胡踢亂蹬,鞋子都飛瞭出去。

  “大人,隻求你放過吾兒,要妾身做什麼都可以!!”尹昌年抱著丁壽大腿,哭得聲嘶力竭。

  “大妃這般顧及顏面,你能給本官做些什麼呀?”丁壽抿著唇角,透露著上位者掌人生死的嘲弄與輕蔑。

  “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真的!”念著兒子安危,尹昌年兩把抹去臉上淚水,作出一副媚笑狀,也不顧院中尚有旁人,玉手直接探入丁壽衣袍下,按著他胯間一陣搓弄。

  雖然隔著衣物,丁壽那處分身還是敏感地被刺激地支起瞭帳篷,二爺舒服地低吟瞭一聲,“就這些?”

  “不,還有。”尹昌年望瞭一眼庭院中受刑的兒子,撲通跪在丁壽身前,不顧羞恥地主動解開男人腰帶,一把褪下瞭他的褲子。

  脫瞭束縛的怒漲陽物登時跳瞭出來,抽打在依舊嬌嫩的容顏上,尹昌年此時心中再無其他,握著那根火燙巨物快速套動數下,便張口塞進瞭自己嘴裡。

  享受著陽物前端被溫暖口腔包圍著的快感,丁壽長籲口氣,俯視著眼前快速起伏的螓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全含進去。”

  尹昌年立即將螓首猛地向前一沖,玉面兒整個埋入瞭男人胯間茂密毛發中,挺秀鼻尖兒都被男人小腹肌膚撞得生疼,隻覺有一根火熱鐵棒直直戳入瞭喉嚨深處,嗆得她眼淚都迸瞭出來,她拼命克制想要將嘴中物件吐出的本能,兩手死死抱緊男人臀後肌肉,喉頭因痙攣收緊,死死擠壓著口腔深處著那根龐大異物。

  “咕嚕~咕嚕~”尹昌年雪白喉頭上下滾動著,口水順著嘴角溢出,她也顧不得擦拭,模糊淚眼的餘光一直瞥向庭院中在瀕死中掙紮的李懌,周遭的一切都已無暇顧念。

  杜星野與手下人張大著嘴巴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個個眼睛發直,忽然感到身上一寒,轉眼見自傢大人兩道寒眸冷冷投向此處,忙不迭地全部垂目低眉,盯著自己腳尖不敢再抬頭。

  “想救你兒子,光這麼含著不動可不行,動作得要快些。”丁壽低頭看著已然被噎得美目翻白的女人,微微喘息道。

  尹昌年如奉綸音,含著肉棒連連點頭,松口吐出巨龍,稍喘口氣,立即鼓足力氣再度吞瞭進去,拼命得含吮吞吐,柔軟雀舌繞著菇頭棒身上下翻飛,雖說口技拙劣,但勝在賣力盡心,“嘖嘖”聲中,朱唇將碩大棒身舔得水汁淋淋,油光發亮,仍不敢有半點松懈怠慢。

  眼見庭院中的李懌手腳漸漸繃直,尹昌年心急如焚,掄圓瞭舌頭賣力吸吮裹舔,鼻腔中更是發出一陣陣誘人呻吟,隻為讓丁壽快些出火。

  當著兒子面前淫辱他的母親,這等突破心理禁忌的快感遠勝肉體刺激,丁壽心底不由升起幾分暴虐欲望,伸手兜住尹昌年後腦,挺動腰身,直將櫻唇當作小穴般瘋狂抽送,每一下都將紫紅肉菇深深插入她的喉嚨。

  “呃~呃~”尹昌年被丁壽這番粗魯動作弄得險些背過氣去,火燙巨陽在口腔中肆無忌憚地胡捅亂戳,刺激得她涕淚橫流,偏又不敢閃躲,但要能讓丁壽快些放過兒子,便是將那根陽物整個塞進她的胸腔,她也斷不會有二話。

