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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風雪山神廟

  “洪鐘是幹什麼吃的!?陳熊是幹什麼吃的!?江南各府道官員是幹什麼吃的?!”

  小皇帝的咆哮聲幾乎將宮殿的房頂給掀瞭,縱是焦芳、閔珪這等七老八十耳力不濟的,也被震得耳鼓嗡嗡直響。

  朝中諸位大佬相視一眼,緘口不言,不怪人皇帝生氣,登基改元攤上這破事,擱誰也沒好脾氣。

  “都說話啊,平時一個個不都很能說嘛!”朱厚照嗓子都喊劈瞭,氣鼓鼓地瞪著一幫老傢夥。

  李東陽輕咳瞭一聲,“貫道,這批被劫的漕銀有多少?”

  雖說私下不滿李東陽沒同劉健二人共同進退,礙於公務,韓文還是老實回道:“此次由南京運送的金花銀二十六萬五千一百三十九兩零,輕賚過江米折蘆席等銀一十三萬九千六百七十餘兩,其餘馬牲價、藥材四司料價等銀一十萬三千五百五十餘兩,總計五十萬兩有奇。”

  五十萬兩啊,修兩個豹房都有褔餘,盡管這些銀子還有不少要進太倉,朱厚照仍感覺心裡滴血。

  丁壽皺眉,不解問道:“南京?據下官所知,遷都以後,江南漕運並不走南京啊。”

  怎麼哪裡都有你呢,看著坐在對面的丁壽,韓文翻瞭個白眼,懶得搭理。

  工部尚書曾鑒接口道:“漕運總督洪鐘月前上表疏浚夾河,蘇常等府秋糧滯留未送,湖廣、江西等地漕糧及折色暫儲南京,此番平江遣一名運河把總護送京口,不想遭此不測。”

  “不測?二百運軍與十二名船工死於非命,五十萬兩漕銀消失無蹤,這還是我大明朝麼,逆賊殺官奪銀,猖狂如斯,漕運及地方官員瀆職怠政,辦事不力,屍位素餐,置朕於何地!置朝廷法度於何地!”嗓子緩過勁來的小皇帝再度拍案。

  “陛下息怒。”兵部尚書許進急忙開言道:“平江世代武勛,應對及時,得報後便將負責運送的把總下獄拿問,同時照會操江水師,封鎖長江,盤查運河上下,定能尋獲蛛絲馬跡。”

  “亡羊補牢!”朱厚照冷哼一聲,“而今怎麼辦,朝廷用度不足,京師百官俸祿何處籌措?”

  “江南漕糧立即繞道溯江而上,以解燃眉之急。”韓文拿出主意。

  “不可,溯江而上,水途二百八十餘裡,風濤險惡,若是再有傾覆,如何是好?”工部曾鑒拋出一個問題。

  焦芳打量下皇帝臉色,知道這位爺想銀子想瘋瞭,捻著胡子慢悠悠道:“事急從權,不若加征江西秋賦,派重兵重新押送。”

  焦老大人願意免河南賦稅,對江西人可沒什麼好感,當年彭華打壓自己的仇可還記得呢。

  “稅有定額,太祖明訓,不能病民以利官,豈有復征之事。”王鏊吹胡子瞪眼,大聲駁斥。

  不加稅,明末三餉哪裡來的?扯淡,丁二心中不屑,反正這銀子也不會有多少落他手裡,懶得操心。

  “陛下,當務之急是追根溯源,早日尋回失銀才是正理。”侍立一旁的劉瑾輕聲道。

  “對對,東廠、錦衣衛馬上南下,給朕找……”朱厚照連連點頭,當即下令。

  別呀,皇上,上回頂風冒雪跑瞭趟海東,什麼好沒落下,現在還來,怎麼這大明朝越到年底破事越多,丁壽心裡一千個不願意。

  “陛下,廠衛耳目雖靈,畢竟鞭長莫及,追查漕銀之事刻不容緩,六扇門正副總捕恰好均在江淮一帶辦案,不若由他們協助漕帥追查失銀。”似乎聽到瞭丁壽心聲,閔珪搶聲說道。

  “閔尚書所言極是,大理寺附議。”

  “都察院附議。”

