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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二曹言行如履冰

  車轔轔,馬蕭蕭,快意堂三十六騎沿著西北古道策馬開路,錦衣衛眾人護衛著中央的幾輛馬車緩緩隨行。

  「什麼?你想反悔!」一輛蒙著藍佈車篷的車廂內突然響起瞭尖銳的女聲。

  「噓——小點聲,你想讓外面人都聽見呀!」丁壽掀開車窗佈簾,見車旁的錦衣衛騎士都識相地遠離馬車,才松瞭口氣,轉身面對車內柳眉倒豎的慕容白。

  「我不管,你答應過我的,就得做到,休想吃幹抹凈!」慕容白不依不饒。

  「小慕容放心,丁某人說話算話,今早提褲子不認賬想不告而別的可不是我吧?」

  提起這事,慕容白窘迫得臉色通紅,她早晨實在讓那兩個想巴結上司想瘋瞭的笨蛋纏煩瞭,連飯都不吃,出門帶馬準備走人。

  丁壽聞風而出,死活拉著不讓她走,言道即便要走也不能騎馬,可以搭他的車駕同行,呸,哪個想和他同車而行,慕容白不聽勸阻,一躍上馬,隨即哎呀一聲,從馬上滑瞭下來。

  小慕容岔著腿,看著周邊人一個個想笑不敢笑憋得臉色漲紅的模樣,氣得小臉都紫瞭,抽劍就要大開殺戒,被丁壽強行勸住,說要在車上商討兌現承諾的事,慕容白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麼走瞭不是被這傢夥白睡瞭一晚麼!

  好不容易捱到一大幫人收拾齊整,上馬的上馬,駕車的駕車,慕容姑娘還勉為其難地答應這個愛充大輩的傢夥覥臉上瞭同一輛車,怎料一說起事來,立即就變瞭卦。

  「那你說什麼不急一時抽不開身的混賬話?」

  「小慕容,就算你不念昨夜這段露水情分,我好歹也長你兩輩,你說話有點上下尊卑好不好!」丁壽鬱悶得很,也就是他這遭雷劈的穿越人士不計較這些,要是別的門派弟子敢這麼對師長說話,早被廢掉武功,逐出門墻瞭。

  「你這名頭連師父都未認,休要拿來壓我。」慕容白壓根不吃這一套。

  冷靜,不要和這臭丫頭一般計較,丁壽努力調節情緒,克制住自己一巴掌糊她臉上的沖動。

  「我這一攤子你也看見瞭,件件都不是小事,等這邊料理完瞭再去解決你那個……什麼女人。」丁壽還是沒把「情敵」兩字說出口。

  「不行,夜長夢多,時候久瞭師父的魂兒就被那狐媚子徹底勾去瞭。」慕容白不依。

  「那就讓你那個在長安城裡養尊處優的師父人趕過來陪二爺一起吃沙子,就這兩條,你選一個吧。」丁二的耐性快被磨沒瞭,昨夜消的火氣已經沖到腦門頂。

  慕容白略一思忖,便道:「好,我傳信讓師父過來。」

  「還得帶著那女人。」丁壽提醒。

  「放心,師父寸步不離那狐媚子,她定然會來。」

  看著切齒冷笑的慕容白,丁壽真有瞭幾分急切想知道那個從慕容白身邊撬瞭司馬瀟的女人是何許人瞭。

  ***    ***    ***    ***

  「那酒裡被動瞭手腳,你就沒發現?!」趙成被綁緊雙手拖在馬後小跑,跟不上馬速跌跌撞撞地十分狼狽,還不忘埋怨自己兄弟。

  「發現個屁!你見瞭那騷狐貍眼睛都直瞭,硬逼著我喝那杯酒,還有臉怨我!」 同樣跟在馬屁股後面吃灰的趙宗忍無可忍,一改往日逆來順受,對著趙成反唇相譏。

  弟弟突然硬氣一把,弄得趙成一怔,隨即勃然大怒,「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要不是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小子能活到今天,現在翅膀硬瞭,敢罵我啦!」