  桑皮紙貼上三張短時間內不致喪命,詔獄內常用此法逼供,尹昌年卻是不知,眼角餘光見李懌掙紮動作越來越小,那口中之物偏還堅挺毫無泄精跡象,她心中一急,玉手抓住男人陰囊按揉起來。

  這一招或許有用,男人猛地身子一顫,隨即手上一緊,淚痕滿面的俏臉再度埋入鬱鬱蒼蒼的黑色毛發中,深入喉頭的巨大陽物跳瞭幾跳,一股股火燙激流噴射進朝鮮大妃的喉管中。

  尹昌年被射得不知所措,更不敢閃躲,欲要咳嗽又咳不出來,隻是噙著淚大口大口吞咽著男人精液,喉間發出陣陣“唔唔”聲,直到男人發出一聲滿足長吟,摁在她腦後的手才算松瞭下來。

  隨著陽物從口中抽出,失去支持的尹昌年無力跌坐,伏地一陣劇烈咳嗽幹嘔,眼淚鼻涕糊瞭一臉,口水更滴滿胸前衣襟,她也顧不得擦拭,稍緩過氣便仰頭哀求道:“大人……”

  丁壽重重咳瞭一聲,院中佇立的幾個人形“木頭”急忙抬頭聽命。

  看瞭上峰眼色,杜星野抬手便在桑皮紙中間戳瞭個窟窿,李懌繃緊的身軀頓時松弛下來,伸著舌頭一通狂喘。

  “拉下去。”丁壽揮揮手,命人將李懌連人帶椅抬瞭下去。

  “王兒!”尹昌年空伸玉臂,對兒子放心不下。

  “你跟我來。”丁壽卻不給她母子交心的時機,拉著她的衣領將人拎起,半拖半拽地將她帶到堂屋。

  進屋後丁壽直接將人往地上一丟,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尹昌年應聲撲倒,還不等她爬起,一大塊烤鹿肉已丟在面前。

  “吃瞭它。”丁壽命令道。

  對這等喂狗食一般的用飯姿勢,尹昌年卻不敢生出半點忤逆之色,老實趴在地上,雙手捧著鹿肉撕咬吞咽。

  丁壽立在她身後,冷聲道:“你母子的命如今都在丁某手中,你今後要是再敢自損一根頭發,我便斷李懌一隻手,聽懂瞭麼?”

  感受到丁壽話中的冰冷酷意,尹昌年嬌軀輕顫。

  “爺問你聽懂瞭沒有?”

  尹昌年淚流滿面,咬著鹿肉含糊答道:“懂瞭。”

  一國大妃又如何,還不是如母狗般趴在自己面前俯首貼耳,丁壽隻覺小腹間火氣升騰,俯身掀起尹昌年衣裙開始一通撕扯。

  裂帛聲響,下身肌膚已然感受到空氣中的微微涼意,尹昌年隻是嚙咬著手中鹿肉,既不叫喊,也不閃躲,眾目睽睽之下那等羞人事都做瞭,顏面早已丟盡,還在乎旁的什麼。

  “啪”,丁壽甩手在赤裸的臀肉上拍瞭一巴掌,喝道:“將屁股撅起來。”

  尹昌年一聲不吭,屈起雙膝,將還算緊致的雪白香臀呈現在男人眼前。

  丁壽信手把玩著女人屁股,淫笑道:“今後爺想什麼時候肏你,你就乖乖把屁股給我撅起來等著挨肏,明白瞭嗎?”

