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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失而復得

  仁壽宮。

  慈壽太後靠在一張透雕夔龍護屏矮足短榻上,慵懶地說道:「小猴兒,你可有日子沒來瞭?」

  「回太後的話,近來臣衙門裡公務忒多,怕這些俗務擾瞭您清靜,不敢來打擾。」丁壽坐在榻邊的一張矮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油嘴滑舌的,怕是和新納的小妾蜜裡調油,沒工夫奉承哀傢這老太婆吧。」張太後說著話,似有似無地瞟瞭丁壽一眼。

  「太後哪裡話,您這模樣身段,若是老太婆,天下人怕再無知慕少艾之說,而是知慕老艾瞭。」

  「啐,再胡言亂語的,可仔細你的皮。」丁壽的話可謂無禮至極,張太後偏吃這一套,語氣中三分薄嗔,玩笑卻占瞭七分。

  「太後若想要這身猴皮,臣自個兒剝掉,不勞您費事。」丁壽涎臉道:「可縱是將臣千刀萬剮,臣的話也是發自肺腑,改不得一字的。」

  張太後掩唇輕笑,「翠蝶你瞧瞧,這猴兒總會逗人開心。」

  「丁大人說的都是實話,自然能逗您開懷。」宮人翠蝶不失時機地逢迎道。

  「你呀,都和這小子學壞瞭。」太後沒好氣地瞥瞭翠蝶一眼。

  翠蝶抿唇淺笑,上前調整靠背,扶著太後坐起,捧著茶碗伺候太後凈口、飲茶,丁壽也搭手幫忙。

  「太後,臣確有兩件事要麻煩您和陛下說和。」捧著茶壺的丁壽俯身陪笑。

  「便知你這小猴兒無事不來,」太後拭瞭唇角水漬,將絲巾遞與翠蝶,沒好氣道:「說吧,哀傢倒是好奇,你還有什麼事需我中間說和的。」

  「事情不大,南京魏國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賜您老知曉吧?」

  「幾年前隨他父親進京時見過一面,哼,也是一個毛手毛腳的小猴崽子。」太後白瞭丁壽一眼道。

  「您聖明,那小子如今在南京錦衣衛任職……」

  丁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瞭一遍,「陛下礙著師生情分,允瞭王閣老奏請,可小徐子畢竟是受瞭無妄之災,能否請您再下道旨意復瞭他的職位?」

  「王鏊奏請,這倒是難辦,說起來那小子也未遭什麼磨難,不過回傢歇上幾日,事情查清便可復職,不必急於一時,便給王鏊個面子吧。」張太後蹙著蛾眉輕聲說道。

  知道你難辦,張太後是個護親護短的性子,王鏊繼室張氏的兄弟張麒,娶瞭太後母親金太夫人的妹妹,雖說彎兒多拐瞭幾道,好歹八竿子也能打著,就為瞭讓親媽在耳邊少叨叨幾句,太後還真不願沒事招惹王老頭。

  雖說心裡有數,丁壽還是裝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訕訕道:「既如此,便罷瞭吧,旁的事也不須說瞭。」

  「誒,這小子,哀傢還能都否瞭你,快說。」太後卻是不依。

  「通政司右通政韓鼎年老傢居,臣想念他當年治水安平,多有勞績,以通政使之職起復。」

  前面那個不過是饒頭,如今丁壽才把真實打算說出,果然還沒說完,張太後的臉色就冷瞭下來。

  「依你同陛下的情分,這等事還要哀傢說和什麼,自去奏請便瞭。」

  「陛下自會賞微臣這個薄面,可是……」丁壽哈腰諂笑,「昔日韓鼎彈劾二位侯爺不法之事,雖年頭久遠,畢竟惹瞭您老不快,若您不發話,借小猴幾個狗膽,也不敢在陛下前張口呀。」

  撲哧一樂,張太後嫩白手指掐著丁壽臉頰道:「這張嘴呀,能把死人說活瞭,哀傢依瞭,照你說的辦吧。」

  「謝太後恩典,臣這便去瞭。」目的達成的丁壽起身告退,整日在這裝傻賣萌的,二爺心累得很。

  「誒——回來。」這小子轉身就走,太後還沒回過神來,不禁移步下榻追瞭一句。

  「太後還有什麼吩咐?」丁壽驀身問道。

  「沒什麼。」自覺失態的太後又坐回到榻上,「過幾日中元哀傢要去皇姑寺進香,你陪著一道去吧。」

  「啊?!」丁壽瞠目撟舌。

  ***    ***    ***    ***

  「敢問翠蝶姐姐,太後怎會想起去皇姑寺?」

  出瞭宮門,丁壽便迫不及待追問送他的王翠蝶。

  「太後每逢年節都要去皇姑寺進香祈福,有何不妥麼?」王翠蝶忽閃著亮如點漆的大眼睛,詫異問道。

  「既是常態,便無妨瞭。」丁壽松瞭口氣,還道這太後身邊有耳報神呢。

  「奴婢倒有一事,」翠蝶櫻唇微翹,袖中取出一物道:「此物可是大人您的?」

  一隻繡工精巧的荷包托在雪白手掌上,丁壽大驚失色,「怎會在你這……咳咳,此物我從未見過。」

  想起東西丟在那兒的二爺匆忙改口,哪還瞞得過人。

  翠蝶笑容玩味,「這荷包針線嚴密,顯是用心之作,一對飛燕翩翩於飛,圍著中間這個」丁「字,看來也是出於癡情女子之手,大人真的不想認麼?」

  丁壽眨眨眼睛,「認與不認,要看姐姐從何處拾得瞭,姐姐心善,當不至忍心小弟身首異處吧。」

  幽幽一嘆,翠蝶喁喁道:「大人既知厲害,行事便該端謹些,雖說年少荒唐,人之常情,可自來風流易尋,瀟灑難求,大人既有穿花引蝶之雅興,更該有拿起放下的宏量,否則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翠蝶苦心勸說,不防手腕一緊,柔荑連同掌上荷包同被攥入手中。

  「姐姐一番苦心,小弟心領,不過身為丈夫之尊,若不行幾番狂徒之事,人生豈非無趣。」

  「你……你放手!」翠蝶掙紮著欲要抽回手腕,卻哪裡抽得動。

  「姐姐的手好香啊。」丁壽微微俯身,將那隻白裡透紅纖纖素手向唇邊湊去。

  又羞又急的翠蝶左顧右看,生怕被人撞見,又見他動作更加放肆,忍不住揮手便是一記耳光。

  丁壽被打得微微錯愕,翠蝶同樣呆立,半晌才猛然抽出手掌向宮內奔去。

  揉揉臉頰,丁壽拾起跌落地上的荷包,輕嗅猶自沾染著的少女體香,粲然一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