  「從小到大跟著你坑蒙拐騙,三不五時地被人追著砍,這日子過得我還不如一早投胎去呢……」趙宗也是一肚子苦水沒處倒。

  「行瞭,一大一小兩個兔崽子,吵得老子腦仁疼,再多嘴把你們都砍瞭。」郝凱在小陰溝裡翻船,對他們可沒好脾氣,一人賞瞭一鞭子。

  挨瞭一鞭子的趙成脖子一縮,立馬不言語瞭,混江湖的栽瞭就得認,挨打要立正,人在屋簷下,誰能不低頭。

  趙成打算忍氣吞聲,趙宗可不想這麼算瞭,從小到大他都是聽趙成的,基本用不上自己動腦子,所以到如今挺大個人瞭還是個二愣子,自個兒大哥他可以埋怨幾句,別人可說不得。

  「神氣什麼,當初把你們放倒後要是一刀一個給剁瞭,哪有這些麻煩事,我大哥就是天生仁義心善!」

  「善個屁!兩個開黑店的下三濫,還敢還嘴,郝爺現在就送你見閻王。」郝凱讓前面的錦衣衛把馬停住,拔出刀直奔著趙宗過去。

  「哎呦官爺,您別和他一般見識,我這兄弟性子直,口沒個遮攔,我這給您賠罪瞭。」趙成不顧手上繩子拉扯,想跪下請罪。

  一旁的於永使瞭個眼色,馬上拴著趙成的錦衣衛靴尖一磕馬腹,馬匹猛地向前一躥,直接將趙成拽倒,拖拉前行,一眾錦衣衛哈哈大笑。

  「哥,您沒事吧?」趙宗見自傢哥哥被拖得塵土飛揚,哀聲求告,當即大怒,對著郝凱嚷道:「你要殺便殺,先讓我哥起來。」

  「老子要殺你哪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反正待會也是一刀,省得你黃泉路上寂寞。」

  「郝凱,我幾時讓你殺他瞭?」聽到外面動靜的丁壽探出頭,輕輕揮手整個隊伍都停瞭下來。

  「衛帥,這兩個小子帶在路上也是累贅,不若就在這裡宰瞭,祭奠昨夜死去的弟兄們。」郝凱上前道。

  「你現在能替本官做主瞭?」丁壽目光一轉,瞥向郝凱。

  「卑職不敢。」郝凱驚惶道。

  丁壽微微冷哼,「固原快到瞭,去送個信,讓他們出來接銀子。」

  郝凱誠惶誠恐地領命辦事。

  丁壽下瞭馬車,看著滿身塵土互相扶持的趙傢哥倆,嘆瞭口氣,「騰出輛車來,將他二人綁在車上吧。」

  於永一旁應聲。

  交待完畢,丁壽回身上車,卻被趙成喚住。

  「大人,您打算何時殺我們?」趙成咽瞭口唾沫,幹巴巴地問道。

  「我為何要殺你們?」

  這話把自忖必死的趙成給問住瞭,白楞半天,才說瞭一句:「您為何不殺我們?」

  「第一,你們謀財沒害命,算是天良未泯;第二麼……」丁壽莞爾,「你們瞧起來還有點兄弟情分……」

  ***    ***    ***    ***

  「巡撫陜西右副都禦使曹元恭迎緹帥大駕。」

  陜西巡撫曹元聽說丁壽衛隊在彈箏峽被馬賊襲擊,腦袋「嗡」的一下險些昏瞭過去,那地方距固原城不遠,若是丁壽有個閃失,他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幹系,著急忙慌領瞭陜西邊軍迎出將近十裡,見到這位活祖宗安然無恙,才算把心放回瞭肚子。

  「曹大人,累您大駕瞭。」丁壽連車都懶得下,掀開車簾直接回瞭一句。

  「緹帥言重,下官不敢當。」丁壽語氣不善,曹元心中更加忐忑,他不同曲銳,身正影直和劉瑾沒什麼瓜葛,對劉瑾黨羽也犯不著低聲下氣,曹元從佈政使升遷甘肅巡撫,如今又轉撫陜西都是劉瑾提攜,對這位皇帝倚重劉瑾寵信的錦衣緹帥實在沒什麼底氣。