  “是。”尹昌年伏在地上應道。

  “這才聽話。”丁壽哈哈一笑,虎步跨在女人臀後,對準目標,腰身用力向前一挺,玉杵盡根而入。

  尹昌年被他這一下狠弄,頂得險些撲地,急忙用肘支地穩住身形,腔道乾澀未經潤滑,怒龍肆虐下痛苦可想而知,她默默承受著背後男人挺進抽出的往復動作,繼續大口啃咬手中鹿肉,與烤肉一通吞咽入腹的,尚有咸濕淚水與她大妃身份的尊嚴矜持……

  ***    ***    ***    ***

  杜星野再度見到上司時,日頭已然偏西,丁壽整束停當,衣冠楚楚,仿佛今日什麼事也未發生過。

  “李懌送回去瞭?”丁壽問道。

  “已經重新安置在幽禁院落,嚴加看管,斷不會讓他接觸到外人。”杜星野小心回稟。

  丁壽自然曉得杜星野所謂接觸不到外人的含義,一聲輕笑,悠悠道:“老杜,你如今在官場上的日子也不短瞭,當知曉什麼事該看,什麼事不該看,亂看胡說可是會喪命的……”

  杜星野心中一緊,急忙俯首道:“衛帥放心,今日那幾人都是卑職的徒弟,平日吃住都在府上,口風很緊,斷不會胡言亂語。”

  丁壽“嗯”瞭一聲,點頭道:“那就好,今日你們也算辛苦瞭,去帳房支銀子喝上幾杯吧。”

  “屬下謝過大人。”杜星野戰戰兢兢告退而出。

  杜星野才剛退下,美蓮便進瞭門來,斂衽一禮道:“爺,程澧來瞭,在門房那兒候著呢。”

  丁壽一拍腦門,“折騰大半天,險些把正事給忘瞭……”

  ***    ***    ***    ***

  丁府外書房。

  “小人見過老爺,老爺見召,不知有何吩咐?”程澧規規矩矩給丁壽見禮。

  “不必客套瞭,有點麻煩事要找你商量。”丁壽將神機營遭遇簡要說瞭一通。

  程澧探詢道:“老爺是為神機營的軍士缺額憂心?”

  “屬實擔心被有心人操弄,”丁壽揉揉額頭,如實說道:“爺謀取神機營用瞭些手段,劉公公對我掌兵之舉也並不看好,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弄不好就要丟瞭這差事,爺這番心血佈置可就付之東流瞭。”

  “這軍國大事的,小人怕是拿不出什麼好主意。”程澧小心斟酌道。

  “神機營的麻煩說穿瞭還是銀子的事,神總戎他們想要用這空餉來精練兵卒,也未嘗不是好辦法,隻是朝中上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咱們爺們,不太好辦啊!”

  “我也曾想著將那軍卒之數如實造冊,自掏腰包來貼補這缺口,不過這破私錢貼公帑的事終非長遠之計,要是再給旁人按個”別有用心“的罪過,我可是吃力不討好!”

  “老爺深謀遠慮,公私分明。”程澧恭維道。

  丁壽聞言自嘲一笑,他其實更擔心的是泥潭深陷無法自拔,正德小皇帝或許不會有宋高宗的猜忌之心,可他也不是大公無私的嶽王爺,養兵練軍那就是個無底洞,長年累月地往裡貼錢,就是朝廷裡沒人說話,他自己都得心疼死。

  “所以啊,弄錢這方面你是行傢,有什麼好主意都說說看。”丁壽希冀問道。

  程澧沉思片刻,直言道:“小人不懂如何揀兵選將,隻是依個人淺見,戚將軍大可不必將營軍中不堪者盡數革除。”

  “那些人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奸猾狡詐,留在營中打不瞭仗,還白養著他們不成!”丁壽沒好氣道。

  程澧微微一笑,“物盡其用,戚將軍認為那等使奸耍滑的兵痞們於軍伍不利,可在小人眼中,這些染瞭市井俗氣的心思活泛之輩都是做行商走販的好手。”

  “你是說……”丁壽若有所悟,卻還沒想透其中關節,琢磨半晌還是問道:“什麼意思?”

  “隻要讓他們按月交付銀錢,就保留軍籍,管是種田還是經商,由得他們自謀生路。”程澧道。

  “那些當軍的寧做流民逃亡,也不願當兵應役,豈會多花這份冤枉錢。”還當有什麼妙計呢,丁壽不以為然。

  程澧低頭輕笑,丁壽不喜,問道:“你無端笑個什麼?”

