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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抱犢寨

  “幾輩子做賊,就這麼些傢當?”

  莊椿站在白雲山用來做庫房的山洞內,盯著十幾個已經打開的紅木衣箱,面罩寒霜,厲聲呵問。

  “難不成這郭驚天還真是個俠盜,銀子都用來救濟那幫窮鬼瞭?”段朝用也是摸不著頭腦,喃喃道。

  “你他媽在問誰?”莊椿抽刀劈爛瞭一口衣箱,串線銅錢灑落一地。

  莊椿看也不看,刀指著段朝用喊道:“滿打滿算這裡也就一兩萬的銀子,剩下的幾十萬兩我怎麼湊?我怎麼向漕帥交待?”

  看來莊椿激動至極,刀尖幾乎頂到段朝用鼻子上,大有一言不合直接用他腦袋祭刀的樣子,段朝用背脊冷汗直流,強顏笑道:“將軍休惱,聽在下細說。”

  “說。”莊椿冷哼一聲,狠狠地收刀入鞘。

  “這郭驚天還有三個女兒不知所蹤,白雲山的細軟有可能在她們身上。”段朝用小心地觀察莊椿神色。

  “天下這麼大,我上哪兒找那三個小娘們!大帥要的是盡快結案,盡快!”莊椿扭身向外大步走去。

  段朝用拖著一條瘸腿,緊趕慢趕,模樣滑稽,“將,將軍,聽我說,郭驚天與抱犢寨的寨主打虎太保仇大海是兒女親傢,那三隻雛燕舉目無親,定會托庇於抱犢寨。”

  “怎麼又扯出個抱犢寨,本將到河南來不是幫地方剿匪的。”莊椿神色忿忿,快步不停,轉眼間又到瞭聚義大廳。

  “將軍,這抱犢寨不同白雲山,仇大海平日裡打傢劫舍,隻進不出,油水可足……”段朝用添油加醋道。

  莊椿突然停步,一手將段朝用拎瞭起來,“爺們再信你一次,要是這抱犢寨也和白雲山一般清湯寡水,那我就隻有把你燉瞭給弟兄們做行糧。”

  甩手將段朝用扔瞭出去,看著在廊下萬箭穿身猶自不倒的郭驚天屍身,莊椿一腳踢開,“去你娘的!”

  幾個青衣捕快手忙腳亂地扶起段朝用,七嘴八舌問道:“段爺您沒事吧?”

  段朝用看著莊椿遠去背影,呸瞭一聲,“當爺們尋不到靠山?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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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一聲驚叫,郭依雲再次從夢魘中驚醒,看著四面垂下的綠紗羅帳,痛苦地扶住額頭。

  “二妹,怎麼瞭?”聽到妹妹驚呼,郭飛雲快步進到屋內,掀帳見妹妹滿臉淚水,不由關切問道。

  “大姐,我又夢見爹瞭,他,他渾身是血,說他疼……”郭依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看著一向剛強的妹子,自離瞭白雲山便失魂落魄,杯弓蛇影,郭飛雲心痛不已,安慰道:“二妹,爹是鐵打的漢子,從小到大幾時聽他說過疼,夢都是反的,你是關心則亂,爹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無事的。”

  “真的?”郭依雲當然不願夢境成真,遲疑問道:“姐夫打探消息還沒回來?”

  郭飛雲搖頭,打趣道:“別多想,好好休息吧,整天茶飯不思的,要是你姐夫把爹接回來,看你瘦瞭,爹還不罵死我。”

  郭依雲被姐姐逗得破涕為笑,“要是爹平安回來,我一頓吃五大碗,胖給你們看。”

  “好好好,吃成一個小圓球,看哪個婆傢還敢要你。”郭飛雲應和道。

  “姐——”郭依雲害羞嬌嗔。

  郭飛雲拉過被子,替妹妹蓋好,就守在床邊,哄她入睡。

  “少夫人,寨主請您過去。”一個圓臉小丫鬟在門前稟道。

  “知道瞭。”看著平穩入睡的妹妹,郭飛雲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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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寨後堂。

  墻上松油火把燒得噼啪作響,上首虎皮交椅上,一名虯髯大漢虎踞而坐,粗豪的面容上陰霾密佈。

  大漢身側站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濃眉巨眼,相貌堂堂,與座上大漢有五六分相像。

  這二人便是抱犢寨的仇大海父子瞭,仇大海少年時也是爭強鬥狠,失手打死人命,遠走他鄉,尋訪異人學瞭一身本事,聽聞山上有惡虎逞兇,一時意氣單身匹馬沖上山去,赤手空拳將作惡的一窩猛虎全部打死,闖下瞭“打虎太保”的名聲,就此打下瞭抱犢寨的基業。

  仇豪是仇大海的獨子,一身本事悉得親傳,年紀輕輕便被綠林道上朋友公送瞭個“小金剛”的諢號,迎娶瞭郭驚天的長女郭飛雲。

  郭飛雲進瞭大堂,見丈夫已歸,又驚又喜,“你回來瞭?白雲山如何?我爹爹怎樣瞭?”

  面對妻子追問,仇豪面上訕訕,難以作答。

  “飛雲早晚會知道,如實說就是。”仇大海喟嘆道。

  仇豪稱是,看著郭飛雲也是一聲長嘆,不知從何說起。

  郭飛雲有些不祥預感,“可是我爹他……”

  仇豪點頭,“不止嶽父,白雲山上下雞犬不留,官兵一把火將山寨燒瞭個幹凈……”

  郭飛雲如遭雷擊,隻覺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欲墜,仇豪連忙上前一把扶住妻子。

  “我爹屍身呢?”郭飛雲顫聲道。

  “嶽父被梟首示眾,官府下瞭海捕文書,捉拿你們姐妹。”仇豪聲音沉重。

  “爹——”郭飛雲一聲悲鳴,如杜鵑啼血。

  “飛雲,老夫喚你來便是想問一句實話,你爹到底劫瞭漕銀沒有?”仇大海註視郭飛雲,沉聲問道。

  “真的沒有,爹他是被官府栽贓陷害,白雲山劫的都是土豪劣紳,貪官污吏,怎會對朝廷官銀下手?”郭飛雲連連搖頭,聲音哽咽。

  見郭飛雲神情不似作偽,仇大海點頭道:“好,既然不是你們做的,老夫便放下瞭一樁心事,官府既然看不起咱們河南綠林,我們便給他幾分顏色瞧瞧。”

  聽仇大海說的堅決,郭飛雲感激萬分,“一切都靠公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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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房門,郭飛雲又擦瞭擦眼角淚水,收拾心情,強顏歡笑道:“二妹該起瞭,吃得胖胖的,將來好給爹爹笑……”

  房門打開,人去屋空。

  “二妹?”郭飛雲大驚失色,將托盤放在圓桌上,四下尋覓妹妹蹤跡。

  終在妝臺前發現瞭一張紙箋,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我去給爹報仇。

  二妹知道爹爹噩耗,獨個去尋官兵報仇瞭,郭飛雲心憂如焚,拿著紙箋便向外奔,迎面與丈夫撞在瞭一起。

  “飛雲怎麼瞭?”仇豪詫異問道。

  “二妹,二妹她獨自去尋仇瞭,我得去追她。”郭飛雲舉著紙箋,焦急說道。

  仇豪鐵鉗般大手緊緊握住妻子皓腕,一臉肅穆道:“先別管依雲瞭,官軍開始圍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