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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攜美探穴(下)

  黑幽幽的山洞內,碧綠的江水隻泛起一層淡淡的烏光,不住地沖刷著一層層石階。

  石階上有一片寬闊石臺,兩側石壁上插著兩個松明火把,昏黃的燈光照耀在兩名面色蒼白的黑衣漢子臉上。

  “快看,洞口漂來一艘船。”一名黑衣人呼喊同伴。

  另一人連忙凝目觀看,“船上好像躺著一個人,不知是死是活?”

  “是活的就把他變成死的,誰教他倒黴,闖進瞭閻羅殿。”黑衣人陰森一笑,舉起瞭手中鋼刀。

  “別忙,”黑衣人止住同伴,“好像是個雌兒。”

  “女的?”另一人面上浮現出猥瑣的笑容,“那就讓她多活一會兒。”

  同伴立即會意地淫笑起來。

  小舟漸漸靠近,兩個黑衣人眼睛亮瞭起來。

  “小娘們長得真水靈,咱兄弟撞大運……”

  話未說完,兩人便無聲無息軟倒下去。

  “竇女俠的神針絕技果然精妙,有你相助,本官如虎添翼。”丁壽一身窄袖飛魚貼裡,從船艙裡鉆瞭出來。

  竇妙善縱身一躍,上瞭石臺,“丁大人,如今怎麼辦?”

  丁壽隨後踏上石臺,左右看看,洞穴寬闊深邃,盡頭處有數條甬道,昏昏暗暗不知通向何處。

  信步向前,丁壽在每個甬道處駐足停留一下,便指著一個洞口道:“這邊。”

  甬道幽深難測,一眼不見盡頭,竇妙善遲疑道:“大人確定……”

  “當然。”丁壽晃著一個火折子,滿懷信心走瞭進去。

  竇妙善雖說心中打鼓,還是悶頭跟瞭進去。

  已經行瞭一盞茶的工夫,前路仍不見頭,竇妙善手持一把金針,凝神戒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緊張的手心都冒瞭汗。

  微弱的火光僅隻照亮數尺范圍,黑暗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竇妙善隻覺嗓子有些發幹,往日聽師父師姐們講述的江湖險惡手段一一湧現在腦海裡,竇女俠忍不住心底發虛,當然,竇姑娘絕不認為是自己怕瞭,這一切應歸咎於該死的沉悶闃寂,竇妙善決定立刻把它打破。

  “丁……”隻張瞭下嘴,扭頭看見身邊這人的舉止,竇女俠險些氣歪瞭瓊鼻,這位爺一手舉著火折子,另一手負在身後,搖頭晃腦,意態悠閑,仿佛閑庭信步,沒有一絲深入匪巢的自覺。

  作為一個“老江湖”,竇妙善覺得有必要提醒對方一下,可還未張嘴,倏然覺察到這個錦衣衛首腦雖說舉止蕭然隨意,可一舉一動有如鬼魅般並無半點聲息,比之一路提氣潛行的竇妙善還要輕靈詭秘,千手芙蓉這才驚醒到自己因何害怕,方才她好似孤零零一人行走在無邊黑暗之中,完全忽視瞭還有另一人的存在。

  氣息悠長,毫無換氣之象,當是內力深厚;身形如鬼如魅,可見輕功絕佳,已達踏雪無痕之境;最難得是舉手投足不露絲毫行功運氣的痕跡,舉重若輕到如斯地步,怕本門隻有師父和兩位師伯才能有此境界,這人看著年紀輕輕,位高權重又武功高強,到底是什麼來路,竇妙善不由暗中尋思。

  “竇女俠……”丁壽突然開口。

  “啊?什麼事?”竇妙善以為揣測人傢的心思被識破,心中惴惴。

  “閑著無聊,做個遊戲如何?”丁壽腳步不停。

  遊戲?大哥,咱倆現在深入虎口,不知暗中有多少人盯著,你當這是躲貓貓呢!

  “什麼遊戲?”竇妙善難抑好奇,問道。

  “你我初識,彼此也不熟稔,不若互相問對方問題,被問者需老實作答,當然若是遇到不便作答的,可以不答,重新提問。”

  “此情此境,怕是不合時宜。”竇妙善道。

  “放心,有這迷窟為倚仗,賊人防衛不會太嚴的。”丁壽想瞭想,貼著竇妙善耳朵道:“聲音輕些就是瞭。”

  竇妙善實在太想知道丁壽師門來歷,點頭允諾,“好,誰先來?”

  “既然是在下的主意,自然——我先問。”丁壽說這話一點不臉紅。

  “好。”竇妙善也不多說。

  “竇女俠仙鄉何地?”

  “啊?你問這個?”滿以為對方會提一些刁鉆古怪問題的竇妙善有些錯愕。

  “不方便可以不答。”丁壽聳肩,“我換別的問。”

  “方便方便。”竇妙善連忙道:“京師,崇文坊。”

  “喲,大傢還算鄰裡街坊呢。”丁壽笑道。

  “該我問瞭。”

  竇妙善剛想問丁壽師承,丁壽突然道:“等一下。”

  以為丁壽出爾反爾,竇妙善心中正惱,前行數步後,才發現前面已是一處石壁,一左一右又出現兩個洞口。

  丁壽轉頭看看兩邊,一指左側,“這邊走。”

  “你怎麼知道?”竇妙善脫口問道。

  “靠鼻子聞得。”丁壽道。

  “鼻子怎麼會聞出路來?”