  “小人非有不敬之意,老爺是實在人,隻見困苦軍戶逃散他鄉,卻不見因軍戶之身發傢致富,位列廟堂者,卻也不在少數。”

  丁壽搖頭失笑,“你不說我險些忘瞭,那李閣老傢中好像也是軍戶。”

  “小人自幼起走南闖北,增長見聞,對大江南北軍戶之境況也略知一二,國朝為使軍兵能安心服役,其傢耕地在三頃以內者可免雜役,隨營餘丁和戶下供應餘丁亦可免當差,人在軍中婚喪嫁娶不但可預支錢糧,官傢尚有貼補,老邁孤寡軍卒安置養濟院,使得老有所依,軍士戰歿及病故,其妻小無依者,有司計給行糧,待遇可謂優厚,然開國不過數十年間,軍戶便屢有逃亡,卻是因為何故?”

  你他娘問誰呢,丁壽眼睛一翻,馬上就要變臉,幸好程澧已經識趣地自問自答,“小人所見,軍士苦者大略有二,一是服役之時上峰文武官吏勒掯驅役,侵占屯田,軍士不堪壓榨,難以自給,甘為逃軍,再則班軍遠戍,背井離鄉,水土不服,多有客死他鄉者,故而一些兵士寧願藏身山野,貽禍傢人,也不願千裡迢迢去他鄉應役。”

  丁壽苦笑,“這可是難瞭,大明江山萬裡,塞北南疆不乏人煙稀少之地,僅靠當地衛所戍守,兵士捉襟見肘,必得要內地接應,方可無虞。”

  “老爺明鑒,宣德年間時朝廷有鑒逃軍日多,張榜公示隻要逃軍歸籍自首,可隻在近便鄉裡服役,免去其遠戍之苦,軍戶逃丁聞之歡欣鼓舞,皆視為善政,可惜不過數年,因邊塞兵力不足,此令終究淪為瞭一紙空文。”

  “既然逃軍杜之不絕,官府也唯有不斷勾補填缺,正軍傢中無有成丁,便由貼戶丁補,正貼軍戶均不堪其擾,且丁軍逃亡,自也無有衛所文書回執,他們也無從蠲免丁徭,久而久之,更趨貧苦。”

  丁壽嘆瞭口氣,“是啊,窮途末路,要麼坐著等死,要不然隻好學著那傢中逃卒,舉傢逃離,落個亡命天涯瞭。”

  “也不盡然,”程澧笑道:“窮則生變,萬千軍戶中也並非全是榆木腦袋,自也生出瞭許多應對之法。”

  “怎個應對法?”丁壽好奇道。

  “比如正軍與貼戶間選出一房男丁,承諾在戍地終身應役,各房許以厚利,備銀送行,如此為軍的有銀錢佈匹貼補盤纏,在衛戍之地自可以成傢立業,而軍戶之傢也無丁徭承役之苦,安心開枝散葉,耕讀傳傢,甚而科舉及第,改換門庭,如此兩相得利,皆大歡喜。”程澧回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婪乃人之本性,那承差應役的倘是中途反悔,卷瞭盤纏銀不知所蹤,那傢人豈不是人財兩空?”

  “老爺說的甚是,故而通常幾傢人間會事前立下合同,闡明各自職責所在。”

  丁壽唇角一撇,不屑道:“人既能舍得和傢人天各一方,豈會在意那一紙虛文,落得實惠才是正經。”

  “老爺此言不差,常言說人情薄如紙,更何況那些代軍替役的,有的原本就與軍戶人傢八竿子打不著呢,”說至此,程澧也是低頭一笑,“小人所見,便有那廟裡的野和尚去代人當軍的。”

