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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誰是黃雀(三)

  語氣雖生硬冰冷,卻無敵意,丁壽暗道這老兒莫不是魔門幸存的老怪物,反正也是露瞭行藏,不如賭一把,於是從懷中掏出天魔令,高高舉起,道:“魔門本代天魔丁壽在此,見天魔令如見魔尊。”

  老薑木訥地看著丁壽和他手裡舉著的天魔令,沒有任何表情動作,丁壽有些訕訕,心想果然魔門裡不都是梅驚鵲那樣的乖孩子,想收起來又實在沒有面子,一時騎虎難下。

  這時老薑緩緩跪倒,甕聲道:“魔門弟子七殺魔刀薑斷嶽拜見主公。”

  丁壽這才把心放下,原來老兒隻是反射弧有點長,難怪瞭,帶著笑臉道:“薑師兄,小弟有禮瞭。”

  “主公安在?”薑斷嶽開言問道。

  “唉,說來話長啊。”於是丁壽將自己拜師學藝來龍去脈一番交待,說到朱允炆大限身死時,還擠出瞭幾滴眼淚。

  薑斷嶽一聲不吭地聽著,待他說完便眼神古怪地盯著他,瞧得丁壽心中直發毛,隻聽薑斷嶽突然開口道:“你既承接主公衣缽,那《天魔策》可在你手?”

  丁壽暗覺不妥,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小弟隻是蒙恩師授業,並未看到《天魔策》實物。”

  薑斷嶽點瞭點頭,猛地開口道:“那你便將天魔無相大法的口訣告訴我。”

  丁壽面露難色,道:“薑師兄,天魔無相乃天魔策諸般魔功之基,非魔尊不得修習,莫使小弟為難。”

  薑斷嶽桀桀怪笑,驚起無數林中飛鳥,笑聲倏止,厲聲道:“魔門之中,強者為尊,適才老夫跪的是主公恩情,你以為跪的是你這乳臭未幹的黃口孺子。”

  這老兒要翻臉硬搶,丁壽退瞭一步,冷聲道:“小弟既受天魔衣缽,便有統領魔門之責,薑師兄是要犯上麼?”

  “天魔?!”薑斷嶽步步緊逼道:“自在天魔,無法無天,幾時淪落到朝廷鷹犬,聽命於人?”

  丁壽也是一聲冷笑,反唇相譏道:“七殺魔刀,嗜血狂傲,又為何自甘為奴,行庖廚之事?”

  薑斷嶽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到底給是不給?”

  “恕難從命。”

  反手握住菜刀,將刀背緊貼手臂,舉在身前,薑斷嶽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學藝三年,得瞭主公幾分真傳。”

  丁壽見他一刀在手,便如淵渟嶽峙,高深莫測,立即凝神戒備,準備迎接他當年賴以成名的“魔刀七絕斬”。

  二人隔空對立,身上氣機已然噴薄而出,充斥方圓,林中飛鳥被殺氣所迫,在空中久久徘徊不下,這時忽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薑老怪,你這麼大年紀欺負小孩,要臉不要?”

  聲音飄忽,仿佛四面八方無所不在,丁壽用心尋覓,竟未發現聲音來源。

  高手對決,豈容分神,就在這大意的一瞬間,薑斷嶽高大的身軀縱身躍起,化為瞭一道灰色閃電,直撲而下,伴隨著他的身影的,還有一道宛如匹練的森寒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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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內,蠟燭已然燃盡,隻餘著輕煙裊裊,床榻上的長今擁著棉被翻瞭個身,嘴裡嘟囔著什麼,又香甜的睡去。

  墻壁上突然裂開一道小門,一身夜行衣的萬人迷潛行而出,見床上隻有長今一人,心中雖然疑惑卻松瞭口氣,躡步來到桌前,看著擺放著的那三件神器,萬人迷不由露出瞭迷人的微笑……

  柴房內,五花大綁的伊勢氏綱和加藤垂首靠在墻上,突然光影閃動,伊勢氏綱猛地抬頭,見一名黑衣人手持兩柄短刃向他們走來,伊勢氏綱嘴角輕輕揚起,面上盡是得意之色……

  客棧後院,三具東洋人的屍體蒙著白佈擺放正中,兩名青衣捕快手扶腰刀站在廊下,目光炯炯,沒有絲毫分神,二人卻沒留意到頭頂上有兩條繩索緩緩蜿蜒而下……

  大堂內,馬昊一人據座捏著棋子,緊鎖濃眉盯著桌上棋盤,思緒奔騰反復,他此番帶的都是六扇門中的好手,又是安排妥當,以逸待勞,將來接應的倭寇一網成擒定是十拿九穩,卻為何不時有心悸之感,難道他沒有及時求援的打算錯瞭。