  “這算第二個問題。”丁壽豎起兩指。

  竇妙善嗔聲道:“那你問吧。”

  “武當修道,峨眉念佛,姑娘與卓少俠何故同門相稱?”

  “少林、武當、峨眉並稱中土武林三宗,三派掌門相交莫逆,門下弟子也彼此兄妹相稱。”

  “回答剛才的問題,在下有一個擅長制香的朋友,曾央煩他為我做瞭一個軟香扇墜,裡面摻入瞭些許龍涎香,此香味彌久不散,而今我那扇墜便在那口樟木衣箱內。”

  提起軟香,丁壽不自然地摸瞭下脖子。

  竇妙善用力吸瞭口氣,洞內潮濕的空氣內,果然有一絲淡淡的香氣,清芬芳馥,與眾不同。

  “你那朋友倒是位巧手。”竇妙善由衷贊道。

  “你若看見他,關註的絕不會是他的手。”丁壽苦笑,白三爺的容貌對女人實在太有殺傷力瞭。

  “該你問瞭。”竇妙善打定主意,下個問題一定要問這人的師承來歷。

  丁壽淡笑,“還怕麼?”

  “誰說我怕瞭!”被戳中心事的竇妙善當即反詰,隨後俏臉一紅,“你,你怎麼……知道?”

  “適才竇女俠心跳加快,內息漸有紊亂之象,當是心神不寧,憂思驚恐所致,在下所言可是?”丁壽道。

  “你是為瞭幫我緩解心情,才冒險在洞內聊天?”竇妙善睜大妙目。

  “也不全是,”丁壽搔瞭搔鼻子,“其實我也有點怕黑。”

  不管丁壽所言是真是假,還是將竇女俠逗地噗呲一樂,“你這人……”

  火折子倏忽而滅,一根手指壓在瞭小巧櫻唇上,將竇妙善後面的話語都擋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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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壁一根懸空突出的石梁上,一名黑衣人靜靜地蟄伏在上面,手指輕觸弩機,隻要稍一用力,十支弩矢便會瞬間全部射向由甬道內拐出的人身上。

  這人並不擔心誤殺,他早已得瞭嚴令,無論是誰,出甬道之前不說口令者,格殺勿論,實話說,他很希望有人闖進來,黑暗寂寞的生活總要有些調劑才有意思。

  也許上天聽到瞭他的希望,一道亮光毫無征兆地從甬道內竄出,黑衣人毫不猶豫扣緊弩機,閃爍寒光的弩箭霎時間噴射而出。

  篤篤篤連響,弩箭全部射空,飛出來的隻是一個燃著的火折子,並無一個人影。

  黑衣人立時警覺不好,剛要出聲示警,忽然全身一麻,癱軟在瞭石梁上。

  竇妙善由甬道內走出,拍拍手掌,得意地望著自己的一番傑作,前行幾步,打算躍上石梁,取回自己的芙蓉金針,哪知腳下突然絆瞭一下什麼東西,還未及反應,便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箭矢嗤嗤破空聲不絕,轉眼間不知有多少暗箭憑空射出,左右交錯,連綿不斷。

  俏臉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竇妙善心有餘悸,若不是被這人突然撲倒,適才便進瞭鬼門關,想到這裡,她又不安地扭瞭扭身子,這人臂膀摟得好緊,好像要把人勒斷一般。

  好半晌,箭雨才歇,丁壽坐起瞭身子,左顧右看地上散落的箭支,倒抽一口冷氣。

  “此地主人不簡單啊,這麼長一段路不設埋伏,一動手便是絕殺,外人不識厲害,進洞一路平安無事,難免大意輕敵,放松警惕,若驟然遇襲,必然兇多吉少。”

  沒聽到同伴回應,丁壽回首愕然道:“竇姑娘,你臉色赤紅,心跳急亂,可是受瞭傷?”

  “沒,沒有。”竇妙善快速躍起,理瞭理雲鬢凌亂秀發,“怕是賊人已經驚動瞭,我們快走吧。”說罷急匆匆向前奔去。

  丁壽沒有忙著起身,坐在那裡摸著下巴壞笑,“小姑娘,有意思。”

  山洞愈走愈闊,一路上可見各種石床石臺,處處都是人工開鑿的痕跡,丁二心中不禁開始後悔,對手有這樣人力物力,自己是不是羊入虎口啊,直到二人走入瞭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巨大洞窟,二爺的小心思才算打住。

  “丁大哥,現在往哪裡去?”竇妙善不覺已改瞭稱呼。

  丁壽沒工夫竊喜自己在女孩那裡印象加分,吸吸鼻子,遊目四顧,左前方一斜指,“那邊走。”

  果然沒走多遠,就發現瞭一個堆滿各類箱櫃的小山洞,用來當餌的那口樟木衣箱也在其中,丁壽打開箱蓋,在銀子裡翻檢一番,找到瞭自己的軟香扇墜,喜滋滋地掛在瞭腰間折扇上。

  竇妙善翻檢瞭幾個箱子,有綾羅綢緞,也有些金銀玉器,卻沒有發現大量的官錠,不由疑惑道:“漕銀不在這……”

  轟隆一聲,一扇鐵柵欄從天而降,封住瞭二人所在的洞口。

  一陣大笑聲中,整個山洞突然燈火閃亮,將整個地穴照得如同白晝。

  在大群黑衣人的簇擁下,一名虎背熊腰,肩寬背厚的七尺大漢踏步向前。

  “貴客光臨,安如山攜黑虎寨眾兄弟恭迎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