  “哦?無親無故去替人當兵受罪,莫非那和尚參透瞭佛祖割肉喂鷹的禪理?”丁壽笑著打趣。

  “有無禪心小人不知曉,隻知蕓蕓眾生,皆為利往,軍戶之傢通常不會將銀錢一次給齊,而是待當軍之人回籍取貼時定期交付,有的人傢直接將許下的報酬置辦土地,以地畝產出作為回饋,這人能逃,地產總是逃不掉吧,隻要該人及其子孫繼續當兵應役,便不愁沒有錢拿,是以那當軍之人與己有無血親,是和尚還是道士,全無幹系。”

  丁壽撫掌笑道:“這遮莫便是常說的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

  笑容倏地一收,丁壽蹙眉道:“如此做可是有違國法,那些上門勾補的官吏便能容得他們私相授受?”

  “雖違國法,卻順乎人情,倘若勾補軍額不足,當地官吏也難免受責,如今既省瞭登門勾軍之煩擾,私下間興許還能落得些好處,他們睜一眼閉一眼,何樂而不為呢。”

  丁壽“嗤”的一笑,“誰說”上智下愚不移“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明律法都被底下人玩出花活瞭,有意思,呵呵……”

  程澧跟著湊趣笑瞭幾聲,又奉承道:“老爺執掌神機營,清正廉明,愛兵如子,兵士不虞盤剝之苦,又無遠戍之憂,本當雀躍響應,隻是戚將軍選兵之法甚嚴,奸頑貪懶之徒難入法眼,一概拒之門外,小人以為,這些人雖以營操為苦,養馬為累,但若真個勾銷軍籍,恐還會仰天扼腕,引以為憾呢!”

  “故而小人想此等人雖不可為兵為將,卻可別作他用,那心思寬泛的經商盈利,貼補兵餉,老實一根筋的,便去耕田務農,產出既可換錢,也可以供應軍糧,物盡其用,得其所哉。”

  “以軍養軍?嗯,不錯,和以戰養戰也算有異曲同工之妙,真有你小子的。”丁壽算是咂摸出味兒來瞭,贊賞地拍拍程澧肩頭。

  “不敢當老爺誇贊,其實要”以戰養戰“也未嘗不可,小人便曾見東南沿海衛所有軍官以繳獲走私海商財貨變賣銀錢,犒賞麾下將士,待來日老爺練兵有成,領兵搗巢,繳獲韃子牛羊馬匹之時,小人願附驥尾,承擔銷路,斷不會讓老爺您吃瞭虧去。”

  程澧這幾句話雖是玩笑,卻搔到丁壽癢處,他哈哈大笑道:“放心,早晚有這一天,嗯,有這軍籍羈絆,傢人又全部在衛造冊,倒不虞他們翻上天去,與其便宜外人,你不如揀選一番,有那機巧伶俐的,先留著自傢商號使喚,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至於那些耕田的……也別讓他們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亂耕亂鋤瞭,聚在一起方便管束生產,用公錢置辦田莊農具,他們隻要按例起科交租即可,老弱軍卒也不必汰送養濟院養老,那地兒時好時壞的,出瞭狀況也沒個照應,可以在莊裡養養雞鴨牲畜,也算丁某為公傢分憂瞭。”

  “老爺真是明見萬裡,小人還是眼皮子淺,和您一比,就顯得鼠目寸光瞭不是。”盡管主意多是自己出的,但程澧還是主動將功勞歸結與丁壽,生意場上迎來送往,這些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果然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遇見麻煩就得商量著來,你看這不就解決瞭嘛,哈哈……”

  去瞭心病,丁壽心情大好,開懷大笑,程澧在一旁陪著主人傻樂,美蓮進門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老爺,有客到。”美蓮貼著丁壽耳朵低聲輕語瞭幾句。