  思緒不寧,自無心下棋,將棋子丟掉,負手在大堂內踱來踱去,他卻沒發現,原本地板上梁柱的影子仿佛突然活瞭過來,伸出手腳四肢,悄悄躡在他身後。

  馬昊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頭,那個影子又恢復瞭梁柱的模樣,待他轉過頭去,影子宛如一條靈蛇,快速的向他身後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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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殘月清輝灑在呆呆站立的丁壽身上,背對他矗立的是薑斷嶽的高大身形。

  薑斷嶽面似寒霜,凝視著被他一刀兩斷的巨樹後面隱藏的身影。

  方面闊口,須發如銀,一身灰色舊佈袍,面上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

  雖說數十年未見,薑斷嶽還是一口道出來人姓名,“杜——問——天!”

  杜問天哈哈大笑道:“虧你還有臉認出老子,怎麼,幾十年不見,七殺血刀改成菜刀瞭?”

  “血刀也好,菜刀也罷,隻要能殺人,便是好刀。”薑斷嶽神色冰冷。

  “呦呵,你老兒還想殺老子滅口不成?”杜問天吊著眼睛喝道。

  “滅口?你有什麼可滅的?”薑斷嶽面露不屑。

  “薑老怪歲數大瞭記性都不好瞭,那老子給你提個醒。”杜問天伸出三個手指道:“三十多年前,聽聞你挑瞭十二連環塢,老子在黃鶴樓為你擺酒道賀,你還記得吧?”

  薑斷嶽將頭向旁邊一扭,沒有接口。

  “知道你沒臉說,”杜問天喋喋不休繼續道:“喝完酒出來就碰到瞭天地仙侶那對狗男女,本來老子單打獨鬥也不怕他們,奈何那天酒喝多瞭,但拉上你並肩子上,還有勝算,結果你那天他娘都幹瞭什麼……”

  薑斷嶽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杜問天往地上狠狠呸瞭一口,指著薑斷嶽鼻子罵道:“老子跟冷朋在那玩命,你他娘的卻跟秦彤那騷娘們眉來眼去地吊膀子,最後還吹起小曲兒來瞭,老子提醒你一聲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你他娘掉頭就走,扔下老子差點沒歸位,你這重色輕友的王八蛋……”

  薑斷嶽一聲怒喝,刀光湧起,猶如霹靂雷霆,杜問天身形倏地一閃,避過這雷霆一刀,刀光餘威仍是折斷瞭一排樹幹。

  “怎麼,被捉住痛腳瞭,惱羞成怒?”杜問天擠眉弄眼道。

  “痛你娘,老子那天中瞭那臭娘們的迷情七音,迷迷糊糊自己都不知道在幹什麼,一腦袋紮進長江裡,要不是被人救瞭,現在早成瞭水鬼,連老子的血刀都不見瞭蹤影,去找誰說理!”

  薑斷嶽恐怕這許多年都沒說過這麼多話,胸口呼呼地起伏不停,顯然怒極。

  “那黑木崖之戰你為何不去幫忙,哈,都說是秦彤那娘們打探到的消息,是不是你小子在床上露的底?”杜問天不依不饒道。

  薑斷嶽怒喝聲中,又是連環數刀劈出,刀光如雪,未曾砍中杜問天鬼影,倒是撂倒瞭不少林木,薑斷嶽邊揮刀邊喝罵:“誰都像你一樣不知羞恥麼,慘敗之後還有臉見人,我砍死你個老不要臉的……”

  丁壽以吃瓜群眾的良好心態,避得遠遠的看這兩個老瘋子胡鬧,越來越覺得魔門是個大坑,老年癡呆癥和狂躁癥的聚集地,就在丁二爺考慮是不是該上去勸勸的時候,忽然發現瞭兩個蹣跚身影。

  “老許,小達子,你們怎麼在這兒?”丁壽掠上前去問道。

  小達子一看丁壽,哇地哭瞭出來,老許將手中包袱交給丁壽,丁壽打開一看,竟是三神器,驚問道:“怎麼回事?”

  “大爺,救……救……老板……娘!”小達子抽噎道。