  三法司真是同進同退,步調一致,楊守隨和張敷華都插進一腿,朱厚照也不好駁回,點頭道:“依眾卿所奏,傳旨陳熊,準許便宜行事,涉及漕案地方一體官吏全力配合,務必追回漕銀,早日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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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位重臣出宮後,便三三兩兩按照遠近親疏地聚在瞭一起,許本兵自覺地靠近焦芳那邊。

  韓文瞧那幾個“奸佞小人”距離夠遠,才低聲對閔珪道:“謝過朝瑛兄援手之德。”

  閔珪左右看看,才放心回道:“無妨,舉手之勞,隻是陛下性子急,這事不能拖瞭。”

  韓文點頭,“老夫快馬給陳熊去信,要是不想被錦衣衛查出那些事來,就趕快想法把案子給結瞭。”

  “公公,您說這幾個老傢夥憋什麼壞屁呢?”丁壽如願以償沒攤上事兒,心情放松,仰著下巴點著韓文等人的背影。

  劉瑾雙手籠在袖內,佈滿皺紋的臉頰上浮起一絲冷笑,“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呵呵,咱傢看你們這六扇門還能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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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凝寒,朔風凜冽。

  丁壽擁裘策馬在城外的樹林裡穿行。

  久雪初晴,閑極無聊的丁二爺帶著錢寧等一幹人等出來打獵。

  大冬天的,獵物本來就少,十幾個人策馬揚鞭,什麼活物都給驚跑瞭,於是丁壽與眾人分道而行,也是倒黴催的,將近兩個時辰下來,二爺連弓都沒機會張上一次。

  輕撫胯下蒼龍駒的鬃毛,丁壽和坐騎打著商量,“二爺顆粒無收,想必錢寧他們也好不到哪去,與其在外面喝風,不如早些回傢喝酒才是正經,你說呢?”

  蒼龍駒打瞭個響鼻,用蹄子刨瞭下地上雪泥。

  “就知道你也這麼想的。”丁二自說自話,催馬向林間的山神廟趕去。

  自打丐幫錢廣進等一幹花子死於非命,這山神廟便更加破敗,丁七隨塗大勇赴君山總舵,大信分舵其餘人等也不會到這裡來尋晦氣。

  山神廟已然在望,丁壽信馬由韁,在馬上晃晃悠悠地打起瞭盹兒。

  幾聲女子嬌叱與兵刃撞擊聲,在寒風夾雜中吹送到丁壽耳邊。

  丁大人立時來瞭精神,一拍馬鞍,騰空而起,如鳥投林,悄無聲息地落在瞭山神廟前。

  “小娘們,識相的快陪爺們樂樂,保你們平安無事,否則別怪大爺辣手摧花。”一個男子淫笑道。

  “兩位朋友,敢問是哪條道上的,今日行個方便,來日白雲山定有後報。”一個女子出聲道。

  廟內略微靜默一下,隨即另一個男子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郭驚天那老鳥人的門下,石爺越發不能輕易放過瞭,否則豈不白吃瞭這份皇糧。”

  “你們是做公的?天子腳下,竟敢如此大膽妄為,就不怕方未然方大哥將爾等捉拿法辦!”另一個女子聲如連珠,又清又脆。

  靠在廟門外的丁壽無奈搖頭,這場景感覺有些熟悉,怎麼這兩隻燕子永遠就是這兩個套路。

  兩名男子同時放聲大笑,“方未然算什麼東西,也敢管爺們的事,慢說是他,就是刑部閔老頭也不敢在我們丘督主跟前放肆,小丫頭,自己脫衣服吧,別讓爺們費事。”

  男子越說越下流,氣得鉆雲燕身子發抖,混跡綠林多年,三山五嶽的好漢提起父親沖霄燕郭驚天誰不叫一個“好”字,至於鐵面無私方未然的名頭,更是讓宵小之徒退避三舍,怎地北上進京,連連吃癟,心中最重要的兩個男子更是被人貶得一錢不值,按郭依雲的剛烈性子,立即便要撲上去拼命。

  郭飛雲拉住妹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低眉淺笑道:“二位官爺有命,小女子自當從命,奈何我們姐妹都已有瞭人傢,縱是有意迎奉,也怕夫傢不許。”

  一個男子哈哈大笑,“小娘們果然懂事,咱就別扯那些虛文,你男人是誰呀,拉出來看看,崔爺當場送一頂綠帽子給他……”

  “流氓兔,你要送什麼給爺呀?”丁壽斜倚破爛廟門,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