  “她怎麼來瞭?”丁壽納悶。

  ***    ***    ***    ***

  “丁大人,求您救救妾身!”未亡人萬氏焦灼地搓著掌心,在花廳內來回踱步,見瞭丁壽沒等他開口詢問來意,納頭便拜。

  “趙夫人,這是何故啊?”丁壽反被弄得一臉懵懂,原來打算調笑幾句的話都咽進瞭肚子,急忙上前攙扶。

  “前番府內遭賊,幸得大人貴屬搭救,妾身感恩不盡。”萬氏卻執意不肯起來,隻是不住拜謝,好像眼前之人乃是萬傢生佛,亡夫靈前逼奸之事從未發生一般。

  “緝賊拿兇,是錦衣衛分內之事,夫人不必掛懷。”丁壽好不容易將人拉起,扶著她入座。

  萬氏還沒坐穩,便一臉愁苦地急聲道:“可大人為何急著要將守護敝宅的錦衣衛撤掉?”

  “賊人已經伏法,錦衣衛守在趙宅徒費力氣,自然召回另做他用。”丁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原本隻是因為崔百裡屍身被盜,他佈置幾個暗樁守株待兔試試運氣,不想還真有倒楣的兔子一頭撞上,這算是意外之喜,還想就此賴上二爺不成。

  “可那強人還有許多同黨流亡江湖,未曾歸案,倘若他們將同夥之死遷怒小婦人,妾身豈不危在旦夕?”萬氏想起那夜遭遇,仍舊心有餘悸。

  “這個……本官自當督促手下加緊緝捕,爭取早日一網打盡。”丁壽隨口應付,那幫淫賊個個乖滑得很,他上哪兒逮去。

  “但不知何時能竟全功?”萬氏嬌軀前傾,滿面期冀。

  “夫人這卻難住我瞭,彩蝶門那一幹淫賊為害江湖數十年,比本官的年歲都要大,官府多方緝拿,仍未歸案,如今要丁某限期破案,屬實強人所難。”萬氏當瞭真,丁壽可不會腦袋一熱輕易許諾。

  萬氏聞聽幽幽一嘆,頹然坐回原位,喃喃道:“果然如此,長風鏢局沒有欺哄於我。”

  丁壽眼皮一跳,“長風鏢局?”

  “不瞞大人,妾身經過那夜兇險已是杯弓蛇影,日夜寢食難安,四方延請能人高手護院,怎料等閑鏢局聞聽對頭是彩蝶門的賊人,皆都托詞避退,一來二去,便請托到瞭長風鏢局門上。”萬氏鳳目含愁,娓娓道來。

  丁壽嘿嘿一笑:“也莫怪那些鏢師們怕事,彩蝶門雖在江湖中聲名狼藉,門中卻也有幾個難纏人物,且從不按江湖道義行事,縱然那些走鏢的平日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卻不能不慮及妻女傢小,夫人當可體諒一二。”

  “我體諒他們,誰又來體諒我這孀居寡婦!”萬氏想起屢屢碰壁之事,心中也是著惱。

  “長風鏢局素來義薄雲天,想來不會教夫人失望。”

  萬氏喟然長嘆,“長風鏢局的確未曾拒人千裡,隻是那衛傢小姐說鏢局中人手不多,無力安排人長期護院,要妾身預先定個期限……”

  “這話也有道理,常言說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人傢鏢局還要走鏢做生意,總不能托身貴府當一輩子保鏢護院吧!”丁壽自覺今日特別通情達理,處處替旁人著想。

  “妾身一個婦道人傢,不懂許多江湖規矩,隻聽那衛姑娘分說瞭彩蝶門賊人的淫行惡跡,心中委實惴惴,既然賊人短時內難以歸案,唯有懇請大人暫緩撤走我府中的緹騎,”萬氏悲悲戚戚,再次哀懇,“大人麾下兵多將廣,能人濟濟,想來也不差這幾個人手急用……”

  “不成。”丁壽斷然搖頭。

  “大人……”萬氏眼眶中淚水打轉,哀婉求告。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豈有為人看傢守門之理,我若應瞭夫人此舉,非但失職,更是對聖上不敬。”丁壽向斜上方一拱手,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義正辭嚴,臉都不紅半下,好像府內安插瞭幾十個錦衣衛守護的是旁人傢裡。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萬氏也慌瞭神,倉皇跪倒,戚戚道:“妾身實無他法,求大人念在一場露水姻緣,破例救我一救!”