  「緹帥賁臨陜境,卑職早該拜會,怎奈軍務纏身,不得脫身,還請緹帥寬恕行動怠慢之罪。」

  「防秋軍務要緊,誰教本官來的不是時候,那些戰馬貼瞭秋膘的韃子不趁機入套搶上一筆,他們冬天怎麼過得去。」

  「是是是,謝緹帥大度體諒,不想緹帥坐鎮京畿,還熟知邊事軍務,實乃國之幹才,朝廷股肱,下官……」曹以貞是成化十一年的進士,滿腹經綸,正準備將一套打好腹稿的溢美之詞以飽滿的熱情宣泄而出,不料被丁壽一口打斷。

  「我一大早開始趕路,這些片兒湯話咱留著進城再說。」丁壽撂下車簾,縮回車廂,扔下曹元杵在原地尷尬不已。

  「人傢堂堂一個封疆大吏,大老遠過來迎接,你擺什麼臭架子。」慕容白看不慣丁壽趾高氣揚的德行。

  「肚子裡這點怨氣總得找人撒,順帶給曹元提個醒,別在我面前擺什麼巡撫的譜。」丁壽懶洋洋地躺倒,險些枕到慕容白緊實充滿彈性的大腿上,小慕容急忙往廂壁處挪瞭挪屁股,總算沒讓丁二占瞭便宜。

  隊伍再次起行,增加瞭邊軍的人馬浩浩蕩蕩,不多時便來到瞭固原城下。

  固原城,分內外兩城,回字形結構,內城周圍九裡三分,高三丈五尺,外城周圍十三裡七分,高三丈六尺,墻體俱為青磚所包,規模宏偉,氣勢雄渾,便是見慣北方雄城的丁壽也點頭稱贊。

  進城以後,隨行眾人妥善安置,丁壽直接被迎入瞭巡撫衙門,會晤陜西鎮文武官員。

  「固原左控五原,右帶蘭會,黃河繞北,崆峒阻南,位據六盤咽喉,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為歷代屯兵用武之要地,眾位大人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啊。」丁壽習讀王越兵書頗有所得,對固原形勝略知一二。

  「緹帥所言與昔日楊總制之論不謀而合,套賊雖以寧夏花馬池、興武營、清水營等處為入寇門戶,而其抄掠之利實在環慶固原諸處,固原連接關中與西域要沖,土漢雜處易於生變,委實不可輕忽。」一個身著二品常服的武官座下接口道。

  丁壽轉目看向那人,年過四旬,頜下三縷黑須,玉面星目,身為武將透著幾分儒雅氣質,年輕時估計也是帥哥一枚,適才聽曹元介紹過,這位是鎮守陜西總兵官曹雄,是由楊一清任上薦舉而起的。

  「曹總鎮所言甚是,可正因固原地勢扼要,道路安靖更應為重中之重,怎地鎮城咫尺之內竟有匪類成群橫行,肆意襲擊朝廷命官,連這安內都不可得,還能指著固原鎮攘外定邊麼!」甭管帥哥是少是老,二爺懟起來還是蠻開心的。

  「末將失職,請緹帥降罪。」曹雄倉皇站起。

  「緹帥,固原周邊向來太平,這批賊人突兀而現確屬意外……」曹元急忙解釋。

  「副憲的意思是賊人憑空冒出,或者說是本官招惹來的……」

  「絕無此意!」曹元兩手連擺,「卑職這便傳令全境,督促官軍緝拿賊人。」

  「陜西地廣,丁某也知曉副憲的難處,若是力有不逮,丁某可以請旨朝廷,將平涼等府析出,另委他人。」

  別呀,再分下去我這陜西巡撫還幹什麼呀,曹元心中嘀咕,陜西一省幾占天下之半,宣德二年時設置的陜西巡撫還可轄制陜西全境,正統元年就分離出瞭寧夏、甘肅兩個巡撫,景泰元年又設延綏巡撫,延安慶陽兩府不歸陜西巡撫管瞭,成化十二年明憲宗治理荊襄流民頗有成效,置鄖陽府,增鄖陽巡撫一職,統管鄂、豫、川、陜交接之五道八府軍民事務,漢中府和商縣又沒瞭,你小子再把平涼給分出去,哥們兒這巡撫還跟誰玩!