  長風鏢局隻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那二位局主真實本領如何,萬氏並非江湖中人,並不確切清楚,方旭“京城三少”的名頭雖響,卻都是在風花雪月之上,對比自傢府中那些鏢師德性,對鏢局眾人萬氏心底先就輕視瞭幾分,而那夜齊佐拿賊她卻是親眼得見,想來吃官傢飯的,總比那些江湖草莽靠得住,是以心中早將丁壽當成瞭救命稻草,連二人那點見不得光的“情分”,也被她拿出說事。

  “唉!”丁壽好似萬般無奈,重重嘆瞭口氣,“雖是一夕歡好,也算一場夫妻緣分,讓丁某對夫人袖手旁觀,也實在於心難忍。”

  萬氏面露喜色,“謝大人……”

  丁壽擺手打斷,“夫人先莫高興,聽聞你最近變賣傢產,似有蓴鱸之思,莫非想要我錦衣兒郎護送你返鄉不成?”

  逼奸瞭朝廷誥命,丁壽可以提上褲子不認帳,卻不能不多留個心眼,探查一番婦人後續反應,萬氏遣散傢人,變賣產業,自瞞他不過。

  萬氏聞言苦笑道:“京師首善之地,賊人尚如此張狂,妾身豈敢奢望安返鄉壤,隻在京中托庇大人,能得茍安也就罷瞭,幸好傢宅還未脫手……”

  “賣瞭吧。”瞅著萬氏一臉驚愕,丁壽笑道:“掩人耳目,教那彩蝶門的宵小摸不清你的蹤跡也是好的。”

  萬氏茫然點頭,“可妾身何處安身呢?”

  “在我宅邸隔壁重新置辦個宅子,大小無謂,隻要離得近就好,我在墻邊開個便門,你暗中住到我的府內,那幹賊人再想尋你麻煩,可就要問問丁某答不答應,再則……”丁壽面露邪笑,湊近萬氏低聲道:“我想與夫人拉拉傢常,也更近便不是?”

  “大人這……”丁壽雖說得隱晦,萬氏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擺明是要金屋藏嬌,將自己徹底變成他的禁臠,瞬間萬氏有羊入虎口之嘆。

  “怎麼,不願意?”丁壽臉色一肅,“在下也不勉強,夫人請善自珍重。”

  “不,妾身聽從大人安排。”從那孟浪的猥瑣下流,可見他那班淫賊同黨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光是回想那夜情形,萬氏都羞憤欲死,再看看眼前這位少年俊秀的朝中新貴,她心中頓時有瞭決斷,與其被那些粗鄙的草莽之徒淫辱,還不如委身這位錦衣緹帥做個相好,也免卻日後香閨岑寂之苦,至於是否對得起那位亡夫趙經……呸,老娘遭這些罪還不都是你害的!!

  “妾身餘生可就托付給老爺瞭,萬求老爺憐惜。”既然拿定瞭主意,萬氏順勢連稱呼也變瞭。

  “放心吧美人,丁某可不是寡情無義之徒,哈哈……”丁壽張臂摟住柔軟嬌軀,萬氏滿面羞紅,就勢順從地埋進他的懷中。

  大手在曼妙身姿上來回遊走,丁壽心中卻另有所想:程澧說趙府變賣瞭不少傢當,看來當初一百萬兩的盤口還是開小瞭,如今總算找補回來瞭,人財兼收?彩蝶門的哥幾個,二爺我謝你們啦,哈哈……

  ***    ***    ***    ***

  寬敞大殿佈置奢華,一條厚重的猩紅地毯從殿門口一直延伸到殿後高高垂落的帷幕前,帷幕上用各色彩線繡成一隻巨大蝴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一名身披羽衣,須發皆白的老道士單手捧著一個烏漆托盤,從殿門前趨步而入,行至帷幕前一丈處止住腳步,躬身行瞭一禮,“稟門主,新丹藥出爐瞭。”