  「這個麼,緹帥……」曹元想著怎麼安撫這小子。

  「緹帥安心,在下願立軍令狀,若不能緝拿匪黨歸案,聽憑朝廷處置。」曹雄接口。

  丁壽目光一轉,轉視曹雄,一聲輕笑:「如此最好。來啊,把東西搭上來。」

  郝凱帶錦衣衛將一個個木箱抬到堂上,在丁壽示意下掀開蓋子,顯露出白花花的銀錠。

  曹元疑惑道:「緹帥,這是何意?」

  「您的話沒錯,人傢是看上瞭本官手上這批銀子,哈,當日江南的五十萬兩漕銀都沒讓本官費這番力氣,為瞭陜西區區八萬兩犒賞,錦衣衛損兵折將,丁某都險些喪瞭性命,回頭萬歲爺知道瞭怕是要好一番取笑……」

  丁壽說得隨意,在座的陜西文武官員可坐不住瞭,紛紛站起請罪,人傢是和皇上聊天拉傢常的交情,惹不起!惹不起!

  「緹帥勞苦功高,為邊事以身犯險,陜西上下軍民人等必感念於心,吾等當上表為緹帥請功。」

  「丁某不過盡點本分,諸位同僚要感激的是聖上和朝廷……」丁壽向斜上方一拱手,環視堂上文武,冷聲道:「在下隻是給各位大人提個醒,這筆銀子上沾瞭錦衣衛的血,有想從這裡撈好處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

  ***    ***    ***    ***

  曹雄回到總兵府,立即有兩名面容相近的俊秀少年迎瞭上來。

  「爹,今日堂上說瞭什麼?」年紀小的一個性急先問瞭出來。

  「沒什麼,下馬威而已。」曹雄屏退下人,疲憊地靠在瞭椅子上。

  「可是那丁南山為難父親?」年紀稍長的少年雙手奉茶。

  曹雄接茶輕呷瞭一口,緩緩搖頭道:「目前還沒有,隻是錦衣衛一行人中途遇襲,催促緝拿馬賊。」

  「他來固原是幹什麼的?怎麼還招惹瞭馬賊?」小的少年好奇道。

  「押送八萬兩邊儲賞銀。」曹雄掐著眉心沉聲道。

  年少的是曹雄二子曹謐,聽瞭喜形於色,「原來是善財童子來著,爹,您能分潤多少?」

  「胡鬧!這是朝廷犒賞邊軍將士的,豈能染指貪墨!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瞭!」

  曹謐被罵得臉色一陣青白,小聲嘟囔道:「沒您這麼訓兒子的,這不連自己都捎帶進去瞭。」

  「你——」曹雄勃然而起。

  「父親息怒,」見老爹要發火,曹雄長子曹謙急忙向弟弟使個眼色,連聲安撫,「二弟一句戲言,您老別氣壞瞭身子。」

  曹雄重又坐下,怒瞪著給自己添亂的二兒子。

  曹謐被他的眼神瞅得發毛,低頭道:「爹,大哥,你們慢慢聊,我回房讀書瞭。」說罷便準備開溜。

  「站住!」

  被老爹喝住的曹二公子委屈巴巴地立足不動。

  「最近這段時日,老實待在傢裡讀書習武,低著腦袋走路,夾著尾巴做人,不許出府惹事,聽明白瞭?」

  「知道瞭。」曹謐蔫頭耷腦地應瞭一聲。

  「父親,丁南山此來可是醉翁之意?」待弟弟退下,曹謙憂心問道。

  「為父也擔心此事,朝中風雲變幻,楊軍門告病致仕,才、曹二人皆是劉瑾擢拔而起,我這個總兵官前途堪慮啊。」曹雄喟嘆,「唉,邃翁抽身得快,我們這班舊部卻泥潭深陷,進退兩難……」