  帷幕後一個聲音懶洋洋道:“呈來我看。”

  聲音很是奇怪,若說女聲略嫌低沉沙啞,若說男聲又充滿磁性魅惑,讓人一時間雌雄莫辨,難以捉摸。

  帳內又響起一聲銀鈴嬌笑,隨即蝴蝶振翅,一隻裸露玉臂從帷幕中探出,語含薄嗔道:“拿過來啊!”

  老道士忙又行前兩步,湊至帷幕前,才將托盤呈起,那隻手臂的主人又一串蕩笑,粉嫩玉臂如楊柳輕拂:“老神仙,你可仔細著些,莫用指甲劃傷瞭我。”

  “貧道怎敢。”老道士的指甲保養得宜,長約數寸,他用指肚將托盤上的錦盒拾起,小心翼翼放到瞭那張開已久的瑩白掌心中。

  玉臂主人接過錦盒,迅速縮回帷幕,裡面再無動靜,老道士就這樣恭敬守在帷幕之外,心中忐忑,不敢稍有怠慢。

  片刻後隻聽帷幕裡面一聲怒喝,“梁高輔,你這丹藥成色越來越差瞭,是成心敷衍本座嗎!”

  名喚梁高輔的老道驚慌跪倒,申辯道:“屬下怎敢,實在是上好爐鼎難尋,等閑紅鉛難以煉制上等靈藥,求門主恕罪。”

  “哼,連小小的”秋石丹“都煉不好,你這”通妙散人“妙在何處?不如死瞭乾凈!”

  梁高輔大驚失色,“門主饒命,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門主,氣大傷身,您可要愛惜身體啊……”帷幕內女子聲音嬌柔,騷媚入骨。

  “滾下去!”略帶沙啞的聲音怒喝道。

  梁高輔如蒙大赦,匆匆告退。

  “都是些廢物!”

  “門主消消火,犯不上和這些蝦兵蟹將置氣,您若氣出個好歹,奴傢可沒法向上面交待。”女子咯咯嬌笑。

  此話似有奇效,另個聲音霎時便沒瞭動靜,恰巧一個黑衣大漢步履匆匆從殿外奔瞭進來,“門主,大事不好,寧副門主飛鴿傳書,孟浪命喪京師!”

  “什麼!他怎麼死的?”沙啞聲音清亮雄渾瞭許多。

  “追查崔百裡死因時死於錦衣衛之手,另據寧門主傳訊,崔百裡屍身致命創口為”玉芙蓉“劍傷。”

  “玉芙蓉?可是鳳夕顏那賤人?”妖媚女聲中帶瞭幾分疑惑。

  “錦衣衛?該死!”隨著一聲暴喝,蝶翅飛揚,帷幕分張,一股勁風席卷而出,報訊大漢慘叫一聲,跌飛數丈開外,七竅流血,登時斃命。

  幔帳之內現出一張螺鈿大榻,一個面如傅粉,唇若點朱的錦衣人半倚在榻上,眉目間殺氣凜凜,卻難掩眸中粼粼秋波,膝前枕著一個近乎半裸的妖艷女子,神態親昵,極盡繾綣。

  飛揚而起的帷幕重又落下閉攏,掩住二人身形,彩蝶平整如故,殿內雅雀無聲……

  註:1,合同不是舶來詞,起碼明朝人就沒少用,“嘉靖六年……二傢議立合同:顏傢四丁當軍百餘年,俱各在伍身故。朱尚忠此去,務要在伍身故。發冊清勾,顏傢願替朱傢依例津貼盤費銀兩”,“嘉靖二十一年……立合同,再年每丁約貼銀三分”。

  2,程澧給出的也不是新鮮主意,馬芳在宣府當總兵時就用兵士經商種地來養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