  「恩師也有難處……」楊一清是曹謙授業恩師,便是為尊者諱,他也不好附和父親。

  ***    ***    ***    ***

  固原,丁壽下榻之永寧驛。

  「副憲,禮重瞭。」合上禮單,丁壽向對面曹元笑道。

  「緹帥奔波勞苦,來途又受驚擾,下官些許心意,權作壓驚饋貺。」曹元欠身笑答。

  「美意心領,可這禮我不能收。」丁壽將禮單退回。

  「下官區區薄禮,一片赤誠,緹帥萬勿推辭。」曹元急得站起身來。

  丁壽壓手示意曹元坐下,「副憲,白日堂上那些話是說與固原文武的,並非有意針對足下。」

  「下官明白。」曹元連連點頭,「明日起便安排鎮軍以五十人為一班輪番領取酒肉,每名軍卒一斤熟肉一斤熱酒,斷不會少瞭斤兩。」

  「按規矩此類犒賞該每十天一次吧,上一次分發酒肉是什麼時候?」丁壽笑容玩味。

  曹元面皮一緊,「這個麼,下官原撫甘肅,對陜西軍務不甚瞭解,聽聞楊應寧總制三邊時……」

  「好瞭,以前的事就不說瞭,」好傢夥,二爺問十天內的事情,一桿子給我支到楊一清那會瞭,恐怕又是一本糊塗賬,丁壽懶得操心。

  「副憲,說來你是劉公心腹,咱們是同道中人,見外的話不必多說,如今這陜西三邊文武官員可有異動?」

  「緹帥所指何事?」曹元悚然,錦衣衛是幹什麼的他太清楚瞭,丁壽這般鄭重其事,他第一反應莫不是有人謀逆,激靈靈嚇出一身冷汗,他這陜西巡撫可沒得到一點風聲。

  丁壽將公文推到曹元近前,曹元大略一覽後心放下一大半,沒人謀反就好,至於陜西馬價鹽課被人侵占盜用,不好意思,和他這個前甘肅巡撫丁點兒關系沒有,正德元年以前他還在山東當佈政使呢。

  「緹帥,吳給諫這封公文怎會在你的手上?」

  「錦衣衛自有手段,副憲就不要問瞭,依你所見這文中之事是真是假?」丁壽凝視曹元。

  曹元又細細翻看一番,「言之有物,應該不假,可這其中涉及文武官員實在太多,寧夏又不屬下官轄制,處理起來實在棘手。」

  「才軍門現在何處?」丁壽道。

  曹元恍然,「正是,才軍門如今正坐鎮寧夏花馬池防秋,他處置起來的確近便得宜。」

  「副憲,你立即遣人趕赴平涼保護吳儀,並告知他小心平涼文武。」

  曹元驚道:「難道他們還敢謀害朝廷命官?」

  「巧取不成,得防著他們狗急跳墻。」丁壽悠悠然道:「寧夏,少不得本官還要親自走一遭。」

  ***    ***    ***    ***

  夜深人靜,燭光搖動,雪白的窗欞紙上映射出幾個淺灰色的扭曲人影,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不行,火燒草料,這我如何擔當得起!」一個聲音慌張說道。

  「這麼大的賬目虧額你便擔得起瞭?反正躲不過,不如一把火把空倉場給燒瞭,死無對證。」另一個聲音惡狠狠道。

  「草場失火,我罪責難逃,大人,您可不能害小人啊,小人可是聽你的話才倒賣軍資……」

  「閉嘴,現在說這些幹什麼,數銀子的時候怎沒見你許多廢話!何況這事哪傢沒這麼幹,老子怎麼知道姓劉的老閹狗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我……」那人訥訥難言,還是下不瞭決心。

  突然一陣笑聲響起,第三個聲音道:「老弟,你也是個死腦筋,我們讓你將徒有其表的空草場燒掉,可沒讓你上報是遭瞭回祿呀。」

  「大人您的意思是……」

  「草場積壓瞭這許多糧草,有黴爛成灰的再正常不過,你擔心個什麼。」

  「嘿嘿,聽到賈大人給你出的好主意瞭吧,就這麼上報。」

  「既然是報浥爛,何必還要動火,這不多此一舉麼?」

  「笨蛋,你手下這幾百人能和你是一條心麼!草場若是失火大傢都脫不開幹系,這是將他們和你強綁在一起,老子為你能挺過這道坎,是操碎瞭心……」

  「謝大人關照,可是……」

  「別可是瞭,劉瑾此番查核邊儲甚急,我們二人還有一攤子手尾要料理,成與不成你給個準話。」聲音開始有些不耐煩。

  「老弟,聽我們的還有一線生機,不然你可隻能等死咯。」

  「聽二位大人的,幹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